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重回樓蘭
劉景延小鬼高高的坐在皇位上,一臉的嚴肅;身旁坐著的仍然是那個國色天香的太后,她看慕容羽的眼神溫柔的好像能把人溺死,而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凌遲。宮殿的兩邊畢恭畢敬的站著大漢舉足輕重的大臣們。我很自然的站在了慕容羽的身旁,無視那些凌烈的眼神。
美女太后冷冷的開口了:「恭喜慕容國主心愿達成,願大漢和樓蘭百年修好,只是不知道國主答應的條件什麼時候能夠實現?」我詫異的抬起頭看向身旁的慕容羽,原來大漢願意借兵給他是有條件的啊?
「我樓蘭願意臣服於大漢五年,每年進貢給大漢國黃金萬兩,牛羊千匹,以示誠心。」慕容羽微微行了個禮,字字說的鏗鏘有力,我彷彿能聽出他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說出口的。讓他這麼高傲的一個人,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即使做了樓蘭的國主,仍然要臣服於別人,他的內心會有多麼的煎熬。我默默的感受著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清冷的氣息,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另外一雙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我。
「樓蘭國主真是信守承諾,哀家甚是欣慰。」蛇蠍美人面帶笑容,卻讓人絲毫感受不到笑意。她和慕容羽之間究竟是誰利用了誰,他們之間的事恐怕除了他們自己,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吧。
「啟稟皇上太后,臣此次前來一是為了感謝大漢的相助,其次就是迎接我的皇后回國,不日我們就要舉行完婚大典。」儘管我早知道慕容羽會說出來,可是真正聽到他在別人面前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心跳加快。我微微的低下了頭,只感覺到一道道眼神,好奇的,鄙夷的,嘲笑的甚至是仇恨的,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聽見從上方傳來蛇蠍美女冷冷的聲音:「那就恭喜慕容國主了,祝你和你美麗的新娘百年好合。」這真的是我聽過的最恐怖的祝福了,恐怖的不是它的內容,而是說話者的心,我抬起頭淡淡的笑了笑以示感謝,正好對上她噴射著怒火的目光。也許她是真的喜歡慕容羽吧?我心裡這樣想著。
突然小鬼在一片安靜中不帶絲毫感情的發出聲音:「既然如此,朕就準備一份薄禮送給樓蘭的國母以示祝福。母后覺得如何?」太后顯然沒料到小鬼會突然這麼說,有些驚訝,但還是開口同意了。小鬼一揮手,站在他身後的一個年輕的侍女端著一個托盤從後面走出來。我冷靜的望著小鬼,他那琥珀色的眼睛也注視著我,可是卻看不出裡面的情緒。我怔怔的望著侍女端在手裡的東西,是個綠色的細長的盒子,我不禁伸出手輕輕的拿起它,好像受了蠱惑般的想要打開它。突然慕容羽握住了我的手,制止了要打開它的衝動,我這才晃過神來。緊緊握著手中的盒子,向高高坐著的兩人行了個禮說:「謝皇上,太后賞賜。」我的心理莫名的有些不舍,抬頭看向小鬼,可是他的目光卻定格在很遙遠的地方,沒有焦點,我在心裡默默的呢喃著,再見了,小鬼,我不會忘記你的,謝謝你救了我,我知道你會做一個好皇帝的,即使我不在你身邊。
我們終於離開了大漢,我和慕容羽共騎一匹馬,後面跟著慕容羽帶來的一隊人馬。身後的皇城離我們越來越遠,不知為什麼竟然心裡有些不想離開,雖然在這裡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遇見了太多的人,知道了太多的事,甚至差點在這裡了結自己的生命。可是我知道在這裡最起碼我是輕鬆的,我是自由的,我是我自己的,然而回樓蘭去,我又不知道會被捲入怎樣的漩渦,受到怎樣的傷害。我打開小鬼送給我的盒子,不由的呆住了,是小鬼的笛子,那麼熟悉的觸感,那麼熟悉的翠綠。小鬼…我的心裡突然升騰起一股酸楚。我顫抖著雙手,舉起玉笛,湊近唇邊,吹起了第一次遇見小鬼的那個夜晚他吹的那首曲子。笛聲悠揚,在遙遠的空中久久的回蕩,很悲傷的曲調,卻是那麼的攝人心魂。我知道你能聽到的,我的天使。
如果可以,我不想回到樓蘭,可是身不由己,也許我需要藉助慕容羽的幫助才能回到正確的時空。是不是命運的轉輪就註定了我和樓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一路上我和慕容羽說的都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從他的眼裡我已經看不到自己的影子。當我問慕容羽雲若夕和尹若辰還好嗎的時候,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良久才開口說:「為什麼你沒有問我好不好?」我低下頭,輕輕的用只有我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我知道,你總是能讓自己過的很好。」這句話以前是雲若夕對我說的,這時才發現原來我和慕容羽是同種人,堅強而又獨立。
又回到了樓蘭的皇宮,我不禁覺得好笑,我就像是一隻金絲雀,兜兜轉轉的永遠只能呆在鳥籠里,儘管這個鳥籠是用黃金打造的。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顧,二者皆可拋。
還是熟悉的皇宮,可是卻在短短的一個月里換了主人。我支開了跟我寸步不離的小七,我覺得是時候應該去拜訪一下樓蘭大名鼎鼎的太后,那個看著自己的兒子為了皇位自相殘殺的那個狠心的女人了。
雖然已經聽小七說太后一心向佛,閉門不出了,可是當我親眼看見的她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她原本一頭烏黑秀麗的青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齊耳的短髮,一身素衣,眼神中也失去了曾經的睿智和鋒利,平靜的像一湖清水,波瀾不驚。我跪下身,尊敬的稱呼了一聲:「拜見太後娘娘。」她只是淡淡的說:「以後不要這麼稱呼我了,我已經看破的紅塵,一心想要贖罪。祈求上天能夠保佑我樓蘭的子民,保佑慕容羽做一個好國主。」我起身,說:「娘娘既已看破,又何必執著於那些無畏的稱謂呢?」她平靜的注視著我,良久才說:「你說的很對。孩子委屈你了,憑你的智慧你的善良,一定可以好好輔佐我的孩兒的。」
我瞥了她一眼,說「娘娘,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她也沒有過多的驚訝只是說:「你要是不願意做這個國母就算了,怎麼說都是慕容羽虧欠你的。只是,有件事需要拜託你。」
我看向她,只聽見她說:「請你把解藥給他。」我莫名的盯著她問:「什麼解藥?」「情蠱的解藥。」我更加糊塗了,「他不是解了嗎?」太后微微搖了搖頭,「每種情蠱的解藥只有一種,只有下蠱的人才知道,而慕容羽中的蠱只有我知道怎麼解。」我怔住了,連連後退了幾步,「也就是說,他仍然中著情蠱,也就是說他仍然斷情絕愛,也就是說。」我已經不想說下去了,也就是說他根本不可能愛上任何一個人,他根本不可能動任何感情。我不需要聽他親口告訴我什麼了,我已經明了,這樣也好,一切都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我真的好可笑,還以為真的有人愛上了我,原來那個人連愛是什麼都不懂。而我卻讓自己一步一步越陷越深。
我收斂起所有的情緒,平靜的看向太后,「你需要我做什麼?」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淡淡的笑了:「你真的是個不一般的女子。」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包藥粉說:「慕容羽不想要我給他的解藥,因為他想讓我對他一直歉疚,其實他根本不必如此。我已經為我當年做過的事付出了代價。當年為了讓他堅定復仇的心,我才狠下心給他下了蠱,這些年我的心所受的煎熬沒有人知道。而現在只有你,能幫的了他,請你給他偷偷的服下。我不希望我的兒子是個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她的眼裡滾落下淚水,那是一個母親後悔的眼淚。可是我卻不再同情心泛濫,因為她說的對,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
她繼續說到,「情蠱的毒需要藥引才能解。」她微微頓了一下,看著我一字一字的說:「需要下蠱者的心頭血。」我的臉霎那間慘白,驚訝的張著嘴,不可思議的重複道:「心頭血?」她很淡然的點了點頭,說:「是,我的心頭血。」說完從自己的袖子中抽出了一把亮閃閃的匕首。我獃獃的望著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支支吾吾的說:「你要我動手?」她對著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顫抖著手,感覺都快握不住似的。太后很從容的對我笑,我反而心裡直打鼓:「我這刀下去有可能就結束了你的性命,你決意如此嗎?」「那就看天意吧。」她的語氣平淡的像是在談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生命一樣。當鋒利的刀劍一下子扎進她的心口的時候,我看見鮮紅的血順著傷口流出來,那麼的刺眼,我一狠心,把刀子拔了出來,頓時鮮血染紅了她的衣服。撲通一聲,她摔落在地上,臉色慘白,眉頭緊閉,彷彿正承受著難忍的痛苦。我趕緊將刀子浸在了桌上準備好的茶杯中,裡面是之前混好的解藥。太后忍不住的呻吟起來,我開始有些手忙腳亂,抓起事先準備好的布條,撲上去要為她包紮。
突然一聲巨響,門被踢開了。慕容羽臉色慘白的站在門口,後面跟著一大群人,我看見了雲若夕,冰山,雪人,小七,還有很多不熟悉的面孔,他們的臉上都布滿了不可思議。糟糕,我心裡暗叫不好。聰明如慕容羽應該會猜到我們在給他配藥,如果是這樣,他怎麼會喝解藥。突然手被太后緊緊的握住了,她仍然痛苦的睜不開眼睛,可是她明顯已經知道了慕容羽來了,透過她冰涼的手,我能深刻的感受到她想說的話,我反握住這位母親的手,心裡的震撼無法表達,從來沒有覺得她原來是如此偉大。慕容羽,為了你的母親,我不能讓她的付出白費。
我抬起頭,直直的看向朝我走來的慕容羽。他的臉上波瀾不驚,平靜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我抓起桌上的匕首,突然吼道:「站住,你要是再進一步,我就讓太后命喪黃泉!」果然他停下來了,可是臉上仍然看不出表情的變化。他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在幹什麼?」我笑了,突然之間所有的底線一下子坍塌,眼淚從眼角滑落,我說:「慕容羽,你怕了嗎?你也有怕的時候嗎?你不是沒有感情,沒有心嗎?怎麼看到你母親痛苦的表情,你心疼了?我以為你是真的鐵石心腸呢!」
「把刀放下吧。殺人不是你會幹的事。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我虧欠你的,我願意還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給你。」他的語氣中透著無奈,聽的我的心都快碎了。我抹去臉頰上的淚水說:「不要再假惺惺的了,你的話你的感情我什麼都不相信了。本來是想給你母親喝的,但既然你想盡孝,那就把這杯藥喝下去吧。反正你已經中了情蠱,再多點毒,應該對你也沒多大關係了吧。」我拿起桌上的茶杯,朝他飛去,他穩穩的接住了杯子。慕容羽,話說到這份上,就算你知道那杯子里的是什麼,你還能選擇不喝嗎?屋外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你不會選擇剛坐上皇位就背上不孝的罵名吧。
我感覺身旁的這個人快不行了,儘管我已經及時的點住了她的穴道,可是傷口的血還在不停的溢出,我緊緊的握著那雙手,心裡不停的說:「堅持住,堅持住啊。」我親眼看著慕容羽喝下了那杯解藥,心裡總算鬆了口氣。所有人都安靜的不敢出聲,突然慕容羽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嘩啦一聲,碎片飛濺,我驚恐的看見他緊緊的抓著自己胸前的衣服,萬分痛苦的蹲下身,臉色慘白的像紙。不可能,那是解藥啊!屋外的人全慌了,一窩蜂的涌了進來,就在我還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突然脖子上一陣劇痛,我被別人擊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