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撕開迷局
在挖出「商王鉞」的地基上,已經蓋起了一座兩層小樓的主體建築。四五個民工正在腳手架上給小樓的外牆粘貼磁磚。段霞和史文來到跟前一看,正是那幾個挖地基的民工,其中一個在下面負責監工的年齡有四十多歲的,史文記得好象姓崔。他是這支小小的包工隊的頭兒。他們也都是本村人,因為村裡新批了幾戶宅基地,他們便臨時組織起來,幫人蓋房。
「老崔,忙著呢?」史文上前打招呼。
老崔扭頭一看,是前些時候找過他們了解情況的警察,有些詫異:「是你們?你們……你們還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關於你們挖出青銅鉞的事,我們有些情況還需要進一步了解,能打擾一下嗎?」
「打擾倒談不上,我們不是都給你們説清楚了嗎,我們確實是從地下挖出來的,你們還要怎麼樣?」話語里明顯有些不耐煩。因為挖出青銅鉞的事,先是姬成問,後來又是老教授問,現在他們已經是第二遍了。
段霞見老崔有些情緒,用手拍了拍史文,示意讓她來問。「對不起,我們能再問幾個問題嗎?」
「那好,問吧。」也許見段霞是個女同志,老崔不好意思再鬧情緒,態度緩和了許多。
「這塊宅基地以前是什麼?」
「是塊麥田。」
「你們在挖地基之前,上面有沒有什麼東西?」
「有,剛露頭的麥苗。」
「除了麥苗,還有沒有其它什麼東西,比如墳堆、土堆什麼?」
「沒有沒有,什麼也沒有,就是一塊麥地,是一塊很平坦的麥地,什麼也沒有。」老崔的語氣很肯定。
「哦,」段霞想了想又問,「你們挖地基一共挖了幾天?」
「嗨,就這麼點活兒,還要幾天,加起來算也就是一天吧。」
「加起來一天?為什麼説加起來算一天?」段霞這次問得特別仔細,生怕漏掉一點細節。
「就是説用了兩個半天。」
「為什麼要用兩個半天,而不是一天呢?」
「我們挖了一半,老天下雨了,只好停工,過了兩天我們才把另一半挖好。」
「下雨?中間停了兩天?」老崔的這句話馬上引起了段霞的高度重視,「你們挖出青銅鉞是在下雨前挖出來的,還是後來挖出來的?」
「是在下雨後挖出來的。」
「你們在後來挖地基的時候發現沒發現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段霞好象發現了問題,緊追不放。
「不一樣的地方?什麼不一樣,我不知道你説的是什麼?」
「比如,你們先前挖好的哪一段地基又被人埋了?」
「被人埋了?」老崔皺著眉頭想了想,「好象沒有吧。」
這時,一個在腳手架上粘貼磁磚的青年民工插嘴説:「有一段挖好的地基好象被雨水沖塌了,是我們重新挖好的。」
段霞抬頭問上面的青年民工:「是哪一段,有多長?」
青年民工指了指山牆:「就是那一段,大概小一米的樣子。」
「那件青銅鉞是不是在那一段挖出來的?」
青年民工想了想:「咦,還真是在那兒挖出來的。」
老崔也説:「對,對,我也想起來了,就是在那兒挖出來的,哎,你們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果然是精心布置的一個迷局。趁著下雨,人不知鬼不覺地把青銅鉞埋進地基里,雨水衝掉了人為的痕迹,雨後繼續施工,民工自然而然地挖出青銅鉞,這迷局的第一步就這樣順利地完成了。可這第二步呢?
「你們挖出青銅鉞以後,是怎麼想起來要把它送到博物館的?」史文問老崔,「當時想沒想過自己把它賣掉?」
「嗨,別提了,因為這個東西,我們差點跟主家打起來。」
「為什麼?」
「一聽説地下挖出了青銅器,好多人都圍過來看。都説這東西能賣老鼻子錢。主家聽説地基里挖出了寶貝,就帶了幾個人來搶。我們説這東西是我們挖出來的,應該歸我們。他們説是在他們家地基里挖出來的,應該歸他們。就這樣,開始是吵,後來是拉扯,最後差點動了傢伙。」
「那後來呢?」
「後來有人看到要出事,就跑到村委會把村長叫來了。村長説,什麼你的我的,都是國家的。國家《文物法》有規定,從地下挖出來的文物都屬於國家,都必須上交國家,誰要私自賣掉,或者藏著不交,那就是違法,就得被判刑,就得坐牢;要是主動上交國家,國家還發給獎金。你們馬上把它送到市博物館,如果真的是文物,將來發了獎金,你們一家一半。就這樣,我們把它送到博物館了。」
「哦,原來是這樣?」可史文還是有點不太明白,要是當時民工悄悄地把青銅鉞藏起來,或者偷偷地賣掉,那這迷局不就半途而廢了嗎?難道這些不確定因素設局者就沒有考慮到嗎?
史文有些茫然,隨意向四周觀看。突然,他發現,這個村就是郭懷綱説的那種路頭村。村子只有一個出口,一條三公里左右的水泥路連接著通向市裡的大路。如果畫在地圖上,就像一棵大樹的樹榦上冒出一枝幹枝,這村子就像掛在干枝尖上的一個蘋果。
「老崔,我再問你,你們當時挖出青銅鉞以後,圍過來觀看的人都是本村人嗎?有沒有外村人,或者陌生人?你好好想想。」
老崔仔細想了想説:「這個沒太注意,説不準,真的説不準。」
史文又抬頭問上面的幾個年青民工:「你們看到沒看到陌生人?」
幾個人停下手中的活計想了想,其中一個年齡最小的説:「我好象看到一個陌生人,不過,他沒有來跟前,只是站在一二十米遠的地方看。」
「他長什麼樣?男的女的?高矮胖瘦?」史文禁不住一陣興奮,問話也連成一串。
青年民工一邊想一邊説:「好象是男的,是個瘦子,中等個,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閑裝,戴一頂黑色的長沿帽,褲子也是黑的,全身上下都是黑的。」
黑衣人,根據青年民工描述的體貌特徵,這就是那個唆使譚家老太太去博物館燒香的黑衣人。
「長什麼樣?你快説,他的面部?」段霞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面部?我沒看見。」
「怎麼會沒看見呢?是沒看清,還是沒看見?」
「是沒看見,他戴著一副墨鏡,還用一條黑色的圍巾把臉圍上,捂得嚴嚴的,什麼也看不見。」
如果能有一張罪犯的畫像,那查找起來就方便多了,可這罪犯太狡猾,在這兒出現時用圍巾捂著臉,與譚家老太太接觸時用手擋著臉,雖然有兩個目擊人,可誰也説不出廬山真面目。
「他還幹了些什麼?」
「好象沒幹什麼,就是遠遠地看我們吵架。後來村長來了,他就不見了。」
「他去哪了?」
青年民工搖搖頭:「沒看見。」
「他是怎麼走的?是騎自行車,騎摩托,還是開汽車?」
青年民工還是搖搖頭:「不知道,沒看見。」
情況基本清楚了,果然這「商王鉞」是兇手的一個道具,如果順著這條錢查下去,一定能找到罪犯的蛛絲馬跡。
在回去的路上,段霞問史文:「你怎麼料定罪犯會在這兒出現?」
史文説:「罪犯布下的這個局,有兩個關鍵環節,第一個就是讓民工挖出『商王鉞』。這個好辦,趁著雨夜把『商王鉞』埋進地基里,雨後肯定會被民工挖出來。至關重要的是第二個環節,就是民工會不會把『商王鉞』送到博物館。如果民工送博物館了,那萬事大吉,如果民工不送博物館,而是私自賣掉或私自藏起來,那不就前功盡棄了嗎?所以我料想,罪犯不會聽之任之的,肯定會時刻緊盯著『商王鉞』的去向,一旦發現情況有變,他會採取行動,或者親自上去勸説民工把『商王鉞』送到博物館,或者想辦法把『商王鉞』弄回來,甚至會改變整個計劃。」
「行啊史文,這研究生就是不一樣,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呢?看來,今後我得叫你師傅了。」
「師傅,你這不是罵我嗎?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怎麼能隨便改變呢?再説了,我今後還要你教我功夫呢。」
段霞説:「以後再説吧,一心不可二用,我怕你學會了功夫,學傻了腦子,你這腦子可是咱刑警隊的寶貝。」
史文説:「學功夫和用腦子互不影響,正好勞逸結合。師傅,你可不能反悔呀,你可是答應過要教我功夫呢。」
段霞説:「教是教,不過這學功夫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光學會幾套花架子不行,還要強體壯筋。我認為你當前應該先練練你的槍法和出槍的速度,這比學功夫實用。」
史文説:「這個你放心,我決不會給你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