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菖蒲(月滿X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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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頂鍋蓋逃竄。下章預告,某個只出過幾次場的暗戀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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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的花語是:信仰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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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了身在鬧哄哄的酒館里泡了三個晚上后,月滿無力地得出了一個結論:音忍的人對大人的事情知道得比她想像中的還少。
然後等她從一種比較煩躁的情緒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站在檔案館里。
對了,她到這裡來,是為了查找相關的資料。
真不知道,這種把各村忍者的情況詳細登記的作法對於一個忍者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但現在她已別無選擇,只能強壓著狂亂的心情去漫無目的地翻尋該死的卷宗。
事實上,在事後月滿曾回憶思考過這件事情,然後她得到結論是——假如她那個時候就明白,自己即將知道的,是這樣一種結果的話,那麼她一定不會選擇打開那本卷宗的。
然而事情就是這樣,在你能夠知道結局的時候,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那時她才發現,變強這種事情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可靠:就算能夠和兜大人一樣強,對於這樣的事情,也還是痛切地無能為力。
一直到現在,月滿都還記得,那本上面有著兜大人親筆字跡的檔案本里,沒有任何的照片。
有的,只是一張一張的人物速寫——反反覆復,同一個人不同方位的速寫,全是出自兜大人的筆觸,還有唯一一張,出自木葉最有名的畫家的彩色畫——絕版,因為那個畫家之後就失蹤了。
彷彿水銀一樣色調的及腰長發。
「月滿的頭髮真得很好看。」
金綠色的,貓一樣的瞳孔。
「月滿的眼睛是我最喜歡的,獨一無二的顏色。」
看上去很小的娃娃臉。
「娃娃臉有什麼不好,月滿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愛。」
{凌夜·木葉·特級忍者}
{出生日期:10月8日}
{死亡日期:4月19日}
「以後,你的姓就是凌,生日就是我撿到你的那一天。」
{中忍升級年齡:9歲}
{上忍升級年齡:10歲}
{特忍升級年齡:14歲}
「月滿一定可以的。」
當她因為力不從心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兜大人這麼鼓勵她——那只是因為某個人做到了吧?
{專長:醫療忍術,精神幻術,速度專精。}
「月滿的話,成為像我一樣的醫療忍者怎麼樣?」
「速度如果可以快一點的話,月滿對我的幫助會很大呢……」
兜大人,是否當自己用出高速的時候,在你的眼裡,是曾經存在於世界某處的美麗圖畫?
{死因:XXXXXXXXX}
本來上面是有一行字跡,但是卻被反覆塗抹到看不清的地步——那樣的深那樣的重,以至於她根本無法還原出原來的內容。
合上了那本卷宗,月滿的心已經沉到了黑暗的谷底。
兜大人,原來,這些年來,她就是為了成為亡者的畫像而存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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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世界上最後的照片】
【我嚇一跳那麼像我的臉】
【然後我才發現】
【是你無名指藏起的曲線】
【一段感情能有幾個十年】
【感謝你讓我快樂過的每一天】
【站在你身邊】
【活在她影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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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剛知道那種事實的人來說,月滿的反應絕對屬於冷靜。
站在那扇只有她有鑰匙的門的前面,竟也有安心的感覺,唯一的不適來自於在空氣中四處瀰漫的烈酒的辛辣味道。兜大人平時是不喜歡喝酒的,因為酒精既無法給喝不醉他帶來快樂也無法給予他短暫的解脫。
但是今天……
啊是了,今天是4月19日。
她有點恍惚地想起。
然後開始感覺到一切都如命中注定一般——雖然她並不相信命運。
自從知道那個可笑名字的那一刻開始,那個人的亡靈便在她和兜大人之間揮之不去。
或者說一直都是如此,只是她愚蠢得毫無知覺。
然而在當時,她只是不知所措,因為在她過去所體會到的痛苦僅限於被他冷落,就連受傷在其後的處理過程中都會變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因為在那之前,她甚至還不知道那種讓人手足冰冷,在深夜輾轉反覆、抽搐著不能入眠的感覺叫「嫉妒」,因為在那之前她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內心的傷痛會讓血和骨頭都會痛得發抖。
所以月滿無聲入內,想得到一個答案。
只要他帶著那個熟悉的微笑,告訴她那個女性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其它一切她想她都可以不在乎。
屋裡酒精的味道濃烈得撲鼻而來。
而兜大人坐在那張窗畔的椅子上,一旁是空空如也的酒樽。
月光下他一向挺得筆直的背脊無力地靠在椅背,鐵灰色的發散亂,他的手指緊緊的抓著酒瓶,裡面是深色的液體。
看來他已喝了不少,甚至沒發現有人進屋。
「兜大人?」
月滿試探著輕輕開口。
前方的人慢慢回頭,然後是酒瓶落地粉碎的聲音。他站起身,臉上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恍惚和懷念。
「……夜?」
「兜……」
「大人」二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打斷。
因為他已經上前緊緊抱住了月滿,就好像抱住洪流中唯一的浮木。
不停顫抖著的他急切地抬頭看她,眼中沒用平時的犀利疏遠,而是充滿了慌亂而又欣喜若狂。
月滿看到那眼中銀髮綠眼的人的身影——那個早就應該被時間和空間吞沒了的亡魂。
「跟我走……我只要你跟我走……」
他的手指撫上了她的臉頰,無限地珍愛憐惜無比地小心翼翼,「我只是,希望你沒有事……」
隨著他的話,月滿的心迅速地冰涼了下去。
「那孩子有著和你相似的外表……可是個性卻又和你完全不同。有的時候真想殺了她……但也就因為那相似的外表……又怎麼下得了手去……」
每一個字都像木樁準確地釘在月滿的胸上,隨之而來的是鑽心的疼痛。
「請不要說了……」
低頭髮現自己的右手開始結印,雙蛇相殺的起手式——那是大蛇丸先生興緻上來的時候教給她的。
但是聽見她從牙縫裡擠出的嘶鳴的兜,悲傷的眼神像是被什麼東西在心口狠狠割了一刀。
「也是,你怎麼可能答應……」
拋棄了平素所有的偽裝和冷靜的聲音有著隱約的顫抖,在昏暗的夜中旋繞著,緊緊攫住了月滿的神經不放。
一瞬之間,有什麼東西在她大腦中轟然崩潰了,隨之而來的那份可怖的空虛直到多年後的今天也還是沒有還原。
但是那一夜她只是不解,為什麼他的目光這般怨恨凄苦,漫天的殺機后滿是深深的裂痕,那般的絕望。
隨即,她的大腦就開始罷工了。
因為兜大人吻住了她,他的嘴唇冰涼但內壁火熱,混和著濃郁辛辣的酒香。
兜大人,是她的神。
而她像一個虔誠的信徒一樣得膜拜著他,以他為天,為地,為生存的目標。
他的語言,是神喻;他的舉動,是神旨。
即使兜大人的動作微微有點粗暴,彷彿是在求證著什麼,但是月滿依舊無所顧及地迎合的上去。
她知道此刻的兜大人是他最脆弱的時候,她不喜歡這樣的兜大人。在她的記憶中,兜大人應該一向是最冷靜自持的存在。
她也知道,當這一切褪去,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兜大人又會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所以,放縱,只一晚而已。
最後的最後,兜大人的唇微微翕動,聲音慵懶而沙啞,尤留有剛才**的餘韻,可是月滿知道,他叫的是那個人的名字。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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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錯誤的時間】
【沒對錯的迷戀】
【為了回憶我把感情當實驗】
【你對她的想念】
【化成對我的纏綿】
【我為我們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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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月滿幾乎一整夜沒有合眼,貪戀地注視著兜安然沉睡的樣子。
明知道是孩子氣的可笑念頭,卻仍然擔心如果一閉眼他就會化作輕煙自她身邊消失掉。
他並不是纖細的人,沒有人能夠擁有他的力量他的理智而仍然被稱為「纖細」。可是那一夜他平靜的臉上有一種幸福的表情,柔和但並不飄渺的,真實的幸福。
凝視著那種絕對的安詳喜樂,月滿只能捧起他的手虔誠地吻著他。
就算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現在,她仍然認為那時的他是最美的,美得讓她想要哭出來。
月滿當時不知道怎樣來概括這樣的感覺,其實即使到了現在依舊是不知道。
人真是簡單複雜可憐可恨不可理解不可理喻無藥可救的生物,每個人都無法逃脫。
但是不管發生什麼,月滿都知道,兜大人的身邊,是她唯一的家。
當然她也知道,她其實已經迷路很久很久了。
第二天清晨他起床,平靜地梳洗整理,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而月滿也還是他懷中那個不知人事的孩子一般。
他很自然地背對著她褪下浴衣。**的後背上有著幾道深深淺淺的暗紅傷痕,那是她昨晚犯下瀆神之罪的時候,忘情的證據。然而他穿好一層層紋絲不亂的衣服,套上外袍,再拾起桌上的髮帶系好頭髮。
於是他便再次成為了能夠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兜大人了。
此刻,他正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
要如何形容那樣的他呢?
完全沒有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來憤怒,但也沒有一絲一毫生命的氣息。
不是她過於熟悉的殺氣或者凌厲的壓迫力,而是死亡本身的**漩渦,沒有任何多餘的偽裝和牽絆。
如果一定要說,就是讓她有了一種從指尖迅速侵略到太陽**的原始恐懼。
然後月滿忽然發覺自己的心臟就快要和胸腔分裂了:要麼是它自己自覺地跳出來,要麼是被他的手指血淋淋地捏出來。
鼓起勇氣迎上他的目光,雖然也知道一絲不掛的自己實在裝不出什麼有尊嚴的樣子。
「我什麼都知道了。您……」
趁心臟還沒完全停止跳動,月滿深吸一口氣說了下去,「您還不能忘記那個……」
接下來的那一巴掌扇得她天昏地暗。
在恢復意識后她嘴裡湧起的不僅是血的腥甜味道,更有深黑色的苦澀。
在這之前兜大人雖然在訓練場上一貫不留餘地,訓練之外卻從來沒有對她動過一根指頭。
事實上平日里他連提高聲音都極少,因為他其實是那種只需要眼神就可以讓人服從的男人。
然而這一刻,那樣的兜大人卻因為那個死人而失態了。
比起臉上的火辣辣痛意,在月滿看來這才是真正的奇恥大辱。
前一刻的恐懼完全被憤怒取代。
如果那個人此刻就在她眼前的話,月滿想她大概會把那個人的喉嚨撕碎,用最緩慢最血腥的方法——即使會立刻被兜大人殺掉也一樣。
然後兜慢慢握緊了拳。
月滿想她聽到了他的手指骨頭在喀嚓作響。
他想要殺我了。
這模糊的念頭在月滿腦中一掠而逝。
但是下一刻他已經離開的房屋,只留下暗淡的聲音在清晨寒冷的空氣中飄浮著:「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已。現在,你的夢該醒了。」
那一天之後,兜大人開始對她完全無動於衷,所謂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在以前,月滿可以真誠地相信他冷淡自己是因為想要矯正她的缺點,由此讓她成為他更加喜歡的人。
很明顯地,這種一廂情願的幻想在真相被揭穿后便不可能再延續下去。
但是,就算那種翻絞的痛苦固執地揮之不去,月滿也還是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從來都沒有。
哪怕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街道上被他形同路人地擦肩而過的時候,哪怕是奄奄一息地被醫療班的人抬到他面前,他卻只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她如果這麼死了就算白活了」的時候……放棄之類的念頭,也從來沒有在她腦子裡出現過。
雖然月滿也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讓她的神再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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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當月滿再一次回到他的卧室里,是兩個月之後的事。
那天月滿心血來潮用了變身術在村子里晃了一圈,卻聽到了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在用幸災樂禍的口氣議論她和兜大人的種種。
結果當天晚上她狂躁得無法入睡,心裡唯一能想的是如果長年累月這樣下去大概只會比死還更痛苦。
而如果一定要死,她希望,是了結在他手上。
死在兜大人的手上——死在她所信仰的神的手上。
從房門到他的床的距離有十二步,天堂和地獄的距離。
雖然一路上如履薄冰,但是月滿卻沒有多此一舉地試圖隱藏自己的氣息。
他無疑是清醒的——從她打開房門的那一刻起。但他只是安靜地躺在那裡,合眼不出一聲。一直到她小心翼翼地在床上坐下,他仍然毫無反應。
於是月滿明白了那是——默許。
說不清是誰先開始,**的四肢像懸崖上的野藤一樣糾纏牽引,難以忍受的熱度自指尖向大腦深處蔓延燃燒。在他的低低起伏之間,無法控制自己呻吟的月滿唯有努力地試圖保持清醒,想再多看一刻他那放鬆的表情。
然而當清晨的第一絲微光探進窗口,他套上長袍的瞬間,她便被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如同從來沒和他發生過交集。
他在慢條斯理地梳理頭髮時,始終是不發一言,彷彿這屋裡並沒有他人。
他在那些骯髒的女人身上發泄還能說是純粹解決身體的需要,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卻是很明白地把她當作那個死人的替身,不管他後來是否承認。
如果那個時候的她有某種叫所謂「尊嚴」的東西,如果那個時候的她有她現在的經歷和覺悟,知道現在的她所知道的一切,大概是不會作出同樣的選擇的吧?
但是「那個時候的她」是16歲,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和大腦,青春戀愛病末期。
每一個夜晚,他的氣息總是一絲一寸地自牆壁的縫隙中滑過來,讓她無法甘心於躺在空蕩蕩的床上輾轉難眠。於是不由自主地越過那十二步的路程,去到那一切痛苦和快樂的發源,她的應許之地。
要解脫,便只有在黑暗中融進他更深的黑暗。
時間再一次證明了它的威力。
久而久之,這種難以忍受的痛苦竟也慢慢地變成一種麻木的習慣。
到了後來她已經可以有意識地忽視那個橫亘在她們之間的幽靈,將她和他之間被執念完全扭曲的相處之道看作是理所當然。
月滿常想,或許就是這樣才讓她的思想逐漸地鬆懈,忘記了演員本人並不是他所忠實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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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再見,不再見】
【生離讓我眷戀】
【死別卻搶走你的思念】
【不再見,又再見】
【紅玫瑰一雙眼】
【犧牲自己陪你想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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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月滿似乎喜歡上了喝酒的滋味。
啊,似乎是從她第二次躺在了兜大人的床上之後,每一次的肌膚相親之後,她都會把自己丟到酒館里泡上一天。
並且,這種狀況越演越烈。
直到有一天,月滿想乾脆把自己灌到爛醉在那地方過一夜的——反正他們大概也沒膽子把她扔到大路邊上去。然而在第四壺酒正要完全入喉之際有個面目可憎的傢伙捧著兜大人的手令來找她,說是她被他召喚了。
搖搖晃晃地隨傳信人回到住所,月滿獨自開了半掩的門進去。
站在房間的中心的兜大人好像說了一句什麼,但她聽不清,只在視角的邊緣看到他指了指擺了個什麼東西的桌子。
向桌子邊緣湊過去,隱隱約約覺得那上面烙著花印的東西橫看豎看都眼熟。
盯了它一會兒,認出是一個捲軸。涼意一點一點從月滿的背脊爬上頭頂,滲進混沌的腦子激起了意識。
然後,轟然驚醒。
這信上的印章是少見的八爪魚形,她的確是見過。
今天早些時候書記官把他交到她手裡的時候交代過:A級任務,送這個密捲去某地。
她頂著一顆昏昏沉沉的腦袋隨口答應,轉眼竟忘了個乾淨。
將手不甘心地探向胸前的口袋,卻只摸到預料中的空虛感。大腦加速十倍運轉將一幀幀畫面掃描透礻見,最後定格在那間小酒館:那個臉象熊的男人,她第一次掏錢給酒保時,他搖晃著走過碰了她一下……
反射性地吐出一句「我這就去殺了他」,然而隨即意識到這句話只是增添了她的羞辱——既然東西已經找回,這件事便再沒有可供她挽救的餘地。
於是她只能沉默,等待責罰的降臨。
[作為忍者,任務從無失敗是不可能的,然而,若是由於自己疏忽的緣故,便會使忍者之名蒙羞,也將使我蒙羞。記住了嗎?月滿。]
那是他升為中忍時,兜大人對她的教誨。
那時她回答得那樣輕鬆,把這當做是理所當然,不曾想今天卻被這簡單的規則嘲弄得無地自容。
幾年前也有人犯過類似的錯誤:一向盡忠職守的中忍,受了流鶯的誘惑讓自己保護的重要人物被殺。處死他的人是她,而咽氣一刻他的眼神相當平靜。
然而兜大人卻只是彷彿這件事並沒有發生似地淡然道:「你出去吧。」
因為是她,所以他不追究么?
還是因為,她身上和那個女人相似的影子?
數年後的今天此刻,月滿終於知道了他在看什麼——那個和她有著相似外表的亡魂。
可是,她就是她——不是那個死人,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如果這樣叫一百次他還是聽不見,那麼這第一百零一次的聲訴,她只能選擇用血來表述。
凝神屏氣,查克拉包裹住了自己的手指,然後五根手指順利地深入胸腔的肌肉,乾脆陌生得彷彿被手指**的那個身體不是屬於她自己的。
可那的確是她自己的鮮紅血液在汨汨地從指間湧出,順著手腕往下不住的滑,粘膩溫暖和別人一無二致。
月滿盯著自己的手,發現除了撕心裂肺的痛之外心中也泛起莫名的成就感:她是不是不應該將手刺入這裡,而是划向自己的面孔或者隔斷自己的頭髮,挖去自己的眼睛?
如果那樣做,是不是就能抹去那個人和自己的相似?
於是她帶著一絲希冀地抬頭望向兜大人,然後發現他的臉上仍然是一片她看慣了的漠然。
那陌路的眼神她太過熟悉,以前她在任務中清除敵人,處置失敗叛逃的音忍時他就是那樣。
一切都沒有改變,只不過今天換她站在下面仰望他。
突然想起了幾年間死在她手下的那些玩物。她曾經一直為了兜大人對他們的漠不關心竊喜不已,卻渾然不覺自己的天真無知。
如今在她面前的他不也和那時一模一樣?
在一切都拆穿后,他甚至懶得再繼續那種偽裝的溫柔——不,那溫柔從來都是真實的吧?只是,完完全全都給了一個早已不存在的人。
無數零亂的面孔此時一涌而出,面目全非但嘴角一抹嘲諷的笑卻都清晰無比,多少都有些相似的臉最後拼出的是那個女人,像那個檔案中的速寫那樣將對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笑的雲淡風輕。
摸索到心臟正上方的那第六根肋骨,月滿穩住多少有些因為疼痛而發抖的手指,狠狠一捏一折。
耳中傳來「啪」的一聲,它忠實地應聲而斷。
將血淋淋的殘骨拽出拋到他的腳下,入地半寸。
血肉狼藉之間她把她的心,她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曝露在他面前——全無防備。
而他只是神色漠然。
原來,她終究是看不見他的心。
望了他最後一眼后,月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咬著牙不允許自己的步伐過於踉蹌。
但是最後,還是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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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世界的人藕斷絲連】
【起初一定是命運好心的哄騙】
【在你的身邊】
【受夠耳語的流言】
【是錯誤的時間】
【沒對錯的迷戀】
【為了回憶我把感情當實驗】
【你對她的想念】
【化成對我的纏綿】
【我為我們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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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她醒來,躺在了自己房間的床上,而兜大人側對著她站在她房間的窗前。
日光照射在他的側面,暈出的光暈模糊不清。
那一瞬間,月滿以為自己再次回到了初見兜大人的時候。
「你是我撿回來的。」
根本沒有回頭看她,兜的聲音清冷異常,「沒有我的命令,誰允許你死了?」
月滿知道,這是高傲如他,所能表現出來的,唯一一種對她的關心。
「是。」
眼淚流了出來,掙扎著起身跪在了床上,月滿低聲道,「屬下……月滿明白了。」
他是她的神祗,所以,他的命令,對她來說是神喻。
所以,她承認了,放棄了——即使被利用,即使被當成代替品也無所謂。
他是她的神,只要有那麼一點點的眷顧,她就可以為此付出一切。
那時屬於對神信仰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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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再見,不再見】
【生離讓你眷戀】
【死別卻搶走你的思念】
【說再見,不再見】
【生命是場消譴】
【快樂過的人不用道歉】
【不再見,又再見】
【紅玫瑰一雙眼】
【犧牲自己陪你想當年】
【愛你更讓你迷戀從前】
=======================我是切換回現實的分割線==================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月滿知道,她要的只不過是他的全部,而他只不過是什麼都不願意給她。
不過,那雙屬於兜大人的漂亮的鐵灰色眼睛,現在卻是完美無缺地安置在她的眼眶中。
在手術后很長一段時間,她每天早上起床后都會到鏡子前望望,查看它們是否出現了排斥的跡象。
然而那漂亮鐵灰只是忠實地反射過來銳利的目光,靜靜看著那個已經不存在了的兩個人——那在她的記憶中,親密而曖昧地擁抱著的人。
她還記得。
還記得那個孩子的動作是羞澀而歡喜的,每一次親吻每一次的擁抱都帶著全心全意的崇拜和信任。
但是,現在的此刻,被親吻被擁抱的那個人,已經永遠都不在了。
只有那個孩子站在鏡子面前,一邊梳理著他最愛碰觸的發,一邊濕漉漉地眨動著原本不屬於她的眼睛。
雖然是不屬於她的東西,但是卻出乎意料地好用。
相合性質奇迹般地高。
她相信,就算是換成他,他也會這麼承認的。
不過她當時取出他眼睛的時候,只是單純地為了讓他即使在黃泉之下也不能再看見那個人。
因為這雙眼睛中,慢慢的全是那個人的身影和形象。
她不允許。
她絕對不允許他帶著這樣的東西,去和那個人相會。
至於他的遺體,自然也不會按照他所說的那樣,火化后撒在那片火之國和風之國交界的平原。
因為他現在就靜靜躺在她庭院後面的泥土中,上面盛開著大片大片的菖蒲。
她怎麼捨得讓他——她的神就那樣離開她?
她一直認定,只有他的身邊才是她的家。
所以現在他和她終究是永遠地在一起了——縱使,是陰與陽,生與死的永隔。
兜大人,你知道么?
菖蒲花的花語,是「信仰者的幸福」。
現在的我,真的覺得……很幸福。
幸福到,每天,這雙屬於你的眼睛,都會莫名得對著那大片的菖蒲花,落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