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滕旭
第六十三章滕旭
o4年金哥迎來了生意上的春天,那也是他人生中的大轉折點。那個春節,他忙的不亦樂乎。我初八的時候去見他,他只跟我呆了一根煙的功夫,然後接到電話又轉身忙去了。
那個春節,我認識的人中,無疑就只有金哥臉上的笑容是真切的。他所表現的那些開心全市自內心的,閑暇之餘,我總是試圖臨摹他臉上的笑容。但是卻怎麼弄也學不來,原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金哥忙的前腳跟撞後腳跟,可是我走的時候,他還是開著車到了我們家樓下。
看著那輛嶄新的馬自達,我由衷的替金哥高興,他終於迎來了人生中的閏月。人一輩子難得碰見一個閏月,有些人窮盡一生也只能庸庸碌碌。而金哥卻得到了上帝的眷顧,他開始迎向成功了。
母親很早便起床在廚房裡忙活開了,當我走出房間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豐盛的早餐。
不過我卻始終沒有見到父親的身影。從母親的眼神里,我讀出了父親的去向,於是張開的嘴也很快閉上。快吃完早餐,母親送我下樓了。
「卡帶好了嗎?」
待走到大樓門口,母親輕聲的問我。
「帶好了,媽,你放心吧!」我將手袋向上拽了拽,它實在太沉了,母親硬是往裡面塞了很多吃食。
「那就好,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會按時給你打上去的,不用太節約,但是也不要浪費,知道嗎?」
「知道,謝謝,媽!」
「好了,走吧!」
母親拉開大樓的玻璃門,金哥快步迎上來接過我手中的袋子,「來,東西給我吧!」
「還真重!」金哥掂了掂袋子。
「好了,大姐,你回去吧。我會送璞子去車站的!」金哥抬頭對母親笑了笑。
「那就麻煩你了!」母親有些歉意的看看金哥。其實母親倒是知道金哥一直待我很好,只是一直放不下金哥是道上人的事實而已。所以總是見到金哥待他們為我做一些事情,母親的臉上掛上了歉意。
「快別這麼說,誰讓我和璞子是那麼好的朋友呢?」金哥似是有些受寵若驚。
其實金哥也一直知道他在我父母眼中是什麼樣的形象,而且他一直試圖改變他的那些形象。母親臉上的歉意讓金哥看到了希望,所以金哥一臉的燦笑。我相信,那一刻金哥一定是在心裡讚美上帝,讚美上帝給人們冠以了一種叫做奇迹的東西。
「好了,媽,你上樓吧。怪冷的!」
因為事先知道金哥已經把車開到了樓下,怕他久等,所以母親來不及穿外套,只穿一件單薄的毛衣就送我下樓了。那時候正值三九,俗話說「三九四九凍死豬狗」,可想而知,那時候的天氣還是相當惡劣的。即使是「天府之國」的四川,那冷冽的風刮在臉上,依舊疼徹心扉。我怕冷風激起母親由來已久的舊疾,同時也擔心她和金哥那麼沒完沒了的客套下去,於是趕緊催促她上樓去。
「是啊,姐,趕緊上樓吧,別凍著了!」金哥的確是被母親那一臉的歉意感動了,他竟然把稱呼也轉變了過來。
母親上前摟了摟我,「那我就上去了。小璞,到了給媽媽打個電話!」然後她又轉身向著金哥一頷,「那就麻煩你了,小金,以後有時間來家裡坐坐吧!」
母親轉身上樓去了,金哥將我的袋子放在後排。坐到車裡,他嘴裡不斷的嘀咕著。
金哥嘀咕的聲音很小,我費了很大的勁才終於聽清楚,原來金哥是在嘀咕媽媽最後走時說的話。
「小金?我怎麼就變成小金了呢?」
其實也難怪金哥嘀咕,那時候金哥已經三十七歲,而我的母親才四十齣頭。被一個大不到五歲的人喚作「小金」,金哥鬱悶的心情我很是理解。
「我覺得「小金」這個稱呼不錯,聽起來年輕多了!」看著金哥鬱悶的樣子,我強忍著內心泛起的笑意說到。
「一邊呆去!年輕?你看你哥又哪裡年輕了?」
看著金哥癟起的嘴,我終於沒能忍住笑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可你是我哥啊,我媽喚你「小金」沒錯哈。倒是你,以後不能喚我媽媽做「姐」了,亂了輩分。」
「少來,我說你們這一家子人真的都是怪胎。生個兒子明明隨意的要命,可是看你那父母。母親冰冷的像是天外來客,父親看起來卻像是一尊無量佛。」
「我看你是武俠看多了吧,我怎麼就看不到你形容的那些呢?」
「你那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所以看的清楚一些。」
「且!」
「你還別且,我說的可都是真的!」
、、、、、、、
金哥的樂觀和直爽,在我低沉一整個新年的心靈上澆上了一層熱氣。那一路,我和金哥一直愉快的拌著嘴,路行的極其輕快。
對於我來說,金哥與我在一起的那一個短短的路途,是那一年裡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其實後來想起,與金哥相識以後,似乎我從來就是在分享著他的快樂,從來沒有見到他的悲傷一樣,他從沒有讓我負擔過什麼。如果一定要找一次分擔,那也只是在他面對那個女研究生的時候。不過那是后話。
回到小城,邱瑾已經在車站等我了。
走出車門的時候,我驟然覺得,那個嬌小的身影在蕭瑟的寒風中顯得是那麼單薄。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有抱怨過,接到我的電話,她的聲音卻是那麼高興。
與電話里的情緒一樣,見到我之後,邱瑾也是高興的。
邱瑾樂顛顛的跑過來想要接過我手中的袋子,我一閃身讓過了。
「袋子很重,還是我擰著吧。你來很久了嗎?」
邱瑾挽起我的手臂,樂呵呵的說到:「沒有啊,剛到一會兒!」
但是我知道那是假話,因為她握住我的那隻手是那麼冰冷,像是剛剛從冰箱里拿出的冰塊一樣。
看著偎在身邊的女孩,我的心驟然一痛,她的感情是那麼細膩,是那麼執著,可是我呢,一直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刻意的迴避著一切。她付出了那麼多,我竟然都沒有做好接納的準備。我算是什麼?是一個好人么?
而邱瑾,她卻始終都沒有刻意的要求過什麼,頂多是偶爾獃獃的看著我,企圖讓我能夠從她的眼神里讀懂她的意圖。
「想什麼呢?」
邱瑾拉拉我的手臂,將我漂浮的靈魂帶了回來。
「哦,沒有,走吧,上車!」
我伸手攔住一輛火三輪,率先坐了上去。
「你肯定在想什麼,對不對?告訴我嘛!」
邱瑾不乏嬌氣,她的身上有所有女孩子的特點。
我腦子一扭,「我在想,你是個傻蛋!」
「吳璞,你又欺負我!」
邱瑾恨恨的將牙齒印在了我右邊的手臂上,但是卻很輕。那似乎是唯一沒有洇出血漬的一次吧。
其實我說的那句話並不是完全出於戲謔,很大一部分是出自內心的。我當真覺得邱瑾很傻,傻傻的守著一份找不到前路的感情,不是傻又是什麼呢?
邱爸和李阿姨都在家裡,已經準備好了午餐。見我進屋,邱爸接過我手中的袋子,「都裝什麼了啊?這麼重!」
「哦,都是一些吃食,是媽媽親手做的。」
「呵呵,是蓉卿親手做的啊,好久沒有吃到她做的東西了。正好嘗嘗!」
我母親的全名叫魏蓉卿,她的朋友似乎都是稱呼她做「蓉卿」的。那天聽到邱爸的話,我驟然覺得怪異,印象中我就只在我家裡見過他幾次而已,可是他的話、、、、、、
「邱爸,您吃過很多次我媽媽做的飯嗎?」我著實忍不住心裡的疑惑,問出了口。
聽見我的問話,邱爸和李阿姨相視一笑。邱爸將袋子放在了廚房轉角處,然後轉身走了回來,「那是當然,你媽媽與我們可也是相熟的很。我們年輕時可是經常走動的。想滕旭還在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可真是快樂啊!」
「滕旭?」那似乎是一個人名,我撿起那個名字在嘴裡咀嚼起來,「邱爸,滕旭是誰啊?」
「哦,滕旭呀,那是你、、、、、、、」
「老邱,你要喝點酒么?」
沒待邱爸一句話說完,李阿姨卻突然把話插了進來。而我轉身,餐桌上明明放著一瓶「五糧液」。
「媽,酒不是放在桌子上嗎?」
邱瑾也看到了餐桌上的酒,她想著或許是李阿姨沒有看到,於是出言提醒到。可是我轉身之際卻捕捉到了李阿姨向邱爸眨眼的那個瞬間。
難道那個滕旭不可以與我們知道么?我心裡想著,好奇心不禁更重了一些。於是在李阿姨催促我們上餐桌的時候,我又出言問到:「邱爸,您還沒有告訴我那個滕旭究竟是誰呢?」
「是啊,爸,我也從沒有聽你提起過你這個人呢?」邱瑾明顯地也好奇起來。
問之後,我一直盯著邱爸,果然見到他的眼神里有一絲淺淺的閃爍,再聯想到李阿姨的插話和故意眨眼,我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看來那個滕旭還真的有一些問題。
「哦,你們這兩個孩子真是,滕旭就是我們以前的一個朋友,至於那麼好奇嗎?快來吃飯了!」
我和邱瑾都等待著邱爸的回答,可是李阿姨卻在我們身後嘟囔開了,她的話接的很藝術,半是對我們的嗔怒半是對問題的回答。看似順水順路,其實那輕描淡寫裡面卻是有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我讀出了那味道。但是人就是很奇怪的動物,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期待,那天的我就是那樣。我看出了李阿姨的搪塞和邱爸的尷尬,我更加確定那個叫滕旭的人身上似乎牽扯了一些東西,雖然我不知道他究竟牽扯的是什麼,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於是我揚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依舊不依不饒的糾纏到,「李阿姨,既然是你們的好朋友,那肯定有照片的吧,給我們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