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相遇沈園

「琬兒，你看這桃林，我還記得當年你和碧兒在這花中跳舞的情形嗎，舞姿翩翩何其美哉！」士程有感而發，卻不想，又觸動了我的心事。數年前的情景恍然如昨，一蔟蔟桃紅的桃花夾雜在翠綠的青竹中，更為這園子添了些許嫵媚，大片粉紅的桃林替代了青竹，仿若天上的雲霞落入人間，而那片片紅雲中，我與碧兒正翩翩而舞，務觀就站在桃樹下，輕風吹來，衣袂飄飄，他含眼脈脈地看著我，時爾叫好，時爾撫掌助興。年少的我們，是那樣的幸福，渾然不識愁滋味，一味的歌舞玩樂，想來，卻是最幸福的時光。而今沈園的桃花依舊，卻獨獨不見故人面。

「琬兒，怎麼了？不舒服嗎？」士程見我臉色不大好，立即關切地問。

「沒什麼，只是有些累了。」

「好，那我們找個亭子歇息一下吧。」也不待我答言，士程便扶了我來到禹會橋上的望荷亭。

「琬兒，你先坐下來，我把琴帶來了，若是悶了就彈彈，我去下面的溪邊為你舀些清洌的泉水來喝。」

葫蘆池上煙波裊裊，碧荷田田，一如數年，可是我卻人比黃花瘦，心也老去了。

「許琬兒變出好酒來，就不許我務觀變出好菜呀，哈哈。」

「祓除情景煙波上，放蕩胸懷詩酒中。禹會橋邊潮落處，夕陽幾度系孤篷。」初游沈園時，那務觀那燦爛的笑顏蕩漾在我的腦海，信手彈起那首經常為務觀彈琴的《呼喚》，淚光粼粼中，彷彿看到橋下急步而來的白衣儒生，那不是務觀又是何人？不，不會的！定是我又沉浸在白日夢中了。心下凄然，琴聲也更添了一份惆悵。

「琬兒，真的是你嗎？聽聞這熟悉的曲調，我就知道，一定是你！琬兒，別發獃了，你看看我，我是務觀啊！」

抬起朦朧的淚眼，務觀可不真的就在我眼前嘛，一時竟難以置信，使勁往胳膊上掐了一把，如果疼了，那便不是夢了。可是，不疼！

「哎呀呀，疼死我了，琬兒，當年負你而去，是我務觀不對，你若還在恨我，就使勁掐我吧！多掐幾次！」

「務觀，真的是務觀！別後相思空一水，重來回首已三生。我以為今生今世，我們只能相逢在夢中了！」十指輕輕撫上務觀的清瘦的臉龐，那雙曾經神采飛揚的大大的桃花眼，倍加憔悴，寫滿桑蒼，十年的光陰在他光潔的眼角留下了細細的魚尾紋。「務觀，你瘦了！」

「琬兒！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我亦是十分思念你，總是懷念你我在一起的日子啊。琬兒，你，日子過的可還如意？你看你，怎的瘦成這般模樣，看的我好生心疼。」

「琬兒，水來啦！這位是？啊，原來是陸兄！陸兄一向可好？」談話間士程已手捧一瓷瓶的清水歸來。我急忙收回輕撫務觀的雙手背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