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搶暗奪2
王二說聲「那好」，緊著嗓子問：「元小哥還沒有消息？」
胡金笑道：「沒有。被你給嚇著了，哪敢露頭？」
王二的嗓子像是堵了一口痰，咕嚕咕嚕響：「我做錯了事情，我自己承擔。金爺，我知道你能聯繫上他……這樣行不？我額外再給你一萬塊錢，你跟元慶說，那事兒我辦錯了，對不起他……當初我是一時糊塗，才那麼辦的，讓他不要記我的仇，只要他肯放過我，以後我就是死也不再『戳弄』他了。這些日子我考慮了很多……算了，我不解釋前面的事兒了，你答應我。」
胡金陰惻惻地一笑：「這個我說了不算，關鍵要看以後出不出事兒。」
王二的聲音像哭：「出事兒也不是在我這兒出啊……元小哥開槍打人，跟我沒有關係啊。金爺你行行好……」
胡金猛地打斷了他：「你還是沒有個正確的態度！少跟我廢話，先拿一萬塊錢，別的以後再說！你也不想再節外生枝是吧？」
王二噎著似的「咯」了一聲：「……那我把錢直接給岳水吧，我跟你們實在是玩夠了。」
掛了電話，胡金給岳水打電話，吩咐他馬上過去找王二辦交接。
岳水在那邊小心翼翼地問：「咱們這邊派誰過去管理？」
胡金冷笑道：「你以為我會讓你過去是吧？呵，以為老子傻？歇著吧……你給江波打電話，讓他過去。」
岳水的聲音有些沮喪：「小滿哥和軍哥知道這事兒？」
胡金陡然光火：「關！你的眼裡只有他們是吧？我說了不算是吧？瞎了你的狗眼！」
岳水倒吸一口涼氣，輕輕掛了電話。
胡金悶哼一聲：「操你老娘的，胡二爺才是騰龍公司的老大……」邁步出門。
胡金讓江波去接手王二的飯店有自己的打算，江波不屬於騰龍公司的人，但他曾經是元慶的人，小軍對他也有不錯的印象，讓江波過去當這個名義上的經理，元慶不會反對，小軍也不會反對，實際控制飯店的還是胡金。走在去孟德龍飯店的路上，胡金腳步輕快，想想這樣一來自己在騰龍公司就是最大的「股東」了，胸口就像打了氣一樣膨脹，走著瞧吧，這個公司早晚是我說了算。胡金有當騰龍公司老大這個想法不是在一夜之間形成的，也不是有著非常明確的想法，他感覺自己這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試想，其他幾位都出了多少事啊，他們有多少日子不是在外面跑路？實際經營著這個公司的就是我胡金……放心吧哥兒幾個，儘管這樣做有些不太厚道，但我胡金會對得起你們的。
孟德龍屬下的億龍大酒店在市區最繁華的地段，是一座孤立的九層大樓，外表金碧輝煌。
胡金遛達到酒店的對面，眯著眼睛看酒店上方那些白天還在閃動著的霓虹燈，心中泛起一股妒意。
妒嫉歸妒嫉，胡金還真沒有壓住孟德龍的打算，孟德龍的父親在世的時候是一個很大的官兒，人家有很強硬的政府背景。
曾經有一次，小軍貌似無意地對胡金說，有朝一日咱們玩「沉」了廣維，是不是應該從孟德龍的嘴裡挖點兒肉吃？
胡金說，你不怕他把你的手咬斷？
小軍笑了笑，沒有再提這事兒。
胡金看出來了，小軍這隻狼的胃口再大也不敢輕易去搶狗爪下的食兒，因為這隻狗的後面站著好幾隻老虎。
瞅著這座堪稱巍峨的大廈，胡金的心頭酸溜溜的，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爹，你是個賊，所以，我沒法跟人家老孟比。
悶悶地站了一會兒，胡金看見了從一輛麵包車上下來的大偉。
大偉仰著臉看了億龍大酒店的門頭一會兒，邁步進了酒店的大門。
胡金瞥一眼大偉的背影，剛要跟進去，褲兜里的大哥大響了，胡金摸出大哥大一看，上面顯示的號碼是小軍的，連忙接了起來，那邊說話的是小滿：「二爺你行啊，人家元慶費勁拿下了王胖子的飯店，你搶佔勝利果實，直接安排人過去了。」胡金一皺眉頭，媽的，岳水這個姦細，嘴這麼快……「我那不是考慮到你忙嘛，沒敢隨便打擾你，」胡金笑著搖頭，「你看看我安排過去的是我的人嗎？這就是怕你誤會呢……我知道你跟岳水的關係，要不你安排岳水過去，我沒有意見。」小滿在那邊哼了一聲：「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也太快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應該跟我和軍哥商量一下嘛……算了算了，讓江波去就讓江波去吧，反正那也是個『牌碗兒』。剛才我聽小軍說，你跟孟德龍那邊都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就看今晚你和小軍的動作了。」
「孟德龍是條老狐狸，這期間你不要讓他看出毛病來，不然又要泡湯。」
「知道。你沒打聽一下磙子和大磊的動向嗎？」
「剛剛得到消息，這兩個迷漢聽說孟德龍回來了，正從外地往回趕呢，沉不住氣了這是……那個工地馬上就要開工。」
「我是說，你沒打聽他們最近對咱們這邊有沒有想法和動作？」
「打聽過了，」小滿的語氣很輕鬆，「他們一直沒有停止偵查咱們的動靜，前幾天他們派人去北郊工地接觸過那邊的人，問咱們在那邊的情況，還知道我把劉海潮修理了，但是沒見他們有什麼動作。軍哥讓小春安排金魚眼不用上班了，每天的任務就是接觸當初他認識的幾個廣維公司的人，目的就是隨時掌握他們的動向，到目前為止還沒現他們有什麼動作。軍哥估計，他們忙不過來了，這些你就不要打聽了。現在咱們的目標是什麼你很清楚，不要分神……還有，我聽說孟德龍前一陣在外面揚言，廣維和咱們這邊都想進一步做大，他不能等閑視之，這個需要防備。」
「我知道，」胡金笑道，「沒有防備那就不是我胡金的作派了。」話鋒一轉，「我聽錢廣說，千島之夜買賣搖*頭*丸，許江被警察弄去審問了半天，怎麼回事兒？」
「這事兒我不知道，你問軍哥吧。」
「不關許江的事兒，」那邊說話的換了小軍，「你不要問了，那事兒已經過去了。」
「是不是廣維的人戳弄的事情？」
「是。」
「我覺得咱們應該放手讓許江走了，不然要出麻煩。」
「還不到時候，」小軍的聲音很硬，「許江躲起來了，想要跟廣維火拚，我準備再給他添一把柴禾就撒手。」
「當心燒著手啊……」胡金想笑沒笑出來，一吭，「要知道，許江這條過江龍也不是一般人物。」
「這不是你的事兒。好了，今天白天咱們不能接觸了，晚上見面吧。」
「千萬囑咐好小滿，別讓他瞎毛愣啊……」
「知道。」小軍掛了電話。
娘的，胡金瞅著沒有聲音了的大哥大，冷冷地一笑，聽你的口氣，我還是你的小弟……不要著急，早晚老子就是老大，老子要做這座城市裡的杜月笙！
胡金在心裡冷笑，可是他只知道舊上海的黑社會老大杜月笙，卻不知道那個為了維護手下兄弟和小商販利益而四處奔走，甚至不惜得罪權貴的「杜先生」。
有一次，胡金在跟元慶吹噓自己將來肯定會過杜月笙的時候，元慶說，在那些舊時代的小弟心目中，杜月笙是個義薄雲天的人物，可是最尊敬他的還是那些窮人，上海灘的窮人都相信，有了麻煩事兒只要找到杜先生，他一定會出手相幫。胡金說，我也這樣，有些家裡困難的兄弟，我出了多少錢？元慶笑道，人家杜月笙出手有那個級別，比如兩方在利益上出現糾紛的時候，杜老闆會出面做和事佬，請雙方互相給個面子。胡金不以為然：「杜老闆是個有頭腦的人，他在做和事佬的時候難道就不懂得暗地裡支持哪一方？」其實胡金心裡明白，杜老闆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現在我就在走杜月笙的路，我在兩幫人之間架著橋樑呢……胡金一笑，突然僵住了，娘的，我哪裡能跟人家杜月笙比？我這不是在做和事佬……揣起大哥大，胡金猛地呼出一口氣，跨過馬路，邁步跨上了億龍大酒店門口那高高的紅地毯台階。門口的兩隻石獅子虎視眈眈地瞅著胡金，讓他感覺很不自在，媽的，你們兩個畜生也瞧不起我？飛起一腳踹向一隻石獅，捧著腳蹲下了……腳疼，心也疼，疼感沉到小腹，連同下身也疼得空虛……摸著石獅子底座站起來，胡金一下子就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忿忿地將煙頭戳進一隻石獅的嘴裡，一瘸一拐地往大門走，心頭湧上一股悲壯的蒼涼。
門口的兩個門童沖胡金哈腰，胡金哆嗦一下，這才有了一絲底氣。
進到大堂，胡金一眼就看見了坐在一圈沙上跟一個穿領班服裝的年輕人說話的大偉，悄悄退到了一隻大花瓶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