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回到他身邊

夜色真的很美，如果皎潔的月光能照射進人的陰暗的心靈，那就請你讓這個世界變的單純些吧。眼前波瀾的湖水泛著銀灰色的波光，美不勝收。不知湖底是否也一樣的美麗。如果死可以讓我孤獨的靈魂找到回家的路，那就請結束我的性命，回到真正屬於我的世界去吧，那裡才能夠治癒我千瘡百孔的心。

我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向池邊。我的眼裡心裡除了那片波光什麼都裝不下了，有種強烈的願望驅使我去感受下水的溫度，會不會比我的心溫暖些。我想要享受那種觸感，那種似母親撫摸般的溫柔，那種久違了的感覺。我對自己說：媽媽，我要回來了。

我閉上眼，第一次從心底由內而發的想要微笑，讓我離開這兒吧。我毫不猶豫的跳下了湖，頓時只感覺到冰涼的液體從我的耳鼻灌進我的身體里，我的身體終於感受到了它的溫度，很親切的觸摸，沒有一絲痛苦，我感覺自己一直墜落一直墜落，好像這個湖有無底的深，我只是安靜的等待著靈魂抽離我的軀體。

突然，我感覺到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想將我往上拉。我猛的睜開眼，天，我在幹什麼，我本能的開始呼吸，只是將更多的水嗆進我的肺里。我開始撲騰，用儘力氣想要脫離這種難受的感覺，生不如死，下次一定不選擇這種漫長又折磨的方式。我被那個力氣緊緊的拽著，意識漸漸模糊，好像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死亡這麼近。彷彿伸手就能觸摸。我似乎都已經看到了我溫暖的家，我可愛的家人在對我溫柔的微笑，像在訴說著歡迎我回來。突然新鮮充足的空氣湧進了我的肺里，我的腦袋終於脫離了冰涼的液體，我本能的急促的攫取著寶貴的空氣，好像如果我不努力，這些救命稻草就會消失一樣。我感覺到自己被別人拖著離開了水面，意識一點一滴的在恢復回來，可是就是無法睜開自己的眼，我多麼想看清那個救了我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謝他還是應該甩他一個巴掌說他多管閑事了。

我聽見他的心跳聲離我這麼近，也能感覺到他急促的喘息。他抓著我的肩膀拚命的搖，嘴裡大聲喊著：「女人，女人，快醒醒！朕命令你快點給朕睜開眼睛！」是小鬼，我心裡不由的有些失望，儘管有那麼一瞬間我多麼希望救我的那個人是他，可是我也知道這是在自欺欺人，棋子的命本就是被用完了就說明也是他被丟棄的時候了。小鬼嘰嘰喳喳的不知在我耳邊叫嚷著什麼，我只覺得好吵，我想要到一個安靜的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就一下就好，想著想著竟然漸漸失去了知覺。

只是想好好的睡個覺，為什麼周圍這麼吵。是誰那麼生氣，是誰在大發雷霆，我的頭好昏好沉，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棍似的。我睜開了千斤重的眼睛，眼前由模糊變的清晰。小七就坐在我的床頭，拿著絲帕輕輕的擦拭著我的臉，看到我醒來的時候，她激動的一把抱住我，嗚咽起來。我被她弄的雲里霧裡，我明明睡了一覺剛醒，怎麼搞的和久別重逢似的。還有為什麼房間里跪了這麼多人，一個個的嚇的腿腳哆嗦。我看到小鬼背對著我，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明明離的那麼遠我都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的怒氣。我輕輕的喚他：「小鬼…」他的身子顫了一下，隨即大吼一聲「都給朕滾出去，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我嚇了一跳，他這麼生氣幹嘛？我想起身，可是剛用點力氣就又跌落了回去。怎麼渾身又酸軟無力？

「小鬼，你怎麼了？」我轉過頭看他，有些害怕的問。只見他轉過身怒氣沖沖的走到我面前，一把推開小七，俯身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肩膀，對我大吼：「為什麼想死？你就這麼喜歡糟蹋自己的命嗎？」我被他抓的肩膀生疼，抽著氣說：「小鬼，放手，好疼。」他突然一鬆手，我又摔回到床上，我伸手揉了揉肩膀，皺著眉說：「命是我自己的，我想結束它有什麼不可以的。」小鬼的臉色看上去要殺人了，他死死的盯著我，咬著牙，一字一字的說：「如果你想死，那我成全你。」說完伸出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天哪，一個小孩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我的脖子快被他掐斷了，我拚命的扑打著他的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渾身冒冷汗，臉憋的通紅。突然一把刀架在了小鬼的脖子上，小七冷冷的說了句：「鬆手。」果然脖子上的力道撤去了，我彷彿又獲得了一次似的，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原來氧氣對於人真的是這樣寶貴。

小七和小鬼對立著，感覺像在用眼神廝殺。一個美女和一個小孩，怎麼看這個畫面都覺得有點好笑。我撫摸著我的脖子，幸好沒斷。用盡全身力氣，好不容易坐了起來。我對小七使個眼色，那把亮閃閃的刀收了回去。我掀開棉被，坐在床沿上，伸手握住了小鬼的冰涼的小手，把他拉到我面前，他臉上的怒氣還沒有消退，陰沉著一張臉。我有些想笑，這個小大人，別說還挺有威嚴的。我微笑著伸手捏了捏他軟呼呼的臉蛋，一把將他抱在懷裡，他似乎沒反應過來我在幹什麼，渾身僵硬。我在他耳邊說：「謝謝你救了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我不會再輕易放棄它了。小鬼，youaremyangle。」小鬼愣了好一會兒，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推開了我，小臉紅的像熟透的蘋果，讓人好想咬一口。「你又再說什麼鬼話。你給朕好好調理身子，別再給朕添麻煩了。」說完甩開袖子落荒而逃。我看著他消失的背影，不禁笑了笑。

「小姐，」小七看著我有些猶豫，但還是說出了口：「哥哥來大漢了。」我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慕容羽你終於還是想起我了。「小七，我怎麼了？」我獃獃的看著前方低聲問。小七愣了一下，故作輕鬆的說：「受了點風寒而已。」我回過神，直直的盯著她，看見她不自然的別過臉，心裡有些瞭然，沉著聲音說：「不要騙我，說實話。」她有些猶豫，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上次在樓蘭皇宮你受了軒轅烈一腳，脾臟受損，又沒有好好調理，如今又受了涼氣，五臟六腑都已損害。不過好好調理，還是有可能復原的。」我沒理會她的最後一句，只是淡淡的說：「還能活多久。」小七不出聲。我怒氣攻心一口血噴了出來，小七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拿著帕子想要擦我嘴角的血，我打開她的手，又加大了嗓音說：「告訴我，還能活多久？」「不足一年。」小七的聲音低不可聞，可還是一字一字的落如了我耳朵里。

「一年嗎？」我喃喃自語，笑容已經浮現在我的臉上，命里註定了我在這個時空是呆不久的。小七趴在我的膝蓋上嚶嚶的哭起來，「都怪小七，要不是小姐為了救我，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小姐，如果可以，小七願意把所有的壽命都給小姐。嗚嗚」我低頭注視著面前的人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輕輕扶起她，擦去沾在她臉上的淚水說：「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也不要哭泣，因為這是我的選擇。而且死亡並不意味著痛苦，相反我會很快樂。」小七一臉的迷茫。她是不會理解的，死亡對我而言是一種解脫，解脫棋子的命運，轉生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慕容羽很快就進宮了，這是我聽小七告訴我的。我沒有去迎接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院子了，再多享受一會兒大漢的風，大漢的雲，大漢的氧氣。有人站在了我的身後，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他，他的身上有一種獨一無二的味道，很熟悉的味道。「沒有想念我嗎？」身後的人語氣很平淡。「沒有，你呢？」我望著天邊的那朵雲，在那麼廣闊的天空中，它應該很自由吧。「是嗎？和你不一樣。」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

「是嗎？」我回過頭微笑著看著他，還是那麼熟悉的臉，那麼熟悉的笑容，還是那麼熟悉的雲淡風輕。他溫柔的注視著我走到我面前，伸手將我攬在懷裡，低聲在我耳邊說：「很想很想你，你還怪我嗎？」我知道他指的是和文靜太后的事，可是我知道的比他想象的還要多。我掛著迷人的微笑，輕輕推開他的身體，說：「不怪，我只是一枚棋子，棋子怎麼會有感情呢？」他的表情僵在了臉上，我突然很欣賞他這個樣子。我不喜歡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的感覺。「還有，主人對棋子會有什麼感情呢？」我平靜的問他，靜靜的注視著他的眼睛，還是那麼的蔚藍，像天空像海水。他又重新把我攬在了懷裡，低聲說：「看來軒轅烈已經來找過你了。」我問：「你不想問我他和我說了什麼嗎？」「不想，因為我怕以後再也不能這麼抱著你了。」我狠狠的推開他，收起了臉上所有的笑容，怒視著他說：「不要再演了，我對你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你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放過我吧。棋子是永遠鬥不過主人的。」

慕容羽直起身，後退了幾步，目光仍然停留在我臉上說：「和我回樓蘭吧。我要實現對你的承諾：我要你成為一國之母。」我哈哈的笑出了聲，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你讓一個異時空的靈魂當一國之母，還是你想利用我九天玄女的身份？」慕容羽不說話，只是很平靜的盯著我，最後終於開口說：「只是把虧欠你的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