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

在把信愛給她后，一周過去了。

她也沒有聯繫我，我也沒有跟她聯繫。我們就這樣經過了沉默的一周。

她是不是看了信呢？

不……應該是沒看吧。

那是她讓我寫的信，是要放進時間瓶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讀的信。

她也會在那段時間裡，期待感受幸福的。

現在在我前面的，就是下周就要被埋到土裡面的時間瓶。她拿走了信，但是說討厭拿著這個瓶子，所以就交給我了。

不知什麼時候滑過腦海的念頭又再次冒了出來。橢圓形的時間瓶是牽牛，四角形的信是她……！

橢圓與四角……

完全不相配的兩種樣子。但是卻形成奇妙的組合。

這一個星期真的是寶貴的一個星期，我想講好好地整理思緒。她也是一樣吧。她也是有著和我一樣的想法才不聯繫的吧。

也許我該先打個電話。

我拿起了聽筒。

「喂？

「是我啊，牽牛……！」

「嗯。」

「幹什麼呢？」

「呆著」

「讓我猜猜你在幹什麼吧！」

「啊哈哈哈！！這你怎麼能猜到呢？」

「我說能行嗎！！試試嗎？？」

「好啊！」

「我猜到的話，不管我要什麼你都得答應我啊！」

「哦哦！好啊！那麼如果你猜錯了，我要什麼你都得給我。」

像平時一樣，打電話的時候總是吵吵鬧鬧地開玩笑。

就像沒有這一周的沉默一樣，我們像平時一樣的聊天兒。還有賭輸贏。

和她一起像以前做過的那樣比賽。

不過這次是必須贏的。

不，是可以贏的。

那次在她的學校拿著花……嗯嗯嗯！！！

「那我猜了。」

「好吧！」

「你正看信呢吧？」

「哦……！？？？

「啊哈哈哈哈！！！！猜中了吧？？？」

「沒有，我沒都看！」

「是啊！！誰說你都看了？？！不是都看，就是那麼看了兩眼！」

猜中了。

哼哼！！我！！牽牛啊！！

我贏了可以向她隨便提願望了。

感動的淚水！！嘩嘩……！

但是我沒說要什麼就把電話掛了。我看著時間瓶想著她，她也在看著信想著我。

可是這種事情以前體會過嗎？

雖然在開著跟以前一樣的玩笑，說著一樣的話，可是卻是不一樣的感覺。帶著離別的味道的聲音……！！

對她提個什麼樣的願望呢？

讓她在上課時間拿著花給我送來？嗯……這個是不是有點太無恥了？

得想多久啊？？？

有了！！就是這個！！！

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於是再給她打電話。

『是我，牽牛，剛才的打賭，我想好了。「

「嗯？？說什麼？？」

「呀！打賭我不是贏了嗎？？」

「啊啊……那個……！好吧，什麼？」

「也不是別的，陪我一起去登山……！」

「可是怎麼突然要登什麼山啊？」

「我們好像沒有一起爬過山嘛，所以一起去吧！明天怎麼樣？」

「可是我明天有課……？」

「啊啊啊！這麼一看我也有課……！不過那也得去，知道嗎？」

「嗯——……！呼呼呼……！

逃課的快樂！

哇哈哈哈——！漂亮的紅葉————！！

不是銀色而是帶一點黃色的九月的樹葉在風中嘩嘩地響著。

道峰山！！

雖然是漢城近郊的一座山，不過初秋的時候的紅葉還是很有味道的。

「呀呀！！雖然是初秋，不過還不錯嘛！！」

「是啊，是啊……！」

「今天我們可是要一直爬到頂上的啊！最頂端！！有信心吧！要是累了也不許叫苦放棄！！」

「牽牛啊……！」

「嗯？？？

「你還是好好爬吧！」

住在漢城卻沒登過道峰山的人可是少見。我也和朋友來過許多次了。登上頂點也有一兩次。

山都是很險的。因為已經登上了頂峰一次，所以我知道這又是一次不簡單的攀登。

不過既然巳經登上去過，還是有能爬上去的信心的。

現在走的還是修好的馬路，不時有車輛從身邊經過。

在她身邊走了一會兒，我突然跑到了她的後面。

以前還從沒有在後面看過她走路的樣子，也沒有這樣的機會。現在一看，她走路的時候真是頗有自信的那種樣子。

嘿嘿……！跟你開個玩笑！！！

在她一步一步地走的時候，我的心裡也在隨著她的步伐數著——……！二……三……！

為什麼？

一……二……三……！！！呀！！

「耷……！」

「啊喲！！」

一個趔趄……？！

「呀呀！！你死定了！！站住！給我站住！！」

嘿嘿！我在後面絆了她一下。她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好不容易又恢復了重心，這才叫著跟了上來。

被抓住可就死了。所以我用了吃奶的力氣跑著。

呼呼——！向後面看了一眼，她居然還跟在後面呢。

啊啊啊……！！現在……現在……跑不動了……！沒勁兒了……！

我錯了……！！我為什麼那麼做呢……？？？

再往後看了看，她已經和我只有一步的距離了，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我似的。

我飛快地踩著腳下的柏油路跑著。

嘿嘿嘿嘿嘿嘿——！！！

撲……！！！

我突然停下了，所以她一下子就撞在了我的背上。

哈哈哈……！！！

「牽牛！！！你死定了，你！！」

「已經到賣票處了！！該買票了……！呼呼呼——！！！」

沒命地往前跑了一陣，卻發現賣票處就在眼前了。

真是運氣啊，多虧到了賣票處，可是救了我一命啊。

哈哈哈……！真是差點死了！－；現在再往上走一段的話，就沒有鋪好的馬路而是真正的山路了。那麼，真正的登山也就要開始了。她在我的身邊堅定地走著。

在下面看起來可望而不可及的頂峰現在好像就在眼前一樣。今天並不是太熱，可是身上卻出了好多汗。我一邊繼續走著一邊對她說。

「那邊，看到山頂了吧？」

「嗯，看見了。」

「剛才在下面的時候看起來真的很遠呢。」

「嗯，不過現在看起來近多了。看來沒多遠了，嘿嘿……！」

「是啊，我們不是也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了嗎？應該近一些才對嘛。」

「嗯，我知道。」

「可是，那山頂其實並不像看起來的這麼近啊。」

「嗯？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再繼續爬的話就會知道了。雖然現在看起來很近，好像巳經都爬完了似的，其實比起剛才爬過的路來，前面的路更險更累呢。」

人生也是如此吧。

付出了艱辛的努力，那努力的結果是你好像已經快要達到了你的目標，但是，如果你要真的達到那終點的話，你就必須付出比曾經付出過的更艱苦的努力。

如果就因為已經看到了目標而自滿的話，那你永遠都只是看在眼裡而不會用雙腳自信地踏在那裡。

腿已經有些沒勁兒了。從道峰山人口開始到現在就沒有停過，而是一直地在走。可是，前面又是一段上坡。現在真想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哪怕是歇一小會兒再走。

我看著她。看來她也是很累了。額頭上全都是汗。身上的汗潤濕了衣服。

「累了？」

「沒有！！」

「累了就是累了。」

「牽牛你……！是你累了想休息吧？」

「呵……！才不是……我們前面又是一段上坡啊。」

嗯……，一直是上坡呢。「

「我是說這上坡，這段上坡……」

是我們辛苦的時候了。雖然一直地這樣向上爬的時候好像前面只有上坡路，其實哪能永遠都是上坡呢。當然是既有費勁的上坡，也有回來時輕鬆的下坡路嘛。

我正想這樣說，可是她好像已經猜到了。已經猜到了我想說的話。

對！！對我來說，我們前面的坡路就象徵著我們以後在一起時會遇到的困難吧。對她來說也是意味著跟我在一起所經歷的苦痛。同時，也可以說是象徵著人生所有的艱難險阻。

這意味著在我們艱辛攀登的同時也應該明白，確確實實的，在以後的某個時候，也一定會有很輕鬆的下坡路可以通往終點。

現在一步一步的走是太累了。整個腳掌突突地酸痛著。一邊的腳疼的厲害，看來肯定是起泡了。

都能很清楚地聽到峰頂的人「呀呼……」的呼喊聲了。漸漸地也可以看到下山的人們了。

他們是比我們還早就開始登山的。我雖然想跟著他們就這樣下山去，可是如果在這兒就放棄的話，那麼今天的登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翻過那個山坡就是峰頂了。」

正在下山的大嬸對我們說道。

嗚哇哇——！！終於！！終於！！

「牽牛啊——！說是那就是山頂了呢……呀歐歐歐……！快走……！」

「嗯，現在就快到了，不過等等……！」

「嗯？幹嘛？」

「用我們剛才的速度慢慢走吧。」

「為什麼？我累了，想快點走到那兒休息。」

「你累的時候還那麼快走，萬一傷了腳的話怎麼辦？」

「哎呀……怎麼可能那麼倒霉？」

「咳……！還是慢慢走吧。」

在這裡著急的話是不行的。

太累了。我也想快點趕到休息，可是萬一摔倒受傷的話，那登頂的快樂可就比不上受傷的痛苦了。

「牽牛，那邊……你看下面，好小啊！」

「是啊，我們不是就在那裡生活嗎？」

終於到頂峰了。

從上面看山下真的是顯得好小啊。人們就在這巴掌大的地方互相猜疑，指責，爭鬥……

突然一切都微不足道了。我對她說：「我們在這兒大聲地叫一次怎麼樣？」

「好啊！！！！———……！二——！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嗚嗚————……！！！」

然後沒有誰說話，我們互相看著對方的臉。

她的眸子好像是深邃的天空一樣。

而在這天空中我看到了自己。

我們就這樣對視了好久。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著又是不約而同地一起大笑起來。

我們在岩石上坐下來，靜靜地看著腳下的風景。偷偷地看看身邊，她好像在出神地想著什麼事情。她那沒有任何錶情的面容和撅著的小嘴的輪廓顯得那樣執著。

現在該是說清楚的時候了吧。

我雖然也希望不去點破它，可是因為我很清楚地知道，所以很難去面對。也很難再去裝作不知道。

我輕輕地晃晃她的肩膀。

「你……對我就沒有要說的嗎？」

「嗯？說什麼？」

「咳……！沒關係的，說吧！

「你早就知道嗎？」

「當然了。現在該聽你親口說了。」

「我想說我們攀登過的這段坡路……」

「我是說我們兩個現在就站在這坡底。現在該向上爬了吧？」

「知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會很累的，我知道會很累，也知道會有崎嘔的路要走。現在……該是你教我向上爬的方法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