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下）、對話解決問題

「或許你不是很清楚。」伊夫林說，「我為之服務的這個國家，是不會屈從於威脅的。」

「威脅？並不是。」唐霖笑道，「我只是向身為人民保護者的你們證明，我們如何只以存在就會變成危險的炸彈……以及，善加保護這顆炸彈的話，會帶來多麼高的價值。」

「炸彈的唯一價值，恐怕就是丟到仇人家裡去引爆了吧？」

波拉姆調查官輕聲地、卻異樣有誘惑力地說。

唐霖笑了笑：「如果這炸彈是你們自己製造，當然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不過，你們不打算將這種爆炸力變成自己的東西嗎？」

「……你是說？」

「這是件很有趣的事。」唐霖收斂了笑容，身體前傾，逼視著伊夫林，「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我原本是和你們差不多的東西喲。」

「原來如此。你們現在住在哪裡？」

「露宿。不過，我是不會去你們的軍事基地內投宿的。」

「很好。美國陸軍會為你租下旅店客房，希望你們能夠住在哪裡。」

唐霖臉上露出笑容：

「我們何時再見面？」

「很快，我保證。」伊夫林冷冷地說。

兩名軍人很快離開了咖啡館。李猛將咖啡推在一邊，低聲用密語問唐霖：

「你怎麼打算，要全部住進他們安排的地方？」

「不，是我住進去。」唐霖說。想了想又補充道：「讓他們把劉宇送來。可能的話，讓兩個新人還有風凌也過來住。你帶著小晴和玉廷潛伏在外面。」

「有意義嗎？」

「我去做人質會讓他們放心一點。至於你們是不是真的潛伏起來了，其實不重要，他們會有密探。這就是一個大家彼此都假裝上當和假裝騙了對手的遊戲。」

「這很危險。我是說，這種關係肯定會破裂。」

「沒錯。」唐霖點點頭，「不過反正我們不打算有長期的關係。」

「那麼，分組的人選是為了防止無名氏吧。」

「在不依賴不動飛矢的前提下，你和玉廷配合小晴的殘獸，對付窗邊人才有勝算。要防備敵人上駟下駟啊。」

唐霖嘆了口氣，收回狂氣之眼的妖術，揉了楺太陽穴。

如果全部住在一起，就會被美軍控制。而分兵的話，就有可能被無名氏各個擊破。因此，分兵的人選和保持聯絡的能力，就很重要。

怎麼想都很麻煩。

唐霖與李猛小聲討論了一會接下來的走向，兩人在咖啡館分手。很明顯地有視線跟在後面，但兩人都沒有去管它。

至少是暫時沒有管它。

唐霖很悠閑地在這個不算太大的城市裡散步，進入每一家零食甜品店，然後會合了柳風凌。過了大概兩個小時，美國陸軍的人找到了他，請他去驗見一下為他找到的住房。那是位於市郊的獨立小樓，離附近的住家有一點距離，可以保證起火、爆炸時不連累鄰居。

唐霖和柳風凌毫不客氣地住了進去，他們向陸軍方面前前來接洽的人說他們的同伴前不久失散了、不好聯繫，向他們致歉。陸軍方面已經撒下人力去找，在唐霖面前，卻只是形式化的加緊催促。

到晚上的時候，馬科斯教授已經親自來到這裡。只要稍與他交談就會知道，他並非妄顧道德的科學狂熱份子，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這樣的人卻致力於保護生命的防彈材料的研究，說不讓感慨，卻讓人覺得有趣。

「我需要你的血樣。」他開門見山地說。

看他的眼神，恐怕希望立刻把眼前的兩人搬回實驗室去。

「把我的人也送到這兒來，否則免談。」唐霖微笑著回答。

「美國政府需要你們的誠意！」馬科斯恐嚇道。

唐霖搖搖頭：

「我的人帶著一把電能槍械吧？那個送給你們當見面禮應該已經足夠了。據我了解，在這個世界上科技最先進的貴國，也無法解決電磁投射武器小型化、單兵化的問題吧？」

馬科斯勉強維持笑容，心中恨得快要咬碎后槽牙。那把槍在他的實驗室里不假，但最關鍵的能源電池壞得一塌胡塗，一拆開能從裡面流出湯來。電磁場的技術在理論上只是電磁炮的縮小化，雖有難點卻不難克服，小型化的真正困難就在能量供應上。馬科斯拿著電磁槍等於拿到了一件廢物。

那人穿的衣服還有些價值，但也不過能稍微推進單兵裝備電子化的技術，至於制衣材料，早就在秘密實驗中了。

事實上，電子工學方面的事情馬科斯並不專業，拿到手再多的材料，也不過是給別的實驗室送分數，於他自己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好處。

然而情報部把到手的兩個人管得死死的，想扎一針都難如登天，只好每天採集些頭髮、表皮細胞之類的樣本，不停地撩撥著這位雖然心惡卻不負科學家之稱的研發官僚。

「我會和他們溝通看看。」

馬科斯咬牙保證道，聽起來不像是「會設法達成你的要求」，倒像是「會讓情報部批准我的私刑」的樣子。唐霖聳聳肩，對他說：「讓我直接和伊夫林少校談吧。」

馬科斯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唐霖將門關上，走到窗邊，用手按動領子上的扭扣。

之前的小型通信器作為「誠意」交給了情報部，只好使用戰鬥服裝所配設的通迅部件。

中繼站已經提前設定好，每12小時開啟7秒。這是將信息壓縮的極限。等到時間確定，他開啟事先錄下的通迅，高頻壓縮的信號發了出去，傳給現在不知身處何處的李猛等人。

不久之後，在無名氏的藏身之處。

大聲的呻吟和咒罵擾亂了這裡的清靜。瓦希里中了唐霖一劍，妖力沁透傷口，使他的傷口癒合格外緩慢，不得不消耗魔力加以治療。但隊長禁止他出外襲擊人類，只抓來落單的流浪者、夜遊人供他吸攝。他的本質改造並非如血族般吸取生命而是吸收極端情感，從一個人身上可吸取的能量有限，零零星星，起不了什麼作用。

「那個使用『眼』之殘獸的傢伙……可惡！真是麻煩的傢伙！」

瓦希里大聲抱怨著，卻不再說出「要去幹掉他」的話。

就算將殘獸用大量魔力餵食，提高到足以屏蔽殘獸感官的程度，也難以勝過那個人。

屏蔽殘獸對間接痕迹的感知……那樣的難度，他難以想像如何達到。

「還想幹掉他們的話，這兩天是關鍵。不然，等他們與美軍取得足夠的諒解，就很難在時限內殺得掉了。」

李四在一邊漠不關心地說著。現在的他還維持著調查員佛斯波拉姆的樣子，但已經摘下了表情誇張輕浮的面具，變成了一個完全冷淡的人。

「沒錯。等他們和美軍的聯繫緊密起來，我們要動手就會更加困難。」

隊長盤腿坐在地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約翰，能力全開。把他們隱藏著的人全找出來。然後……」

隊長轉向瓦希里。「那些人就交給你去對付，由我來對付那個殘獸能力者。」

「什麼？」瓦希里驚叫道，「可是……」

「還是說，你有辦法逃過那個殘獸能力者的『眼』？」

瓦希里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才回答道：「不，沒有。」

雖然不滿隊長的判斷，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那個感知型殘獸能力者，比他所有的同伴加起來都難對付。

這不是強弱的問題，而就像是手持銀劍的人類擊劍手面對狼人戰士一樣。

「我明白了。為了達成目標，稍微吸取魔力來治傷沒關係吧？」

「沒關係——治傷的話。」

隊長強調道。

對手中不包括眼之殘獸的話，就不需要足以遮蔽殘獸之眼的強大魔力。

就如吸血鬼會對活血上癮一樣，馬爾體質也會對吸取魔力上癮。不過與吸血鬼不同，馬爾體質雖然從單人攝取魔力較少，存儲魔力的「水庫」卻遠大於血族。

瓦希里哼了一聲，起身來，象徵性地行了個禮，隱身離去。

片刻之內，沒有人動。然後，約翰揮了揮手，放出一群細小的蒼蠅。任它們飛了一陣，約翰說：

「他走了。」

除了李四之外，其他人明顯鬆了口氣。

隊長點點頭，對太郎說：

「把自在之壺拿出來吧。」

「您要使用那個？」太郎遲疑地說。

「雖然是上級所賜的貴重道具，要耗費在這裡，也是沒辦法的。不止自在之壺，把命魂之壺也拿出來。」

太郎的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您要奪取那個人的『眼』！」

「沒錯。」隊長輕哼一聲，「雖然是個與殘獸能力完全不相襯、懦弱的傢伙，但『窗邊人』的隱身能力的確很麻煩。若放任他下去，我們的『隊風』會被徹底毀掉。上級要制裁他是沒關係，但牽連到我們，可受不了。」

要將這個貴重的戰力牢牢控制在手裡，能夠堪破「窗邊人」的對等殘獸是必須的。為此，消耗掉兩件貴重道具，也不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