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哎呀,好無聊喔!」在草坪上翻了個身,跟著肯得基曬太陽的方茜羿大聲地喊著,覺得自己快無聊斃了。
「汪!」肯得基叫了一聲,同樣也覺得無聊。
本來就是,如果是卓然帶它出來的話,那它可以跑來跑去、活動筋骨的同時還能多玩兒下,但要是它的小主人帶它出來的話,那大多就是在公園晒晒太陽,就像現在這樣,簡直就是想悶死它這一頭狗。
「別叫了啦!我知道你比較喜歡阿卓帶你出來,但沒辦法啊,他的朋友有事,他法幫忙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嘆氣。
其實是搞不太懂是哪個朋友,但卓然跟她說過,這事很緊急,得在這幾天內解決,至於詳情他以後會告訴她,他都這樣說了,所以她也就沒多問,讓他去代他的了。
可是啊,他一不陪在身邊,她才發現自己有多依賴他。
想想也真是可怕,才沒多久耶!打從兩人說好要談戀愛后,也不過是一陣子的事,可她已經那麼習慣身邊有他的存在,而且不止是她,就連肯得基也超愛他的,現在要出門散步都找卓然,而不找她這個小主人了。
「喏,你再忍耐個幾天吧,等阿卓事情忙完,他就能陪你玩了。」拍拍愛犬,方茜羿也只能先這樣安慰它了。
肯得基動了動耳朵,連應聲的力氣都沒了。
看它懶洋洋的樣子,方茜羿更是提不起勁,就這樣,一人一狗在公園裡曬著太陽、動也不動的,如果不是旁邊的矮樹叢擋著他們,使他們不至於變成整體景觀上的污點,要不然遠遠一看,他們那動也不動的樣子,還真像是命案的現場。
就在方茜羿險險決睡著的時候,突然的一陣談話聲吵醒了她……「王太太,你也出來買菜啊?」
「是啊,今晚女兒跟女婿會回娘家來吃飯,我正準備上市場去張羅點材料回來。」
「哎喲,不用這麼麻煩了吧。找間館子,一家人聚著吃頓飯不也一樣,而且省事多了。」
「沒有,我是想女兒難得回來,所以我想親自下廚做幾道女兒愛吃的菜,自己做的口味上畢竟跟館子做的不同。」
「王太太你真是疼女兒啊!不過說起來,你的女兒一向也就聽話孝順,難怪你這麼疼她。」
「劉太太你的兒女們也挺孝順的啊!」
聽著你一言我一句的客套話,被吵得睡不著覺的方茜羿只覺得無聊。
她認得這兩個聲音,不是別人,剛剛好就是這個社區里的兩大多嘴女王,一個是A5的王媽媽,一個是C2的劉媽媽,不論這個社區里發生了什麼大小事,只要有不懂,或是想了解什麼小道消息,找她們兩個人就是了。
方茜羿聽了一會兒,覺得她們的對話很無聊,但她在不想跟她們碰頭的情況下,懶得動,那就沒有選擇地只能躺在原地,繼續聽她們兩個八卦收集站進行的無聊對話了。
「王太太,說起來你的命真是好啊!年紀輕輕的兒女都有了婚嫁,現在就等著當外婆跟奶奶了。」
「劉太太你真是太客氣了,誰不知道這個社區里就屬你的命最好了,兒子是大公司的總經理,女兒在國外快拿到博士學位,眼看著就要回國來孝順你了,這說起來,整個社區里誰不羨慕啊?」
「王太太你快別這麼說了,要說命好,我哪敢當呢!不說別人,再怎麼比,我也比不上住在你們家旁邊那個AU的方太太,我聽說她女兒又了個有錢的男朋友。」雖然是住在C區,但劉太太可不辱她八卦女王的封號,早風聞這消息了。
「是啊,說起來,方太太的命真是好得讓人羨慕啊!有個疼她又會賺錢的老公那就算了,現在啊,那又更是好上加好了,她那個女兒,就是我們社區里那個有名的懶丫頭娃娃啊,她可真好本事了。」同是A區的住戶,王太太的感觸比旁的人來得深刻。
「是啊,我聽說她找了個金龜婿,據說很有來頭的呢,不止在國內有家建設公司,就連在國外也是做大生意的,所說公司遼挺有名的呢,而且啊,不止這樣,他還是公司里的第二大股東喔,如果這門親事能成,方太太這一生光靠這個女兒就吃喝不盡了。」
劉太太用羨慕的口吻說著。
「是啊,我還知道啊,那個男的不是別人,就是住他們隔壁棟,那個A1的屋主嘛!平常都在國外很少回來的,大部分時間就留一個管家幫忙看家,真想不到,娃娃那個懶丫頭運氣好成這樣,可以撈到這種金龜婿。」王太太嘖嘖稱奇著。
「只能說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了。想想也真是的,你們同樣是單號,是住在同一排的,但萬家就是有這個運氣,讓他們家的女兒佔了這個便宜,撈到這個金龜婿。」劉太太下結論。
「話也不是這麼說,我知道這事里可是有內幕的喔!」王太太壓低了音量。
「什麼內幕?什麼內幕?」聽到有內幕,劉太太的耳朵都拉長了。
「我聽說啊,娃娃那個懶丫頭能交上這個男朋友,可是下了一番苦心,自己倒追來的。」王太太抖出她所知道的內幕消息。
「什麼?倒退啊?」劉太大興奮挖到新的八卦消息。
「是啊,就是倒追,要不然天下的女孩兒這麼多,那男的條件那麼樣好,又怎麼會獨獨看上她呢?」王太太發表她的高見。
「說的也是。」像是找出這個戀情能成就的原因,劉太太發表她的高見。「而且說起來,娃娃那個丫頭懶散歸懶散,但模樣標緻倒也是真的,像她這麼標緻的女孩子,要倒追的話,有哪個男人會拒絕的?」
「但說起來,男人嘛!有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在倒追,圖個新鮮,有哪個男人不會接受的?就像那句老話,女追男,隔層紗啊!」王太太也有她的看法。「所以我很懷疑這段戀情能持續多久,特別是那個男的條件那麼好,一定很快就厭倦了。」
「就是說嘛!倒追耶,這說出去多難聽,一個女孩子家,懶散也就算了,還連最基本的一點女性矜持都沒有,男人在圖完新鮮后,有誰會真的喜歡這種不害躁,而且還會自己倒貼過來的女生啊?」劉太太嘲弄地幫忙下注解。
「沒錯,所以啊,我們就等著看吧,這段戀情一定沒多久就完蛋了。」王太太也覺得不看好。
「對啊,我們等著看就好了……剛好順路,我們一塊兒去買菜吧!」劉太太想起她出門的目的。
「好啊,一起走。」王太太欣然同意。
「哎呀,我說呢,真搞不懂方太太是怎麼教女兒的,要我的話呢,如果是我女兒,我一定狠狠地揍她一頓。」路上,劉太太不打算放過這話題。
「是啊,我也想不懂,嘖嘖!倒追呢,我真是想也不敢想。」
聽得她們漸行漸遠,難聽的話語慢慢地變小聲到終至不見,又等了好一下,方茜羿這才從擋住她的樹叢后爬了起來。
「喂,肯得基,你也覺得姐姐的做法很丟臉嗎?」她一臉的困惑,而且夾雜了一點難過,因為沒料到自己會被說成這個樣子。
肯得基動了下耳朵,沒有任何具體的回答。
「上回阿卓他那個死變態的舅舅也罵過我這件事,但是我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個我喜歡的人,我極力爭取、為了自己的幸福而付出努力,這樣有什麼錯啊?」她真的不懂。
肯得基像是睡死了一樣,還是沒反應。
「算了,你就繼續睡吧,我要回家問老媽了。」
她丟下它,決定回家問軍師老媽去。
軍師的存在果然是必要的,原先一頭霧水的方茜羿很快地得到她要的答案,所以這一天……「阿卓,你可以撥空跟我說兩句話嗎?」偷了個空,她趁早然在的時候趕緊溜進書房間。
「什麼事?」雖然應喬若的要求,正在幫好友律堂解決一些「小麻煩」,但卓然並非忙到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你覺得我們分手好不好?」她試探性地問。
『你在開什麼玩笑?「卓然的臉沉了下來。
他的反應讓她心喜,因為軍師交代的第一關通過了。
「我不是開玩笑,我只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不敢露出一丁點嘻皮笑臉的不莊重模樣,她努力表現出誠懇地說道。
「如果你是要問我的意見,那我的答案是:我、不、要!」
他也很慎重。
「你是真心覺得我們分手不好嗎?我要你真心的答案喔!」她很期待,因為這關係到她整個後面的計劃。
「娃娃,你是怎麼了?在怪我這幾天不能陪你嗎?」卓然不想浪費時間跟她扯下去,直接挑重點問。
「沒有,你別多心,我只是臨時想到,所以問一下。」她連忙解釋。
要是他的答案不是剛剛那樣,只要是有一點點遲疑,表示他對分手的事在考慮的話,那她才真的會哭死呢!
「臨時想到?是什麼原因會讓你『臨時』想到這種事?」
卓然才不信她的話。
「阿卓,我是很信任你的,所以我想問一些不該由我問的問題,而你可不可以老實地回答我?」她沒理他,只管問她的話。
「有什麼問題?你問。」卓然雖然覺得她很奇怪,但還是點頭,表示同意。
「你剛剛的反應啊,就是不想要分手的反應,我可不可以解讀成……你是有一點在乎我的?」她問出她第一個問題──經由軍師分析,雖然他們現在已經在一起,是一對戀人了,但感情基礎仍是不穩,因為一直是女方表態,而男方則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問問他對他們的感情是怎麼想的。
「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的?」卓然迴避問題。是認定了她,覺得這一生已經是少不了她的了,但他仍沒習慣將這些什麼在不在乎的話語掛在嘴邊說。
「因為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她皺眉,因為想起了從社區八卦女王那裡聽來的話。
「我們現在談戀愛不是談得很好嗎?」他不懂這種事有什麼好再探究的,如果不是喜歡她,又如果不是已經認定了她,他又何必同意談這個戀愛,也就更別說是真心地認真在談這個戀愛了。
「那不一樣啊!我怎麼知道在你心理是不是看不起我?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我主動追著你跑,而你只是被動的接受我,然後才答應跟我談戀愛的。「她說。
「看不起?是誰給你這種觀念的?」卓然的眉頭皺了起來。
「一般人都會這樣想吧?」她舉例。「像上一次,你那個舅舅不也提到這件事,說我倒追你之類的難聽話,而且還真的說得滿難聽的。」
「你理他做什麼?跟你談戀愛的人是我又不是他。」卓然不以為意。
「但不光是他啊!」她又說了,然後為了證明她所言不假,還把那一日從兩個多嘴老女人那裡聽來的話轉述了一連給他聽。
「既然你明知道那種愛東家長、西家短的長舌婦所說的話不能信,你還聽她們說那些做什麼?」卓然仍是覺得她反應太過。
「話不能這麼說啊!如果我不問你,我又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像她們說的那樣;其實只是玩弄我的感情,很快就要拋棄我了。」雖然他那麼說,但她也有她的道理在。
「就算我回答了你,你一樣會懷疑我是不是騙你的,那還不是一樣。」他還是覺得會去想這種問題的人簡直就是浪切時間。
「不會,我相信你的人格,你是不會說謊的。」她可是很相信他的。
看她無條件表示信任的傻呼呼模樣,他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快啦,阿卓,你就說說你是不是真心想跟我談戀愛,這樣就好了,不要不說話嘛!」她催促,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又苦起一張臉。「還是說……就像她們那些長舌婦講的一樣,我們的談戀愛真的只是我單方面的一廂情願,你只是覺得想打發時間,所以才答應陪我談這場戀愛的?」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卓然受不了她的推論。「照你這麼說,是不是每個倒追我的女生我都得接受她們,然後陪她們每一個人談一場戀愛?我哪來那麼多的閒情逸緻跟美國時間啊?」
「那你的意思是,其實不是我自己在一廂情願的嘍!雖然是我主動,但你自己也是對我有好感的,對不對?」她高興於他的回答,所以進一步地問。
「你啊你,就別想那麼多了,關於那些長舌婦的事,等律堂那邊的事情解決了之後,我會處理。」他依舊規避她的問題──雖然他的口才一向就好,還是眾所皆知的談判高手,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那些她想聽的話說出口。
「你要處理?」
「我知道,被人說得那麼難聽,你心裡會不舒服,也會覺得很難過,但放心,我會想辦法解決,不會讓你背著倒追的臭名再讓人嚼舌根,這樣好不好?」
他的話全說到她的心坎兒里去了!
其實她迂迴轉折地問了那麼多,就是想問問他的一些想法,這樣她才好接著做點什麼來杜絕眾人悠悠之口,那既然他跟她有同樣的想法,也是有意願要解決這件事,那當然是再好也不過了!
「阿卓,你不用那麼資心了。」她笑,相當燦爛地笑了。
他狐疑地看著她那可以說是異常的燦爛笑容。
「其實我已經有一個好辦法了,只是想先問問你的意思,既然你想的跟我一樣,也是想解決這件事,那就不用再費心多想其他的辦法,你先去忙你朋友的事吧,其他的我自己會處理。」知道能解決這件事,她能夠不笑得這麼燦爛嗎?
「是嗎?你已經有主意了?」他不信任地看著她。
「嗯,沒問題的,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會解決它,所以你就安心去做你的事吧!我不打擾你了。」
就如同她來時那樣,她不讓他反應地就走了。
卓然聳聳肩,繼續和沒處理完的事奮鬥,全然沒去細想,她所謂的解決,究竟是怎麼個解決方式。
那可真是一個可以讓人「放一百二十個心」的好辦法啊!
答案很快地揭曉,關於她所謂的「放一百二十個心」的解決方式,那簡直就是個威力直比原子彈般的驚喜……唔,或者該說是驚嚇會來得比較妥當。
「你說什麼?」卓然看著老管家,那瞼上的表情真是精彩,既是震驚,又寫滿了不信,然後還夾雜了大量的錯楞。
「少爺,我相信我剛剛說得很清楚了。」趙伯很專業地表示。
「我要你再說一次,娃娃她該死的去哪裡了?」
「少爺,身為你的管家,我實在不得不提醒你,你真是不該這樣說話的,要是讓娃娃聽見了,那多不好啊!」趙伯皺眉,不喜歡他話中夾雜了那句「該死的」。
「趙伯!」卓然同性盡失地斥喝了一聲,在這個見鬼的時候,他實在不需要趙伯來提醒他什麼話該說,什麼話又不該說。
「就像我說的,娃娃她去相親了。」趙伯如他所願地再說一次,但也忍不住他嘀咕。「實在不是我愛說,少爺你的耐性真是變糟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卓然跳入主題,自動略過老人家的抱怨。
「不就是剛剛的事嘛,我還親眼看見他們出門呢!」趙伯盡責地報告。
「你知道他們去哪裡嗎?」卓然急契去了理智,竟以為老管家會知道這種事。
「知道啊。」玄的是,趙伯還真的知道,就看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不就是社區里的那間小咖啡廳嘛!」
趙伯的話才剛說完,卓然的人已跑得不見人影。
「唉,我說少爺還真是急性子呢!」對著被留下來託管的肯得基,趙伯搖頭又嘆氣的。
肯得基能說什麼嗎?
「汪!」
它叫了一聲,原因不明,大概是在表示認同吧?
天曉得!
該死!該死!
快速地奔向趙伯口中的小咖啡廳,卓然心中詛咒不下千百次。
他怎麼也沒想到,在他好不容易解決掉律堂那邊的事後,迎接他回來的竟是這個──相親?
簡直就是見鬼了!她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
卓然越想起氣,因為經由他主導、在徹底解決律堂的危機,讓律堂跟喬若這一對有情人能高枕無憂地在一起后,他還曾想過要幫她解決被人指責倒追的事,而且大致上的方向他都擬定好了,就是──他要重新追求她;而且是讓所有的人都知道。
道理很簡單,只要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求她,如此一來,她不用再背著倒追的臭名,也能扳回一點顏面,得到她該有的面子……瞧!他真的什麼都想到了,不是嗎?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可以設計出一場精彩的狩獵行動…也就是讓自己對她的追求給世人看,替她解決掉所有的問題,結果沒想到,等他一回到家,正急著找著她,要跟她分享這個計劃的時候,竟讓他知道是她出去了──出去相親去了!
這什麼跟什麼啊?
難道說,這就是她所謂的解決方式?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他?
他發誓,等找到她之後,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一定會狠狠揍她一頓,來作為她如此驚嚇他的懲罰。
才剛想完,他已經找到了那間小咖啡廳,而且也從落地的玻璃窗中看見了那個把他氣得半死的女人。
「娃娃!」他破門而入,雷霆萬鈞地朝她的方向大吼一聲,整個的怒意在看見她對座的男人後飆漲至最高點。
「阿卓?」方面弄讓他進場的方式給嚇了一跳。
她從沒有見過失去了儒雅模樣、整個人變得狂暴的地。
他竟然踹門送來耶!老天爺,看他那麼地用力,那扇門沒讓地給踹環真是奇迹,而且老實說,她真的沒料到他這麼快就來了。
「你在做什麼?」他看著她,雖然樣子看來狂暴,但至少還算冷靜。
「我……我在相親啊!」她囁嚅著。因為他此刻的樣子她擔心她這個計劃對他而言,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相親?」他重複一次,樣子可以說是咬牙切齒。「很好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沒有啊,我就想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不在乎?」他提高了聲量,停頓了大約有零點五秒后爆出一陣大罵:「我去你的不在乎,誰告訴你找不在乎你的?」
「但是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啊!」她小小聲地說著,像是有無限的委屈。
「什麼叫事情本來就是這樣?我只是不說而已,難道你看不見我對你的用心?」想到她極有可能只是耍著他玩的,他的心揪得死緊,一陣的心痛,彷佛就像是他十二歲剛從醫院回家之時、剛得知母親因他而去世之時的感覺。
看他的模樣,她已經開始後悔進行這個計劃,但沒辦法,事情已經進行到了一半,她不想功虧一簣,更何況,她也真的想知道在他的心裡,對於他們兩個人的事究竟是怎麼想的。
所以不行,她得再忍一忍,千萬別破功啊!
「那是因為……因為你從來都不說啊!」做完心理建設后,她說道。
「你要我說什麼?難道做的不比說來得重要嗎?就因為我不說,你就全盤否定我?
這算什麼?」卓然惡極。
「但是……但是一直是我在付出,別人都覺得我在倒追你,那你又什麼都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說不定你心裡也跟別人一樣的在笑我,笑我傻,自己喜歡上你,還倒追你!」想到這個,她是真的有一點委屈。
「那又如何?這件事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卓然不懂她怎麼還在這問題上打轉,只得重申。「你要知道,在你之前,並非我自誇,倒追過我的女人多得跟什麼似的,你以為我曾動過心,甚至跟她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交往嗎?」
她低著頭,不說話。
見她不語,他繼續說道:「娃娃,你聽清楚了,或者一開始我們說要交往好像是由你主動,又好像是有點兒戲似的,但從我們開始談戀愛之後,我從來沒有一點兒戲的心情,我是為了想疼你、寵你才跟你在一起的。」
既然已經開了口,接下來的話他也說得順口了。「而且我必須告訴你,我心裡其實很高興你的主動,因為那給了我台階好能接近你、親近你。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你之前,我曾誓言這輩子不沾情惹愛的,若是你不主動,我又哪來的借口跟理由去破誓,又怎麼能跟你在一起呢?」
他都已經說成這樣,她還能不做出反應來嗎?
「阿卓!」大受感動的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毫不考慮地飛奔向他。
他接住了她,像是接住他失落的心一般,緊緊、緊緊地抱住了她。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賴在他的懷中,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道著歉,聽那語氣,該是快哭出來了。
「傻瓜,是我沒先跟你說清楚,我自己也有錯。」早忘了要好好揍她一頓的話,他只覺得高興,因為她又回到他的懷中,她又是他的了。
「不是,你不懂。我好抱歉,我真的真的好抱歉……」感動之餘,她真的覺得過意不去,只能一再地重複她的歉意。
他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理智慢慢恢復中的他終於發現整間咖啡廳的人全張大了眼看著他們兩個,而娃娃的母親也在場……「哎呀!王太太、劉太太,真是讓你們看笑話了,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是這樣,我們家丫頭說的時候,我以為他們兩個感情吹了,所以才要你們幫忙找對象,好幫我們家丫頭相親,誰知道……誰知道……唉!」葉淑珍唱作俱佳地道著歉,最後以重重一嘆做為收場,像是她真的不知情,也沒料到事情會是這樣。
王太太?劉太太?這不是上回娃娃說的那兩個愛饒舌的長舌婦嗎?
卓然心中打了個突,剎那間領悟了所有的事──「娃娃!」
意思意思地敲敲門,方茜羿拉開一條縫,探進一顆頭進書房觀察情況……「阿卓,你還在生氣嗎?」見他沒揍人的意思,她這才小心地問。
書房裡的人沒回答她,像是聚精會神於他手上的卷宗一般。
「對不起……」自知理虧的她說道,這是這個夜晚以來第十次的道歉。
他還是不理她,本著莊敬自強的精神,她自動自發地走進書房裡。
「對不起嘛……」站在他的身邊,她又說了一次,尾音拖得長長的,加上無辜的樣子,那模樣真是有夠可憐兮兮。
卓然假裝沒聽見也沒看見,一張臉還是臭臭的。
「阿卓,我真的很抱歉,你別生氣了啦……」她扯扯他的袖子,一臉仟悔的樣子。
卓然這回有了動靜,他瞄了她一眼,像是在問:你真的知道錯了?
「是真的,我知道我錯了啦,以後我再也不敢了。」她機靈地認錯。
「以後?還有以後?」卓然冷哼一聲。
「沒有,沒有以後了,我保證,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僅止一次。下不為例。」她再度機靈地介面,活像個拍馬屁的小宦官。
沒有預警的,他的長臂一伸,突地一把攬過她,讓她一時來不及反應,重心一失地跌坐在他的腿上,爾後他用力地緊抱住她。
「阿卓……」她有些啞口無言,因為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
「不準!以後絕不准你再這麼做,不准你離開我!」他的聲音由她的胸前傳出,悶悶的,帶著幾分不屬於他該有的脆弱。
「不會了,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你別這樣。」她有些許無措,只能反射性地順著他的話說。
若說平日的她愛慕著他自信的神采、儒雅斯文的貴族氣息,那他此刻的些許脆弱則完全引發出她的母性之愛,讓她覺得既是心疼又想憐惜他,只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所以整個人真是無措到了極點。
「不准你離開我。」他重申,定要她有一個明確的答案給他。
「不會的,我怎麼會離開你呢?你忘了嗎?我……我有好多好多的愛要給你,怎麼可能會離開你!」她越說越覺得不好意思,也越說越小聲。
「永不離開?」他等著她的答案,但她沉默的時間真的是久了一點。「娃娃?」卓然拉開彼此的距離,看著她的眼睛,追著答案。
「你真的確定嗎?永不離開?」她回望著他,眼中寫滿了不確定,因為不敢相信有這麼好的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我既然說出口,就表示那是我要的。」他嚴肅無比地看著她。在得知她去相親的那一瞬間,失去她的想法讓他一度心痛得無以復加,說什麼他都不願意再承受一次那種失去她的感覺。
事實上,打從誤以為她車禍的那一日起,他就明白地知道了,他的生命中是不能沒有她的,雖然他從沒具體地明說些什麼,但其實他早已經認定了她,內心裡對於兩個人的未來也早勾勒出來,就等著一步步實現而已。
雖然他事後已經知道,相親只是一個替她擺脫臭名的小把戲,但他知道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往後的日子裡,他說什麼都不願意再承受一絲絲會失去她的風險,所以他得解決,徹底地解決這個問題。
「你呢?你的答案?」她沉思的時間越久,越讓他感到不安。
「好吧,如果你願意這樣,那我就這樣。」她終於開口,低下頭細聲地說著,而悄悄的,唇畔綻放出一朵美極的笑花。
「意思是你願意了?」他確認著。
「嗯,我願意。」她以為他說的是他剛剛提到的永不分離。
「好,那找個時間,來結婚吧!」他自然地介面。
「結婚!?」她呆住,無意識地重複他的話,不明白事情怎麼扯到這裡來。
「你反悔了?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卓然皺眉,儒雅的臉看來有幾分抑鬱的神色。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而是……而是……」她比手畫腳,但就是找不到話來解釋,她只是一下子反應不及,搞不懂他怎麼會提到結婚的事。
「算了,我知道你只是敷衍我,根本不想跟我結婚,也不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
他落寞地想推開她。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緊緊地抱住他,整個人像只過爬尤加利樹的無尾熊般,連忙解釋。「我只是一下子沒想到你會說到結婚的事而已,我其實心裡很高興,真的,你千萬別亂想。」
「是嗎?是我亂想嗎?」他顯得不信,又想推開她。
「阿卓!你別這樣喔,我鄭重警告你,不準質疑我的話,不準再把我往外推,我說很高興就是真的很高興。」她有點生氣地說道。一邊更用力地攀住他,死不放手。
「真的高興?」他停下推開她的舉動。
「當然高興啊,是結婚嘛!又不是什麼不好的事,要結我們就來結啊,結完婚之後,我們就一輩子在一起……」她突然想起結婚的定義,想像起未來有他的生活,忍不住越想越高興。「這真是太好了!結了婚之後,就算你後悔,想甩都甩不掉我了,快點快點,我們就結婚吧!」
看著她興高采烈的樣子,卓然哭笑不得。
「我不會想甩掉你的。」他說。
「別放在心上,我只是以防萬一,隨口說說的而已,當然不是要你甩掉我。」她皺了皺鼻子,糾正剛剛的說法。
「那就這樣樓,結婚?」他徵求她的確認。
「好,結婚!」她慎重無比地點了下頭。
「嗯!那我們就結婚。」情生意動,確認彼此未來的卓然再也忍不住,他俯身輕吻了下她的嫩唇。
她呆住,僵如化石。
從兩人決定在一起后,雖然身體上的觸碰總免不了,但他們一直就沒有過比擁抱更親密的舉動,這時他的親吻是這麼樣地突如其來,讓她一點心理準備的時間都沒就發生了,害得她驚嚇過度,只能反射性地捂住被親吻的嘴,像看到酷斯拉現身一樣地看著他
「好了,別發獃,有很多事得準備,我先過去跟方叔方嬸說一聲關於我們要結婚的事。」他抱著她,站了起來,見她僵若化石,見怪不怪地把她往椅子上放好,決定先上方家一趟,一次敲定所有結婚的事宜──他可是有效率的人,既然打定主意要結這個好了,當然得用最有效率的方式,一次就解決掉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呈現化石狀態的她終於慢慢地回神了。
撫著被親吻過的唇,她傻笑著,心口甜滋滋的,忍不住一再回味那一瞬間兩唇接觸時的感覺。
麻麻的、痒痒的,唇邊還留有他個人的獨特氣息……等等!為什麼這樣的感覺總讓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閉上眼,她撫著唇,依著他留下的迷人氣息,思緒慢慢地被拉回…拉回……直到他們兩人結識的那一日──驀地,她張開眼,確認了一件事。
不是錯覺!他親過她,他真的親過她!
不是剛剛,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在她丟臉地飛身掉到他身上的那一日,他真的親了……正確的來說,是偷親了她。
「阿卓?」她開口喚道,這時候才發現他早不見人影了。
不行不行,她怎麼能吃了這種悶虧而不作聲呢?
快,趕快找人去,她要偷親回來!
做下了決定,不願承認喜歡他的親吻的她,刻不容緩地開始執行起找人的工作──「阿卓……阿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