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扉驟開
第二十九章心扉驟開
我沒有答應邱瑾請假回家。
在那時的我看來,作為一個男人是要有擔待的,躲避是怯弱和無血性的表現。當時我認為自己正值年少氣盛的時期,有大把的青春可以用來築建我的血氣。我不認為逃避是一種理性,相反我認為面對才最值得我去追尋。當然那想法是幼稚的,甚至還可以說是有點弱智。若干年過去之後,我終於知道那只是一種莽撞,是一種愚笨。可過去的事情總不容改變。時間是無情的劊子手,它掄起大刀砍過我們稚嫩的頸項,它一點也不憐憫我們淌盡體內的熱血。
邱瑾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張偉的報復來的相當神。
只一夜時間他便籌劃好了所有事情。先是說服肖康健替他出頭,然後再是調查我們六個人的出入情況,最後是動幾十個人同時將我們堵在一塊。
隔天天氣陰沉,太陽像是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生一樣,早早的便躲在了厚重的雲層後面。整片天空像是垂死老人的臉,生氣全無。
午休時候,我們六個人聚集在球場上玩三對三。多雨的季節早已經過去,十月多的是乾燥、悶熱,能夠遇到一個陰沉的天氣相當的不易。所以我們不想失去那僅有的適合運動的時間。當然也因為我們在堤防張偉的報復,我們怕如果在寢室遭到報復,那將意味著無處求救。操場上畢竟是全面見光的地方,我們以為張偉還不可能妄為到在操場上與我們兵戎相見。
所以我們六個人齊刷刷的出現在球場里。
但是我們明顯的想錯了。張偉是沒有那麼妄為,但是肖康健卻有那麼膽大。
玩籃球我是一個純正的「菜鳥」。雖然和小魚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時常玩,但那純粹的是為了玩,所以幾年籃球摸下來,我根本連中鋒與前鋒的位置都分不清楚。
那天是通過砸腳分隊的。圓的東西大多狡猾,而籃球就是圓的。那天那顆籃球在我們的腳背上滾來滾去,最後把三個最純正的「菜鳥」砸在了一起。我、肖聰敏、鄭可三人一組
「菜鳥」當然只有被宰的份兒,半個小時下來我們已經輸的慘不忍睹。不過,玩本身就是為了盡興。雖然我們連連輸球,但卻是越戰越勇。那時候輸贏已經不是我們追逐的重點,我們追逐的是那汗流浹背時的脫,是那大聲嘶吼的強烈宣洩。
我們在祭煉我們的青春。我們把最原始的心性通過一滴滴汗珠和一聲聲吶喊放逐了。不止因為我們挑選了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聚在了球場,也因為我們在十幾年平坦的生命軌跡上與彼此有了交集。
那是我們六個人融合的開始。兩個月的磨合之後我們在心底給彼此騰出了空位。我第一次覺得原來內心底的積澱其實是不斷變換的,流走後又淌來。原來內心底也是一條流淌的河流。
我終於覺察小魚、張默、柳丁和在我心裡的位置別人的確是不可以替代。但是我的心房卻是可以擴張的。隨著年輪的轉動,它的面積也在不斷的增長。
那天中午我們是盡興的。搶球、斷球、投籃,雖然這一系列動作全是由陳龍、佟勇、李光明三人完成的。但我、肖聰敏、鄭可依舊滿臉燦爛。
周遭圍了很多同學觀看我們的表演。他們不是為了看我們玩球的過程,更多的是為了看我們的人和消磨時間。但是那也足以令我們興奮。誰不希望自己的青春能夠閃耀一些?誰又不希望自己能夠被更多的人注視呢?
所以我們尋到了動力。雖敗尤勇,我們不斷的完成拼搶的過程。
當然作為勝利的一方,陳龍他們少不了在言語上自戀一番。他們不斷的用言語激勵著我們三個「菜鳥」。
「哈哈,來呀,璞子。」陳龍對著堵在他面前的我說到。
那顆籃球似乎變成了陳龍從小養大的小貓咪,馴服的在他的**鑽來鑽去。
我知道我不會有機會碰到那顆籃球,但還是在陳龍的話后賣力的迎了上去。
我的表演當然是拙劣的,陳龍只一個簡單的虛晃便從我身邊飄走了。
「三分,看準了!」
陳龍站在三分線上一聲大吼,然後一個漂亮的騰身投籃。
可惜,力道稍微弱了一點,籃球只在籃筐上一跳便朝遠處竄去了。
「哈哈,是看準了,不過沒進!」
「嘻嘻……被籃圈蓋了吧!」
「叫你囂張,喔呼――」
見陳龍投籃失誤,我們三個「菜鳥」頓時開懷起來。而他們則只能惋惜的嘆一聲。
陳龍大喊一聲「再來」想要再一次進攻挽回顏面。
他朝著籃球飛出的方向跑出,不過只邁出兩步就瞬間剎住了腳步。
因為我們的籃球正在不遠處一個肌肉男的手中跳躍著,彷彿如來佛手心裡的孫悟空,它極力的想要跳出來,可是疲盡心力也不得法。
「肖康健。」見到那個肌肉男,佟勇在身後拉拉我的衣角。
擒住籃球的正是肖康健。聽見佟勇的聲音,我才下意識的去打量那個所謂的「最強校霸」。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所為,那天肖康健穿一件白色背心,兩條黝黑的手臂袒露在外面,鼓脹的肌肉像是一塊塊石頭堆砌起來的。不得不說,就他的身體本身而言,的確是有做「最強校霸」的資本,至少那隆起的塊塊肌肉的確有唬人的氣勢。
「哦,健哥,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們打球呀?」短暫的驚恐之後,佟勇故作鎮定的說到。
然而肖康健只是用餘光瞟了一眼佟勇,就把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我的身上。因為他身後的張偉用手指了指我,然後說,「健哥,就是他。」
見張偉將我指認給肖康健,陳龍和佟勇意識到事情變得嚴重了,忙出言到,「哦,健哥,昨天的事情其實是誤會,你看能不能、、、、、、、」
「閉嘴!阿勇,你們兩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他得留下,帶另外兩個小子滾吧。」
佟勇是想通過誠服的手段解決眼前的危機,於是他把姿態放到了最低。但是卻沒等他把話說完,肖康健一聲大吼生生的把他已經到嘴邊的阿諛全都塞回了肚子。
肖康健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他只需要留下我。當時我還有些不明白,明明我跟他沒有交集,可是為什麼他會那麼厚待我呢?不過當我在圍住我們的人群中看到肖雪的身影時,我瞬間明白了。敢情,我與那個女孩的糾結還沒有到頭呢。
「璞子?」陳龍轉身看看我。那眼神分明是想讓我服軟。同時佟勇也拋過來同樣是眼神。倒是鄭可、肖聰敏、李光明三人一如既往的沉靜,他們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堅決。
當時我的心裡有些失落,我為陳龍、佟勇的眼神感到傷心。我甚至後悔前一刻還為他們敞開心扉。
「你們要走的話,可以走了!」我毫不掩飾內心的情緒,淡然的對佟勇和陳龍說到。
在那時的我看來,他們倆的那種眼神分明就是一種怯弱,是一種退卻。我覺得我沒有理由強據他們為我奔赴戰場,我只後悔自己的眼光不夠犀利。
但是讓我意外的是,當他們倆聽到我的話以後眼神驟然轉變。先前那一種退卻瞬間在他們的眼裡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毅,同時還隱隱的夾雜了一絲怒火。我以為那一絲微淡的怒火是向著肖康健的,於是我又後悔先前所想。
不過,後來我才知道他們的那一絲怒火其實是向著我的,因為我的那句話給他們帶去了屈辱。其實他們那天並不是因為怯弱才投給我服軟的眼神,他們只是太了解「肖家三虎」在當地的震撼力,不想我以卵擊石,是出於對我的保護。
其實他們體內同樣流著不懼一切的血液,所以在我決定留下來之後,他們義無反顧的向我身邊靠來。
我在他們眼裡看到了決然,那是一種置生死度外只恨沒有留下遺書的決然。
那時候我、鄭可、肖聰敏、李光明對於「肖家三虎」的了解僅限於他們是當地的惡霸,別無其他。所以我們很是不理解佟勇和陳龍眼中的那種神色,甚至覺得他們有些小題大做。不就是要再打一次架嗎?至於弄的那麼悲嗆么?
不過那眼神卻是讓我欣慰的,因為我心靈的那扇窗戶沒有讓自己失望。
那是我們的體內沸騰了,我們可以將先前在球場上的肆意再一次集中,然後宣洩。即使知道我們將要付出慘痛代價在那一刻也變得無所畏懼。
「陳龍,我們會遭到校規的懲罰么?」我問陳龍。
每一次打架,我總是要給自己找好退路。我不希望自己的身體在經受摧殘之後,心靈還要遭受詛咒。
「嗯?」
陳龍顯然沒有意識到在那個時候我居然還會問出那樣的問題,他顯出了瞬間的茫然。
不過只片刻他便反應過來,「放心吧,校規對於6o1來說只是擺設。」
佟勇對於陳龍的話顯出了相當的免疫力。不過肖聰敏、鄭可、李光明的眼神一陣精光閃現,顯然在曾經的學校他們沒有受到過那樣的優待。似乎,對於他們來說那種赦免就似一道免死金牌,得到它甚至比免受到一陣皮肉之苦還要值得興奮。
而我心裡出現的卻是釋然,少了對校規的忌憚,那麼我就不需要畏懼了。
「哦,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