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戰
廣明元年秋九月,崔鐔大營。
「今天的伙食比昨天更差了,才半個水面饅頭。」王猛一邊啃著手中硬綁綁的饅頭,一邊抱怨著。
「有的吃就已經不錯了,明天可能連半個水面饅頭都吃不到了。」林嚴想的到比較開朗,覺得有東西吃就行,總比餓死要強的多。
「說來也奇怪,這個月的糧草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運來,是不是柏縣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大營的糧草全靠柏縣供應,一般都是每月的頭幾天按時送來,可現在都已經過了月中,糧草還是遲遲沒有送來,崔鐔多次派人去催要糧草,但大多都是音訓全無,慌亂與不安的情緒迷漫著大營里所有的士兵。
「嗚..」低呤的號角聲突然從大營外傳來,聲音三長一短,這是崔鐔緊急召喚自己所有的親衛迅集合。
林嚴與王猛對望一眼,連忙從地下站了起來朝營外跑去,由於兩人身高體壯,在入營不久后就被崔鐔編入到自己的親衛軍里,軍令如山,緊急集合號角聲一刻鐘內,不到者「斬」,所以兩人在聽到緊急集合命令后,慌忙起身朝營外奔去。
穿過大營,不時能看到三三二二的人正急忙朝外跑去,而那些沒有接到集合命令的普通士兵則站在旁邊用著好奇的眼光看來
大營外一處寬廣的平地上,崔鐔騎坐在馬上冷眼旁看著正急忙趕來的做眾士兵,待士兵集合完畢后,親衛營偏將劉宗慶率先出列道:「將軍,全軍五百一十六人,全部到齊,請下令。」
崔鐔掃了一眼下面的士兵,隨即命令道:「列隊出,目標柏縣。」營中即將斷糧,派人前往柏縣催了十幾次,但皆是一去不負返,音訓全無,崔鐔已經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於是在和副將商議了一番后,決定自己親自去一躺柏縣到底生了什麼事情。
黃巢在佔領陳州后,由於兵力有限,所以只選擇了一些險要駐紮軍隊,柏縣是陳州最大的一個縣城,人口十餘萬,同時也是河東通往長安的唯一道路,鑒於這裡的地理意義重大,黃巢便命手下大將朱溫領三萬大軍駐紮在這裡,並命崔鐔帶本部兵馬一萬於六十裡外駐紮,以便隨時支援柏縣與長安之間。
快行軍三個時辰后,大軍順利的到達了柏縣。離柏縣一裡外,崔鐔突然停了下來,並揮手示意全軍停下。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柏縣城門大開,可奇怪的是四周全無百姓進出,城牆也看不到半個士兵把守,這讓崔鐔大或不解。
思考片刻,崔鐔決定還是先進城在說,於是下命道:「進城!」
部隊迅進到了城中,突然一名士兵大叫道:「將軍,你」
眾人聽到士兵的叫聲后全都停了下來,轉身朝後只見城牆之上,明晃晃的掛著十六顆人頭,第一次見到如此景象的林嚴只覺的肚子一陣劇烈的翻滾,喉頭像是積滿了岩漿的火山一般,有一種不吐不快強烈感覺,王猛展了林嚴的變化,扶著林嚴的肩膀,低聲問道:「你臉色好差,生什麼事情了。」
林嚴深吸了幾口粗氣,總算把即將爆的岩漿給從新壓回到肚子里去。
「可能剛才趕路有些急了,有點想吐的感覺,現在沒事了。」
崔鐔頂盔貫甲,騎在駿馬之上,冷冷的注視著四周,就在這時,從西方突然升起一支火箭,劃過已近黑夜的天空,顯的明亮而奪目。
崔鐔臉色一變,心中頓時充滿了不好兆頭,城外馬蹄的轟鈴聲驟然而起,驚碎了寂靜的小城。
「后隊變前隊,朝外衝出去,無論是誰,一律格殺無論!」崔鐔憑藉多年的戎馬生涯,知道今天的一切必定是一個巨大的陷阱,沒有絲毫的猶豫,果斷的下達了突圍的命令。
林嚴與王猛隨著大部隊衝到了城外,數裡外,黑壓壓一片大軍正朝這邊趕來,第一次上戰場的林嚴已經臉色灰白,腦海里空白一片,不知所措。
望著眼前的大軍,來到軍前的崔鐔心中一片愕然,這是哪來的大軍,柏縣的三萬大軍到哪裡去了,朱溫又身在何處?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軍的相距已經不足一里,這時,崔鐔清楚的看見了領頭將領的真面目,朱溫!他帶這麼大軍隊出去幹什麼,難道是何東那邊殺過來了,可是自己並沒有接到任何的軍報啊!
就在崔鐔遲疑的時候,只見朱溫冷笑著大手一揮,一陣如洪水般的檢雨朝林嚴這邊傾灑而來,崔鐔立即明白了過來,急聲大吼道:「全軍迅朝南面突圍。」
「殺」
雖說這五百多人是崔鐔的親衛營,是他手下最竟精銳的部隊,但能騎上戰馬的不過才四五十人而已,飛馬如宏,片刻間,崔鐔已是帶領五十餘人脫離了大軍,飛的朝南面突圍而去,根本就沒管身後林嚴這些步兵的生死。
崔鐔拚命抽打戰馬,蹄聲如雷,轉瞬之間,他已經奔出了三里多路,身後持續不斷的喊殺聲使他的心神不停的顫抖著,但他故不著回頭,此刻,他只想早點離開這裡。
面對死神的臨近,林嚴的獸性被徹底的激出來,手中握著精鐵鋼刀,左辟右砍,不多時,竟已經砍殺十多人,在林嚴的推動下,王猛也是戰意激昂,保護在林嚴身旁,不停的砍殺著來自四周的敵兵。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五千對五百,一比十的數量,竟久久不能拿下對方,朱溫滿臉的鐵色,怒聲道:「一群廢物,傳我號令,一刻鐘內,不能盡殺敵軍,校蔚以上軍官皆斬!」
「慢!」就在傳令兵準備領命而去時,朱溫旁邊的一名黑臉大漢突然出聲制止。
「大將軍,這些乃崔鐔座下親衛,皆是以一當十的好漢,殺之可惜,不如收為己用,豈不更好?」說話之人滿臉鬍鬚,四十多歲,一臉的兇悍之相,乃朱溫手下大將陳定山。
朱溫聞言點了點頭,也覺得殺了他們真是有些可惜了,於是下令道:「傳令,棄械投降者免死,敷耦頑抗者,殺無設!」
「大將軍有領,棄械投降者免死,敷耦頑抗者,殺無設!」傳令兵騎馬圍著大軍外圍大喊數聲,聽到號令的其餘士兵也相續大吼,傳達著朱溫的將令。
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崔鐔親衛,在聽到號令后,相續停止了動作,一個一個丟掉了手中的武器,跪下受降。
戰場上不停的響起臨死時的慘叫聲,林嚴沒有投降,也沒有放下武器。不,不是他不想放下武器,而是此刻他已經不能放下武器,他的心神此刻已經大亂,腦海中除了一殺字外,已經在無其他的思想。
陳定山見眾士兵皆已投降,惟獨一人還在不停的砍殺著,心中頓時怒氣衝天,大喝一聲,飛騎朝林嚴殺了過去。
陳定山催動戰馬來到林嚴跟前,面對已經心緒大亂的敵人,臉上不禁升起一絲不屑的冷笑,就在林嚴又斬殺了一名士兵之後,陳定山忽然舉起了手中的長刀,猛烈的朝林嚴的頭上砍去。
林嚴下意識的舉刀相擋,但陳定山騎馬而來,加上遠距離的衝刺,這一刀勢大力沉,兩刀相撞,在出一聲激蕩的巨聲后,林嚴手中的刀被一擊辟斷,身子朝後重重的倒飛而去,失去了武器的林嚴此時心神一松,頓時昏迷了過去。
陳定山騎馬跟上,舉起大刀,就想了解了林嚴的小命。
被死死壓在地上的王猛見狀,奮力的怒吼道:「老匹夫,安敢殺我兄弟!老子跟你拼了!」
「住手!」就在陳定山的大刀即將落下之時,朱溫忽然來到跟前,伸手抓住刀柄。
陳定山不解的紐頭看向朱溫,道:「大將軍,你這是?」
朱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林嚴,笑道:「嘿嘿,這樣的兵我喜歡,暫且留下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