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李家兄妹

五人來到白馬寺，虯髯客入見方丈，方丈欣然出迎，奉為上賓，並安排五人香房住下。

入夜，方丈邀請虯髯客下棋，虯髯客赴約。

自上瓦崗以來，徐世績日夜不敢怠慢，從未有過今晚這般寧靜。更喜月色撩人，閑來無事，四處走走。誰說男兒有志覓封侯，若不是身逢亂世，寄情山水倒也痛快。

何處傳來琴聲悅耳？忽而悠揚，忽而高亢，如山澗明月，又如驚濤拍岸……

竟又有蕭聲相和！蕭聲渾厚有力，配合相益得彰，輔以如此月色，真是人間勝境。

《鳳求凰》？何處才子佳人相會如此良辰美景？逢此亂世，能有如此心境者絕非常人，徐世績不由心中暗暗佩服，步子不由自主地向聲樂傳來之處尋進。

鐘樓外有一處亭子，亭中有一男一女，男的倚柱而坐，女的設案焚香，正在琴蕭和奏。

二人不是別人，正是李靖和紅拂女。真是一對令人動容的神仙眷侶。徐世績不禁止住腳步，躲在一旁柱子后靜靜地聆聽這人間絕唱，生怕驚動了亭中人，煞了風景，從此人間絕唱。

機警如徐世績，在這種良辰美景下，竟不知身邊何時多了一個人！

僅一柱之隔，一個與徐世績同樣心境的人也正藏身柱子後邊靜靜地聆聽這一頁。

聽到精彩處，徐世績不禁輕嘆道：「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見。」

豈知竟有人和道：「今夜應在畫中游，只羨鴛鴦不羨仙。」

「呀！」

兩人不禁驚訝回神對望……

見眼前人，徐世績驚為天人，月光下，一紅顏婷婷玉立於前，眉目之間全是柔情，隨之替之慌張和嬌羞，更添幾分神韻和迷人……

忽然，樂聲驟停。

「何人在廊上？」紅拂女問道。

徐世績和神秘女子雙雙現身。

「琴聲中驟起高亢之聲，必有英雄竊聽。原來是徐軍師。只是小妹不知此處竟還另有天仙般人物在此共我等一曲，真是添色不少。」紅拂女上下打量著這位神秘女子不禁贊道。

「姐姐笑話了，姐姐才是天仙般的美人兒，太原李秀寧見過姐姐及二位公子。」李秀寧大方自報家門。

「原來是太原唐國公李家四小姐，失敬失敬！」紅拂女離座行禮。

徐世績和李靖亦慌忙向李秀寧施禮。

紅拂女曾是隋朝開國重臣楊素府上侍女，楊素在時，收集天下情報，像唐國公這樣顯赫的人物自然是更詳盡，對李淵的幾個子女雖是不曾見面，紅拂女確是瞭然於心，對於這位李家四小姐更是心怡已久。

於是續言道：「素聞四小姐琴棋書畫，弓馬韜略無一不精，今日何不雅奏一曲讓我等也開開眼界。」

徐世績與李靖亦趕緊躬身表示相請之意。

「如此，秀寧就獻醜一曲。」李秀寧輕撩衣袍，躬身坐在香案前，開始撥弄琴弦，舉止文雅，盡顯大家風範。

一曲方落，李世績拍手連叫：「妙，妙，妙！秀寧小姐果然名不虛傳！」

紅拂女「噗嗤」一笑道：「千金易得，知音難求，軍師既是知音人，何不求四小姐與軍師共譜一曲，方不負這良辰美景。」

一席話說得李秀寧臉泛春光，本欲起身，又恐失了禮數。只微低前額，似乎只待徐世績話。

「不敢，不敢，徐世績一介草莽，只懂舞刀弄槍，渲文弄樂只怕要笑壞魯班，壞了諸位的雅興。」徐世績似乎也有點心猿意馬，還感覺臉上滾過瞬間的熱浪。其實他這回是心虛了，他是願意的，只是不敢輕意表露，怕遭了李秀寧的拒絕，尷尬。

倒是李秀寧大方得體，道：「公子不必謙虛，秀寧有幸與公子合作一曲。」說完又開始撥動琴弦，徐世績也開始吹響筒蕭……

不想二人的琴蕭合奏也非常合諧。

「徐軍師果然是深藏不露！」李靖贊罷，隨手扔了一把劍給紅拂女道：「三妹，接著！」

紅拂女會意，接劍與李靖雙雙舞起劍來。

此曲沒有出處，四人都是隨心而，劍樂合拍，剛柔相濟，較之剛才紅拂女與李靖合作則又是另一番情境了。

曲落。

「啪，啪，啪！好一個四人合作啊！」掌聲處，從廊上走下一英姿少年，精氣逼人，一看就知非凡人。

「二哥，是你，什麼時候來的？」李秀寧起身喚道。

「來了有一會兒了，見你們雅行正濃，不忍打憂。」少年人笑道。

「讓二公子見笑了，素聞二公子風雅，二公子要是早點現身那就是五人合作了。」紅拂女從李秀寧的稱呼中已經知道此人便是唐國公李淵的二公子李世民。

「亂世中，能見今晚一幕實為有幸，世民雖不敢枉稱知音人，卻也能多少聽得出三位胸中丘壑，非比尋常，世民今晚有幸結識三位，本當共邀暢談，只是世民不想做煞風景之人，留待明日世民拜貼相邀，望三位一遂世民心愿，萬勿推卻。」李世民說完恭敬一抱拳。

「素聞二公子禮賢下士，結交海內志士，李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來日定當登門討教。」李靖回禮。紅拂女亦隨之抱拳。

「佛家講究緣分，在這種地方，這種情境與二公子、秀寧小姐奇遇，不能不謂之奇緣，豈容失諸交臂，今晚且容徐世績先行告辭，明晨專門拜望。」徐世績說完向在場四位環禮。禮畢離開。

眾人還禮，李秀寧行半躬宮廷之禮，並目送徐世績離開之後亦和李世民向李靖、紅拂女告辭。李秀寧舉止總不失大家之氣。

次日清晨，徐世績早起，似乎還對昨晚情境意游未盡，推門只覺空氣清新，鳥語花香。不覺興起，提劍往昨晚亭子。

這白馬寺自古就是名勝，白馬馱經的經典就是從這裡傳出。五百多年前，漢明帝劉庄夜夢金人，遣使西域拜求佛法。歷史上第一次有了西天取經的故事。三年後，漢使同印度高僧用白馬馱載佛經、佛像返回洛陽，漢明帝親自迎接。第二年，在這洛陽西門建起了寺院，為銘記白馬馱經之功故名白馬寺。從此，在東土大地、洛河之濱、天子腳下，便有了中國最早的佛寺，它是佛教在中原大地上賴以榮滋長的第一座菩提道場，歷來被佛教界尊稱為「釋源、祖庭」。白馬寺內寶塔高聳，殿閣崢嶸，長林古木，肅然幽靜，前後五座大殿錯落有致，嚴謹有序。僅香房就有幾十間之多，且東西廂都有男女香房，中間隔開，互不相聞，往來香客之多自不必說。

另一則，白馬寺為歷代君王所禮拜，無論官府民眾對白馬寺上下僧眾都是分外推崇，平日里極少有人膽敢在白馬寺內鬧事的，可謂亂世中難求的相對寧靜之地。

舊地重遊，徐世績不覺已來至亭前。

「忽刺，忽刺，忽刺刺。」亭中有人在舞劍！劍走游龍，不時出忽刺的聲音。

舞劍者是李世民。

「好劍法！」李世績贊道。

李世民聞言停劍不舞。見徐世績，忙上前來搭劍見禮。

「徐世兄見笑了，論劍道，世民不過略懂皮毛，怎可與世兄相比。」李世民見徐世績手中提著劍，料想他也是來晨練的，續道：「正要請徐世兄指教。」

「不敢當！世績不過是見晨光怡人，一時興起至此，見二公子妙舞，不禁叫好。」

「徐世兄不必過謙，請！」

「好，那世績獻醜。」

言罷，徐世績亮劍起舞。練到興起，徐世績邊舞劍邊吟唱：

「煉劍，仁義存五內煉劍，煉劍修真我――

撩劍，快意行江湖撩劍，撩劍除不平――

揮劍，何處求明君揮劍，揮劍斬暴逆――

伏劍，宇內歸昇平伏劍，伏劍平四海――」

「好！」此種情境怎麼不教男兒心動？李世民贊罷亦亮劍共舞。邊舞劍邊對吟：

「鑄劍，看萬千風雲鑄劍，鑄劍英雄膽――

仗劍，立萬世功業仗劍，仗劍問中原――

化劍，民意即天意化劍，化劍求盛世――

舞劍，君心同吾心舞劍，舞劍酬知已――」

「好！」虯髯客、李靖、紅拂女三人不知何時已觀望多時，不禁同時喝彩。

二人聞言雙雙罷舞，來招乎風塵三俠。

「可惜這裡是寺廟重地無酒，要是能再來幾鐔子好酒，與世績兄在這裡把酒論劍，那才叫真的好呢。」李世民唯感美中不足。

「正是，不過來日方長，有機會，二公子不必執著。」

「二公子，這位是我大哥虯髯客。」李靖引介道。

「久聞虯大俠威名，只是無緣得見，今日有幸，敢請四位移步到世民房中用茶，以慰世民仰慕之意。」

「不瞞二公子，我們正要向二公子討杯茶，不想在此相遇，敢勞二公子前面帶路。」虯髯客說完哈哈大笑。

四人欣然與李世民來到李世民廂房外。

見僕人，李世民吩咐道：「快請四小姐來見，就說有貴客來也。另外，準備上好的茶來。」僕人應聲而去。

這李家畢竟是大家大業，雖在寺廟香房，房中的各種擺設也都顯得與其它香客不同，有的是因為李家給的香油錢多寺廟特意安排的，有的肯定是家僕帶的。

五人入內自然地分主次坐定，李世民為主坐中間，左邊依次是徐世績，虯髯客，李靖，右邊設兩位，紅拂女向上虛一位，那是為李秀寧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