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垂死

第十七章 垂死

豈知勁力到處,直憋得面紅耳赤,任他如何發力,這刀是再也休想送出分毫.許震雲周身劇顫,臉色鐵青,雙目儘是詫異驚怖之色,彷彿見了厲鬼一般.

武傲林冷笑兩聲,道:"用力些,用力些!何以手軟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他要害中刀,鮮血長流,耗到這般時分,理當手無縛雞之力才是,未想到居然還有如此功力和許震雲抗衡,當真稱得匪夷所思!那許震雲雙眼鼓凸,牙根緊咬,眼見已用上了十成功力,武傲林敵動我動,也是同時催動真氣,虎口尤如鐵鉗,生生箍在許震雲手腕之上,宛如生根一般.雙方僵持之間,那柄飲血短刀映射出咄咄燭焰之光,分外耀眼奪目!

驀地一聲慘叫,靜夜中聽來格外刺耳.卻原來是許震雲一口真氣散盡,全身力道驟失,已然把持不住,晃了兩晃,終是半跪在地,附首稱臣了.

他連番內力盡施,見仍未能撼動短刀半分,哪信這等咄咄怪事.偷眼睃向武傲林,但見對方亦是汗水淌了一臉,眉頭緊皺,牙關深咬,顯已行功到了要緊關頭,許震雲只覺武傲林內力一浪高過一浪,洶湧澎湃而出,竟是越蓄越旺,源源不絕,絲毫不見衰減之相.許震雲起初自覺尚可抗衡,那是自己元氣未衰之故,及至僵持局中,眼見武傲刀口血流如注,已染紅胸前大片衣襟,照理自己全力催動真氣,完全可壓制了這股迴光返照般的邪力,豈料自己不行功還好,甫一催動,對方便以雙倍於己的力道還施而至,哪裡又有一絲衰退之跡!此消彼漲,越斗越心驚膽寒,及至全身力道發盡,仍未佔得絲毫先機,不由全面崩潰,絕望無助,就此倒地服輸。

屋外眾人聽許震雲這一聲慘號,情知不好,適才那帶頭的聲音又起:"弟兄們,許大人有難,救人要緊!大夥聽我號令,沖他娘的再說!"哐,哐兩響,房門啟處,已然竄進了五,六個彪形大漢!

為首之人一臉兇悍乖戾之氣,三角眼一瞪,嚷道:"哪個吃了熊心豹膽,敢對許大人無禮!老子先來會會...啊喲,許大人!"那人沖將進屋,手中大砍刀一揚,本待抄傢伙招呼.一眼瞧見許震雲半蹲地上,一副喪家犬的模樣.已是一愣,又見"許大人"面容憔悴不堪,一隻手軟軟舉過頭頂被對面那個壯漢死死攥住,十足一副雞鳴狗盜之相,,哪還有半分當朝重臣的威儀?!幾人那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面面相覷,啞口無言!那為首之人定一定神,略一沉吟,接道:"還不快快將大人放了,大家有話好說!"

武傲林看也不看對方,冷冷道:"識相的便快滾,老子好話不說二遍!"

那為首之人未及接茬,又一個聲音飄然而至:"大家快散了去!武少俠神功蓋世,天下無敵!我等萬萬不是敵手!"眾人一愣,循聲張去,見屋頂上一雙小眼連眨數下,擠弄不停,聲音當是此人所發.這才想起此人正是那穴道受制一直趴在房頂動彈不得的自家兄弟.這位仁兄盡忠職守,自始至終耳濡目染,倒也一切盡收眼底.

那為首之人眼見許震雲這等當世好手竟被對方製得如此服帖,心知同伴所言非虛,眼下既實力懸殊,又兼投鼠忌器,哪還敢胡亂叫囂!?也虧得那房頂老兄啞穴自解,發聲示警,就此機會,豈有不見好就收之理.當下抱一抱拳,道:"許大人,武大人..不對!武大俠..屬下冒然打擾,實屬唐突,得罪莫怪!武大俠,我等這就退下,還請閣下放脫了許大人,大家平起平坐,從長計議,豈不是好!?在下先行告退!"言罷也不待武傲林答話,大手一揮,率眾轉身撤出,來的快,去的急,半點也不含糊.

武傲林一拽許震雲手臂,喝道:"你怎麼說!"手腕抖處,許震雲身不由己,左搖右晃.趔趄而起.

許震雲囫圇著站穩身形,一臉絕望,面無血色,只道:"舉頭三尺有神明,舉頭三尺有神明啊..."他見武傲林尤似神靈復體,精神奕奕,不怒自威,半點沒有迴光返照,傷重不支之相,由不得他不信因果報應之說!

武傲林道:"死到臨頭,方始徹悟,未免太晚了吧!"隨即想起一事,說道:"姓許的,快快交出解藥!"

許震雲到此地步,還有何話好說.探手入懷,掏出那小瓶來,道:"解藥在此,足夠你兄弟二人用了."武傲林伸手接了,道:"你敢耍什麼花樣,老子讓你百倍奉還!"說罷倒出幾粒,給李燦喂服妥貼,又道:"且讓你多活片刻,待我兄弟醒來再做計較!"

許震雲道:"你怎的不服食一些?"

武傲林道:"想用區區幾顆丸藥來賄賂老子么!有孟大哥神靈庇佑,姓武的百毒不侵,陡耐我何?"他百毒不侵不假,確是非孟沖霄鞭長能及,乃因日前仙洞奇緣加身,聖水浸膚,方生此效.他自己即未想及這層,那許震雲更加百思不解,這千幻散自己屢試不爽,百發百中,唯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這也罷了,設若對方真就由此耗盡全力抑其藥性發作,也算物盡其用,偏偏對方內力毫無損虧,以至自己拼盡全力仍大敗如斯,若說非有神靈附體,哪又作何解釋.念及此處,只覺萬念具灰,天網恢恢,報應不爽,自己一身血債,今時今日是無論如何要以血還血了.

長嘆一聲,許震雲朝後一倒,復又跌坐在長椅之中,道:"我只求速死,你若是條漢子,便來個痛快的!許某人當感激不盡!"

武傲林道:"好!這還算句人話!可惜你做事太過傷天害理,九泉之下,卻不知孟大哥還容不容你!"此刻再次提及孟沖霄,往日種種悲歡情景,齊涌武傲心頭,數載山寨生涯,一眾生死兄弟,這些快活,自是拜孟沖霄捨命所賜.往事悠悠,斯人已逝,一時百感交集,滄然淚下!

許震雲見武傲林說得動情,心頭也是一酸,暗道:"自己死到臨頭,便功名富貴垂手可得,那又如何!還不是春夢留空,仿似過眼煙雲?當年若早早明曉此理,與眾兄弟杯酒人生,快意江湖,那是何等逍遙自在!念及此處,尤感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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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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