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這裡是大宋
老船夫一聽,神情略顯激動,原本渾濁的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神采:「岳家軍好,岳家軍好呀。岳家軍軍紀嚴明,言出必行。都是由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民組成,了解中下層百姓的疾苦,對百姓和善友好,對國家忠心耿耿,那是一支真真正正的人民子弟軍。」
余飛聽得暗暗點頭,岳家軍中,有種田的農民,有拾柴的樵夫,有辛勤的漁民,有低下的商人,甚至還有身無家所、食無糧源的乞討者,正是因為這些人,岳家軍在岳飛的帶領下,才能做到「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打擄」。
底層百姓的艱辛,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深有體會,遠不是那些所謂的王孫貴族所能理解的!
「再說那岳元帥,為人正直,嫉惡如仇,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為官清廉,賞罰分明,禮賢下士,行若明鏡。迎回二帝,揚我大宋,一顆精忠赤子之心,日月可鑒,可謂我大宋一大愧寶,我泱泱大宋,如若能多幾個元帥這樣的人,何愁迎回二帝?!所以小夥子,好好跟著岳元帥,爭取早日把那些欺壓我同胞之人趕出大宋,對那些叛亂流寇,一定要給以堅決打擊,咳、、」
說道叛亂流寇時,老船夫似乎格外激動,情緒不穩,接連三聲咳嗽,意味深長的補了一句:「做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做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老伯對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長得像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人嗎?!
余飛心生疑惑,一陣愣神,正準備問個究竟,抬起頭,哪還有老船夫的影子,只有瀟水河深處一隻孤寂的小舟,向遠處劃去,月光下,似乎能模糊辨出一個老船夫,頭戴斗笠,不辭辛勞的搖著船槳,甚是愉悅!
他一陣恍惚,老船夫的話久久在耳邊回蕩,就像是夢中一樣,直覺告訴他,這個老頭不簡單。
——
道州,雖然不像臨安那般繁華奢靡,但作為廣西的第二大州郡,也有著他自己的優勢。
夜深了,官道兩旁依舊是燈火高掛,行人穿梭,衚衕里的媽媽桑們站在大門前,露出白花花的大半個胸脯,曲意迎合著進進出出的搖錢樹們。
看著那些手握摺扇,滿臉淫光進,滿臉紅光出的肥頭大耳們,余飛心裡嘿嘿冷笑兩聲,不管是多麼動蕩的時期,都不缺賣的人,當然,有賣就有買,這是「市場」的需求所致。
「讓開德讓開,西夏王子路過,爾等閑雜之人的速速讓開。」混亂的馬蹄聲夾雜著怒喝聲,從背後響起。
回過頭,兩匹快馬飛速而來,馬上兩個人身材高大,舉著馬鞭,滿面猙獰,在前方開道。後面跟著一輛豪華馬車,十來個身材健碩士兵騎馬保駕護在兩邊。
看見這陣勢,官道上立即混亂起來,百姓們都很識趣向兩邊靠去。余飛退到一邊,冷眼旁觀,西夏王子?這又是哪號人物?怎麼比張式還紈絝,嘿嘿,有點意思。
「娘親,娃娃跑,娃娃跑。」稚嫩的童音。
「滾開,日你嗎的半半,野小子,找死呀,別擋了王子的去路。」粗暴的喝罵聲。
「不要,快回來,我兒呀,危險別去——」撕心裂肺的悲呼聲。
最後那聲凄慘呼叫,更是充滿了無盡的絕望,驚顫心房,令人髮指,余飛一陣心驚,循聲望去,眼前的一幕,頓時令他怒火中燒、目眥欲裂。
官道正中央躺著一隻布娃娃,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義無反顧的跑了過去,遠處一個中年婦女雙目通紅、發瘋似地向男孩跑去,看著那飛奔而來的快馬,眼中充滿了絕望。
兩個騎馬開道大漢,看著擋在路前方的小孩,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冷笑,馬速不減,揚起馬鞭,同時向小男孩抽去。
中年婦女悲呼一聲,直接暈了過去。路往行人見狀,紛紛閉上眼睛,不忍看這殘忍一幕。
馬匹的長嘶聲;
粗魯的喝罵聲;
痛苦的慘叫聲后,一切恢復了寧靜,只剩下駿馬呼呼喘氣聲,很是詭異。
良久不見動靜,有幾個膽大的路人,緩緩睜開雙眼,他們竟然驚奇的發現,那個四五歲的男孩撿起了地上的布娃娃,安然無恙。兩個騎馬大漢面頰憋得通紅,原本抽下去的馬鞭,被兩個人死死拉住一頭,毫不費力。他們一個人年齡稍長,身穿胡服,濃眉大眼高鼻闊嘴,滿臉正氣,冷漠的眼神透著股肅殺之氣,大感興趣的看著旁邊這個小夥子;另一個人年齡稍小,皮膚黝黑,齊耳短髮,也嬉皮笑臉玩味的看著旁邊胡服男子。兩個人都沒把騎馬的壯漢放在眼裡。
「大膽刁民,西夏王子的馬車也敢阻攔,好大的狗膽,還不快快——啊。」馬鞭一頭被人拽住,騎馬大漢只覺得這胡服男子力道越來越大,額頭冷汗潺潺。他心裡不服,想著背後有西夏王子撐腰,壯著膽氣怒罵出口。
只不過還沒罵完,就被人家猛一發力,生生摔了出去,痛苦的趴在地上,不能站立,那馬匹也是重心不穩,顛簸兩下,長嘶一聲,丟下主人飛奔而去。
余飛看得一陣心驚,這滿面肅殺之氣的胡服男子力大驚人,竟然通過一條馬鞭把對方拉扯個人仰馬翻,圍觀眾人紛紛拍掌喝彩。
另一騎馬大漢,見同伴兩下就被打落,心生恐慌,趕緊鬆開手裡皮鞭,跳下馬連滾帶爬向那馬車跑去。
十來個身材健碩的騎兵見這突發情況,趕緊把馬車給護了起來。
「你們,何方的人士,我受曹大人之邀,前來商議大事的,不能這樣你們的。」馬車裡下來一人,丰神俊朗,身穿華服,一表人才,眼神閃爍,撇著拗口的大宋語,略帶驚恐道。
「哦,是嗎?那真是太巧了,我就是接待使,王子殿下手下似乎不懂規矩,我方才出手教訓了一番,如有驚擾,還望殿下見諒。」眼神冷漠,胡服男子不屑一笑,不驚不亂。顯然早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二人的對話,倒把余飛給弄迷糊了,什麼曹大人、王子殿下的,聽二人對話,顯然不認識,可怎麼聽著又像是一夥的?!
王子一聽他這話,頓時火冒三丈,眼中狠歷之色一閃而過,怒聲道:「接待使?好的,很好,你們曹大人的就是這樣教你們對待友邦的嗎?!我可是尊貴西夏的王子,你們的,惹不起,我的,要向曹大人去告你們個半半,還有你們這些低微的平民,都得死。」
明白眼前這個人就是西夏而來的王子,周圍百姓都是噤若寒蟬。
余飛冷眼看著面前這個囂張跋扈的什麼王子,心裡惱火,媽的,你哪來的王子,你西夏小國一直都是大宋的附屬國,什麼時候輪到你在這犬吠了?
他前世生在農村,父母皆是普通百姓,所以對這些生活在社會中下層的平民百姓也是倍感親切,之前見他們不顧孩子的生死提鞭就打本已惱火,再聽這不知哪來的王子出言不遜辱罵這些樸實百姓,更是怒火中燒,大腦一熱,握拳就要上前。
走了兩步,被人拉住了胳膊,回頭一看卻是那滿臉肅殺之氣的胡服男子,他對著余飛一笑,微微搖頭,余飛心裡正惱,哪管其他,扭頭就要向前沖,卻是紋絲不動,不管使多大力,那胡服男子都是笑眯眯站在那,毫不費力的樣子。
西夏王子見二人久久不語,以為被他一番話給嚇住了,膽氣也大了起來,嘴角不屑一笑,得意的來到二人跟前:「嘿嘿,怕了的嗎,只要你們現在的向我道個歉,我以西夏王子的名義發——喂喂,你幹嘛,你可別亂來,我可是西夏、啊!」
還沒等他說完,余飛只覺得眼前人影一晃,那西夏王子慘叫一聲飛了回去,重重摔在地上,左眼眶立即腫了起來,周圍十來個騎士趕緊把他扶起,都如臨大敵,揚起手中刀槍,怒視著面前的人。
滿臉正氣,濃眉大眼,眼神冷漠,滿臉肅殺之氣,眼中歷芒彷彿能徹透人心,讓人內心不自覺的發出恐懼。
「這裡是大宋,還請王子殿下不要自以為是,否則我不能保證哪一天你會突然失蹤!」
好殺氣,好氣魄,比那岳家軍第一猛將高寵還要叼!余飛瞪大雙眼,暗嘿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