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大漠烽煙(2)
左僕射蕭瑀和右僕射封德彝見李世民鎮懾住了執失思力,一齊出面打圓場:「兩國相爭,不斬來使,陛下且饒他一命,禮送他去城。」
「現在就把人送回去,頡利以為朕怕他,更加囂張。來人,把執失思力押下去!」李世民下令把失思力囚禁在門下省,暗作了一番布置,然後大開城門,身穿龍袍,隻身帶著侍中高士廉和中書令房玄齡等六人,冠冕堂皇地騎馬出城,來到渭河南岸,與頡利可汗會面。
彎彎曲曲向東流入黃河的渭水,其西岸和北岸塵煙滾涌,人馬喧騰,突厥大軍耀武揚威,虎視眈眈盯著長安城頭,等待進軍的命令。頡利可汗在謀臣戰將的簇擁下,立馬便橋北岸頭,觀察南岸的動靜,在他的想像中,李世民內外交困,猝不及防,必然會被他的威勢所嚇倒。要麼緊閉城門,要麼譴使求和,向他屈服。如果堅城拒守,説明心懷畏懼,他就可以縱兵大掠,滿載而歸。如果求和,他則乘機要挾,大量索取財寶美女,並逼迫唐朝割讓代北之地,由此獲得一個南下掠擄的中轉站。然而,頡利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出於他意料之外的是,李世民竟僅帶六騎相見,似乎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相當輕敵。頡利可汗深感疑惑,不知李世民到底要幹什麼,其用意何在?
唐朝的文武大臣手裡都捏著一把汗,心弦繃緊得快要斷了,就連久經戰陣的候君集和丘行恭等大將也都汗毛凜凜:「王爺如今貴為天子,還像當年一樣臨陣禦敵,實在太冒險了。如果突厥猛攻過來,怎麼抵擋得住?」
「愛卿,請放心吧,朕已經周密謀劃過了,」李世民鎮定自若,「你還不了解其中的奧秘。突厥之所以敢於出動全國的兵力,直奔京畿,是因為我們國家發生內亂,朕又是新近即位,輕視我軍無力抗擊。倘若我們示弱,關閉城門,蠻虜定然縱兵大掠,局勢就很難控制了。」
「不管怎麼説,皇上單人獨騎出來,太危險了。」
正説間,唐軍紛紛開赴過來,只見旌旗招展,鎧甲耀日,遮蔽原野。李世民用鞭柄向後指了指:「愛卿,看到沒有,這下你該明白朕的用意了吧?朕單騎見虜,正是要顯示瞧不起他們,同時又故意炫耀強大的軍容,讓他們覺得我軍肯定會迎戰。蠻虜絕對料想不到,不知如何應付為好。他們深入內地,必然心懷警惕。在這種情況之下,戰則能勝,和則牢固。制服突厥就在這一次,你們看著就行了,不要阻攔朕。」
秦叔寶、程咬金先後前來奏報,李世民交代了幾句,讓他們稍向後退,排列成陣勢,自己單獨策馬上前,跟頡利可汗對話。
「頡利可汗聽著,」李世民高聲喊道,「朕與你早有約定,各守疆士,互不侵犯,為何違背約定,又來侵擾?」
頡利被問得啞口無言,翻著眼睛僵立在河對岸,突厥將士見李世民氣宇軒昂,雄姿英發,一個接一個下了馬,隔河遙拜。頡利可汗有些驚疑不定,執失思力還沒有回來,而唐朝新即位的天子卻挺身而出,軍隊聲勢浩大,他這是在耍什麼花招?李世民詭計多端,以武功取天下,如果跟他打,恐怕是占不到什麼便宜的。
「我軍到此,並不是為了錢財美人,」頡利可汗拐彎抹角地説,「而是為了報大隋的恩德,為其後裔討一塊立足之地。想當年先人失國,賴大隋之力,得以複位可汗,此恩難忘。如今蕭皇后與皇孫楊政道流落在我突厥,日夜悲泣。懇請我等代其一行。」
「要來,他們自己可以來,朕一定以禮相待。如果返回中原,朕決不會虧待他們。」
「隋唐水火不相融,他們豈肯投到你的門下乞討生活!」
「大汗此言差矣。」李世民慷慨陳詞,「唐朝立國,並非取之於隋,而是三軍將士從反王手中奪下來的,與隋何干?突厥要報恩,可以給他一塊地盤以繼香火,何必向我討取?」
「你們世代為親,常言道,親為親好。扶植的責任自然要落到你的肩上,況且你的二位妃子都是煬帝的公主。」
「這恐怕不是可汗此次前來的本意吧?」
李世民嘴角邊撇出一絲嘲諷之意,「你以為我大唐內亂之後,必然大傷元氣,故此乘虛而入。告訴你,人可欺,天不可欺!」
突厥雖然強悍,卻素來敬畏天地神靈,説到「欺天」二字,頡利的心一下子緊縮起來。這時又有偵探來報,長孫無忌和李靖在彬州的要道上,設了兩支伏兵。「李世民要斷我的歸路,這可如何是好?」突厥將佐得到這一情報都嚇得面面相覷,頡利可汗也把握不住了,決計遣使請求談判。李世民接受了講和的條件,返回宮中,兩天後,雙方選擇在城西郊的渭河便橋上,宰殺白馬,歃血盟誓,永結友好。
頡利可汗回到漠北,蕭皇后思慮再三,趁頡利高興時,主動找到頡利,對他説,「可汗,臣妾有一事向你説明。」
「什麼事?愛妃請講。」
「唐的立國,與隋的滅亡,沒有直接的因果關係。臣妾和孫兒受大汗庇護與關照,臣妾沒齒難忘,孫兒也會知恩圖報的。不過,大汗萬不可以臣妾與孫兒的名義向大唐提出任何要求。臣妾願侍候大汗終生,永居漠北。」
「哈哈哈」頡利仰天大笑,「愛妃不必當真,兩軍陣前,那只是本汗的託詞而已。好,本汗就依了你,今後就不這么提了,本汗還要與唐朝修好哩!這下,你該高興了吧?」
「大汗英明!」蕭皇后不失時機地讚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