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講課(二)

二百一十二、講課(二)

二百一十二、講課(二)

芳華知道協和醫大的研究生們還是比較辛苦的。

因為他們這第一年上課,不僅要跑到東單的協和醫大教學樓上課,還會像今天這樣跑到開設有大課的研究所里上課,比如腫瘤所和旁邊的實驗動物所。最辛苦的恐怕是在八大處的整形外科研究所的學生了,這一個西郊一個東城地跑,真是太遠了。

估計現在這些早到的學生,應該是上午在東單上了課,吃了午飯就趕過來的。他們這會兒,大多趴在課桌上,頭枕著手臂小憩。有幾個學生倒是沒睡,一邊翻著書,一邊小聲說著話。

芳華想要欣賞嘉輝講課的風采,自然就不會坐得太靠後面。但是,她又不想讓嘉輝發現自己而分心。

於是,她觀察了一下講台,發現講台的左邊是投影幕布,也就是說當嘉輝講課的時候,必然會常常將身體轉向講台的左邊。

所以,她決定坐到右側,這樣即使坐得比較靠前,也沒那麼容易被嘉輝看到。

芳華坐下后,教室里又陸陸續續地進來了更多的學生。

這些人,雖然有不少是剛畢業就直接讀研的二十二三歲的年輕娃娃(在芳華心裡這些人都是「小孩」),但也有很多人看上去在二十七八歲到三十齣頭之間,大致和芳華的年紀差不多。

看的出來,這些研究生大多是同一個院所的、或者年紀接近的人才坐一起,小團體現象嚴重。

芳華坐的是靠過道邊上的位置。她選的這個座位稍微偏了一點,但是偏得並不嚴重,也算是靠前的黃金位置了,所以也被不少學生看中了。不一會兒,她前後和旁邊的座位上都坐了人,這樣她倒也更不容易暴露了。

芳華見周圍的學生都拿出了教材,便從書包里把自己的《顯微神經外科學講義》拿出來,打開放在桌上裝樣子,心裡暗暗好笑:我這可真是掛羊頭賣狗肉啊。

人多了,自然說話聊天的就多了。雖然他們說的大多是雞毛蒜皮的事情,但芳華身處其中,似乎又回到了大學時代,想起了每次上課前和同學們閑磕牙的情景。

她安靜地坐著,面帶微笑,慢慢地翻著自己的「道具書」。

忽然,她聽到旁邊有人在談論今天講課的老師,便伸長了耳朵捕捉起他們的聲波來。

一位說話語速很快的男生先問:「你們知道今天講課的人是誰嗎?」

另一個男生說著比較標準的普通話:「不是孫飛嗎?課程表上寫著他要給我們講四次課的嘛。」

「嗨,你們消息太不靈通了。我聽腫瘤醫院放療科的研究生說了,今天來給我們講課的,是去年才回來的海歸博士,特別年輕,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呢」

他的這番話,立刻勾起了周圍好幾名學生的興趣,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他,眼睛里都閃爍著八卦的星星。

那個快嘴男生有點得意了,繼續賣弄著自己的「博學多聞」:「嗯,他的名字叫梁嘉輝,是斯坦福醫學院畢業的,專業是臨床病理。這個人特別牛的是,年紀輕輕的就已經在國外權威的醫學雜誌上發表了好幾篇論文。

前陣子,細胞生物學的老師上課的時候不是說過嗎?孫飛實驗室在世界上首先報告了神經幹細胞的遷移和修復病損現象,引起了幹細胞研究的新一輪熱潮嗎?我跟孫飛的研究生打聽過了,這個現象的實際發現人就是——正在孫飛實驗室工作的梁嘉輝」

眾學生不由發出一陣讚歎聲:「哇——,這麼牛啊」

快嘴男生卻又長嘆一聲:「是啊,瞧瞧人家,比我們中間好多人都還年輕呢,居然就能來給我們當老師了。」

眾人又是慚愧地發出一片唏噓聲。

芳華在一邊卻聽得抿嘴直樂,不過她心裡也有點驚訝:嘿——,我都不知道嘉輝這麼厲害啊。原來,外界對他的研究成果這麼看重啊

當然,芳華的心裡也充滿了自豪:這就是我親愛的嘉輝,無論做什麼都會做到最好的嘉輝。

快嘴男生還在八卦著嘉輝的籍貫、大學經歷、個人經歷等資料,芳華聽了聽,貌似都是個人簡歷上的那些內容,幸好他們還沒能打探到太多關於嘉輝和自己的個人**。

芳華也很佩服這些學生的八卦精神;看來,嘉輝很可能會成為這群人崇拜的偶像啊。

這時,教育處的一名後勤工作人員進來在講台附近調試著投影儀、話筒音箱等設備。

忽然,那個快嘴男生壓低聲音說:「快看,站在門口和孫飛說話的就是梁嘉輝。」

這教室的入口是在後面,也就是高處。

芳華也跟著眾人一起抬頭回望,果然看見嘉輝身著整潔筆挺的白色工作服,側著身子正在和孫副所長說著什麼。

即使從側面看,也看得出他身姿挺拔、輪廓端正、氣度沉穩。

旁邊一個聲音低沉的男生說:「這也太年輕了吧?」

芳華怎麼聽著這話音里頗有點酸意啊,她便扭頭看看那人——哦,鬍子拉碴的,看樣子都三十齣頭了好吧,咱就不計較你看到嘉輝后「自慚形穢」了。

這時,嘉輝和孫飛談完了話,點點頭,轉身進門,一步步地從過道的階梯上緩緩走下來。芳華怕他瞧見自己,便趕緊轉身低頭,頭都快埋到書里去了。

但就在她前面坐著的兩個女生,卻還面朝著門口,並且低聲讚歎著:「好年輕,好帥啊」

芳華有點鬱悶了,抬起眼皮瞄了瞄這兩名女生,卻見她們青春活潑的臉上,清亮的眼睛閃著無邪的光芒。

芳華暗笑自己小氣:嗯,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我們當年上大學的時候,不也是對又有能力又有氣質的男老師們大發花痴嗎?可見江山代有花痴出,各領風騷數百天啊。

嘉輝已經站在講台上準備開始講課了,芳華就雙手支頤,伏在課桌上,視線從前面兩女生的腦袋之間看向嘉輝。其實,她這才是標準的發花痴的姿態。

嘉輝雖然環視了一圈教室,但是沒有一點思想準備的他,並沒有發現隱在人叢中的芳華。

他輕咳了一聲,一手將小麥克風舉在胸前,一手操作著筆記本電腦,開始講課了。

他這一開口,前面兩個女生又是小小的激動一把。這個嘛,芳華更能理解了,她自己是非常清楚嘉輝的聲音的殺傷力有多大。

好在,這些女研究生們,畢竟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了,倒也能很快地拋開雜念,開始認真地聽講了。

嘉輝的講課並不幽默風趣,雖然面帶微笑但依然給人很嚴肅的感覺——或者說是嚴謹的感覺。

他的語速中等,神色從容,話語中流露出對授課內容知識掌握的熟稔度。

而且芳華髮現,嘉輝講著講著,就慢慢陷入他自己的思維中去了,既是在給學生們講述知識,也是在用自己的研究心得,啟發他們、引導他們,也在啟發他自己。

由於他的專註,使得他整個人更是平添了幾分權威和睿智的感覺,完全讓人忽略了他那年輕的面孔。

教室里很安靜,研究生們都聽得很認真。因為嘉輝給的信息量很大,難度也稍稍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能力,不認真聽講,很快後面講的就會聽不懂了。

不知道他們聽課的感受如何,反正芳華是聽得很入迷。雖然有些觀點,平日里也聽嘉輝偶爾說起過,但今天是聽他詳細闡述,讓芳華對它們的理解也加深了。

芳華越聽越覺得嘉輝真的是在這方面看了很多資料,了解得相當全面,也很有自己的想法,難怪他平日里說最感興趣的就是腫瘤侵襲轉移的研究了。

一堂課九十分鐘,中間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嘉輝宣布休息后就走了出去,應該是到門口的休息室喝水去了。

學生們也有不少出去活動和方便的,芳華也站了起來,活動一下四肢,久坐對身體不好嘛。但她也不好出去,免得會遇到嘉輝,讓他知道自己來聽他講課,那就分心了。

芳華正站在自己座位邊上,伸伸胳膊跺跺腳的時候,旁邊那個快嘴男生忽然和她打起了招呼:「嗨,同學,你是哪個所的啊?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啊——,」芳華一愣,您可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寬啊。

她眼珠一轉,嘿嘿笑著:「哦,讓你看出來了啊。我不是研究生,我是,是——孫飛實驗室的實驗員。我是來旁聽梁老師講課的。」

周圍的人一聽,都來勁了,特別是那兩個女生一下子就轉過頭來問:「這麼說,你和梁老師是同事咯?」

「啊?哦,對,是同室。」

芳華只有將錯就錯,繼續裝下去了。

一個女生問:「那梁老師這個人,平時為人怎麼樣啊?」

「好,非常好。」

芳華雖然說得理直氣壯,但也覺得自己有自賣自誇的嫌疑。

另一個女生興高采烈地問:「怎麼個好法?」

啊?這讓我怎麼說啊?

但是,芳華還是樂於在學生中塑造嘉輝積極正面的形象的,於是她眨巴著眼睛說道:「嗯,梁老師對女同室非常照顧,從不讓她乾重活累活。嗯,他為人很謙虛,從沒有看不起不如他聰明的人。嗯,他說話從來不帶髒字,很有禮貌。嗯,他為人正直,富有正義感。嗯,……」

第一個問話的女生忽然說:「切——,哪有這麼完美的人啊?」

芳華停住不說了,嘉輝就是的啊,至少在她心目中是。

不過,馬上第二個女生反駁:「怎麼沒有?我看梁老師就是挺好的。只不過這種人都是鳳毛麟角,所以看到一個就不能放過。」

芳華聽了這話,心裡一哆嗦。

果然,那女生笑嘻嘻地問芳華:「那梁老師這麼年輕,應該還沒有結婚吧?」

芳華笑了笑,盯著她的眼睛說:「梁老師已經結婚三個多月了。」

「噢——」頓時,玻璃心碎了一地。

第一個女生倒是比較清醒:「噢什麼啊?像梁老師這樣的人,即使沒有結婚,也肯定早就名草有主了,意料之中的事了」

芳華覺得這人說話還算正常,雖然話里有點泛酸,不過剩女的心情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倒是那個直接問嘉輝有沒有結婚的女生還在說:「真是太可惜了,他看上去還那麼年輕的嘛,著什麼急啊?」

芳華的眼睛眯了眯:這話說的,難道他不結婚——還等著你嗎?

芳華本來不想再多說什麼,但又覺得有必要對這個明顯對自己的嘉輝有好感的姑娘打打預防針。

她便裝作很八卦的樣子說:「哦,聽說梁老師的夫人是部隊醫院的外科大夫。她呀,在醫院裡干慣了給人開腸破肚、敲骨吸髓的事情,在家裡也是很兇悍的。據說梁老師在家裡很怕她的。」

那女生有點發愣:「不會吧,梁老師那麼儒雅的人,怎麼會找個母老虎啊?」

芳華早忘了要給嘉輝塑造正面形象的初衷了,這會兒只顧著防範於未然了。

她忍住肚子里的好笑,面上還做出一副沉痛的樣子:「唉,他大概是有受虐狂的傾向吧?雖然被夫人欺負得死死的,還從不反抗,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兩個女生一個說「不會吧?」,一個說「太可憐了!」。

芳華編排得越發來勁了:「誰說不是呢?這梁老師什麼都好,就是這一點不好,太溫柔了,太軟弱了。聽說他夫人在部隊練過功夫,經常在家裡拿他當沙包練習呢……」

「啊?這不是家暴嗎?」

「可不是嗎?前陣子,梁老師穿短袖上班的時候,我們都看得到他胳膊上的一道道掐痕……」

「啊?這麼慘?那梁老師怎麼還不和那個母夜叉離婚啊?」

芳華心裡說:啊哈,就等你們說這個呢。

她故意嘆口氣:「唉,要麼怎麼說梁老師有受虐傾向呢,他還美滋滋地不想離呢而且,就算他想離,也離不了啊」

「啊?那為啥啊?」

「嗨,誰讓他找了個軍人當老婆呢,那可是軍婚啊。就算梁老師提出離婚,也得要那母老虎同意才離得成啊」

「啊?還有這麼不公平的事情啊?」

對面的兩女生聽的是一驚一乍的,忽然間她們的神色都有點怪異。而那個比較清醒的女生給芳華丟了個眼色后,又低下頭猛地咳嗽了起來。

芳華還在說:「是啊,反正梁老師這輩子算是被那個母老虎套牢了。據說,母老虎結婚的時候就告訴他了,這輩子別想離婚,也別想在外面搞七捻三的。因為破壞軍婚罪,會被處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說著說著,芳華覺得周圍似乎太安靜了一點,難道說——?

她急忙回頭,果然見到年輕的梁嘉輝副教授,正站在自己后側方的過道台階上,嘴角緊抿,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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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剎那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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