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現場破疑

第二十三章:現場破疑

刑警隊的人全都蔫了,就象霜打了的茄子。他們心裡窩囊。能不窩囊嗎?明知道兇手要殺人,就是阻止不了。這兇手也太狂妄太可惡了,殺人前還要弄個「預告」,這不是公開向他們挑釁嗎?可面對這狂妄的挑釁,他們卻束手無策,一籌莫展。

看到大家這種精神狀態,連一向不大愛發火的張強也憋不住發火了:「你看你們一個個熊樣,垂頭喪氣的,怎麼了,跟天塌了似的。我給你們説,經不起挫折和失敗的刑警,永遠都不是好刑警。一會兒陳局來了,都給我打起點精神來!」

陳子傑來了。他一進會議室就感覺到刑警們沮喪的心情。雖然他們都挺著胸膛,身板筆直,好象精神抖擻似的,那都是硬挺出來的,因為他們目光呆板,沒有一個敢正面看他一眼,一副等著挨批的樣子。陳子傑不想再説什麼批評、指責或檢討的話了,打了這樣的敗仗,大家都很自責了,再説那些與事無補,只能給大家增加不必要的壓力。

「如果我的推測不錯的話,這是一樁等待了二十年的報復殺人案。」

陳子傑的話讓大家十分驚訝。一是驚訝局長心裡比誰都窩火,居然沒有發火,連句批評的話都沒説。二是對局長的這個與案件相關的猜測感到驚訝。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陳子傑,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想想,為什麼兇手會把莫汝方和駢少勇這兩個好象互不相干的人同時列入他的殺人計劃?」

是呀?這也是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個問題。莫汝方被殺后,他們圍繞莫汝方的交往範圍進行了好幾輪排查,都沒有關於莫汝方與駢少勇交往的一點痕迹。可駢少勇又和許馬福不一樣,他是和莫汝方一起預先被兇手列入謀殺範圍的。

陳子傑繼續説:「能把這兩個人聯繫到一起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二十年前濱山路政建材廠的殺人縱火案。」

濱山路政建材廠的殺人縱火案因為發生在二十年前,在座的除了陳子傑當時是一個基層派出所副所長,張強是陳了傑手下一個剛剛進入公安隊伍的新兵,知道一些情況外,其他人都還沒有進入公安隊伍。

張強説:「您這麼一説,我也想起來了,我也認為這個系列謀殺案肯定與那起案件有關。」

陳子傑對張強説:「你給大家説説吧。」

「好的。二十年前,也就是1985年的11月24日上午,濱山路政建材廠財務科的現金出納董玉姣被人掐死在財務室內,保險柜里的三十萬元巨款被盜。兇手為了毀屍滅跡,還在財務室放了一把火。辦案人員在現場發現了一串鑰匙,經廠里職工辨認,是財務科會計薛存田家的。根據這條線索,辦案人員從火車站將將要外出的薛存田抓捕歸案。可薛存田拒不承認案件與他有關。後來,他十歲的女兒薛小玲告訴辦案人員,説她親眼看到了兇手,因為案發當時,她和董玉姣三歲多的兒子馬小濤正在財務室裡面的套間里。馬小濤在裡面的木床上睡覺,她在裡面寫作業,因為那天是星期天,她沒有去上學。」張強説到這兒停下來,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好象故意調大家的胃口。

段霞性子急,急著想聽到與莫汝方和駢少勇有關的信息,所以她催著張強:「張隊,您快説呀,後來呢?」

「後來接連發生了幾件奇怪的事。一是薛存田在第二天全部承認了自己的犯罪事實,還説女兒説看到兇手的話都是他預先教她説的;二是在第三天傍晚,薛存田的女兒薛小玲突然失蹤了,和她一起失蹤的還有董玉姣的兒子馬小濤;三是在第四天,薛存田突發心臟病死在看守所里。」説到這兒,張強又停下來,他是讓大家思考,用這種方式激發大家的思維活力。

段霞見張強又停下來,又催促到:「再後來呢?」

「因為涉案的相關人員死的死了,失蹤的失蹤,調查進行了幾天,沒有任何結果,就這樣不了了之,成了一件死案,三十萬元巨款下落不明。」

「怎麼會這樣?這麼大一個案件,幾條人命,三十萬元巨款,就這樣不了了之了?」段霞一向敢想敢説。

「那個時期不比現在,法制建設不完善,辦案程序也不夠規範,所以……」張強能給大家説的就只有這些,因為當時他和陳子傑都在和平區派出所工作,案件不是發生在他們的轄區。至於案件的蹊蹺,後面的背景,他們也只是隱隱約約聽到過一些議論。但那些畢竟是議論,沒有經過調查證實,不能作為事實真相。

段霞感覺張強是言不由衷,便沒有再追問下去,換了話題:「張隊,你説了半天,這和莫汝方和駢少勇有什麼聯繫?」

張強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説到:「當時薛存田的女兒説她看到的兇手就是當時在路政建材廠擔任財務科長的莫汝方,而負責偵辦此案的就是當時在市公安局刑警隊任副隊長的駢少勇。」

啊,原來是這樣?這大大出乎大家的意料。

「駢少勇不是金石夜總會的老闆嗎?」史文來的時間短,對刑警隊的歷史不太了解,當然更不了解駢少勇的情況。

「駢少勇後來在另一起案件中因為搞刑訊逼供,差點造成一起冤案,被開除了警藉,」張強回答。

劉青順説:「這麼説來,很可能是這案件里有冤情,所以導致了二十年後的報復殺人。」

史文説:「如此説來,報復殺人的應該是薛存田的親屬或者是董玉姣的親屬了。」

張強又説:「薛存田的妻子在他女兒三歲時就得病死了,董玉姣的丈夫因為妻子的突然死亡,經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精神崩潰,在案件發生的第二天橫過馬路時被汽車撞死了。要説親屬的話,他們兩家就只有當時失蹤的那兩個小孩兒了。關於兩個小孩的失蹤,當時有兩種傳言,一種説他們是被人販子拐走賣了,一種説他們被人綁架后殺害了。」

聽了張強的話,大家不約而同想到,難道是這兩個孩子長大了回來尋仇報復?如果是那樣的話,不僅讓人感到可怕,而且讓人痛心。

這時陳子傑説話了:「關於這件案子,不是今天我們討論的重點,我想提醒大家的是,等待了二十年,這意味著什麼?」

大家相互看了看,不明白局長的意思。

「等待了二十年也就意味著準備了二十年,所以我們在辦案時,一定要打破常規的思維方式,要充分考慮到這個案件的特殊性。」

準備了二十年,難怪兇手的行動方式、作案手段,甚至包括殺人兇器都非同一般。兇手來無影去無蹤,作案現場看不到腳印,特別是今天早上,在駢少勇被殺的現場,看到那兩截被砍斷的鐵管,就連技術科的人也感到十分驚訝,這是什麼兇器,居然能削鐵如泥,將四公分粗的鐵管一削為二?

散會後,史文對段霞説:「師傅,我想再去現場看看。」

段霞説:「早上不是剛去勘察過嗎?」

「局長説的對,可能我們以前的思維方式有問題,把我們平時認為不可能的但事實上有可能的因素忽略了。」

「什麼可能不可能,你説話像繞口令,聽著費勁,你能不能通俗點?」段霞總是對史文説話帶著書本氣不滿意。

「師傅,你發現沒有,在這個連續殺人案中,兇手選擇的殺人場所都有個共同特點。」

「什麼共同特點?你是不是説兇手選擇的殺人場所都是地處偏僻,一到夜間就沒人去的地方?這算什麼特點?這是殺人犯選擇殺人場所的普遍規律,算不上特點。」

「我不是説這個,我是説,這幾個殺人場所都是硬質地面。」

「硬質地面?」段霞想了想,「對,不錯,莫汝方被殺的現場抗日戰士紀念碑廣場是花崗岩地面,駢少勇被殺現場榕樹廣場是大理石地面,許馬福被殺的地方也是水泥打磨石地面,這地面與兇手殺人有什麼關係?」

「您説,這是一種巧合呢,還是兇手的有意選擇?」

「這個我説不好,不過你這麼一説,我覺得還真是個問題。」

「所以我想再去看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端倪。」

「對,應該去,得認真點。」

兩個人驅車很快來到榕樹廣場。這時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左右。雖然北風帶著初冬的寒意,但太陽光卻是暖烘烘的。現場已經被沖洗乾淨,原先來看熱鬧的人已經散盡,廣場上只有三三倆倆的幾個人在那裡倚著沿河欄杆看風景。

兩個人又認真地把廣場的地面好好查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可懷疑的地方。看看已近中午,便決定往回走。就在這時,一輛綠色的別克轎車停在廣場旁邊,一對年青戀人從車上下來,看樣子是想到廣場上找地方談情説愛。這是一對穿著很時髦的青年。男青年個頭很高,有一米八的樣子。女青年身高一米六多點,可能是為了彌補與男青年身高的差距,女青年穿了一雙後跟很高的高跟鞋。這高跟鞋的後跟就像個大鐵釘,細細的,觸地面積很小,顯然是釘了鐵掌,所以踩在地上「咔嗒咔嗒」地響。青年戀人挽著手臂從路邊踏著台階往廣場裡面走,段霞和史文從廣場裡面往外走,就在青年戀人跟他們錯過身的時候,史文突然停下來好象發現了什麼。他彎下腰來,跟在女青年的屁股後面,仔細看起女青年留下的腳印。史文的動作馬上被男青年發現了。他以為史文想耍流氓,便停下來對史文怒目而視,那意思明顯是説,你是不是想找打?史文一看,對方肯定是誤會了,馬上掏出證件微笑著説:「我們是公安局的,沒別的意思,只想看看這腳印。」

一聽説是公安局的,要看腳印,這一對青年害怕了,説:「我們……我們都是好人,從沒有干過什麼壞事呀!」

史文説:「你們多心了,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只管幹你們的事,好嗎?」兩人這才放下心來,向河邊走去。

段霞笑著走過來:「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漂亮了?看上也沒用,人家是名花有主了。」

史文説:「師傅,您這是哪裡話,她這叫漂亮?比起師傅您來,差多了。説真的,我還沒見過比您漂亮的女人呢?」

説得段霞臉紅起來,她抬手朝史文頭上拍了一下:「你小子胡説什麼?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那你到底在看什麼?」

史文指著地上的腳印:「師傅,您看看這腳印。」

段霞蹲下來仔細看了看剛才那女孩留在地上腳印:「這腳印怎麼了,你懷疑這女孩?」

「不是。您看看這腳印,前腳掌的腳印很清楚,可後腳跟的腳印一點也看不見。」

段霞説:「這有什麼奇怪的,前腳掌是軟質鞋底,容易粘泥土,當然會留下痕迹。後腳跟是鐵掌,鐵掌表面十分光滑,不容易粘泥土,再加這大理石地面,硬碰硬,所以就不會留下痕迹。這……這和案子有關係嘛?」

「師傅,您再想想,如果一個人穿著一雙只有這樣的後跟而沒有前掌的鞋,是不是就不會在這地面上留下痕迹?」

「是呀,可有那樣的鞋嗎?即使有,穿上能走路嗎?」

「師傅,您見沒見過踩高蹺?」

「當然見過,每年民間藝術節時,有好多農村來的高蹺隊到市裡來表演,他們踩著高蹺上桌子,翻跟頭,絕了……哦……」段霞説到這兒,好象明白過來,「史文,你是不是説,兇手就是穿著一雙特製的鞋,就象高蹺那樣的鞋,鞋底上只有一根鐵棍著地,所以地面上不留痕迹?」

史文點點頭:「是的,兇手為什麼專門選擇這樣的場地作案?因為光穿上那種鞋還不行,還必須加上這樣的硬質地面才能達到不留痕迹的效果。」

「對,對,有道理,有道理,你這個解釋非常合理,難怪我們老是在現場看不到兇手的腳印,原來如此。」這個一直困撓著他們的謎團終於解開了,段霞高興得不知所措,抬起手來照史文頭上又是一巴掌:「你小子這腦袋就是聰明,怪不得你能考上研究生呢。」

史文用手捂著自己的腦袋:「師傅,這就是你給我的獎賞嗎?」

段霞説:「也算是吧,今天中午我請客,師傅好好犒勞犒勞你。你説吧,想吃海鮮,還是吃燒烤?」

「海鮮?燒烤?」史文皺著眉頭想了想,「哪個貴?」

段霞説:「你是吃飯還是吃大戶?」

史文説:「有人請客我當然要吃貴的了,要不,我不成了個傻子?」

段霞説:「你以為你不傻呀?不是説海鮮、燒烤哪個貴,哪個都有貴有便宜的,就看你怎麼吃了。別管了,今天中午師傅一定讓你吃個過癮,行了吧?」段霞知道史文從農村來,平時生活很簡樸,剛參加工作,工資不高,除了留下一定的生活費外,其餘都寄給他老家的爺爺治病了。

「那我就謝謝師傅了。」史文説完,又轉入辦案的話題:「我猜測,這個兇手一定是經過專門訓練,肯定是個踩高蹺的高手。」

「沒錯,沒錯,很有可能。」段霞又轉喜為憂,「可會踩高蹺的人很多,那次在民間藝術節上表演的高蹺隊就有十幾支,每支都有一二十人,在這麼多人里排查一個疑犯可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可總算有了個範圍,總比連個調查範圍都沒有好吧?」

「那倒是。」

兩人正説著,史文的電話響了。史文聽了電話,臉色馬上變了顏色。段霞看到史文臉色不對,急忙問到:「怎麼了,史文?」

「是我堂叔的電話,説我爺爺……我爺爺快不行了,讓我馬上回去。」史文的聲音有些哽咽,表情非常悲傷。

史文的家在濱山市東邊沙黃鄉,因為這裡是黃泛區,所以經濟非常落後。史文從小就沒有父母,是跟著爺爺長大的。關於他的父母,爺爺很少給他提起,上了小學以後,史文看到別人都有父母,就問爺爺自己的父母在哪裡。爺爺這才支支吾吾地給他説,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父母就出車禍死了。爺孫倆相依為命,就靠著幾畝地生活。爺爺非常疼愛史文,寧肯自己吃糖咽菜,也不願意讓史文受委屈。史文本想,爺爺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還供自己上了大學,讀了研究生,現在自己能掙錢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孝敬爺爺。可參加工作還不到半年,爺爺就要離他而去,這讓他感到十分悲傷。

關於史文的身世,段霞知道一些,於是便催著史文:「那你還愣什麼?趕快走啊!」説罷,開車把史文送到開往沙黃鄉的長途汽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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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商王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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