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雲，快，把這些搬到那邊去，阿亮呢？快讓他來把燈光調一下！」新產品發布會上，雨瀟忙得喘不上氣來。「化妝師呢？化妝師來了沒有？」

一個小姑娘跑了過來：「不好了不好了。」

「怎麼了？化妝師有問題？」

「化妝師倒是來了，可是咱們的代言人跑到隔壁去啦！」

「什麼？」雨瀟大吃一驚，立即衝到隔壁的會場。林微妮的產品發布會已經開始了，炫目的舞台上，赫然站著的，正是雨瀟請來為她的新產品「花之語」做形象代言的著名影星方雯。

「聽說，是她們把方雯騙過去的。因為是同一個公司，所以方雯弄不清楚，就跟著她們走了。」跟過來的小姑娘沙沙在雨瀟耳邊悄悄說。

聚光燈下，方雯美艷動人，落落大方，台下一片讚歎聲，閃光燈亮個不停。

「豈有此理！」雨瀟嘴都要氣歪了。林微妮已經看見了她，笑著走了過來：「哎呀雨瀟，怎麼這個時候你不在自己的會場，反而跑到我這邊來啦？難不成…是你對自己太沒信心，知道一定會輸給我，所以自動放棄了？」

「林微妮，你欺人太甚！」

「我欺你？你還不配！我勸你，還是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回去當你的清潔工吧！」

雨瀟怒火中燒，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沙沙，我們走！我就不信，沒有這個方雯，我還開不了發布會了！」

林微妮的聲音不依不饒地跟在後面：「哦，那就祝你成功咯！也不知道，一時之間，你到哪裡去找一個像她一樣漂亮的代言人啊？」

是啊，我到哪裡去找？雨瀟越往回走，心越往下沉，回到自己的會場，記者和其他人都到場了，正聚在台下等待。小雲一看見她，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雨瀟，你到哪裡去了？人都到齊了，方雯到底在哪裡？」

大家都圍著她，個個如熱鍋上的螞蟻，只能幹著急。雨瀟更是心急如焚，左思右想，她把心一橫，霍出去了。

「肖雨呢？肖雨在哪裡？」

「肖工？他在自己的會場啊，你找他幹什麼？」沙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帶我去！」雨瀟已經跑了出去。

他們衝進第三個會場，沙沙指著台下的一個人說：「看，那不是他嗎？」

雨瀟撥開人群，不顧一切地向肖雨狂奔而去。

肖雨已經看見了她。他轉過身來，不知所然地看著她。

她衝上去，攬住他的脖子，對準他的唇，把自己的唇貼上去。

他措手不及，睜大了眼睛。

他的氣息…好香…雨瀟不吻則已，一吻上去，立即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經歷了最初的錯愕，肖雨僵硬的身體放鬆了下來，他伸出手臂，摟住雨瀟，緩慢而熱烈地回吻她。

他們纏綿地激吻，兩個人的世界里，只有對方。

觀眾們都大張著嘴，沒有一個人合上。

林微妮站在門口，氣得手腳哆嗦。

許久，雨瀟慢慢放開肖雨。

她後退幾步，轉身要走。

肖雨拉住她的手。

她輕輕掰開他的手，匆匆離去。

他凝望著她的背影，還有些恍惚。

雨瀟躲進化妝間，關上門，走到鏡子前，撕下人皮。

一個清麗絕倫的美人，默默地凝視著她。

她撫著臉上還未褪去的紅暈，感覺胸口還在撲通亂跳。

來不及了！她猛然清醒，立即拉開門：「小雲，沙沙，化妝師呢？！」

「天啊，太美了…」

「她是誰？怎麼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這樣的絕色，用她做封面，這期報紙一定脫銷！」

記者們在台下竊竊私語著。攝影記者你爭我奪，搶佔著最靠前的位置，不停地按動著快門。

其他幾個會場的記者，也全都被吸引了過來，紛紛舉起相機搶拍。

台上的雨瀟，烏黑的長發被隨意地盤起，配以一朵嬌嫩的黃玫瑰。俏麗的妝容下，睫毛忽閃，彷彿掛著水珠，一雙美眸顧盼生輝。最令人驚嘆的是她的皮膚，柔白無瑕，吹彈得破。再著以白色斜肩長裙，她整個人，就像是一朵出塵脫俗，嬌艷欲滴的芙蕖。

她看向哪裡，記者們就擠到哪裡，不斷有人要求道：「看這裡！看這裡！」雨瀟淺淺笑著，對他們的要求一一滿足。

隨後而來的肖雨，站在人群外，震驚地看著台上的雨瀟。

「下面是記者提問時間。」沙沙上台宣布。

台下立即炸開了鍋：「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可以採訪你嗎？」「你從哪裡來？」…

雨瀟微笑著開了口：「我叫雨瀟，是『花之語』產品的負責人。」

肖雨的表情很複雜。

「為什麼負責人親自代言？」「你這麼漂亮，是因為用了你們的產品嗎？」

「因為這個產品同時也是我負責研製的，對它我很有信心，也很有感情。長成什麼樣，是父母給的，不過從樣品開始，我確實一直在使用它。」

肖雨忽然衝上台，拉住雨瀟就向外走。

台下的人們紛紛抗議：「喂，我們還沒有拍完呢！」「還沒採訪完呢！」…

一陣高過一陣的聲浪都留在了身後，他們離開了會場。

「我是永生者。」雨瀟不待肖雨發問，就平靜地開口。

肖雨轉頭看著她。

「也就是說，除非我自願結束自己的生命，否則，我可以一直活下去。」雨瀟也轉頭看向他：「知道那種感覺嗎？看著身邊的人類一代又一代地老去，死亡。彷彿身處川流不息的河水中，河水不斷向前奔去，而你，始終是靜止的。」

「身為這樣的人，註定只能做人類歷史的旁觀者，是不可以伸出手去，掬一捧清水的，哪怕它再清澈，再吸引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肖雨的眼神瞭然，彷彿要看到她的心裡去：「你害怕了。」

「我當然害怕。我有什麼理由不害怕？假如，我是說假如，我真的愛了你。那我就必須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人承受時間和病痛的折磨，死在自己的面前。當你死了之後，我還必須看著我的兒子，孫子，重孫…一輩一輩地在我面前死去。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嗎？不，你不會知道的，你永遠也體會不到。」

「也許我是體會不到。但是我很清楚，我願意為你，隨時放棄我的生命。」

雨瀟苦笑了一聲：「放棄生命？你以為死就那麼簡單嗎？這個世界上總共有170名巫師，永生者只有49個。我們是沒有權力決定自己的死亡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的後代中，有人繼承了我的血統，成為下一個永生者。」

「那有何難？我們可以生很多很多，生一大堆孩子。」

「肖雨，」雨瀟忍住淚，看著他的眼睛：「即使是兩個永生者結為夫妻，也不一定會生下一個，更不要說是和人類了…」

肖雨心中大慟，震驚地看著她。

她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們…是不可能的…」

他慢慢伸出手，去拭她臉上的淚，就像在籃球館里一樣。這是他十二歲以後，雨瀟第一次看見他的淚：「如果…為了我…你願意…試一試嗎？」

這句話彷彿觸動了雨瀟的心弦，她再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猛地撲進他的懷裡，大聲哭了起來…

他緊緊地摟住她，彷彿永生永世都不願意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