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晚,蔚家的男人突然下達驅逐女流之輩,三人窩進書房商量大計,至於大計內容——〞爸,你不想再婚嗎?〞蔚龍皇開口詢問,若不是前天晚上看見蛀書蟲偷偷摸摸從爸的房間出來,他絕對想不到兩個大人己經走到最後一步,也就是學校女生在講的跑回本壘。
針對這個問題,蔚星辰以緊鎖的苦惱眉峰和一聲嘆息作為回應。
〞是駐書蟲的問題吧?〞蔚武帝看穿父親苦惱的原因。〞不想結婚的人是她對不對?爸。"
五指輕叩書桌,一家之主的視線來回梭巡於日漸連心、同成一氣的兩個兒子。
久久,他終於開口:〞她說有困難。〞
〞什麼困難?〞兩兄弟同聲問。
〞業務上的困難。〞蔚星辰懶洋洋地抬頭,動手拿出抽屜里早被兩兄弟遺忘的契約。〞還記得這份契約嗎?這是你們和她簽下的契約。〞
蔚龍皇接過手,兩個人四隻眼睛瞄了瞄。〞那又怎麼樣?〞
〞她的工作早己經結束了,不是嗎?〞蔚星辰問,得到他們點頭回應。〞所以早從雲情開始上學之後,她住在家裡己經算是我們違約,再加上契約內容和她固執的個性——這是不是所謂業務上的困難?尤其是最後附註的四項條件,聲明不能損及她公司的利益,我正在想怎麼解決這件事。〞
〞難道爸要讓駐書蟲離開,回那家見鬼的工作坊?〞蔚龍皇問道,還等不到父親回答他自己就先搖頭。〞不行!我反對!〞那個老闆娘打從一見面他就看不順眼,絕不能讓駐書蟲再回去任那女人茶毒。
蔚星辰看向次子。〞你的想法呢?〞
〞和龍皇一樣。〞蔚武帝沉聲道:〞那裡不能久留,我不贊成讓她回去。〞
〞那這份契約怎麼辦?〞他相當苦惱,商人重視契約的積習已成,契約內容是如此,而他們也的確嚴重違反契約地將她多留了好幾個月。
今天下午他在公司接到一通自稱是杜書絕頂頭上司的電話要求他放她回公司,否則會上門找人,是以,他才會在晚上將同為當事人的兩個兒子叫進書房共商大計。
〞就當它不存在不就得了。〞蔚龍皇鴕鳥心態地說道。
〞你以為閉上眼睛看不見就不存在了嗎?〞真受不了他,蔚武帝抽過契約仔細再看一遍。良久,突然發出吃吃的笑聲。
〞喂!〞他這個老弟看傻了嗎?〞你發神經呀?〞
〞爸。〞蔚武帝的眼睛炯炯有神,閃動著狡黠機變的過度早熟。〞其實您大可不必這麼煩惱。〞他笑說,如果他想得沒錯的話,根本用不著像現在這樣坐困愁城似的在書房裡苦思該如何留下杜書絕。
〞哦?〞蔚星辰突然覺得好笑,兒子臉上的表情像極每回杜書絕想到整人妙方時的奸詐,一起生活久了真的會相互傳染一些習性呵。
〞如果我沒想錯的話——〞蔚武帝攤平契約書,手指點住某處。〞這裡應該是指……〞滴滴咕咕和父兄交頭接耳,立刻贏得兩個人的點頭稱好。
〞是啊!〞蔚星辰一掃先前陰鬱,雙眸灼灼發亮,直盯著契約看。〞我怎麼會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標準的庸人自擾啊,哈哈……〞
是啊,他們怎麼會沒想到呢?
到底,他們想到了什麼?
很快,答案就會揭曉了——心裡頭有個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呂大姐狐疑的眼神上下梭巡著眼前擁有一副結實體魄的偉岸男子,凝視得越久那份不祥的預感就越明顯。
不要怪她多疑,自從齊家大少和勾家金童相繼光臨她的工作坊后,她工作坊里的〞名勝〞就跟著少掉不見,首先是丟了一朵〞空谷幽蘭〞,後來又沒了一株〞清逸綠柳〞,而現在這位仁兄……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是從事進口貿易出了名的蔚星辰——她目前手上唯二員工之一的案件關係人。
〞蔚先生,你光臨敝坊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蔚墾辰打量著來之前杜書絕一直要他小心的頂頭上司,她送給這位老闆的評語是——坑人錢不留情、吸人血不償命——簡單兩句話道盡眼前女子的可怕。〞我來的目的想必你也猜得到八成。〞
〞是為了駐書蟲嗎?〞呂大姐動了動指關節,任它喀喀作響,甩了甩脖子熱身以防不時之需。〞怎麼?她工作失敗,沒有達到契約內容?〞
〞以書絕對你的評價,我想我們沒有迂迴的必要。〞一旦行動便立刻搶下主導地位是他一貫的原則,〞不要浪費你我的時間,直截了當的談如何?〞
〞好,夠乾脆。〞呂大姐朝他豎起大拇指后立刻直截了當地說:〞不。〞
〞我還沒說明來意。〞
〞你說我一定清楚你的來意,所以……一個字——不。〞事關工作坊生死存亡,她怎能任由他擺布。
〞由不得你說不。〞
〞交易貴在誠信,如果我手下每一個員工都可以因為顧客的著迷而脫隊,那我當初就會開婚姻介紹所而不是愛情設計工作坊。〞
〞但是這一次書絕的工作無關情愛。〞
〞是啊。〞呂大姐點頭。〞那是因為有個不負責任的父親讓自己的小孩迷失在台北街頭,才起了這筆生意的頭,如果你女兒記憶力不是這麼好、你那兩個兒子又不那麼疼她的話,今天駐書蟲不會出現在你家。〞
換句話說,應允這項交易,讓書絕到他家成為雲情的保母是她的主意。蔚星辰得出結論卻十分疑惑:〞為什麼?〞
呂大姐聳聳肩,壞心笑道:〞因為我想看駐書蟲在一群孩子裡頭苟延殘喘、哀號不斷的醜樣。〞
蔚星辰沉默端詳眼前女子的表情——總覺得聽不出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回到正題上,蔚先生。〞呂大姐板著臉,用公事化的口吻說道:〞總之在近期內我要書蟲回來接下一個工作,至於你——就請放了她,我相信她給蔚家帶來另一個改變,而這改變想必你很滿意,所以——〞她拉開抽屜取出一份帳單。〞總額結算是兩百五十五萬七千八百六十一元,加上一成服務費收您兩百八十萬即可。〞
〞對你而言感情可以議價?〞他輕蔑地開口嘲諷她的膚淺。
〞做生意就是一來一往,我負責服務,你負責付錢,如果感情沒有議價的標準,恐怕你得把整個立揚送給我才算銀貨兩訖,別忘了,沒有我這家工作坊,你和那三個小鬼到現在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會有絲毫改變。〞
她說的是事實,但——〞我不能放棄書絕。〞
〞哦?因為你三個小鬼需要一個媽?〞呂大姐哼笑。〞天底下女人何其多,要一個書獃子幹嘛!〞
蔚星辰猛一拍桌,直起容易讓人覺得壓迫的偉岸身軀。〞總之我不會讓她再回到這裡供你差遣。〞
〞你這樣算是違反契約附加條件第四項,你知道違約金有多高嗎?〞呂大姐眯起眼,脾氣也被惹起來,冒火了。〞我可以叫價到總金額的三倍。〞
蔚星辰不怒反笑。〞是違約嗎?〞
〞什麼意思?〞
〞和你簽約的人並不是我。〞他說出前天蔚武帝提出的關鍵。〞契約上言明顧客和員工之間,但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這份契約並不是我簽的,所以我根本不符合〞顧客〞的定義,這樣看來——我違約了嗎?〞
〞這……〞嗚哇哇——呂大姐慘叫在心裡。她怎麼會這麼胡塗……青天霹靂啊!為什麼從幽人起了個頭之後,她的工作坊就像被惡鬼纏身一樣,每接到一件自以為大宗的CASE就會少一個員工,不甘心吶!
〞我可以付你三百萬。〞蔚星辰毫不遲疑地寫了張面額三百萬的支票放在她桌上。〞這是酬金也是謝禮,謝謝你讓書絕進入蔚家。〞
〞我沒答應放人。〞白花花的銀子豈有不收的道理,但是她的原則仍然得堅持,〞書蟲仍然是我的員工,要辭職也該由她親口對我說。〞
〞就猜到大姐會這麼說。〞杜書絕打開連接后屋的內門,從裡頭走出來。
〞該死!〞呂大姐失控咒罵。〞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杜書絕晃晃手上的鑰匙。〞你忘了自己給過我一支後門的鑰匙嗎?〞
唔……〞你真的要辭職,跟小依依一樣?〞
杜書絕看看老闆,再看向蔚星辰,最後走向他,依偎在他身旁。〞嗯。〞
〞這世界到底怎麼回事?〞呂大姐懊惱地猛搔頭。〞小書呆,我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你死讀書、不知道活用腦子動感情的優點,偏偏你好死不死的也跳進感情的游渦——真是太太太讓我失望,可惡!這種員工不要也罷!〞
死讀書不知道活用腦子動感情也算是優點?蔚星辰對她的說辭頗不以為然,如果這真能算得上優點,那世界上就不會有所謂的——缺點?
他看向氣急敗壞、猛跳腳在書絕耳邊叨念的呂大姐——她真的將這視為優點?還是變相地在提醒他書絕的缺點?
這個女人……他不懂,但直覺應該少惹為妙。
〞我們走吧!〞環摟住杜書絕的腰,他將她往門外帶。
〞滾滾滾,深得越遠越好,別讓我再看到你,哼!〞呂大姐轉身背對兩人,直到聽見門開了又合上的產音才偷偷回頭吐了口氣,取出懷中的支票,輕鬆吻了下,雙眼亮著$符號,炯炯有神。
三百萬,不抽佣——她只能安慰自己算是賺到了。
至於離開工作坊的兩人!
〞別回頭了。〞蔚星辰不曉得第幾次扳回杜書絕的頭。〞都看不見了。〞
她知道,可是——〞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大姐把錢看得比人還重,可是這幾年來在她那裡工作也可以算是十分愜意,有點捨不得。〞
〞出嫁女兒的心態嗎?〞他問。
〞嘎?〞杜書絕不懂。
〞好比說從已經習慣的居所遷移到另一個地方重新生活,因此而感覺到的不安與不確定。〞
〞應該是吧。〞她低頭。〞這是我第一次和大姐唱反調,在工作坊里我奉大姐的話為聖旨是出了名的,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她對立,我以為不會有這麼一天。〞印象中,大姐曾經對她說過——女人的友情因愛情而薄弱——突然想起這句話還真給了她不少罪惡感。
認識蔚家人之後,她連是非都懂得怎麼分辨了,唉!
〞為什麼那麼聽她的話?〞蔚星辰吃味極了,和他在一起就從沒有這麼配合過。
〞沒有為什麼啊!〞她笑答,如果她告訴他是因為大姐將她從三個小混混手中救出來的,他會信嗎?只怕也是嗤鼻一哼,直嚷打死他也不信這句話——她就曾聽勾宿懷這麼嚷過,在依依有一次提及如何認識大姐的時候。
對男人而言,大姐那種愛錢如命、厭男如仇的性格可能就像是惡魔的化身吧!
她想。
〞結婚好嗎?〞他問,第六次提起這話題。〞你現在應該沒有什麼顧忌了吧?〞工作也辭了,他想不出她還有什麼理由拒絕他的求婚。
〞再說吧。〞。
〞又再說!〞也不管是在來來往往的大街上,蔚星辰嚷道。〞你每次都再說,再說下去孩子們都大了!〞
〞小聲點啦!〞杜書絕趕忙上前捂住他的嘴,拉他到一邊的行道樹下。〞你嫌自己不夠搶眼啊。〞
〞你還在考慮什麼?〞他不懂。〞你還有什麼事沒解決?告訴我,我會幫你,非常、非常迅速地解決它。〞
〞你不知道被催婚的我的痛苦。〞當女朋友和當妻子是截然不同的兩個角色,偏偏這兩個角色她都沒接觸過,不像其他同事曾扮過別人的女朋友、妻子甚至情婦的角色,初次接觸女朋友的角色她已經夠忐忑怕自己做不好了,現在突然要她為人妻——不覺得太快了嗎?
而且——她還有個想法,她想……〞相信我,我絕對了解這種痛苦。〞蔚星辰說得信誓旦旦。
被打斷思緒的她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因為家裡天天有四個人在我耳邊念著求婚、結婚這四個字,要比催婚的痛苦嗎?要不要交換看看。〞
〞噗哧!〞原來不只皇帝急,連太監都急。呵呵,好好笑……〞你還笑得出來!〞他素來自詡能冷靜處理任何事,偏偏遇上她之後,只要和她有關的事全部失控,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好可憐,好可憐。〞杜書絕踮腳輕拍他的頭,手掌順勢滑下他頸背停佇其上。
〞別把我當小孩子。〞蔚星辰低頭警告地瞪她,恰好迎接她偷襲他的唇,當街視眾人於無形地吻了起來,忘了口哨聲、忘了驚呼聲,只記得彼此的存在。
杜書絕首先退開。〞我沒有戀童癬,沒興趣吻小孩子。〞
蔚星辰聞言,不覺莞爾一笑,牽著她無視路人的注目走在大街上。
〞結婚吧!〞第七次。
〞再說吧。〞
〞還是再說?〞
就這樣,在走向公立停車場的一段路上,兩個人不斷重複著同樣的爭執,不知何時方休。
季春未,孟夏過,仲夏至,蔚家人的夏天以激烈緊張的氣氛作為開場白——因為他們家出現一個應考生!
身為長子,自然有他無可奈何的地方了——第一個生、第一個去學校、第一個上課寫作業,當然,還有第一個參加聯考。
死撐兩隻熊貓眼,蔚龍皇已經沒有力氣發飆怒吼。從踏進考場的第一天,滿心的後悔莫及實在無法言喻——他怎麼這麼輕易就上了駐書蟲的激將法跑去報考北聯?荒廢三年的學業還得趕在聯考前讓弟弟開班授課做全程總複習、考前大猜題,日夜不分地追趕進度猛塞死板的教科書——他這個兄長顏面何在!
考試第一天——除了爸爸和李嬸外,其他人全到場陪考。雲情是個體貼的好妹妹,在他結束一科考試出來時,她都會送上清涼的飲料和冰毛巾;可是另外兩個就沒這麼好心了,一個是坐在樹下霸佔考生乘涼的座位睡覺,還不時要他幫忙煽風;一個則在他耳邊像念經似的念下一科考試的重點,而且重點全抓到,這才讓他更氣!
考試第二天——因為怕李嬸中暑,所以留她在家;換句話說,就是全家總動員了,天呀!考試第一天的陪考員已經夠惹人注目了,今天又加上爸爸御駕親征——一早到場,他們就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不少太太級的歐巴桑眼睛直繞著蔚星辰打轉,小女生有一下沒一下地偷看武帝,小男孩則猛盯著為他送水送毛巾的雲情。
〞還看!〞火氣累積了三個月,終於在最後一刻爆發,吼向旁邊企圖接近妹妹的小鬼。〞再看當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嗚……哇哇——〞小鬼跑走了,他的頭也挨上一拳。
〞吵我睡覺,欠扁。〞出拳的除了杜書絕不作第二人想。
〞最後一科了,專心聽我說重點。〞蔚武帝不耐煩地說道,拿起早讀爛的國三教科書抓重點念給他聽。
蔚星辰抱起跑來跑去的女兒,交給在藤椅上打盹的杜書絕。〞這讓我想起以前參加聯考的情形。〞
〞一樣全家總動員嗎?〞杜書絕睜眼,望向擋住陽光的巨大身影。
〞不,只有我一個。〞他說。〞所以不了解有人陪考的感覺。〞說這話時,他看向坐在一邊忍不住抬頭聽他說話的兒子們。
〞雖然來不及感受有人陪考的感覺——〞杜書絕讓出椅子給蔚雲情,自己則站起來伸懶腰。〞但是你有很多機會可以體驗陪考的感覺,是不是啊?龍、武。〞
兩兄弟聽見她噁心的呼喚,趕緊低頭繼續一個念、一個聽。
該死!絕不能讓她再捉到機會陪考!兩兄弟極有默契地想。
噹噹噹噹——最後一科考試結束的鐘聲響起,考場一陣歡天喜地的尖叫不絕於耳。在尖叫和興奮往外沖的人群里,蔚龍皇踏出考場前往和家人約好的地點會合。
遠遠地就看見小妹高舉著手揮舞,很興奮地看他走出考場,爸爸摟著駐書蟲靠在車旁朝他的方向看;至於老弟——雙手收在兩側褲袋,還是陰沉沉面無表情的死人臉,陪站一邊等他。
等他——忍不住鼻間的酸澀,伸手搓搓鼻頭。該死!眼睛濕濕的,都是他們害的!
兩年後換武帝那小子來嘗嘗被陪考、被等的滋味,他不甘地在心裡念道。到時候武帝一定比他還慘,說不定會哭出來!哼,他等著看。
〞寫得如何?〞蔚星辰首先開口。
〞還好啦。〞蔚龍皇盤算了下。〞一定有學校念。〞
〞大哥考得很好嗎?〞蔚雲情揚起小臉,喜孜孜地望著高大的哥哥。
〞臨時用強力膠粘佛腳,不會考太好啦。〞杜書絕壞心搶白。〞有學校念就不錯了。〞
〞駐書蟲!〞這女人打算一輩子糗他糗個沒完嗎?
〞放心。〞蔚武帝打斷兄長的怒火,自信滿滿。〞如果我說的重點他都記得,沒有建中也有師大附中,再不就成功、松山。〞一開始他就以這四所學校當目標收集重點資料。
〞前四志願哪!〞杜書絕嘖嘖呼道。〞說得真有自信,阿龍,還不感謝幫你複習國中課程的老弟啊?他可是你的佛腳哦。〞
〞我——〞這女人!蔚龍皇壓低頭上的鴨舌帽,粗臂勾住弟弟倒向自己,小小聲地說道:〞謝了。〞
武帝呆了呆,向來被哥哥戲諺為面無表情的死人臉瞬間瓦解,漾開笑容,注意到哥哥黝黑臉上的泛紅。〞把遙控飛機送我就行了。〞
〞休想!〞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這個弟弟沒安好心眼!這小子:〞哈哈……〞
杜書絕側臉看向身旁的男人,看著他用溫柔的雙眸注視相擁直笑的兩兄弟,早決定的話終於脫口而出:〞我們結婚吧!〞
〞咦!〞四人八目瞬間停住一切活動,全盯在爆出震撼消息的她身上。
〞書絕?〞蔚星辰還來不及消化這訊息,呆楞的表情足以讓孩子們牢記一輩子。
〞你要跟爸結婚?〞兩兄弟自從遇上她之後,默契變得十分之好。
〞結婚?〞蔚雲情一逕地拍手叫好。〞雲情要當花童!〞
〞為什麼?〞回了神,蔚星辰終於問出疑惑。
〞時候到了呀!〞她說。
〞什麼時候到了?〞是他變笨了嗎?從她提出結婚後就聽不懂她說的話。
相較於他們各異的表情,杜書絕這個始作蛹者倒是自然得很。〞武帝十四歲生日快到了不是嗎?〞
結婚跟武帝十四歲生日有什麼關係?大伙兒開始燒腦漿,怎麼也想不出這兩者之間的關聯性。
〞你跟爸結婚關我生日什麼事?〞蔚武帝不滿地說著。
〞怎麼與你無關?〞杜書絕反問。〞相信我,跟你絕對大大的有關。〞
有關……不只武帝,連蔚星辰都不懂。
〞啊!〞蔚龍皇突然大叫,右手握拳擊在左掌心上——這動作似乎是被杜書絕給傳染了而不自知。〞我知道了!〞他喊道,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著弟弟。
〞你在看什麼?〞蔚武帝問,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考昏頭,發瘋了嗎?〞
蔚龍皇搖頭,呵呵直笑。〞該發瘋的人是你。〞頭一次,他深深感覺到當老大的好處——比較老!呵呵、哈哈哈……考完的輕鬆都沒比這消息來得有意思。〞你知道十四歲生日過後,頭一件該做的事是什麼嗎?〞
〞什麼?〞
〞到戶政事務所辦國民身分證啊,小弟。〞蔚龍皇解答道,感謝老天讓他早兩年出生。
〞辦身分證跟她和爸結婚有什麼——〞他停住,腦中掃過身分證的格式——姓名、身分證號碼、出生年月日、地址、職業、籍貫、出生地、配偶欄和——〞啊!〞破天荒的第一次大叫終於出爐。〞我不要!爸,等我生日過了、身分證辦好,你們再結婚好不好?〞他要求道。可惡!為什麼是他!
蔚星辰早在大兒子提到身分證時就知道了原因,他笑著看向總是自詡冷靜自持的次子難得失控捶胸頓足的模樣,一手牽著女兒、一手摟過未來的妻子,他相信將來的生活肯定會一天比一天有趣。
他衷心期待每一個有她、有孩子們在的日子。
而現在——他們要回家,回屬於他們的家。
〞老弟,還不走嗎?〞哈哈哈!蔚龍皇壞心地咧開嘴笑,好心情地呼喚舉步維艱的地弟弟。〞爸已經在車上等了。〞就說他壞事做太多了嘛,遭到報應了吧!
怎麼會這樣……蔚武帝自憐自艾地緩步而行,想像身分證上的父母欄——一欄填上他崇拜的父親的名字;一欄則是——〞啊——〞
愛情設計工作坊在兩名大將相繼饒頭後面臨慘淡經營的窘境,呂大姐瞧著日漸向下滑行的營業額直嘆氣:〞唉,真想把幽人叫回來救命,唉!〞唉唉唉,連三嘆。
〞叫她回來只會增加你的麻煩。〞碩果僅存的大將庄夢蝶好心提點。〞別忘了齊家大少還是單身。〞
〞唉唉唉——我手下的妹妹就真的漂亮到一個個讓男人追著跑嗎?一出去就回不來,嗚……我的妹妹們、我的生意、我的錢——〞
庄夢蝶翻翻白眼。〞最後那個字才是重點吧!〞
〞我只剩下你這位超級業務員了。〞那幾個沒良心的女人,她花這麼多心思訓練她們,竟然如此忘恩負義!幽人就算了,另外兩個根本沒天良!〞還是你忠心,從一開始就為公司出生入死到現在,嗚……大姐決定給你加薪五千元。〞
〞你不如別加。〞五千元,動轍十來百萬的收入只加她五千元!這話大姐也說得出口。〞我看你乾脆關門回鄉下繼承家業種田算了。〞
〞才不要!〞呂大姐叫嚷。〞這行業這麼有賺頭,收了多可惜。〞
〞靠我一個人撐嗎?〞她問。〞難不成你打算親自下海?〞
〞你以為我不想啊。〞呂大姐支著下巴,凝眉深思。〞可是我下海會有麻煩。〞很大的麻煩,她咕噥在嘴邊。〞要不是有麻煩還需要這樣躲躲藏藏過日子嗎?嘖。〞
〞什麼麻煩?〞庄夢蝶問,頭一回聽到呂大姐談自己的事。
〞就是——我幹嘛要告訴你。〞差點露出口風,呼,好險。
〞什麼嘛,那麼神秘,哼。〞把自己弄得神秘令令卻把她們這些員工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真不曉得這老闆哪來的門道。要不是對大姐的神秘身份好奇得很,她早就賺飽口袋離開了,怎會留在這任大姐賣弄神秘感。〞我看你乾脆招募新血,重新訓練員工好了。〞
〞才不要!花錢又費事。你們已經是我畢生的心血,還給我玩有異性沒人性的遊戲,我還敢奢望其他人嗎?〞灰心喪志是不是用來形容她現在這樣子?唉!
〞那你乾脆把她們的故事拿來寫成小說賣算了。〞庄夢蝶無心地隨口道。〞瞧,又可以足不出戶又能靠版稅賺錢,一舉數得不是嗎?
〞對啊!〞不說沒想到,說了就知道——〞我小學作文還拿過八十七分,沒道理寫不出東西來對吧!〞
庄夢蝶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附和,她隨便說說大姐還真信啊?寫小說跟小學作文有什麼關係?好強的聯想力。〞大姐,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
〞哦呵呵呵——〞姦邪的笑聲再起。想錢想病了?不,怎麼可能呢?〞我決定把這些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寫出來,又可以賺錢又可以報仇——一舉兩得,呵呵呵……〞
完了!庄夢蝶只手貼額、搖頭嘆息。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早知道大姐會當真她就不該隨口說說。
〞那工作坊要關門大吉了嗎?〞
〞誰說的!〞呂大姐板回精明的生意人嘴臉。〞還有你在,哼哼,如果連你都——〞她使了記〞敢像她們一樣就試試看〞的眼色給庄夢蝶。〞我是不會客氣的。〞
庄夢蝶冒著冷汗笑應。〞那您打算先找哪位開刀?依依?還是書蟲?〞
〞都不是——〞她眯眼,看著庄夢蝶背後牆壁的眼神專註得像後頭貼滿了錢一樣。〞我要找那個害我悉心培養的那朵空谷幽蘭離家出走的王八蛋開刀!要不是他,我這工作坊也不會每接到一件大CASE就丟一個員工。那個可惡的罪魁禍首!我非寫垮他不可!〞這……恐怕是遷怒吧?庄夢蝶拿起手絹頻頻拭汗,這樣的節賣得出去嗎?她好懷疑。
或者,她該懷疑的是——寫得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