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出去

「屁話！」我嗤之以鼻，冷冷一笑，「我就是冷羽珏，就是我自己，獨一無二，不是別人！就算如你所說，我真的出去了，而且失去記憶變成什麼雪心，那麼，她不是我！我是因為我的記憶而存在，如果沒了那些愛恨，那充其量不過是個頂著我的身體的冒牌貨！」

「她不是什麼冒牌貨，雪心在我們心中也是獨一無二。」李逍遙冷冷道，眼中已經有了不悅，「……不用你強調，我們也可以辨得出來。」

「不，逍遙哥，」靈兒在李逍遙身後低低說道，「剛才那位少俠是對的，她就是雪心妹妹……我看到了……相同的眼神和靈魂。」

林月如皺起了眉頭。

我聽到了那個女媧後人的低語，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膀，環視了下四周，道:「結界已經關閉，想要出去，又不殺契約人，除非……毀了這座塔。」

「不行！」一旁沉默的牛老大突然開口，見我轉頭盯著他，他咽了下口水，繼續道，「這是俺們的家！你毀了，俺們無家可歸！」

「家？」我嘲諷地笑，「你這牛妖傻了吧？這地方是人類用囚禁你們的監獄，你卻管它叫——家？」

牛垂下頭：「沒有什麼不好的，這個世界只有俺們，沒有人類，俺們可以自力更生，外面有什麼好的？只有那些骯髒的人類，噁心的**，和永無止境的追殺。俺不管人類怎麼看，這個地方俺們很滿意，不要出去！」

李逍遙和林月如對視一眼，萬想不到這些妖怪竟是這般想法，心中一時也不知道什麼滋味。

「那是你們的事情！」我不耐煩道，「我既然答應了送他們出去，自然就會做到。」

「……除非你殺了俺們塔里的所有妖怪！」牛老大咬牙，「不然你就休想毀了這座塔！」

我一怒：「你以為我不敢？！」

「如果那樣，我會阻止你的。」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我抬頭，正對上靈兒堅定的眼眸，「這塔里的妖怪大多數都並沒有做過惡事，我絕對不會因為一己之私連累他們！」

「說個什麼。」蕭武抱著如月，冷冷笑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不如就按照我說的，殺了林月如，破壞結界，再出去。也省得破壞鎖妖塔。」

「我會先殺了你！」李逍遙怒瞪著他，蕭武冷冷一哼。

我的眼神轉到蕭武手中的如月身上，盯著如月手上的玉碎陣，眼睛微微一眯。

「還有一種方法。」冥雪淡淡道，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他，他一字一頓，「玉碎陣！」

與我想得一樣！

「不行！」蕭武吼道，一隻手抱緊如月，退後了幾步，另一隻手探入懷中，眼神陰狠，「如果你們敢動她，我就玉石俱焚！」

「只是作陣眼，她會沒事。」冥雪盯著如月，道。

我挑眉一笑：「……難道你就不想帶著如月出去？」

蕭武皺起眉毛，冷笑：「……想用玉碎陣？發動陣法的動力呢？還有，這個玉碎陣本來就危險的很，容易吞噬人的生命，再加上蜀山結界的阻擾，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就用玉碎陣！」李逍遙敲定，回頭朝靈兒和月如一笑，「我一定會保護好所有人的。」

我心中一悸，有一種莫名的不祥感覺，隨即覺得自己多心，走近蕭武：「用靈劍作動力，一定可以成功啟動玉碎陣，把如月給我！」

蕭武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把白髮少女遞了過來，低聲道：「……前輩，你一諾千金，千萬不要讓她有事。」

這是我看到蕭武以來，他第一次這麼低三下四甚至帶點哀求地對我說話，我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接過如月，小心地把她放在中央。

抬起頭，黑衣少年正默默地看著我：「……萬事小心。」

我移開目光，抽出靈劍，以如月為中心在四周劃了一個圓，沉聲道：「要出去的過來！」

李逍遙、林月如、趙靈兒三人對視一眼，互相握住手，站了進來，冥雪和蕭武也站了進來。

我咬破手指，把血珠按在劍尖上，靈劍一陣光華流動，從劍尖直到劍身，發出血色的光芒，我握住劍柄，用帶血的劍尖小心地描了一遍如月手臂上的玉碎陣。

瞬間，白光籠罩了一切！

強光讓我閉上了眼睛，我覺得四周的一切都在扭曲，我整個身體被一種無形的壓力擠壓著，讓人作嘔，腳下好像懸空一樣，狂風從低下灌了上來，幾乎讓人動彈不得。

突然這一切都慢了下來，風慢慢變小，壓力卻越來越大。

我覺得不對勁，勉強睜開眼睛，發現四周都是流動的色塊，但流動的速度卻越來越慢，就像……就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

糟了，蜀山結界的阻擾！

突然間，整個空間震了震，流動的色塊中逐漸出現點點光斑，向我們飄來……那……玉碎陣被結界壓得出現了缺口！

如果這些光斑碰到了我們身上，那麼我們這些人……必死無疑！

可惡！應該讓我毀了這鎖妖塔才是，不該用什麼玉碎陣！

光斑越來越多，有幾個幾乎要碰到了李逍遙和趙靈兒，突然間，那些光斑慢慢消失了一部分，色塊的流動速度也開始變快。

怎麼回事？

「月如！！！」耳邊傳來李逍遙撕心裂肺的狂吼。我回過頭，在一片強光中，看到林月如的手握住她自己的劍，而那柄劍——穿透了她自己的胸膛。

她虛弱地笑了笑，踉蹌了幾步，看著李逍遙，溫柔道：「……臭小子，記得要幸福啊，否則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李逍遙正欲上前拉住林月如，在碰到她的手的剎那，一陣狂風突然吹了過來，林月如晃了晃，向下面無盡的虛空跌去。

我一驚，飛快伸手抓住林月如的手臂，但好像有什麼力量死命把她往下拽，拉得我幾乎都要掉下去。

「你的身後！」一個聲音狂吼。

我猛地回過頭，看到一些殘存的光斑慢慢向我移動！但是我手拉著林月如，根本沒辦法躲避！

……還是要……死么……我看著那些光斑，反倒笑了起來。

死亡，從來都離我很近，讓我逐漸習慣了它的存在，從我殺第一個人開始，我就在等著這一天，等著我死亡的那一天，我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

只是……我從沒有想到會那麼遲那麼遲，遲得讓我痛徹心肺，遲得那些人那些愛恨全都拋下我飛逝而去，只留我一個人苟延殘喘。

我閉上眼睛，微笑著等著那一刻，突然身子一沉，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抬起頭，對上了那雙平靜的黑眸。

「我說過我不會放手，為什麼你總會忘記？」黑衣少年淡淡道，無視那些幾乎碰到他的光斑。

我的腦中的一切剎那間打亂，成為混亂的碎塊。

……

「只要你不逃，我就不追。」他平靜道。

……

「保重。」我說。

……

「……你叫什麼名字？」

他低下頭，看不清楚表情：「……冥雪……」

……

在光斑吞噬冥雪的剎那，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我的身體就象突然被人控制了一樣，飛快地放開了手，回身抱住了冥雪，狠狠往旁邊一拉，自己卻撞上了一旁的流動的光斑，一陣暈眩。

然而，我忘了，原先在我手中的林月如。

然後，在我猛地想起的剎那，我回過頭，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了下去。

萬劫不復。

*****

一切都結束了。

蕭武睜開眼睛，渾身像散了架的痛——但是，他還活著！他甩了甩頭，看到一旁的白髮少女，慢慢用手撐著爬了過去，小心地探了探鼻息，鬆了一口氣，然後才觀察了下四周，看上去似乎是還是在蜀山上，其他人橫七豎八地倒在一旁，似乎都沒有什麼大礙……除了林月如，大家好像都已經出來了……

等一下。

少了一個人！

蕭武重新掃視了一遍，皺起了眉頭——

冷羽珏，或者說是雪心，不見了！

*****

鎖妖塔，鎖住的是妖的身？還是人的心？那一片藍天下的烽火連天是樂土，還是那黑壓壓的塔下的安樂才是桃源？世上又有什麼地方，才是凈土？

紅塵中的人總在試圖逃離，卻不知道自己奔向的方向究竟是哪裡。

命運的眼睛在暗處窺伺，無人知曉它的下一步棋落在何方。

（第七卷鎖妖之塔完）

***

孤：我這幾周要上課，可能會慢點。另外，靈劍實體書可能不會出了，一直到整本書寫完，才會考慮出版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