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錦帆(下)

「小姐知道？」船家訝道，「他們可是要殺，殺人的。」最後的聲音淡下去，幾乎聽不可聞，腳倒是抖得愈加厲害了。

「那麼，他們有沒有可能只是過路？」我越問越問不下去，連自己都不相信。

趙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了船艙又鑽了出來，一手持槍一手持劍，「小妹，進去！」溫和不再，從他身上，散發出幾乎肉眼可見的冰冷殺氣。

被他身上實質的殺氣逼得生生退了半步，我慌亂的點點頭，快步跑進船艙，衝進周倉房裡，使勁叫他，「周大哥，周大哥，起來了，出事了。」

周倉看來已經好了很多，被我弄得一驚一詫的，，「慢點，不要急，出什麼事了，妹子？」

看他清醒，我才喘口氣道，「我們被水賊包圍了，大哥在船頭……」

不等我説完，周倉一個翻身坐起，抄起他那把大刀就往船頭衝去，我緊跟在他後面向外跑去，如果被人鑿船的話，在船外面怎麼也比在裡面安全，況且趙雲周倉都在外面呢。

就在這么一會兒功夫，我們乘的這條小船已經被數十隻小艇包圍，一個打著赤膊的青衣漢子手中竹篙在我們船頭輕輕一點，身子一躍之間已經上得船來，船卻絲毫不見晃動。

站定后，他朝著站在最前方的趙雲一拱手，「我家首領有請諸位登船一敘。」説著，往那掛著錦帆的戰船上一指，接著便垂手立於一旁。

趙雲聞言，回頭一望，剛好看見才跨出船艙的周倉和跟在後面的我，隨即眉頭一皺，我置若罔聞，徑直走了上去，問道，「大哥？」

瞪我一眼，趙雲不理，轉向青衣人道，「有什麼話對我一個説就行了，我家小妹是女子，不便見外客。」

「好，我們答應！」幾乎是同時的，我答道。

「小妹你……」

我搖搖頭，低聲在趙雲耳邊道，「沒了你，我一個人還能活得了嗎？」

不知是否是我説錯了什麼，趙雲俊臉微紅，「知道了。」

我一怔，下一刻，我明白過來自己説的話有多麼曖昧，不由得滿面通紅。

青衣人帶著我們三人，上了小船，小艇穿過其他的小船，不多時已經來到了那主艦船前，我抬頭仰望，那船船舷極高，沒想到，漢末的造船工藝已經達到如此程度，而錦帆甘寧，果然名不虛傳。

正想著，那船舷上扔下數條繩梯。我看得眼睛發直，不是要我順著往上爬吧，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裙，「……」

「小妹。」聽得喚聲，我抬頭，青衣漢子和趙雲同時伸出了手來，我左望望，右望望，難道一眼就知道我爬不上去嗎？哼了一聲，我頭一甩，指著那漢子道，「你，去扶周大哥。」我指指周倉，然後轉向趙雲，「大哥先上去，我自己上得去。」

相處了這么多天，趙雲知我個性，也不多言，率先爬了上去，那漢子也不知怎麼拽著周倉爬了上去。見他們都上去了，我一咬牙，將裙角往腰間一別，抓著繩梯就爬了上去，上了繩梯頂，我雙手往船舷上一撐，腳順勢一蹬，安全著地，漂亮！！笑話，當初我大學體育可是九十分呢！

滿意的抬頭，所有人，都一副眼珠子快掉出來了的樣子看著我。

我揚揚眉毛，不緊不慢的放下裙擺，優雅的俯身行禮道，「諸位有禮了。」

「哈哈哈哈……」一個爽朗至極的大笑聲響起，「好個有禮了，好個女子！」

我尋聲望去，我正前方站著一人，金盔金甲，身披紅袍，威風凜凜，讓人眼前一亮，面容不同於趙雲的那種俊朗，卻自有一種粗獷野性的奇異魅力。

一雙銳利的眸子盯著我，流露出一股欣賞。

「甘大當家有禮。」趙雲見勢，往我身前一擋，朝甘寧拱手道，「不知大當家喚我等三人前來，有何要事。」

甘寧這才轉向趙雲，為趙雲身上的寒冰般的殺氣一怔，眼神轉為狂熱，同樣是高手，他自然知道趙雲身上的煞氣是久經戰陣的結果。

「不敢。」甘寧回一禮，「請問閣下是？」

「在下常山趙子龍，這位是汝南周倉，她是我家小妹。」

甘寧聞言，一臉震驚，「可是長坂坡上百萬軍中來去自如的趙子龍。」

「不敢，正是在下！」趙雲毫無隱瞞的説道。甘寧臉上的驚訝逐漸被戰意所替代，盯著趙雲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知在下可有榮幸，向閣下討教一翻。」

趙雲見這架勢，知道不打是走不了了，銀槍一擺，「固所願耳，不敢請耳。」

「那好！」甘寧眸中泛出光彩，接著話鋒一轉，「不過就這么比試沒意思，不如賭點彩頭。」

「什麼彩頭？」

甘寧勾勾唇，嗜血的微笑，「我要她！」他手一擺，指向我。

「好！」不等趙雲答話，我跨前一步，一口應承下來。

「小妹！」趙雲急叫道。

「好女子！」甘寧贊道。

我回首，給趙雲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比著口型道，「別擔心，我有辦法！」又接著對甘寧道，「但是，你想要我的話，要由我自己來比！我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主！」

「你自己？！」甘寧不敢置信的望我。

「不錯，怎麼樣？你不敢？」我挑釁的望著他，請將，不如激將。

「好！」甘寧頗有深意的望我一眼，「你是女子，我讓你，你説比什麼？」

我眉一挑，「比力氣，如何？」

甘寧聽得一怔，趕緊追問了一句，「你説比什麼？」

「比力氣！」嘴角拉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我答道。

他深深的看我一眼，隨即露出瞭然的神情，大約是認定了我願意跟他吧，只是拉不下面子。他亦輕鬆一笑，「怎麼比？」

「等等。」

「還有什麼？」

我笑得得意，「這場比試彩頭是我自己，那甘大當家那邊的彩頭呢？」

「哦，你要什麼？」甘寧的表情頗為尋味。

「不多，只要甘大當家聽我一言，怎麼樣？」我伸出手去，甘寧笑而不答，只是同樣伸出手，與我在空中互擊三下，成交！

我轉向剛才那個帶我們上來的青衣漢子，笑著道，「請問，可以給我幾個雞蛋嗎？」他不解，望了甘寧一眼，甘寧點頭，不一會兒，一籃子雞蛋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拿起一個，沖著甘寧笑道，「甘大當家，我要比的，就是這個，誰能一隻手握碎一個雞蛋，就算贏，如何？」

話音剛落，船上其他水手一齊大笑，我理也不理，只直直的望著甘寧，甘寧笑著搖頭，伸出手來，我笑盈盈的將雞蛋放入他手心上，讓他整隻手握住，「好了，甘大當家，請吧。」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甘寧笑著握緊雞蛋使力，隨著時間流逝，甘寧表情逐漸凝重起來，我亦笑得越加燦爛，四周的嗤笑聲也跟著低了下去，因為，他們都看到他們的大當家，縱橫長江的錦帆甘寧甘興霸，鐵青著臉，拿一隻小小的雞蛋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