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語畢,他抓著羅蘭的手,帶頭就往前走。
其他人一楞,也只好浩浩蕩蕩的跟了上去,誰知趙子龍走到保健室前就停了下來,對羅蘭說:「我有些不舒服,幫我倒些開水來。」
幾位家長聞言見他臉色的確蒼白,也不好再緊迫盯人,剛巧這時又聽到廣播再催人,於是連忙繼續往操場而去。
「你這招倒厲害。」羅蘭看著人群散去,鬆了口氣,跟進保健室,只見他還真走向床邊,不過保健室里卻不見護士。
「沒人嗎?」她問。
「學校搭了個醫務帳篷在操場上,大概在那裡。」
他在床邊坐下,陽光穿窗透進,照在他的臉上,沒為他添些生氣,倒使他看來越顯蒼白。
突然覺得他看來白得可怕,羅蘭有些局促的站著,才想到也許他並非裝病,而是真的不舒服。
思及此,她轉身去倒了杯水,遞給他,「喏,你還好吧?」
似乎是奇怪她的問題,他抬眼看她,「嗯?」
「嗯……也沒什麼……」羅蘭聳了聳肩,「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呃……健康。」
他看著她,表倩有些怪的接過水杯!「你關心?」
還以為他默認了自己身體不好,羅蘭也在床邊坐下,道:「我不知道你身體那麼不好,要不然也不會一定要你來參加小鬼的校慶。」
沒聽到想聽的答案,他心裡突閃過一抹躁鬱,躁鬱後跟著而來的卻是納悶。
他不動聲色地納悶著,隔著墨鏡瞧著她。
她頓了一下,承認這:「而且,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你來這裡會招來這麼多注意,難怪你三年都沒來參加過小鬼在學校的活動。抱歉。」
方才聽他在和王老師談話的過程中,羅蘭才知道趙子龍不是不關心小鬼在學校的生活,只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那些活動,小鬼每次都把通知單藏起來,而他對小學生的一些該有的活動毫無所知,才會造成他一次也沒到過學校的結果。
趙子龍一臉詭異的看著她,這女人真是奇怪,總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她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已經有好幾次,她前一刻明明還在和他抬杠吵嘴,下一瞬卻一副將前仇舊恨忘得一乾二淨的模樣,好像川劇變臉似的轉個身就能由怒轉喜。
像早先他知道她還在氣他,誰知過沒多久她竟然和他道歉,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因為怕把這難得的和平氣氛給破壞掉,所以他只是沉默不語的又喝了口水。
「喂,對了,你有沒有想過,小鬼為什麼要把通知單藏起來?」羅蘭脫掉了高跟鞋,讓腳丫子透透氣。
「他根乖,大概是不想麻煩我。」趙子龍看著她搖晃穿著絲襪的雙腳,不自覺的注意到她的腳看起來好小。
奇怪,她人也算高挑,腳卻這麼小,真不懂她為什麼身手還這麼靈活。
「麻煩?」羅蘭揚眉,這兩個不是親叔侄嗎,有啥好麻煩的?
「我再怎麼樣,也不是他父親。」他停了一下,才將視線從她形狀優美的腳丫子和小腿移開,抬首看著她,自嘲的這:「我不是一個當父親的料,一開始,我們不是相處得很好。」
「怎麼會?雖然你缺點的確是滿多的,不過你對他倒是好得沒話說,而且我看小鬼和你挺親的啊。瞧你們相處的樣子,不知這的人搞不好還以為他是你生的咧。」
羅蘭蹙顰著眉,滿臉不解。
趙子龍眉一揚,似乎很訝異會聽到這樣的話,「是嗎?」
「怎麼?你不覺得嗎?」羅蘭將腳縮到床上曲起,拿膝來枕著頭瞧他。
「有時候,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背靠著牆,撇撇嘴。
「廢話,你又不是他肚裡的蛔蟲,就算他真是你生的,你也不可能知這。就像我,我媽也常說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人是獨立的個體嘛。」她不以為然的說。
「是嗎?我還以為知子莫若父,我哥生前總是知道子麟在想什麼。」
「那是因為相處久了的關係,爸媽是從出生就看著孩子長大的,當然自己兒子在想什麼,都逃不過雙親的眼睛。其實你也是阿,你和小鬼相處這麼久了,他的喜好你還不是知這得一清二楚,對吧?」
「那倒是。」他微微一笑。
羅蘭看著他揚起的唇角,他戴著墨鏡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他那微揚的薄唇,不知為何,心跳驀然跳快了兩下,突然察覺到兩人的距離有些近,她想移開一些,心裡卻覺得這樣好像有點欲蓋彌彰,所以她還是維持原來的姿勢沒動,卻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不過,有什麼好蓋的呢?
她對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念頭感到有些奇怪,不自覺就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為了掩飾那怪怪的感覺,她繼續開口問:「喂,我聽小林說,你是為了小鬼才選擇做這一行的,你以前是做什麼的?那個工作不能就近照顧他嗎?」
他遲疑了一秒,才回答:「保安。」
「保安?」羅蘭聞言呆了一呆,忍不住又轉頭看他,「保全公司吧?」
「不是,是保安。」不知為何,他有種莫名的衝動想讓她知道真實的自己,一張嘴便自動道出事實,「我在辰天保安做事,老闆因為某種怪癖,只接保護人身安全的案子,而不接物品,所以叫辰天保安。」
羅蘭眨眨眼,半晌才道:「喔。」
「你沒聽過?」她反應之平淡,讓他有些接不下去。
羅蘭搖搖頭,「沒,那很有名嗎?」
「沒。」趙子龍輕笑一聲也搖了搖頭。
「你在裡面是做什麼的?也是保護人嗎?那你是保鏢啰?」她好奇的問,心裡忍不住想,真詭異,這傢伙長得像壞人,卻跑去做保鏢?
「一半一半。」她的頭髮好軟,又柔又鬈,他說話的同時,忍不住伸手勾住她身後那又Q又長的馬尾。
「什麼意思?」視線盯著他那和自己長發糾纏的手指。她的心裡有種怪怪莫名的親昵感,有些癢,像螞蟻在心頭爬著。
應該要移開的,但不知為什麼,她沒動,任他把玩自己的松發。
「我不是跑外面的,如果你所謂的保鏢意思是說那種二十四小時不離身邊的貼身保鏢的話,我不是那種。
我的工作主要是在後方支援。「他的手指纏繞著她的髮絲,話說到一半時,她的發鬆彈開來,他重新抓住,感覺像抓了一把又松又軟的棉花,很好玩,他笑了笑。
「支援?」羅蘭又眨了眨眼,還是霧煞煞,不過眼裡卻沒忽略他那隻手。
他的視線還在他的手和她的發上,又圈了幾圈髮絲在手指上,嘴裡解釋著:「就像是調查資料、規畫行動等等。我在學校主修是電腦,因為一次機緣,遇到了老頭,所以才被招攬進公司,主要便是負責牽涉到電腦方面的案子,只有在少數特殊的時候,才會需要上前線幫忙。」
「那你就是做內勤嘛,為什麼還需要辭掉?內勤也很危險嗎?」她皺著眉,滿臉不解。
「不……」他開口。突然想到那少數的幾次支援,他就差點掉了命,不由得鬆開玩弄中的髮絲,改口道:「……也還好。因為辰天接的案子不只在國內,只要哪裡需要,我便到哪去。如果繼續做,就沒辦法常常留在家裡。」
「是嗎?」將他遲疑的反應看在眼裡,羅蘭有些懷疑。
「唉。」他應聲,看著她審視的眼,卻不覺心虛起來,雖然他有點搞不清楚他幹嘛為此感到心虛,但他就是覺得心虛。
見他表情不對,羅蘭腦袋瓜里閃過一道靈光,她不由得摔眉看他問:「喂,該不會小鬼的綁架案和你之前做的工作有關吧?」
他突然覺得頭皮發麻。
奇怪,為什麼女人總在莫名的時候冒出正確的直覺?
「怎麼會,你想多了。」他看向牆上的時鐘,轉話道:「子麟要跑一百公尺,時間好像差不多了,我看我們也該下去了。」
一定有問題。
看著他下床朝門口走去,羅蘭眯了眯眼,不過她沒多說什麼,只放下腳將高跟鞋套上,然後跟了上去。
來到操場上時,剛好開始跑百公尺預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