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命不絕拯救不止
中都(大興府)城內,金國皇帝在這裡舉行一個盛大的迎接大金國南征軍凱旋儀式。全城張燈結綵,鑼鼓喧天,萬人空巷。城門外,長長的紅地毯尤顯醒目,幾十壇酒排成一排,酒香撲鼻。
韃懶騎馬走在最前面,洋洋得意,搶盡了風頭。
斡離不慢慢地從轎子走下來,長白公主輕輕地攙扶著。
斡離不看到韃懶搶在他的前面去跪拜皇上,頓時來了氣:「什麼東西,小人!」
長白公主悄聲說:「由著他吧,他差點要了你的命呢!」
斡離不吃驚:「什麼?他要我的命?」
長白公主:「你還記得那天你被滿江紅劫持的情景嗎?哈哈兒是金國的刺客,他是粘罕的養犬,這是大家共知的,但四王爺收買了他,要他刺殺你。你若有不測,他自然成了這支大軍的統帥,若你不死,你肯定和粘罕拼個你死我活,他照樣坐收漁利。」
斡離不:「你是怎樣知道的?我一起以為是粘罕要我的命。因為我和粘罕是公開的政敵。」
長白公主:「哥,你忘記我是大金最厲害的探子了嗎?」
斡離不:「四王爺,你不會得逞的!」
長白公主:「別想那麼多了,去叩見父皇吧!」
斡離不腐著腿去叩見皇。皇上笑嘻嘻地扶起他,賜酒:「二太子,你這次立下了千古奇功,成了大金國的英雄,來,父皇敬你一碗酒!」
斡離不將酒一飲而盡:「謝父皇。」
皇上關切地問:「皇兒,你的傷怎麼樣?」
斡離不:「回父皇,已基本康復。」
皇上:「聽說你被宋國拯救皇帝的敢死隊劫持,受了驚嚇,父皇、母后萬分擔心,現在皇兒平安歸來,父皇和母后總放心了。」
斡離不:「孩兒不孝,讓父皇、母后擔心了。」
皇上:「好啦,今晚父皇設宴慰勞全軍將士!普天同慶。」
韃懶在一旁冷眼看著斡離不。完顏杲也上前叩見皇上。
中都城裡熱鬧非凡。到處可見金兵狂歡。
金國皇上在府衙設下了豐盛的晚宴犒勞三軍將領和王爺們。金皇人大在北面,將領、王爺、皇子們分坐在兩旁,每人的桌面擺滿了羊肉和酒。
完顏杲首先宣旨:「皇上有旨,今晚普天同慶,將士們可開懷大飲。為讓宋帝見證今晚的盛宴,帶宋國皇帝趙佶、趙桓上來,一同飲酒。」
一會,宋徽宗、宋欽宗被帶了上來。
金帝示意:「給宋國的二帝賜座、賜酒!」
二帝被安排在左旁的位置坐下。二帝表情麻木神態安祥。
完顏杲繼續宣旨:「賜封趙佶為昏德公、趙桓為重昏侯。」
眾人鬨笑。二帝欠身:「謝隆恩!」
小平陽拉著楊柳岸的手穿過熙熙攘攘的府衙走廊。侍衛不斷地向小平陽至意:「少爺!」小平陽爺著高傲的頭,說:「先生,我們也參加宴會去。」楊柳岸有點難為情,止住了腳步:「為師不能進去,為師是宋俘,會被轟出來的。」小平陽自信地說:「怕什麼,我爹在裡面,我是大金國的貴族,帶自己的先生進去看看不成嗎?」說著拉起楊柳岸就往大廳里闖。但侍衛攔住了他們。
小平陽對侍衛吼道:「我是鳥雀將軍的兒子!我要進去。」
侍衛說:「聖上有旨,閑人不能進去!」
小平陽:「我不是閑人,我是大金國未來的大將軍,現在就要進去見大場面。」
侍衛:「不成,還未到小孩見大場面的時候。」
小平陽:「你不給我們進去,我就在這大吵大鬧,看你把我怎麼樣?」
此時,完顏杲走出來,看到小平陽在門口與侍衛爭執,便過來對小平陽說:「小平陽,你要進去看看嗎?」小平陽說:「八王爺,我要進去見識見識。」完顏杲笑道:「那你進去吧,但不要搗蛋。」小平陽高興地說:「我要帶先生進去。」
完顏杲看了看楊柳岸,對小平陽說:「你帶他進去幹嗎?」
小平陽說:「我要將今晚的盛宴寫出來,寫成一篇最好的文章,改變先生對我的看法。先生不進去見證一下,他哪能對我的文章作出準確的評價?」
完顏杲笑道:「小平,你終於愛寫文章了,不錯嘛,好,特批你帶先生進去!」
小平陽興奮地說:「多謝八王爺!」
小平陽和楊柳岸走進晚宴大廳,看到皇上和眾將領們在豪飲,杯箸交錯,酒氣叩天,大廳中央,十幾個美麗的少女在翩翩起舞,將軍們不時發出浪笑。
小平陽指著右側一個將軍對楊柳岸說:「先生那個大鬍子就是我的父親。」
楊柳岸看到小平陽的父親都在抱著一女俘,讓女俘為他倒酒。
小平陽說:「先生,你惡不噁心?」
楊柳岸說:「酒味太濃了,我想吐。」
小平陽笑道:「先生,你是不習慣聲色犬馬、蔦歌燕舞吧?」
楊柳岸:「我們坐在這角落就成了。」
小平陽:「瞧,那邊還有一個空位置,我們過去!」
小平陽按著楊柳岸坐在一個醒目的位置,楊柳岸很不自在。很快,就有人為他們上酒了。
小平陽的父親看見了小平陽,很突兀,小平陽很大方地向斜對面的父親招招手,鳥雀忙推開旁邊的女俘,恢復了道貌岸然的常態。
「楊柳岸?」突然有人叫了一聲。
楊柳岸驚抬頭,看到為他酌酒的侍婢竟是吳冷月!
楊柳岸驚叫:「吳冷月!你也來了?」
吳冷月:「我也成了俘虜了,有幾分姿色,就被叫來倒酒。你呢,我們都以為你以身殉國了,想不到你當了漢奸!」
楊柳岸:「我不是漢奸!我只是被俘了,完顏杲讓我當先生,我教的可是漢文、《四書》、《五經》、唐詩宋詞,我的學生也有宋國的孩子。」
吳冷月:「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吵了。」
吳冷月走開,小平陽問楊柳岸:「先生,你認得這個漂亮的妞?」
楊柳岸正色道:「同時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小平陽:「先生不食人間煙火,好一副正人君子面孔!」
楊柳岸:「小孩不能有邪念!」
小平陽吐了吐舌,向父親扮了一個鬼臉。鳥雀示意他馬上出去,小平陽當作沒看見,拿起一碗酒,對楊柳岸:「先生,我敬你一碗。」
吳冷月宋欽宗旁邊的一個金將前,倒完酒,被那金將一把抓住手,厲聲說:「你,給昏庸候侑酒助興去。」
吳冷月吃了一驚:「重昏候?」
那金將命令:「對,是他。你為他侑酒助興!」
吳冷月靠近宋欽宗,但認不出他。宋欽宗胡茬如雜草,目光獃滯,頭髮散亂。
吳冷月為宋欽宗倒了一杯酒。
宋欽宗看到吳冷月像中原人,與她答腔:「你是中原人氏吧?聽你口音,應是開封人。」
吳冷月小心地說:「是開封人,聽你口音,也應是開封人。」
宋欽宗羞於承認,不知怎麼回答。
吳冷月終於認出此人有點象宋欽宗,驚訝地說:「你是大宋皇帝趙桓吧?」
宋欽宗滿臉羞愧,轉過臉去:「不要說了,倒酒!」
吳冷月說:「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宋欽宗仔細地看了一眼吳冷月,搖了搖頭:「不認得!」
吳冷月:「你知道吳革么?」
宋欽宗:「知道,他聚眾滋事,違抗聖旨,被法辦了。」
吳冷月:「我是他的妹妹吳冷月。我恨你!」
宋欽宗大吃一驚:「原來是你!聽說你要殺我?」
吳冷月:「我答應過滿江紅,等你回到開封后我再找你算帳。」
宋欽宗:「我們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你要算帳,現在就算吧。」
吳冷月:「我現在不跟你算,我在看你怎樣在金國的皇帝面前醜態百出,這是報應!」
宋欽宗突然傷心大哭,整個大廳頓時鴉雀無聲。吳冷月面對無數眼光,十分局促,起身離開。
金帝:「重昏候為何要哭呀?」
宋欽宗無言,只是哭。
韃懶:「皇上,他觸景生情,傷感而泣。」
斡離不:「一路上,他不止一次大哭了。明知這樣,何必當初?」
金帝:「賜毛布給重昏候擦眼淚。」
吳冷月拿了一條毛巾給宋欽宗。欽宗停止了哭。眾人哈哈大笑。
金帝:「好了,繼續喝酒。」
此時,門外進來一個妖艷的女人,徑直走到韃懶的桌前,風性萬種地坐在韃懶的身邊。韃懶樂口呵呵地抱住她調情。
吳冷月覺得不可思議:「那不是秦檜的老婆王氏嗎?她怎麼主動跑到這裡了呢?還對韃懶獻媚,簡直是噁心!」
而令吳冷月更為吃驚的是,秦檜也來了。秦檜拿著一疊文書走到韃懶身旁:「四王爺,這裡有幾個文書挺急的,讓你批示。」
韃懶接過文書,看了一眼,說:「這種事情由你處置就成了。你是大宋的太學生,學識淵博,處事周密,本王相信你。」
秦檜誠惶誠恐:「感謝四王爺信任,微臣告退。」
王氏看了一眼秦檜,秦檜裝作什麼也沒看見,轉身走了。
韃懶笑道:「秦大人不錯嘛,大丈夫能伸能屈,前途無量!」
王氏撒嬌道:「還靠王爺栽培。」
韃懶:「只要他懂事,聽話,什麼事情都好說。」
王氏慎怒:「他把自己的老婆都送給你四王爺了,還不聽話?」
韃懶笑道:「好好!好嘛!」
吳冷月在一旁看到噁心,又十分生氣,拿著一隻酒罈子狠狠地向王氏砸去,卻砸中了韃懶的手。
韃懶大怒,大哭:「抓住她!」
全場的人都震驚了。侍衛趕忙護著金帝。金兵魚貫而入,吳冷月抄起一張桌子作武器奪路而逃。楊柳岸和小平陽也追了出來。
烏雀提劍去追吳冷月。吳冷月沈出門外,卻越來越多的金兵擋住了去路。烏雀追上,截止吳冷月。吳冷月不敢戀戰,又無路可走,被圍在府衙的院子里。烏雀勇猛,才幾下便將吳冷月抓住。
突然,有人對烏雀大聲說:「烏雀將軍,放了她!」
烏雀驚回頭,看到一人劫持了小平陽。那是鬼影。楊柳岸早已覺察鬼影混在人群中,是他示意鬼影劫持小平陽的。
鬼影的刀架在小平陽的脖子上:「你不放了她,我就一刀將你兒子殺了!」
烏雀對小平陽說:「兒子你怕不怕死?」
小平陽大聲回答:「不怕。」
鬼影:「但他的母親怕。」
小平陽的母親匆匆趕到,陶然大哭:「烏雀,我不能讓兒子死,他才五歲,你讓他死,我也不活了。」
這時,金帝及眾將軍、王爺也出來了。眾人很緊張。
金帝說:「烏雀將軍,放了她吧,不就一個女俘嗎?哪比得上小平陽的性命重要?」
烏雀放了吳冷月,鬼影劫持著小平陽出了府衙大門,扶吳冷月上了馬,將小平陽放了,自己躍上馬,揮鞭而去。但是,烏雀並沒有放過他們,率領數百金兵窮追不捨。
中都的大街上依然行人如梭。鬼影和吳冷月擺不脫烏雀的追趕。烏雀人馬將他們堵在一條小巷的中間。
吳冷月:「這倒象在開封時被官兵堵在一條小巷一樣,不過,這次可能跑不掉了。」
鬼影:「我們會象在開封一樣逃掉的。我不能讓你有事。」
吳冷月有點感動:「你不必要冒死來救我!」
鬼影:「我認為值得,為自己心愛的女人而死,死得其所!」
吳冷月抓住鬼影的手,一股暖流電一樣傳遍了鬼影的全身。
烏雀下令:「殺死他們!」
金兵洶湧而至。鬼影、吳冷月拚死抵擋,但抵擋不了幾下,馬便支持不住蹋了下來。吳冷月措手不及,中了一刀,血噴如泉。鬼影抱起吳冷月,發瘋一樣殺開了一條血路,逃到了城牆之上,烏雀率兵追到。
鬼影為吳冷月包紮,吳冷月說:「不用了,我不成了。」
鬼影哭道:「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
吳冷月:「鬼影,你是個好男人,其實我心中早已愛上了你,但是我對滿江紅不服氣,爭強好勝,一定要得到滿江的愛,反而誤了與你的愛情,辜負了你。我對你太凶了,但我已經喜歡上你了,鬼影,我對不起你,做不成你的妻子了。」
鬼影緊緊地抱著吳冷月:「不,你一定要做我的妻子,我要帶你回到瀘州去,見我的父母,然後我們在那裡結婚生子。」
吳冷月笑了笑,口吐鮮血,吃力地說:「鬼影,吻我!」
鬼影俯下身去,深情地吻了一下吳冷月的嘴唇。他的嘴也成了「血口」。
突然,吳冷月連吐幾口血,掙扎了一下,便死在鬼影的懷裡,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安祥而純美。
鬼影悲痛欲絕,抱起吳冷月,走向城頭。無數支利箭深深地扎進了他的體內。
鬼影抱著吳冷月展翅飛翔……
幾個月來,二帝在金帝舉行的盛宴上匆匆見了一面,但都沒有說上話。現在他們被關在一間房時敘一敘了。
但二人始終一言不發。宋徽宗大病初癒,身體還十分虛弱,一回到房就倒頭大睡。在宴會上,他一點東西也沒吃,宋欽宗看得出他虛弱和鬱悶。
宋欽宗走到門口,懇救守衛的金兵:「給我們一碗粥吧。」
一個金兵遲疑了一會,去要粥。一會,那金失盛了一碗玉米粥過來。宋欽宗端著粥,扶起宋徽宗,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宋徽宗淚光點點,但始終一言未發。
屋頂上,有人透過一隻小孔,把二帝看得一清二楚。那是蕭蕭雨。她本來是行刺二帝的,但她始終沒有潛下來。猶豫了一會,輕輕地走了。
夜空一片寧靜。連月色都沒有。
中都城外的一片樹林里。晨曦中。
敢死隊四十多人席地而睡。突然,傳來一匹馬的蹄聲。眾人第三地醒來,抓起兵器,那馬近了,令他們驚詫不已的是,來者不是別人,是沈冰冰!
賀蘭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冰!」激動地衝上去和沈冰冰擁抱在一起。
賀蘭山:「你終於回來了,我都快瘋了!」
沈冰冰:「我說過,除我死了,否則我會回到你身邊的。」
賀蘭山:「我們回去吧,我受不了,我們回到江南去。」
沈冰冰:「不。你必須留下來和他們一起拯救二帝。」
賀蘭山:「我不需要趙佶的聖旨恢復你的自由身份,我不在乎那一張廢紙!只要我們真正在一起就行。」
沈冰冰:「你不想象郭妙妙那樣為父親做點事情?你的父親當年做了一件錯事,你不想為他彌補嗎?我聽鄭太后說,你也許和上皇扯得上關係?」
賀蘭山:「什麼?我能跟他扯得上什麼關係?」
沈冰冰:「你身上可能流著上皇的血!」
賀蘭山:「不可能!不!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沈冰冰:「鄭太后對當年上皇與你母親的暖昧一清二楚,你父親也清楚,否則不會做出那麼大的反應。」
賀蘭山:「不可能!我是司徒伯雄的兒子沈千鈞的養子,其他人與我扯不上關係!」
沈冰冰:「蘭山,你父親一直沒有給你姓司徒,二歲了,還是叫你賀蘭山,直到他死去。」
賀蘭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推開沈冰冰:「你不會胡編什麼故事,讓我留在這裡吧?你是不是不願與我回江南?你是金人,你想留在金國當你的貴族?或者你要我救回二帝,你要當皇妃。」
沈冰冰:「不,我不是這種人!」
賀蘭山吼道:「你肯定變了!你變得我不認識了,俘虜的經歷改變了你!」
沈冰冰:「不,是你改變了,我已看不到你身上的英雄氣概,看不到錚錚俠骨,你變得自私了,懦弱了,你沒有了血性!」
賀蘭山:「我需要的是愛情,不是血性!」
沈冰冰:「你看看,滿江紅他們要比你堅強,比你理性……」
賀蘭山一聽到沈冰冰提到滿江紅就來火:「滿江紅是真正的男人,你隨他去!」
匯合江紅十分尷尬。眾人也很吃驚。
蕭蕭雨:「賀蘭山,你太過分了!」
賀蘭山:「我過分?她不過分?」
蕭蕭雨:「沈姑娘說的很對!」
賀蘭山:「蕭蕭雨,你這個冷血殺手,自己喜歡上滿江紅了,卻不敢說出來,你虛偽,我不象你那樣。好了,滿江紅是萬人迷,是英雄,你們都跟他去!胡青、郭妙妙,我們都是天涯淪落人,走吧!」
滿江紅、胡青、郭妙妙、沈冰冰十分尷尬,賀蘭山躍身上馬,揮鞭而去。
賀蘭山已經酩酊大醉,象一堆泥一樣沾在馬背上,手中的酒壺晃來晃去,不時將酒壺遞到馬跑旁,醉語連連:「喝,馬也要喝,不會喝酒的馬不是好馬,別人瞧不起你!馬啊,我的寶貝馬,你白跑了那麼遠的路,你沒有收穫,我也沒有呀。她變了,她不愛我了,我千里迢迢到這裡為什麼呀?你說,我為什麼呀?」
馬無言可答,只是慢慢地走。天又下雨了,風雨交加。
突然,數十匹馬風馳而過,將賀蘭山的馬驚嚇得狂奔起來。賀蘭山無力控制這匹馬了,他只是下意識地伏在馬背上,聽天由命。
這馬在原野上發瘋了,將賀蘭山馱至一懸崖處,馬突然止住,慣性將賀蘭山從懸崖上拋了下去……
當賀蘭山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間屋裡。他的右腿鑽心地痛,好象斷了,他動了一下,痛得大叫。一個少女聞聲進來,關切地說:「怎麼啦?你醒了?」
賀蘭山驚詫地盯著那少女;「長白公主?」
長白公主示意他不要大聲說話:「這是在軍營,不要聲張。」
賀蘭山:「我怎麼會在這?我怎麼了?」
長白公主:「你爛醉如泥,你的馬被我們的馬驚嚇得狂奔,將你掀下山崖,幸好及時發現,才將你救回來。」
賀蘭山:「你救了我?」
長白公主:「你喝多了!」
賀蘭山:「你為什麼要救我?讓我死了不是更好?」
長白公主:「我不想讓蓮兒失去你!」
賀蘭山:「但是我已經失去她了!她變了!」
長白公主:「她沒有變,變的是你!」
賀蘭山:「我要離開這裡。」
長白公主:「你一旦出了這個門口,我們的士兵會殺了你!」
賀蘭山:「你要怎麼樣?」
長白公主:「你的腿斷了,你只有留在這裡,你無可選擇。」
賀蘭山又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屋裡的地上,吐得到處都是。臭氣熏天。長白公主推門進來,看到賀蘭山如此大醉十分傷心,去扶賀蘭山。賀蘭山順勢倒在長白公主的懷裡,並緊緊地抱住她胡言亂語:「冰冰,別走,別走,跟我回江南去,我不救什麼皇帝了,我們回去……」
長白公主又惱又愛,架著賀蘭山到床上,二人順勢倒在床上,長白公主要鬆開賀蘭山的雙手,但賀蘭山死死抱住她不放說:「不要離開我,我愛你!」長白公主撫摸著賀蘭山的臉,頓生一股同情、愛慕之心,為賀蘭山拭去嘴角上的污物,並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賀蘭山醉意朦朧,將長白公主緊緊地抱著摟著甜甜地睡去。長白公主並不掙扎,順從地睡在賀蘭山身旁,直至賀蘭山鬆開了雙手,也不願離去。
她早已經愛上了賀蘭山。明知道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回到現實。但她在享受著片刻的幸福。
該醒的時候,終該醒來,賀蘭山醒來的時候,看到長白公主安祥而甜蜜地睡在自己的身旁,他驚叫了一聲,叫聲回蕩在寂靜空曠的夜空。
日過天頂。一行人馬從山腳下的小路上飛奔。
突然,另一行人馬從山上衝殺下來。這支人馬蒙著面,將山下的人馬攔在路中間。
「你們想幹什麼?我們是大宋的使臣,是金國皇帝的貴客,你們不可造次!」為首的戰戰兢兢,但又裝腔作勢、狐假虎威……
滿江紅認得:此人是洪皓。趙構還是康王的時候,他就是趙構的心腹。一個沒有骨頭的男人。
滿江紅說:「我們是強盜,根本不管你是哪國來的,我只認銀子。把車上的金銀留下來。」
洪皓說:「這是送給大金皇帝的禮物,你們也敢搶?你們不怕大金鐵騎將你們輾碎?」
滿江紅說:「你不留下金銀,我先將你輾碎!」
洪皓說:「你們也是漢人吧?」
滿江紅說:「我們還是宋民呢!」
洪皓說:「那應有大局觀念,要為大宋國家利益著想,我們在從事外交活動,你們不要輕舉妄動破壞朝綱。」
滿江紅不願跟洪皓多說,大手一揮:搶!
洪皓怕死,縮到一旁,數百名軍士要抵抗,不到一刻鐘,全讓打翻在地。滿江紅他們奪得金銀,呼嘯而去。
洪皓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我們應該怎麼辦?」
河間城裡車水馬龍。城裡歡迎斡離不部隊凱旋歸來的氣氛十分濃厚。千千萬萬的百姓興高采烈,敲鑼打鼓,殺雞宰羊,犒勞金軍。
而大宋皇帝徽宗、欽宗則在囚籠里接受沿途金民的百般謾罵。在戒備森嚴的大街上,徽、欽二帝備受折磨,市民們將蘿蔔、垃圾、污物遠遠地扔到二帝的囚籠里。噓聲、笑聲、歡慶聲響徹河間城的每一個角落。
滿江紅一行喬裝成平民,在大街兩旁,隨著二帝的囚車緩緩而行。
二帝的囚車進入了河間府知府衙門。
滿江紅他們在河間府外觀察一會便匆匆離去。
蕭蕭雨已從金營中回來。她一身女真貴婦打扮,胡青差點認不出來。
蕭蕭雨興奮地說:「我已經找到韋貴妃,她向我推薦秦檜。秦檜現在是韃懶的文書,深得韃懶信賴,他和我父親政見相同,一向相互支持,私交甚深,還看著我長大,我的名字是他為我起的。我見到了他,他說韃懶只是看中他的才能讓他當文書,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恨金人,拯救二帝義不容辭,答應幫忙,哪怕粉碎骨也不怕。他跟解押二帝的金兵頭目很熟。那頭目見錢眼開。」
胡青:「秦檜可不可靠?他會不會投靠了金人?」
蕭蕭雨:「我相信他,他一直是最堅定的抗金派,如果他會變節,那麼所有的人都會成為叛徒!」
胡青:「還是小心為好。時間和環境會改變一切。」
蕭蕭雨:「當然,我會變,你不也變了嗎?」
胡青:「我沒變,變的是你!」
滿江紅:「不要吵了,蕭蕭雨,我聽一回你的,那我們何時動手?
蕭蕭雨:「要聽秦檜。「
胡青:「僅靠我們的力量不夠。」
滿江紅:「我已經作了安排。你們不會覺察到,風馬大俠並沒有死。他在白樺林一戰中乘亂潛入了金營宋囚犯隊伍中。他將發動宋俘虜作內應,內外結合。」
李老大:「風馬大俠以何為信號?」
滿江紅:「今晚,長車大俠將點燃金帳為號,在金營中製造混亂,到時,我們潛入河間府拯救二帝。」
蕭蕭雨:「秦檜會幫你們一把的。」
李老大:「我有一計,可在城裡製造更多的混亂。」
胡青:「快說。」
李老大:「河間原為宋國城池,城裡漢人居多,原來又是大宋子民,不滿女真人久矣,我們何不讓他們幫我們一把?」
胡青:「如何?」
賀蘭山:「我們張貼文告,鼓動他們聯合起來,反抗金人。」
胡青:「但來不及了。」
滿江紅:「蕭蕭雨已經早把這事做了。昨天河間城市民就看到這種文告了。」
胡青以欣喜的目光看了蕭蕭雨一眼。
大家散去。滿江紅叫住蕭蕭雨:「我們已經把賭注押在秦檜的身上,等於把希望壓在你的身上了。」
蕭蕭雨自信地點了點頭。滿江紅要離開,蕭蕭雨溫柔地說:「滿江紅,我們到外面走走,好嗎?」
滿江紅猶豫了一回,點頭答應。
在一條小河的傍邊。二人並肩而行。
蕭蕭雨:「你知道我為什麼放棄刺殺二帝嗎?」
滿江紅搖搖頭。
蕭蕭雨:「因為你!你的俠義之氣讓我敬佩,使我想法了當年我自己的夢想。當年,我象你一樣,要拯萬民於水火,為國尊嚴而戰,為俠道而活,為天下大義而苦苦求,但我父親的枉死,我正如胡青所說的我變了。我成了一個冷殺手。你們的出現,又漸漸喚起了我的理想。我要拯救二帝,儘管有人許諾重金要他們的性命,而且我也恨他們。我拯救他們,也是拯救我自己,拯救自己湮滅了多年的理想。」
滿江紅:「我相信你的理由,就是因為我看到了一個人性和理想蘇醒了蕭蕭雨。你的劍充滿殺氣,但你的骨頭裡洋溢著一股俠氣,我相信了你。同時,你對愛情的期待使我更有理由相信你不會出賣我們。」
蕭蕭雨:「謝謝你。」
遠處,胡青以充滿醋意的目光注視著他們形似親密的舉動……
滿江紅他們正在吃飯,忽然胡青大喊:「馬非攜金袋子跑了!」眾人大驚,不約而同地上馬,趕快去。
大夥包抄,在一片林子里把馬非上了。賀蘭山要一槍殺了他,滿江紅叫手下留情:「他是馬擴的親弟弟,放了他吧。」
馬非戰戰兢兢:「我怕,我不要去拯救皇帝了。我家裡還有老母和妻兒,我不想死要異國他鄉,我要回家。金袋子還給你們,放我走吧。我受不了了。」
賀蘭山罵:「懦夫!」
李老大接過金袋子。
滿江紅:「給他一些銀子,讓他回家照顧老步去吧。馬擴犧牲了,他應該回去。」
馬非接過金子,哭道:「我對不起我哥,若他在這裡他會打死我的。但我保證安置好家小后,我會象我哥一樣抗金的。」
眾人不再理他,掉頭離去。
河間城內有十幾萬人口,突然又來了好幾萬金兵及宋國俘虜,一下子變得熱鬧,但又變得十分緊張。為了防範宋俘虜反抗,又為了預防河間漢人鬧事,金兵加強了巡邏,對全城進行了布控,把局勢牢牢控在手中。
金大營就設在河間府。徽、欽二帝及宋皇室重要成員均在河間府落腳。府中除了知府外,平日住在裡面的人全搬了出去,一個閑雜人也沒有,連僕人的活也讓軍士去幹了。河間府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著嚴嚴實實,連蒼蠅也飛不進去。府內駐有二千精銳軍隊,盯著府中一草一木。
滿江紅、賀蘭山、胡青、蕭蕭雨遠遠看去,河間府象一個鐵桶一樣,連縫也沒有,很焦急。
蕭蕭雨頗有把握地說:「秦檜與我父親曾是大宋有名的主戰派,曾聯名上書徽宗,強烈要求抗金,他們政見相似,互相支持,頗有交情,當年我父親被趙佶殺了,而秦檜能言善辯,善於鑽營僥倖躲過。我知道秦檜不會騙我的。」
胡青:「但他的銀彈攻勢一點效果也沒有。反而金人防範更嚴了。會不會秦檜打草驚蛇了呢?」
蕭蕭雨:「今晚我再會一會秦檜。」
當晚,蕭蕭雨又潛入了關押秦檜的營帳。秦檜告訴她:一切都已打發好了。
蕭蕭雨不信:「為什麼河間府內外有重兵把守?這樣連鳥都進不去,談什麼拯救?」
秦檜笑道:「別急,現在河間府仍象鐵桶一樣,等凌晨金兵換防,你們看到的將是另一番景象。你們的金銀正是由我送給了凌晨后換防的金兵頭目。這個頭目跟我很熟,給了他一堆金子,他差點叫我爹了。我說,事成后,還有兩袋金子送給他,他興奮得尿褲啦!」
蕭蕭雨嚴厲地告訴秦檜:「拯救大宋皇帝成敗在此一舉!不可掉以輕心。」
秦檜忽然不解:「蕭蕭雨,徽宗殺了你父親,你不是要刺殺他嗎?怎麼又冒如此大的風險拯救他?」
蕭蕭雨冷冷地說:「我殺他是我的事,拯救他是國之大事。我不能讓他死在金營里。我要他父子死也要死在大宋的土地上。」
秦檜冷汗直冒。
凌晨。河間城內一片沉寂。連零星燈光也沒有。但月亮掛在天上,灑在城裡的銀光足以讓人看清百米外的東西。
賀蘭山率幾個人從西面靠近河間府。
滿江紅、胡青和蕭蕭雨從東面靠近河間府。
此時,河間府內外果然進行換防。
大部隊撤去,幾個小分隊接管了河間府的防務。
神奇的是,剛換防上來的金兵沒有分頭設哨,而是分成兩排,站在大門口兩旁,彷彿要迎送重要人物一樣。而進入府中的金兵只有百人左右,他們拖拖拉拉打著哈欠,彷彿剛睡醒一般。
這與剛才森嚴防備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滿江紅陣陣暗喜。
胡青低聲對蕭蕭雨說:看來秦檜辦事能力不錯。金兵也要錢哪!
蕭蕭雨終於放心了:直到現在,我才相信秦檜。
滿江紅只等時機。
他等的時機是長車發動俘虜的集體反抗,還有河間城裡漢人的造反。
忽然,遠處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這鑼鼓聲刺破了寧靜的夜空,整座河間城都被驚醒了。
伴隨鑼鼓聲的還有人在呼喊:漢人造反,拯救徽、欽二帝!
離河間府不遠的俘虜營里突然火光衝天。有人喊:起火啦,起火啦……
城裡頓生亂象。金兵從夢中驚醒,向城的四面八方衝去。
滿江紅興奮地說:河間城要大亂了!我們的安排成功了!弟兄們,拯救皇帝去!
滿江紅首先躍上河間府牆頭,胡青上去,蕭蕭雨上去,十幾個死士跟著上去。
河間府里果然不設防似的,寥寥幾個士兵轉悠著。
滿江紅悄無聲息地把一個金兵放倒在地上,低聲地問:大宋皇帝關在哪裡?
那金兵說:這是機密,我真的不知道。
滿江紅用力勒緊那金兵的喉嚨,那金兵才說:在對面那間房裡。
滿江紅一扭,那金兵就昏死過去了。
對面那間房子有一盞燈正亮著。
滿江紅叫賀蘭山帶人從背後包抄,叫胡青、蕭蕭雨在外埋伏,自己則帶人從正門抄過去。
在房外守衛的十幾個金兵很快就被滿江紅、賀蘭山他們輕易處理掉。
滿江紅輕輕去推開房門——
突然,府內燈光通明,從四面八方冒出無數金兵,將滿江紅、賀蘭山他們包圍起來。
而那間房間的廳上則端坐著一個將軍模樣的金人,兩旁站著侍衛。
滿江紅明白:上當了,陷入重圍了。
那個將軍模樣的人說話了:大宋的勇士們,你們已無處可逃,投降吧。投降,你們仍是大宋英雄。
滿江紅說:你就是大元帥斡離不吧?
那人說:正是。
滿江紅說:斡將軍,皇帝是一個國家的象徵,是一個民族的自尊,皇帝是不能成為俘虜的。皇帝成了俘虜,我們作為武者,必須捨棄生命去拯救。我們不會投降。
斡離不惋惜地說:你們不必效忠這樣的皇帝。如果大金的皇帝象你們宋國的皇帝那樣昏庸,不負責任,我們大金的勇士不會象你們這樣舍死去拯救!決不會!
滿江紅說:不,昏庸的皇帝依然是君主,我們不會讓自己的君主被別人象狗一樣辱侮!
斡離不說:大宋,可憐的大宋!象你們這樣的人太少了!宋有三千象你們這樣的忠勇之士,大金就不敢揮師南下。只可惜你們只有區區二十餘人!這是大金的大幸!
滿江紅說:你們把我們的皇帝困在哪裡?
斡離不說:在你們的腳下!
滿江紅看了看腳下,左側有一口井。
斡離不說:就在這口枯井下。但你們救不了他們,他們落得如此下場,是咎由自取,與你們無關。
斡離不笑道:你們救他們回來,還要跪在他們面前山呼萬歲!
滿江紅走近枯井,往下看,漆黑一片。
斡離不說:今天,你們走不了了。但我不願殺死你們,只要你們成為俘虜。我不會放你們回去的,因為你們是大宋的脊樑。我要你們看看,大金是怎樣征服宋朝的。
金兵用槍敲打著地板,整齊劃一地喊:勇士投降,勇士投降!
滿江紅要跳下井去救人,突然,井蓋啪一聲蓋上,沉重的井蓋把井封得嚴嚴實實。
滿江紅已經知道,這次拯救註定要失敗了。他們上了秦檜的當。
韃懶笑道:你們大宋有一個人才,就是秦檜,他或許能使你們大宋保住半壁江山。
蕭蕭雨怒吼一聲:秦檜奸賊在哪裡?
韃懶溫和地說:估計他已經離開河間城100多里矣,半個月後,他就將回到揚州。他「逃」跑了,你們追不上,哈哈……
滿江紅:兄弟們,殺出去!
滿江紅首先一槍搠倒一片金兵。
滿江紅髮現他們的人越來越少了。一個又一個地倒下。金兵越來越多。滿江紅幾次殺出重圍,欲躍牆而去,但看到幾個兄弟被金兵圍住,便復殺入重圍。
李老大一把長刀虎虎生風,金兵無法近身,他多次把兄弟們從險境中緩解出來,但又被金兵重新圍住。滿江紅揮劍直逼韃懶,韃懶轉身離去。十幾個武藝精湛的金兵將滿江紅困在一個小圈裡。
蕭蕭雨體力不支,她幾乎要頂不住了。胡青揮舞著殘刀,拚命為她解危。
胡青中了一箭。箭插在左肩上。
蕭蕭雨推了一把胡青:你不要理我!你們逃吧,我來掩護。
胡青:你不走,我也不走。
蕭蕭雨:我害了你們。
胡青:是秦檜害了我們,與你無關。
蕭蕭雨:我所託非人。秦檜,我一定要殺了你!
胡青:我們一起殺出去,找秦檜算帳。
殺到最後,只剩下滿江紅、賀蘭山、胡青和蕭蕭雨了。
四人齊喊:衝出去——
四人躍上牆頭,蕭蕭雨躲閃不及,中了一箭,又中了一箭,胡青揮刀為她擋箭。
四人跳下牆頭,向西拐,幾匹馬還在,蕭蕭雨箭傷較重,無力上馬,胡青扶她上馬,自己也躍上她的馬,一手扶著蕭蕭雨,一手揮著韁繩,飛奔而去。
四人擺脫金兵的追趕,才發現河間城裡並沒有他們所希望的那樣混亂,漢人也沒有造反,俘虜營里也沒有內亂。一切正常。
鑼鼓聲只是驚醒人們的美夢而已。
俘虜營里的一把火只是虛驚一場。
滿江紅長嘆道:怎麼會這樣?
突然,左側的大街上殺出幾十騎金兵,滿江紅他們趕緊向南逃竄。但金兵窮追不捨。眼看追上,從斜里殺出三騎,擋住了金兵的鋒芒。
滿江紅勒馬回望,是長車及被他派去敲鑼打鼓呼喊的二個兄弟過河、三秦。
滿江紅、賀蘭山返身將長車、過河、三秦從金兵的圍圍中解救出來。過河說:跟我來。
六人隨過河向東南方向狂奔,後面的金兵緊緊尾隨。
東南城牆宋金交戰時打開了一處缺口,馬剛好能躍過。過河從缺口處一躍而過。滿江紅、賀蘭山、胡青、三秦、風馬、百里嗖也隨之躍出城外。
金騎追上,欲躍馬追趕,風馬彎弓一箭,將躍起的金兵射下馬,身後的金騎收韁停止追趕。
月光下。河間城外。
蕭蕭雨掙脫胡青,要揮鞭南去,追殺秦檜。但才走幾十米,就從馬上掉下來,不省人事。胡青追上去,緊緊抱住。蕭蕭雨伏在胡青的懷裡痛哭幾下便昏了過去。
風馬告訴滿江紅:俘虜營里起不了內亂。因為他們根本就不願為拯救二帝冒險,況且,他們被俘,全把責任推到了二帝身上,他們不可能去拯救使他們變成金國俘虜的人。
三秦也說:河間的漢人對二帝早已心死,他們對我們的拯救行動不屑一顧。
賀蘭山一肚子氣:為拯救這兩個昏君,我們恐怕要死在金國了。
蕭蕭雨醒了過來,但已經奄奄一息。她本已身受重傷,又經剛才一摔,更加嚴重。而讓她血氣沖頭的是秦檜。
蕭蕭雨叫胡青為她戴上斗笠。
蕭蕭雨躺在胡青的懷裡,聲息微弱。胡青俯下身去,撫摸她的臉,聽清楚了蕭蕭雨的話:「胡青,如果你愛我,就一定要殺秦檜,但不要殺二帝。」
胡青點點頭,輕輕告訴她:「我無法不愛你。」
蕭蕭雨:「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要殺二帝,因為他們不是仇恨的化身,而是國家的象徵。」
胡青:「你怎麼知道我要殺二帝?」
蕭蕭雨:「你的眼神騙不過我的眼睛,你其實已經為趙構的收買所動,但你一直搖擺不定,一邊是失落的愛情,一邊是天下大義,一邊是榮華富貴,一邊是俠道良心。你一直在取捨,一直在掙扎。你會為了我去殺二帝,雖然我最終放棄了,但你會為了榮華富貴去鋌而走險。我了解你,你從來不安於現狀。當年,你對我說過,你要成為一個可以主宰自己命運的人,一個富貴和有尊嚴的人。你遲早會成功的,但你不要拋棄俠道良心和天下大義。皇帝也可以刺殺,但決不是這種場合和時候。」
胡青:「為什麼我的一切包括心思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而我永遠看不透你的內心?」
蕭蕭雨口吐鮮血,斷斷續續地說:「死後,我希望能回到宋土,我真正的家鄉在宿州……」
胡青:「你究竟愛不愛我?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滿江紅?我們可不可以從頭再來?」
胡青不見回答,一看,已經斷了氣。胡青緊緊地抱著蕭蕭雨,直到冰涼也不願放開。
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但月亮依然在空中徘徊,久久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