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安雅?」

咦?似曾相識。

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張臉孔,可是又想不起來,但方緹亞很清楚地肯定,自己從未見過這位五官秀氣,眼神卻堅毅無比的女孩。

很奇怪的組合體,同時兼具溫柔和強悍兩種特質,乍見她時,方緹亞第一個印象聯想到紅樓夢裡林黛玉,纖細多感,弱不勝衣。

不過一見她眼眸底透出的英氣和銳利,她可不敢小覷她,能一掌劈裂五吋厚的木板,她絕對對她抱持最高的敬意,據說她是她的另一位侍衛官。

不知轉什麼心眼的方緹亞突然看向薩塞爾,她訝了一聲,又轉頭看向比她多一歲的安雅,電光一閃,她驀然知曉她為何會覺得她很面熟,因為安雅的眉型和挺鼻和薩塞爾十分相似。

「以後她會跟著你,有什麼事你盡可吩咐她,自個不許冒險。」薩塞爾叮囑著,他看向安雅的眼神十分冷漠,一如其他下屬。

「我是那種人嗎?我膽子很小,不會以身涉險。」她只會推別人去送死。

「最好是這樣,別讓我又發現你偷溜出門。」對於她信誓旦旦的保證,他一點也不放心。

她心虛地笑了笑。「悶得慌嘛!才出去逛一逛,你瞧我不是平安的歸來了。」

不遠處的卓文音舉高她剛治療完畢的左臂,上頭的斑斑血跡仍未乾,令人怵目驚心。

「那是你機伶,見到別人鬥毆及時逃開,不然此時的你已沒有機會開口。」他嚴厲一視,對她的辯解感到一股怒意往心上沖。

他懷疑此事並不單純,他居住的這一區是高級地段,號稱橘城治安最好的區域,平時有警衛定時巡邏,以及電腦二十四小時監控,照理說外人不易闖入。

可今日卻發生不應該發生的狀況,幾名低下階層的勞工竟在附近吵鬧,而且越吵越大聲,甚至動起手來,還波及路口的「行人」。

那個行人不是別人,而是帶著菜鳥侍衛悄悄溜出門的方緹亞,她因為好奇而停下來觀看不到一分鐘,扭打中的人竟同時往她一撲,手上的利刃也朝她穿刺而來。

幸好她反射神經不差,一見有人撲過來趕緊往旁邊一跳,身後來不及閃避的卓文音一見危險迫近,她身手俐落地擺平兩人,卻被第三人的刀子割開臂肉,留下一道見骨的傷口。

因為此事,方緹亞多了一名曾經是罪犯,而後破例擢升為軍官的侍衛,負責看管她。

「沒那麼嚴重吧!你不要嚇人,我都是活了三百多歲的老人家,心肺功能已經衰退,禁不起驚嚇。」臉色也太嚴肅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遇刺的人是他。

「緹亞,別讓我擔心。」薩塞爾眼露擔憂,伸手柔撫她耳際髮絲,將她的頭輕靠他的肩膀。

吃軟不吃硬的方緹亞一聽他軟了聲調的要求,她的心也柔軟了。「好嘛!我會盡量不讓你知道……」

「嗯!你說什麼?」他音一沉,放在她耳後的大掌微微施壓。

她調皮地擠擠眉。「沒什麼,話溜得太快了,我是說我一定會小心為上,不隨便出門,看到別人肉身搏擊就閃遠點,不讓你為我挂念在心。」

瞧她眼下陰影日漸黯沉,低沉的嗓音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我知道難為你了,讓你不自由……」

非常時期才要她稍加忍耐,議會裡議員的雖然不敢大肆抨擊他的行為,但不滿的耳語不斷傳出,他頗受好評的聲譽正受考驗。

委屈她待在小小的空間里確實令人不忍,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有些事還是不得不做,希望她能體諒。

方緹亞伸出蔥白小手捂住他嘴巴。「不要這麼說,我會愧疚的,你是為了我好才處處設限,我能明白。」

「緹亞……」他何其幸運,能擁有善解人意的她,即使她跳脫正常的思路常讓人頭痛。

「好啦!什麼都不用提了,我今天烤了個小櫻桃蛋糕,快點來吃,當做歡迎安雅的到來。」她笑得特別開心,好像煩惱憂慮與她無關。

方緹亞一手拉著一個,高高興興地走向餐桌,她口中的小蛋糕真的不大,大概比女孩子的手掌還小一點,她切成四份,一個是兩口左右的份量。

不過她此時高興多個人陪她,然而日後可就要哭喪著臉埋怨她媽來了,安雅這個管東管西的「保母」比薩塞爾還嚴格,說一不二的個性超難商量,想撒個嬌或耍賴也不行。

「這是……蛋糕?!」驚異不已的安雅並未將心底的詫異表現在臉上,她輕輕低喃。

她聽過,但沒見過,製造蛋糕的成本太昂貴,而且會的人也不多,因此它一直是傳說中的夢幻糕點。

「吃呀!不要客氣,光看是嘗不出味道的,先用叉子叉一小塊含在嘴裡,等它慢慢在口裡融化。」那滋味真是美妙,比上了天堂還快樂。

「這……」她遲疑著,味蕾遭到挑戰。

「快吃啦!安雅學姊,以後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喔!在御首家當差有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福利,緹亞姊說要大家一起幸福。」唔!甜甜綿綿的口感,舌頭快要化掉了。

「幸福……」在卓文音的催促下,安雅嘗試地含了一小口,櫻桃的微酸和蛋糕的濃綿細膩在舌間泛散開來,她驚訝地睜大眼睛。

這是什麼?居然能融入她的心裡,微微的酸甜讓人感動得想落淚。

「好吃吧!不是我自誇,任何食物到我手裡都會變成美味料理,跟著我,你有福了,以後咱們就大吃大喝……」當混吃等死的米蟲。

「緹亞,你得意忘形了,別忘了你先前的傑作。」薩塞爾適時拉回她飛揚的情緒,提醒她適可而止。

她嬌嗔地一嗔,「真討厭,你沒聽過成功是一連串的失敗嗎?人要不流汗耕耘怎會有結實匯匯的豐收。」

「沒聽過。」成功是百分之三十的機率,百分之三十的運氣,百分之三十的努力,以及百分之十的意外,二十四世紀的新解。

「你呀你!死腦筋,殺風景,跟你說太多我一定會腦中風……咦?有人來了耶!」來了這段日子,第一次有客人上門。

門側有個全自動感應裝置,只要有人站在門口,其上的小燈便會亮起,並以旋轉的方式引起主人的注意,燈旁的小螢幕會隨後開啟,讓屋內的人瞧清楚來客是誰。

不能出門的方緹亞見有人來串門子,當然十分雀躍地想開門,可是當她想發出聲波控制時,安雅已先一步阻止她,卓文音則將她往後拉,退到薩塞爾身後。

她微訝地看看三人的神情,心口不由得一揪,跟著有些緊張,薩塞爾此時的臉孔比平時看起來嚴肅,像大敵來襲的緊繃,冷硬得有如花崗石,布滿陰騖。

而一向開朗的文音竟也有她所沒看過的一面,微揚的笑唇不見了,取而代之是唇邊抿緊的警戒,兩眼銳利如芒。

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緹亞不曉得自己把心中的疑問說出口,直到一隻粗臂擁住她,頭頂落下粗嗄壓抑的男性嗓音,她才明了自己有自言自語的毛病。

「那是我母親。」薩塞爾的語氣並無歡迎之意,反而是厭惡。

「什麼,你母親?!」聞言,她吃驚的睜大眼。

「你不用理會她。」她的出現代表麻煩,肯定不懷好意。

「嗟!怎麼可以不理會媽媽,母親最偉大,我們要愛她如愛自己……」方緹亞不高興地拍了他一下,準備把門打開。

但是她的舉動再一次被制止,這次是出自薩塞爾的吻,他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

「美莉亞夫人不是一般的母親,她不值得信任。」發聲的是表情極淡的安雅,她甚至已取出武器備戰。

「咦?」不值得信任?

到底發生什麼事?誰願意告訴她。

清亮明眸掃視眼前的三人,他們堅毅的眼神堅持不透露實情,即使她微惱地瞪直眼,還是沒人肯解釋是怎麼一回事。

大家都想保護她,不想她難過,先別說她是活生生的人,光是她曾是眾所矚目的冰封佳人,尋常人等就不該有傷她之意。

何況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單純的活著,除了讓一小部份人的野心無法實現外,她的存在並不會傷害其他人,何必苦苦相逼。

議會的臨時動議不表示御首的贊同,總有少數人自峙著身份上的不同,過度目空一切,太過自以為是,對其冒犯行為毫不在乎。

譬如被權力沖昏頭的保安官——美莉亞女士。

「你們要是什麼都不肯說,我就請美莉亞夫人自己來說。」不信他們還能守口如瓶,聽若罔聞。

方緹亞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三人神色如出一轍,教她不免氣餒地想賭氣,看他們還能不能再無動於哀下去。

「她是個危險人物。」低視她的薩塞爾開口了,目中閃動著更危險的芒光。

「那是你母親耶!」他居然這麼形容她,好像她會揮舞著巨斧砍人似。

「也是不擇手段的女人。」她的可怕在於她總是用對某人好為借口,以慈母形象包裝自己的冷酷。

成年後他立即搬出家中,不願同住,為的便是這個因素,她太擅長偽裝自己,讓人以為她真心地付出,實則不過是假象罷了,任何能利用的目標她都不會放過,包括自己的丈夫與孩子。

雖然父親一再語重心長的說道,母親是因為缺乏安全感才想握權,而且又嫁了一個胸無大志的老公,她的不安是可以諒解,因為她要保護自己。

「呃,你們母子倆的感情不好嗎?」她小聲地問道,怕不小心踩到他的傷口。

他眼中微露苦澀和誚色。「與其說我們是母子,不如說是有利害關係的盟友,一涉及個人野心,她不會介意犧牲我。」

「嗄?!」他說的是真的嗎?她聽得很心酸。「會不會是你誤解了她,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一定是求好心切……」

有些人的親子關係搞得很僵,互相仇視,只因溝通不良的緣故,一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坐下來談一談不就沒事了,何必劍拔弩張呢?

兇巴巴的母親,溺愛兒女的父親,討人厭又有點可笑的哥哥,方緹亞的家庭很傳統,和一般人沒兩樣,但她在和樂的環境中長大,從沒想過別人的父母是否如自己爸媽一樣深愛子女,即使累出一身病也要他們活得健康自在,不要求一定要考第一名。

嗯?六十五分,不錯、不錯,及格就好,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福福態態的父親這麼說道,那是她第一次月考成績,全班倒數第七名,他仍笑咪咪地說有進步空間,一點也不會拿她和隔壁老拿滿分的怪鄰居比較。

「你錯了,緹亞,她的出發點是為了自己,對她,你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外表是會騙人的。

相較薩塞爾的冷硬,方緹亞反覺於心不忍。「有什麼事先讓她進來再說,她總不會一衝進來就大開殺戒吧!」

她努力的說服他,在他身邊說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硬拗盧他,磨光他的耐性,直到他動怒地沉下臉,她才趁機喊了一聲,「開門。」

殊不知她的笑臉迎人,換來的竟是雷射光朝她射擊,悔不當初的她怔愕地被人撲倒在地,前額扣地痛得兩眼冒淚花,不懂為何有人要對她開槍?

悶哼和重擊聲並起,她心裡想著,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是她的婦人之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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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塞爾,你敢這樣對我?!我是你母親,你竟心向著外人。」

原本應該很細柔的嗓音,讓人如沐春風,可是卻因憤怒而顯得尖銳,拉高的音量猶如切斷一半氣管的老母雞,傳入耳膜之中特別刺耳,充滿利刃般的穿透力。

美莉亞的雙手由光繩縛於後,她帶來的手下有三人被安雅擊斃,一人被誤打誤撞的卓文音給撞暈,另兩名則分別是被手刀劈暈及一腳踹暈,薩塞爾出手毫不留情。

她根本沒給人開口的機會,門一開便帶人沖入,一見目標物即下令開火,死活不論。

一個早該死的人再死一回不算什麼,最重要的不能阻礙她的仕途,她用了多少年的努力才爬到如今的地位,誰也不許擋住她往上爬的路。

她已被權力慾望蒙蔽了雙眼,除了自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烏絲坦家族對她來說也是踏腳石,他們想利用她當助力,她又何嘗不是把他們當成棋子,互蒙其利。

「我對你已經夠寬容了,母親,你帶人闖入首長私邸,論律法是唯一死罪。」視同叛亂。

她總是以己為主,太過強勢,難怪父親會受不了她,寧可夜宿博覽館也不願回家。

「我回我兒子的家算什麼罪行?你是我生的,孝順我是你的責任。」她振振有詞,不反省自己的過錯,一味指責他態度出了偏差。

目一冷的薩塞爾睨視母親。「帶著武器來探望,你也未太慎重了。」

他諷刺她為自己奔撞的行為開脫,絲毫不把「上司」放在眼裡。

「如果你肯早一點把人交出來,而不是一再搬出權勢壓人,我們這次的會面會平和些。」美莉亞埋怨他的抗拒合作,一點也不符合她的期望。

「我們哪一次的碰面平和過?你的要求永遠超過身為母親的身份,你讓我很難表現出一絲敬意。」他只會想提防她,猜測她下一步會做什麼。

美莉亞的神情微微擰一下。「把我放開,我們好好談一談。」

「能說什麼?你不覺得你並無立場與我談判。」她還是一樣令人失望,毫無為別人設想的胸襟。

「我是你母親。」她的聲音忍不住揚高。

「那又如何?」母親這名詞他聽了三十二年,卻沒一天感受過自己是有母親的孩子。

他從小的知識來自父親,照顧他的人也是父親,母親的角色不過是一道來去匆匆的背影,她永遠沒有時間多看自己的兒子一眼。

她蠻橫的說道:「你就該聽我的。」

「而我是御首,你不過是在我之下的保安官,竟敢以下犯上,妄想命令我?!」他的言語嚴厲,面色嚴肅,不因她是母親而有所寬待。

「這……我是你的母親,聽我一次又怎樣。」這次她的聲音明顯變小,少了先前張狂的氣焰。

「若你的話稍有建樹,也許我會聽從,可惜……」他不說下文,想給她保留一點自尊。

不過她不因此而心存感激,反而沉下臉,變本加厲。「我所做所為都是為了你好,你有今日的成就也是我一手在你身後推動的,你敢說我毫無建樹?!」

美莉亞偷偷地想掙開光繩,但是越掙扎勒得越緊,她看著或死或傷的部屬,心中的不滿飆到最高點,她懷恨的眼神看向薩塞爾身側的女子,想除掉她的決心也越堅定。

「你錯了,母親,我今天的地位是我願意的,並非你的功勞,你對我並無實質的幫助。」他有才華,也有領導能力,自然出人頭地。

「你說什麼——」她忿忿然地瞪他。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花在我身上的時間其實非常少,到了今天你做出這個舉動,我才突然發現,原來你壓根不明白我為何要當上御首。」他對她的冀望太大了。

「為什麼?」她問了。

薩塞爾執起柔白小手,當著母親的面緊緊一握,十指交扣。「為了她。」

「為了她?」

不只美莉亞驚訝,連當事人都錯愕不已地抬起頭,動作之快差點扭傷脖子。

「以前我不懂是為了什麼,只要靜靜地看著躺在晶棺中的她,我就會覺得這世界沒什麼事值得難過,因為她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不會離開,我不是一個人。」

薩塞爾的眼神忽地放柔,剛冷的臉龐浮現一抹柔情,濃烈的情感深得教人無法忽略。

「我想擁有她,意念不曾更改,父親說除非我當上御首,否則終其一生她都不可能是我的。」

方緹亞動容了,為他一番深情告白而激動不已,美麗的瞳眸中閃動著對他的愛戀和情意。

「你那個沒用的父親說的話能當真嗎?不過是哄哄小孩子的話,她還是國家資產,你沒資格獨佔。」美莉亞很受傷,她一直以為兒子的成就是出自她用心栽培,沒想到竟只是丈夫一句話。

「她是我的,誰也不能否認,就連你也一樣,緹亞教會我什麼是愛,也讓我明白從小到大的執著是什麼,你不懂愛,母親,而你也沒教過我。」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要的不是婚配下的婚姻制度,而是相知相守,用愛來灌溉,握著彼此的手走向人生道路,我愛她,這點是你無法理解的。」

他也是由學習中才明了,原來他的執著源自於愛,他愛了她好多年了,可是他始終不知道,以為那不過對某物興起佔有的慾望。

當真正擁有時,那份滿足和喜悅是無法以任何東西取代,他會想取悅她,討好她,看她睡眼矇矓的嬌態,竭盡所能地留住耀目的開心笑顏。

「你……你瘋了,盡說些迷惑人的瘋話,什麼情呀愛的,你懂多少,烏絲坦才是最適合你的對象,你不要犯傻了。」糊裡糊塗地鑄下錯事。

「瘋不瘋我心裡清楚,但是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會為了達成你的野心而娶烏絲坦,你想要什麼就自己去爭取,我不是你操控的棋子。」

「你……你……」美莉亞突然臉色一白,全身抽搐地往地上一倒。

除了大驚失色的方緹亞外,無人有任何動靜。

「薩……薩塞爾,快救你母親,她好像中風了……」咦?誰扯住她的手。

正想搶時間救人的方緹亞一站起身,才往前走了一步,忽覺身體沒法前進,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拉住,讓她走不了。

順著皙白細腕一瞧,被他有力的大掌緊緊握住,她不解地看向手的主人,對他見死不救的漠然舉止感到深深的困惑。

「我們這世紀的醫療科技相當進步,沒有中風病症。」他緩緩地吐出近乎冷漠的言詞。

「可是她抽搐得很厲害,面無血色……」分明是生病了,癥狀不輕。

他輕聲說道:「別相信你的眼睛。」

她也很想不信,但是那人是他母親,而且兩眼翻白,一副快撐不過去的模樣,她真的不忍心,這種事不可能假得出來的。

一時心軟,方緹亞撥開薩塞爾的手,一個箭步沖向美莉亞,身一蹲想扶起她,看以她有限的醫學知識能不能救回一條命。

電光石火之際,應該被光繩縛綁住的美莉亞忽地伸出一手,如鷹爪般捉住她的右手,另一手直指咽喉,意欲取她性命。

她驚愕得不知如何反應,以為自己死定了,難得一次善心大發竟然招來索命閻羅,她死後可不可以申訴,好人應該有好報,不該是種善因得惡果。

就在生死關頭,一道光束射出,慘叫一聲的美莉亞鬆開自個血濺不已的手哀號著,方緹亞輕盈的身子也迅速被拉入一具厚實的胸膛里,背後的溫暖暖和了她驚悚不定的心。

她驚慌之餘,眼角瞟見一臉冷肅的安雅似收起一件類似槍的武器,而卓文音則是驚戒地跑到她面前,以身相護。

突然間,她不知該說什麼,她有那麼重要嗎?竟讓她們寧願捨棄生命也要保護她。

「怎麼,很痛嗎?」薩塞爾心急的問道。

「不,不痛。」而是鼻酸和慚愧,她何德何能,能得此眷顧?

「怎會不痛,都流血了……」可惡,他太疏忽了,忘了鯊魚的牙鋒利無比。

薩塞爾自責著,立即以醫療包為她包紮傷口,美莉亞的指甲比刀片還利,抓出五條血淋淋的傷痕。

「咦?真的流血了。」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安雅,送她去安管委員會,罪名是刺殺首長未遂。」母親做得太過份了,他不能再縱容。

「什麼?!」聞言,美莉亞真的沒了血色,十分震驚。

謀殺是重罪,尤其對象是僅次於總理的御首,她就算逃過一死,也免不了要終身流放。

思及此,她緊張的大叫,「你不可以把我送到安管委員會,我是你母親,橘城保安官,你不能這樣對我。」他是魔鬼,連母親都不放過。

「先公而後私,這是你教我的,而且是唯一的,現在我還給你。」不要怪他無情,他也有他必須保護的人。

「你……你沒人性,親手將自己的母親推向死路,你良心能安嗎?」美莉亞忿忿地咆哮。

推……推向死路……那是什麼意思?

心口一驚的方緹亞拉拉薩塞爾的手,問明意義后,立即抽了一口氣地替美莉亞求情。

「她是你母親,你不能背上殘害至親之名,我不怕她再傷害我,因為我有你,你會保護我,我不要你為了我而淪為惡魔。」

黑眸幽如濃墨地凝視黑白分明的璨眸,時間像是凝結住,久得令人心慌意亂,直到幽幽的嘆息聲一起,它才又開始往前走。

美莉亞雖被放走了,可是她仍不死心地狠瞪眾人一眼,眼中的冷意著實駭人。

「咦?緹亞姊,你的傷口不是治療過了,怎麼血還一直往外泌出?」

卓文音一驚叫,好幾道視線集中在她的右腕。

「是呀!真奇怪,血怎麼止不住……」突地,她眼前一陣暈眩,緊抓著薩塞爾的手臂。「我……我頭好昏……接住我……」

一說完,她有如布娃娃般全身一軟,失去意識,聽不見耳邊驚恐的狂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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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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