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無賴扒手
葛優説過,最討厭那些搶劫的,沒一點技術含量,我要説的是,最討厭那些耍賴的,沒一點技術含量。
面對扒手的時候,小孩的處理讓人頭疼,女人處理起來麻煩也不少,還是在女裝街,因為整條路比較長,我們四個人有點照看不過來,於是從下面的派出所又抽調了一些人上來,我們反扒中隊的每人帶幾個負責一段路。
這天我正帶著兩個人在自己負責的路段上蹲著,小王電話打過來説他那裡有情況,我馬上帶著人趕了過去。原來是有三個女扒手,兩大一小,下手掏包的時候被抓了個現行,一被抓住,三個扒手就開始耍賴,哭著喊著往地上躺,死活都不肯起來。
我們到了那也犯難,三個都是女的,兩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一個只有七八歲的樣子,我們也不能動,萬一等會一碰她們要賴上我們什麼就不好了,天知道圍觀的人會怎麼説,只好打了110,讓正規軍來處理。
110巡邏車到了后,巡邏警察也犯難了,巡邏車上三個警察全是男警察,三個女扒手裡最小的那個就坐在地上哭,大的兩個乾脆就是在地上趴著,一動不動,還好,這次圍觀的群眾里熱心人多,好幾個路人和計程車司機站了出來,對警察表示願意作證,並可以到派出所去協助調查,於是巡邏警察一個抬手一個抬腳,把三個人全弄上了巡邏車的后廂,幾名熱心群眾和事主也跟去了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之後,走進門,三個扒手繼續耍賴,問什麼都裝聽不懂漢語,然後一個大的又趴到地上裝死,也不哭也不喊,就是一動不動,別人推推她,也象死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好在這次的事主和圍觀群眾熱心,大家紛紛作證,再加上小王他們的筆錄,最後還是成功處理了其中的一個,另外一大一小因為證據不足,只好放掉了。
後來,那些個扒手看到我們也都認識了,有時候老遠看見我們就走掉了,有時正面碰上了,有幾個膽子大的還會對我們陪笑臉,然後很自覺的離開,有幾次,我們都在城區的交界處看到他們,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的十幾個,交道打的多了,我膽子也大多了,有時候我就一個人也會走上去朝他們瞪眼,他們一看見我,就往另外一個城區走過去,還做個手勢,意思是不是到我們這邊來做案的,只是路過,其他城區自有其他城區的人對付他們,我也管不了那麼寬,一時之間,女裝街上盜竊案件少了許多。
我一直認為這些小偷對城市的區域分佈肯定做過一番仔細的研究,他們喜歡做案最多的地方就是城區與城區之間,派出所轄區與轄區之間的分界線上。不過也不是出了城區我們就當什麼也沒看見,有一次一個生面孔帶了一個小孩,他自己坐在一家店門口買了瓶啤酒喝,那個小孩在路上來回的找機會下手,那條路正好跟我們城區交界,我們決定盯著。
沒多久就有一對路過的情侶被偷了,我們趕緊悄悄的靠上去,一個人上去叫住那對情侶,等小孩把錢交給喝啤酒的那個傢伙的時候,一擁而上把他按到地上,一大一小全部帶回分局。這次人贓並獲,這傢伙雖然繼續裝死,但是也逃避不了處理了,最誇張的是他雖然沒裝聽不懂漢語,但是自稱只有十五歲,我看那張臉我喊他哥都成,然後我出去,幫老亓跟兩個事主了解情況,小王在辦公室看著他,關上門我就聽到裡面噼里啪啦的聲音,過了會回去老亓給他做筆錄的時候我看見他兩邊臉紅紅的腫得老高,也沒再説自己十五歲了,這些人身上都找不到身份證,不過對付他們還是有辦法的,可以給他們測骨齡,就知道到底是幾歲了。後來這個傢伙被刑事拘留,那個小孩,我們聯繫了民政局,民政局又通過救助站聯繫了他老家把他送回去了,但願他從此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這些人有的用裝死耍賴或者年紀不到來逃避法律制裁,還有的就利用自殘或者生病來逃避,每次抓住他們的時候,我們都要小心的先搜一遍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藏什麼利器,萬一有個疏忽被他們自殘成功,那就是我們的工作失誤了,不過幸好在那幾年中,大概因為仔細小心的緣故,一直沒有發生這種事情。但是生病的裝病的我是遇到了不少。
這些扒手有很多都是吸毒的,吸毒的身上有有這樣那樣的病,有些還是艾滋病患者。有些沒有能力帶小孩的,就只有自己動手,有天在女裝街上我帶了三個抽調上來的人正在逛,那時候是夏天,中午的時候路上沒什麼人,我們自己也被曬得蔫不拉幾的,我就讓大家找了個太陽曬不到的角落裡坐著,東張西望的就看到了那個傢伙。
大熱天的還穿著長袖,身邊沒有帶小孩,跟在馬路上不多的行人背後掏包,手腳一看就顯得很笨拙,我們從他身後走上去,我先在他屁股上輕輕踹了一腳,他回過頭,另一個隊員把他拉到邊上説:「你在幹什麼?」
這個人倒乾脆,也不多話,把袖口一解,袖子往上一擄,説:「我有病,別打我。」
我一看頓時是汗毛倒豎,頭皮發麻,估計邊上兩個也跟我差不多,那條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爛瘡,有幾個還在流膿,上面塗著紫藥水,他又把領口一拉,胸口上也是這樣,我強忍住後退的慾望,心想不能就這麼被他嚇到了,聲色俱厲的讓他馬上滾,他也不多説,馬上離開了我們轄區往另一條路走了,等他一離開我們幾個馬上去找水籠頭,把手反反覆復的用洗手液洗了N遍,特別是把他拉到角落的那個隊員,我看就差沒把皮剝下來洗了。
事後我們討論那傢伙到底得的是什麼病,怎麼會爛成這個樣子,大家一直推論很有可能就是傳説中的艾滋病,這時候又有人説前段時間在其他地區有人抓扒手的時候不小心受傷出血了,結果查出來那個扒手是個艾滋病患者,到現在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還有傳得玄乎的是被那個扒手咬了一口咬出的血。這個事情我也聽説過,那個倒霉的傢伙我在開會的時候也見過一次,只是印象不深,在得知他抓到的小偷是艾滋病患者而他有可能被感染之後已經無心上班了。我們紛紛感嘆自己運氣好,及時發現的早,互相告誡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