第九十四章 玉佩（全）

「蕭遙？」冥雪猛地回身拽住蕭武的領子，把他抵在牆上，目光如電，像是要把眼前這隻狐狸給生吞活剝了，他一字一頓道，「你……你在騙我！」

蕭武看著冥雪那雙噴火的眼睛，修長的眸子一轉，嘖，我就說我那親愛的二叔照看了他那麼多年，怎麼說也肯定有點感情的嘛……呵，也許拿他來控制冥雪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漫不經心地拉起了笑容：「我當然是在騙你的啊……」

冥雪一愣，不自覺鬆開了手。

蕭武整了整衣服，抬頭看冥雪一副狐疑的樣子，蕭武一挑眉，淡淡想著，這樣最好，讓他知道自己手中有他的籌碼，摸不清楚自己意圖，保持著距離，這樣自己也不會受什麼影響，再做什麼事情也方便的多……

「其實……」蕭武慢慢開口。

冥雪凝起神。

突然耳旁「砰」的一聲，右面的牆壁猛地炸開，兩人反應迅速地閃開。

看著牆內驀然出現的幾隻妖怪，蕭武和冥雪一起暗罵了一聲。

蕭武的怒火簡直要燒到九重天去，好不容易亂了冥雪的心神，眼看就可以騙他答應自己的條件，卻偏偏這個時候出現，這些混帳妖怪！

冥雪這回難得與小狐狸一般心思，只差一步就可以搞清楚這隻混帳狐狸在搞什麼鬼，卻全被這妖怪攪了局，這讓冥雪一路上積下來的怒氣卻轉移到了這些倒霉的妖怪上。

一陣龍嘯劍吟，冥雪縱身斜沖而起，照頭一劍朝那妖怪劈下。劍風壓頂而至，凌厲無比，讓那些妖怪退無可退。

一擊劈開為首的妖怪，冥雪抽出劍，綠色的血猛地噴洒出來，冥雪抽身急退，腳下迅捷如鬼影，轉身便到另一個妖怪背後，半點都沒灑到那綠色的液體。

站在一旁的蕭武卻被那腥臭的血液灑到了大半衣服。這小子絕對是故意，他明知道他有潔癖！蕭武嫌惡地脫下外衣，順手給一旁衝過來的妖怪一腳，抬起頭對著狠狠砍妖的冥雪翻白眼。

這噁心的東西！從小養尊處優的蕭武作嘔地看著那堆發臭的衣服，身後有銳風響起，蕭武側身一躲，右手握著匕首斜刺過去，雖然沒有絲毫內力，但這一下又快又急，竟正中妖怪的要害，面前的妖怪慘叫一聲，目露凶光，揮舞著尖銳的爪子便要抓下去，突然旁邊被踹來一個妖怪，不偏不倚把那個正欲襲擊的妖怪壓倒，衝出去幾米。

蕭武抬頭看冥雪臭著一張臉，咧嘴一笑，手中抓住一柄暗器，毫不留情地朝冥雪飛去，冥雪抽身躲開，那柄暗器不偏不倚打中冥雪背後正欲偷襲的妖怪的腦袋，暗器並未有什麼力道，可也不知道蕭武塗抹了什麼毒藥，那妖怪慘叫一聲，竟就化做了灰煙。

冥雪趁著退開之勢，側身一踢，踹開了一個正要撲向蕭武的妖怪。

這幾個動作只在瞬息之間，一向有隔閡的冥雪和蕭武竟顯得默契十足，表面上倒似是一對認識已久的搭檔。

「冥雪，你欠本少爺一條命哦……」小狐狸得意地大笑，「要不要以身相許啊？」

……當然，各位讀者，事實證明，那種默契這只是表面而已——除非都想教訓對方也算一種默契的話。

這狐狸……冥雪翻了個白眼，毫不猶豫繼續飛踢了一個妖怪去蕭武那裡。

蕭武哇哇大叫著躲開，那個妖怪摔了個狗吃屎，身上丁丁當當的東西掉了一地，蕭武一腳把那妖怪踹遠，低下頭，嘖嘖，這些武器和東西都是很久以前的了，如果他從鎖妖塔**去，倒可以換不少錢，可惜他平生最不缺錢，蕭武漫不經心地翻開那堆東西。

突然一個玉佩從中掉了出來，翠綠圓潤，是明顯的上品。蕭武好奇地拿起來端詳，突然，玉佩上刻的兩個字瞬間僵住了他所有動作，那兩個字透過他投射出巨大的陰影，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殆盡。

……

男孩跪在俠王府門口，大雨毫不留情地打透了男孩單薄的身體，他在大雨中哭著，喊著，可是卻無人應答。

哥哥……爹……你們為什麼不理我……發著高燒的他迷迷糊糊地低語，突然頭上的雨停了，他朝上看去，透過雨簾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撐著傘，替他遮住了所有風雨。

不是那個溫柔卻又無情的哥哥，不是那個嚴厲而冷酷的俠王府老人。

是那個不會說話的，不會索取的，善良純潔的傻女孩。

「如月……」他喃喃道。

……

破碎不堪的回憶里，不知道從何處迴響的，誰的呼喊。

如月如月如月如月……

為什麼離開……

如月……

那兩個字是個魔咒，一陣激烈的痛楚從全身各處尖銳地爆發出來，蕭武死死地看著玉佩上的字，眼中瞬間變得通紅，他抬起頭，看著纏鬥的冥雪，大吼一聲：「全都給我住手！」

冥雪立刻退了幾步，回頭詫異地看著蕭武，那群妖怪不敢貿然攻擊，全都縮在角落裡。

蕭武大步上前，揪起那個被他踹遠的妖怪，吼道：「這個玉佩你從哪兒得來的？」

*****

「你說雪心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李逍遙心中焦躁，轉身問月如，「這都是我的錯，早知道鎖妖塔是龍潭虎**，卻不好好看著雪心。那丫頭武功又不好……」

月如嘆了口氣，柳眉緊縮，安慰似的拍了拍逍遙的肩膀，低聲道：「這不是你的錯，都是一開始的那些個妖怪降低了我們的警惕……但願雪心吉人自有天象……若是真箇兒碰上什麼難纏妖怪，雪心靠著那套劍法應該可以自保……」話雖是這麼說，月如的眉頭卻鎖得更緊，擔心之情溢於言表。

李逍遙嘆了口氣，手裡握著劍，大步往前面走：「就是這樣我才更擔心啊。那套劍法古怪的緊——你有看過哪個劍法要先祭自己的血才能施展的？上次你也看到了，雪心在那個劍聖面前施展這套劍法，那種表情根本就和走火入魔沒有兩樣，劍聖那臉上明明白白地就寫了『歪魔邪道』四個字。」

月如快步跟了上去，謹慎地望著前面，道：「你打算怎麼辦？」

「抓個妖怪，看看能不能套到雪心的行蹤。」

「要是他不肯答呢？」

李逍遙眯起眼睛，笑眯眯道：「我能怎麼辦，像我這麼純善的人，當然不能把它生吞活剝——最多暴力威脅一下而已……」

「你小子什麼時候學來陰的啊？」月如啐了他一口，一手打在他後腦勺。

突然前面傳來異響，兩人神情一凜，加快了腳步。

拐角出現一個壯碩的背影，頭上隱約有著牛角，說是遲那時快，李逍遙手中鏘地一聲劍吟，一柄明晃晃的長劍已經橫在了那牛頭妖的面前，紫色的身影一晃，已經封死了那妖怪的所有退路。

「大俠饒命！」那牛頭妖急忙大叫，「我可是正宗的純良妖怪，沒有害過人啊！」

李逍遙哼了一聲，俊秀的臉上努力裝出凶神惡煞的神情：「你說，要死還是要活!」

「當然要活！」牛頭妖的表情很嚴肅地回答道。

「好，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李逍遙慢慢道，面容裝得更加猙獰扭曲，「說！你可曾看過一個十六七歲女孩子——呃，她穿著粉紅色的羅衫，腰間佩著一把劍……」

牛頭妖怪露出很猶豫的神情。

看樣子他知道，李逍遙大喜，兇巴巴道：「快說！」

牛頭妖怪的臉扭曲著，像是在忍受的巨大的痛苦，他咬牙道：「大俠，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能不能提一個建議？」

「什麼？」

牛頭妖怪小心翼翼地瞥了下李逍遙的臉色，身子顫抖道：「你能不能不要把臉扭曲成那種奇怪的樣子，大俠，你知道忍笑是多痛苦的一件事情……」

在妖怪身後的月如聞言立馬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早說嘛，害他裝得那麼辛苦。李逍遙悻悻地收起滿臉的惡相，威脅似地揮了揮手上的劍：「快回答！」

牛頭妖偏了偏頭，道：「你說的那種女孩……我最近都沒有看到了……」

李逍遙頓時失望透頂。

「不過……除非你講的是幾年前的那個有著幾千年道行的女孩如月……」

本來已經灰心的李逍遙頓時嚇了一跳，伸近了劍：「你說誰？」

「如月。」牛頭妖怪重複道，看到李逍遙臉色大變，他眨了眨銅鈴似的眼睛，憨厚的表情中有一抹精明之色閃過，但又恢復了一臉呆然，「她是幾年前來鎖妖塔的，她吃不慣塔里的食物，還用一些首飾向我們幾個換了些人類的食物去呢……」

「你羅嗦死了。」背後的月如繞了過來，不耐煩地拎開李逍遙，「對付一個沒用的妖怪需要那麼迂迴么？真是的，自從進了鎖妖塔，就沒有碰過一個有用點的妖怪。我來問！」

牛頭妖怪看見月如眼前一亮，繼而一癟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抗議道：「美女……你不能這麼侮辱妖啊……誰說鎖妖塔的妖怪沒有用？只是俺們這些靠近黃泉門的西面妖怪比較熱愛和平，與世無爭，純真無辜……而已。你也不看看魑魅道附近的那些個妖怪，那叫一個兇惡啊……」

「廢話少說。」月如不耐煩道，「你今天有沒有看過他說的那個女孩？」

「沒有。」

「那如月呢？你知道她在哪裡么？」

牛頭妖怪眨了眨眼睛：「俺是忠厚妖怪，隨便透露女孩子地址的事情，俺不會幹的。不過……說說也不是不可以啦……」

「你要怎樣?」

牛頭妖怪很羞澀地低下頭，一張黑黑的臉竟然透著一些紅，他抬起純真的銅鈴眼睛，慢慢道：「其實……」

「？」

他凝視著月如美麗的身影，深情而豪氣道：「啊……要是美女你肯給我一個香吻，別說如月，整座鎖妖塔我都可以給你啊……」

這妖怪不想活了……李逍遙額上立刻滴下冷汗，他看著月如的臉越變越黑，急忙道：「月如，你要冷靜，冷靜……衝動是魔鬼，我們也不要和一個妖怪計較啊是不是……」

「啊~~一雙玉臂千人枕，兩片朱唇萬人嘗……」牛頭妖怪還在那裡很深情地念道，一雙牛眼欲速還羞。

在李逍遙還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月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聲勢，狠狠一腳踹在了牛頭妖怪身上。

牛頭妖怪慘叫一聲，離地飛起，向遠處迅速飛去，直至成為一個小黑點。

好恐怖的攻擊力，李逍遙僵立當場，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對月如，強笑道：「月如，你把他踹走了，我們怎麼問雪心和如月？」

月如露齒一笑，伸出了芊芊玉拳，慢慢道：「怎麼……你有意見？」

「……沒有。」

遠處的角落裡，一群躲著觀看事態發展的妖怪向著牛頭妖怪飛去的方向，涕淚縱橫，悲痛而深情地道：「老大，請你，自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