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叛逆之子
「好久沒親熱了,今晚到你的房間去好嗎?」
半個月來,夫妻二人難得同桌吃一次晚飯。飯後。郡陽平向妻子試探道。
「說的是真的嗎?該不去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
八杉恭子誇張他說著,還故意朝窗外張望。
「怎麼你沒有興緻。」
「你才沒興緻呢?真傻。」八杉恭子說著臉紅了起來,舉起手做出要輕輕地打丈大的樣子。她肢色紅潤,富有光澤,使人很難猜出她的實際年齡。
「不常打掃衛生會結蜘蛛網的啊。當然結沒結,還得用雙眼看看。」
陽平露出淫靡的笑容,這種笑的含義只有他們夫婦之間才明白。
「說話盡帶刺兒,我也好久沒享受了,早把那種感覺忘光了。」
「不管怎麼說,你是譽滿全國的家庭問題評論家八杉恭子女士嘛,連我這作丈夫的也不能隨便和你同床共枕了。
「別胡說八道。我當了評論家以後,拒絕過你的一次要求嗎?當然有時因工作關係錯過時機,可我還是盡量隨你的方便,再說,我當評論家,你也是同意的么。」
「唉,……別那麼認真嘛,我是為有你這樣的妻子而感到驕傲,你漂亮,而且還是有名的評論家,我不過是由一種優越感而引發了幾句感觸。世上的男人們都為想象中你那漂亮的體膚而感到神魂顛倒,但他們最多也只是在想象中享有你,以其自我安慰罷了。可我已娶你為妻,盡情享受。男人還能有比這更幸運的嗎?」
「你過獎了,我只是個妻子,在外是評論家,回到家裡也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婦而已。可你就不一樣了,作為一個民友黨的年輕旗手,人們都認為你是下屆政權有競爭力的人物。男人么,不滿足於只有妻子一個女人,這是沒有辦法的,我為不能獨自擁有你而感到遺憾。」
「作為妻子我不整個是你的嗎?」
「行了,行了,我什麼都明白,我不會那麼俗氣的。你這麼年輕,精力這麼充沛,和妻子一兩個月不親熱能受得了嗎?」
「哎,哎,別找那些怪碴兒啦。」
郡陽平用他那厚厚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臉,像是為了不讓妻子看到自己面部表情變化似的。
「好了,難得你這麼主動,今晚你整個人都是我的,我馬上去準備一下。」
八杉恭子說著就離開了飯桌。和普通家庭主婦不同的是。飯後的拾掇都是由家裡的女佣人來做的,她從不操心。今晚她的任務是化好晚妝,以充分得到丈夫的愛撫。
八杉恭子一邊挑選著丈夫可能喜歡的睡衣,一邊計算著已經和丈夫有多少日子沒有同床了。夫妻寢室分開這一習慣是從新婚不久后開始的。
八杉恭子是23歲那年結的婚。當時郡陽平30歲,已經經營著一個規模較大的鋼鐵廠。結婚四年後,得到財界某個大人物作靠山,參加了眾議員競選,首戰告捷,進入了政界。他成了政治家之後工作越來越忙,睡眠時間減少,為了有效地利用那有限的時間,夫妻將寢室分開。說好誰想對方了就到對方房間去,可往往還得看男方是否方便。
新婚初期,丈夫每晚都到妻子的房間里一直睡到早晨,後來究竟為什麼分室也說不清楚,但郡陽平隨著自己政治家地位的逐步提高,到妻子房間去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而且,好象在外面還有了別的女人。
八杉恭子起初覺得很寂寞,但生了兒子恭平、女兒陽子后,沒想到還成了家庭問題評論家,受到了社會上的重視,所以也就忘掉了婚後因丈夫繁忙而帶來的寂寞感。對一個已變得有事忙碌的妻子來說,丈夫的繁忙倒真是個意外的幸運。
夫妻倆總是湊不到一起的情況越來越多。即使偶爾都在家裡,也因各自帶回家的工作太多,夫妻同房的次數減少到了極點。儘管如此,但夫妻間的感情卻並沒有冷淡。
好久沒作愛了。兩個人都慾火僥身,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簡直不能令人相信你是一個有一雙大學生兒女的48歲的母親。」
恭子好久沒這麼滿足過了,興奮得渾身發熱,肌膚髮紅。陽平在發泄后的愉快的鬆弛之中,邊欣賞妻子一絲不掛的肌體邊這樣說道。多年的夫妻之間已無所謂羞澀了,有的只是為經驗所證實的從容和協調秘訣,使這對老練的夫婦更加充滿自信。
熱情奔放的恭子並沒有想把自己的赤身裸體從丈夫的目光下移開,這倒不是因為她不知羞恥,而是其充滿自信的一種體現,她相信自己具有成熟女性那種完全可以吸引丈夫的魅力。她的社會影響力與這種成熟的女性至力也是分不開的。
「不要老提年齡,我可很在乎呀。」
「怪事,你還在乎年齡,你不比任何一位年輕姑娘差,成熟美,正處於女人最美好的時期。」
「究竟和哪位姑娘比呢?真討厭!別在我這老太婆跟前說那些好聽的話了。你要是真覺得我那麼好,為什麼不常到我房間里來呢?」
恭子埋怨道。
「不是常不在家么。奠非你在外邊是為了讓年輕男人欣賞你那美麗的身段嗎?」
「這就是你不對啦,我現在的工作對你所從事的事業也是很有益處的呀,你那麼說太傷人啦。」
「我知道。我也受不了這種沒有規律的夫妻生活。我只愛你一個人,儘管我們夫婦現在分居生活,但對我來說,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在我心目中你是至高無上的女性。」
「我知道你是在阿諛奉承,可我還是愛聽,對我來說,你也是我唯一的、至高無上的男人。」
「給你這麼一捧,我覺得大慚愧了。」
「你慚愧了多少次啦,我要看你以後的行動,我們畢竟是夫妻么。」
「孩子們怎麼樣?」
與妻子和睦相戲的郡陽平,意識到自己的年齡,突然想起了兩個孩子。
「陽子好象在自己的房間里,但最近恭平連家也不回,真叫人傷腦筋。」
「都是因為你給他買了什麼公寓。」
「哎,不是你說恭平不會永遠是個孩子,最好讓他體驗一下獨立生活的滋味,而且是你說『OK!』的呀?」
「是啊。」
「真是,做父親的這麼不負責任。」
「唉,我並不是不負責任,而是對他那樣年紀的青年人不理解。先不說什麼代溝啦、親子隔絕啦之類的事,我覺得他們有點像從另一個星球里來的似的。」
「別這麼說,咱們家裡可沒有什麼親子隔絕之類的事。」
「是啊,孩子們都是你做生意的工具嘛。」
「『做生意的工具』?你說得太過分了!該子們聽見會生氣的。」
「不對啦?哎呀,人也罷,工具也罷,反正還是不要放任他們的好。他們是郡陽平和八杉恭子的長子和長女么,父母在社會上有名望、有地位,要經常提醒他們,所作所為要與父母的身份地位相符。」
「這些,孩子們都知道。」
「反正孩子們都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管教。」
夫妻之間的對話,到這兒就中斷了,下一會兒就傳來了郡陽平均勻的酣睡聲,今晚看樣子他是打算睡在好久不曾來過的妻子房間里了。
此時此刻,陽子獃獃地站在自己的房間里,臉色蒼白,睜著大眼睛,任憑大顆的淚珠從臉上滾滾而下,她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嘴唇不時地顫抖,像是在自言自語,更像是在抑制內心深處湧起的痛苦鳴咽。
如果那個房間有人,肯定會聽到她那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無情!真是,太……無情了。」
「卑鄙!」她把內心的痛苦歸結成這兩個字爆發出來,接著便是一陣哭泣。為了不讓自己的嗚咽聲傳出去,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哭聲,但情感全憋在心裡。
陽子眼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台袖珍收音機,她想聽調頻廣播,在扭動調頻台旋鈕時,無意中收聽到了裝在母親房間里的小型竊聽器發送過來的父母親的「恐怖對話」,使她看請了父母的真面目。
當然,陽子馬上就明白,在母親房間里裝竊聽器的是哥哥恭平。
她聽著父母的談話,渾身彷彿被鎖鏈緊緊地綁著動彈不得。
哥哥曾對她講過父母的為人,這次通過高性能竊聽器得到了證實。太殘酷了。
哥哥要離家搬出去住時,陽子曾極力勸阻,但哥哥根本不聽妹妹的勸阻和懇求。恭平撇著嘴說:「陽子,你最好也早點離開這家,父母不過是粑我們當成寵物而已。」
「寵物?說得太過分啦。父母這麼喜歡我們,你怎麼……?」
「這個嘛,不叫喜歡,我們都是母親在人前炫耀的漂亮玩具。你想一想,父親抱過你一次嗎?你感受過母愛嗎?沒有吧!從一生下來就全托給傭人了,父母從沒為養育我們動一下手指頭,那兩個傢伙所做的,不過是為我們付了些『養育費』。」
「不能這麼說,怎麼能把父母親說成『那兩個傢伙』?」
陽子帶著哭腔說。
「還有什麼別的叫法呢?對他們用「傢伙」兩個字也就夠客氣了。」
「不過,哥哥,你不是總和媽媽一起上電視、上廣播,並且還在雜誌上進行對話嗎?」
「那隻不過是給母親做生意時幫個忙。無論說得如何冠冕堂皇。如今這個世界還不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雖然沒有愛情,但畢竟為我們支付了足夠的『養育費』,他們現在已經熬出頭了。我幫他們的忙,是為了讓他們付出更多的『養育費』。你不也在幫忙么,你可以把這當作能賺錢的『母女遊戲』。」
「什麼『母女遊戲』?你怎麼說得出這樣可怕的話來?」
「我算是看透了他們的本質了,他們雖說是我們的父母,卻不像個做父母的樣子。」
「不像做父母,又像什麼?」
「寄居在同一屋檐下的人。打我們出生之日起就住在一起。可實際呆在一起的時間卻很少。」
「哥哥是在鬧彆扭吧。你不是和父母一直都很親熱嗎?現在……」
「什麼鬧彆扭?哈哈,這真太可笑了,說什麼我和他們很親熱,喂,陽子,別逗了,真是太好笑,笑得我眼淚都要出來了。」
恭平真的笑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轉,像是得了什麼病。因為笑的時間大長,肚子都疼了。笑了一陣之後,好容易才靜下來。他說:好,讓你看看他們的真相吧。」
「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在他們的房間里裝個竊聽器,用調頻就能收到。你如果聽了他們說的話,就會了解他們的本質。裡面裝有微型電池。能用很長時間。」
「求求你,別這麼卑鄙。」
陽子說話的聲音明顯在發顫。
「什麼卑鄙?這是跟母親學的。你大概也知道,她偷看我的日記,連續看了一年我都不知道。還瞞著我以日記為素材編了一本書,這本書很暢銷,使她一舉成名。她因此而出了名。可是我的秘密卻完全公開了,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上廁所的樣子被人拍成了電視,還自以為沒人看到。打那時起,我算看透了這個女人,什麼全國母親的偶像,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什麼聰明美麗,具有上層社會的風度和品質,還有什麼讓任何地方的孩子見了都會有親切感,並能感受到一位普通『母親』的母愛。可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她是一個自我表現欲極強的怪女人,想以孩子為跳板成名成家。成名之前,她一邊扮演在老爺子庇護下過日子的家庭婦女的角色。一邊又以協助老爺子的方式表現自己,也許你的日記、信件也被她偷看了。」
哥哥這麼一說,陽子也有些同感。她本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可母親卻多次勸她寫。
「寫日記習慣了就不覺得難了,相反,如有一天不寫就會覺得彆扭。過去的日子會一去不復返的,人人都應該寫日記,把自己美好的人生記錄下來。」母親經常這樣說。難道也是為了要偷看嗎?
陽子寫信時有愛打草稿的習慣。有好幾次,寫信后將草稿扔到紙簍里,等想再看看草稿時卻找不到,的確扔在那兒的,可翻遍了也找不到。問問傭人,傭人說紙簍還沒倒呢,難道也是母親拿去了嗎?
這麼說倒想起來了,後來有幾次,陽子發現母親的著作中有自己愛用的詞句和說法,感到很奇怪。
「不過。難道……」
陽子半信半疑,恭平說:
「總之,你要多加小心,如果有了男朋友更要注意,以免成為母親教育少男少女的反面教材,你一定要想到家中有間諜,我再也受不了間諜的跟蹤監視了。我離家出去住會使她失去重要的素材。不過我們已經做成了一筆交易。」
「交易?」
「是的,說好了以後我還要把自己的日記給她看的,我這樣說的時候,她的臉色顯得非常難看,不過,最終她還是同意了這筆交易。這樣做對她也有益,她絕對寫不出我這種水平的日記。寫了一段時間后,我就懶得自己寫了,反正是滿篇假話,誰寫都一樣,所以我就在同學中找了個文筆不錯的人代筆,那位同學很高興能有這麼一個『賺外塊』的好機會。現在我自己不用動手,就可以讓他們出大筆的養育費。不過母親失去了身邊的一個觀察素材,剩下的只有你了。她會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你的身上。我勸你最好早點離開這個家。」
恭平就這樣離開家出去住了。當時,哥哥的話使陽子受到很大的打擊,但時間一長也就忘記了,可今天晚上突然聽到了父母親的談話,使她本已平靜的心又湧起了波浪。
她不是有意竊聽的,只是那竊聽器靈敏度極高,收到了父母的談話信號,她碰巧聽見了。她渾身僵硬。根本意識不到應該捂住耳朵。
在談話之前進行的那種夫妻生活的淫穢情形已使為人父母的威信掃地了,同時也給她那水晶似的純潔的少女心以沉重的打擊。隨後進行的談話對陽子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使她一蹶不振。他們的確是這樣說的。事實如此。
哥哥說得對,父母是把我們當作「做生意的工具」。啊!我僅僅是個工具而已。
陽子任憑淚水在臉頰上流淌,過了一會兒眼淚也流幹了。陷入長時間的精神恍惚之中。在這茫然若失的時間裡,她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崩潰了,剩下的只有空虛,這是用任何東西都無法彌補的。
※※※
布狗熊上的漬跡和文枝的血型吻合,但在K市神社的牌坊前搜查時卻什麼也沒發現。最近出廠的汽車都是採取靜電噴漆,質量很好,幾乎不掉漆。再則,案發後沒有馬上開始搜查,時間一長,現場都幾乎失去了原樣。
小山田懷疑文枝被撞死後遺體已被弄到什麼地方扔掉了,但眼下一點兒線索都沒有,無法進一步搜查。
警察已停止了調查,他們當初也只是應被害者親屬的要求開始調查的,所以並不大熱心。這樣,著急的只有小山田和新見兩個人了,光靠他們倆是做不了什麼事的。
「小山田先生。今後怎麼辦呢?」
「不知道。」
小山田兩眼望著天,絕望地回答。
「可不能灰心呀!」
「不過,既然這樣了,今後怎麼辦才好呢?」小山田對新見的提問無言以對。
「反正我覺得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泄氣,如果我們不尋找的話,那誰還會去尋找你妻子的下落呢?我似乎感到她正在哪個遙遠的地方急切地呼喚著我們呢。」
「正在叫你呢,我可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
小山田漠不關心地回了一句,妻子的下落似乎已與他毫不相干了。
「小山田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這樣說對得起你妻子嗎?你妻子在呼喚你,請你不要充耳不聞。」
新見對茫然若失的小山田又安慰又鼓勵。對新見來說。失去文枝(他稱她為直美)也很痛苦,精神上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彷彿靈魂中最重要的部分被切掉了一樣,恍惚不安。
可是,這些決不能讓小山田覺察出來,如果讓他察覺到新見因此而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那麼對他的打擊只能有增無減。
新見沒有資格對立枝的失蹤公開表示悲痛。因此,新見所受的打擊要比小山田更大,內心更痛苦。
從社會道德來說,這是件見不得人的風流韻事,可雙方發誓相愛,建立的卻是真正的感情。以前。新見還未曾這麼強烈地愛過異性,他認為是文枝使他第一次體會了什麼是真正的女性,而文枝也說從新見身上看到了真正的男子漢氣概。
新見和妻子結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現在他已如願以償。平步青雲一直升到了目前的職務,但是以結婚為代價實在太高了:他生活在一個冷冰冰的、毫無生氣的家庭中,和妻子的關係也就是同居一室而已。孩子出世了,但那不是愛情的結晶,而是人類的自然繁殖。
新見和妻子同房時不曾有過慾望或注入情感,只是由於肌朕接觸引起的反射功能而將精液射入妻子體內。為了名譽、地位,結婚後要與妻子同房,那次性交對他來說是頭一次接近女性,也是唯一的一次,後來文枝直美走迸了他的生活。她的整個身心都討新見的喜歡,他倆簡直是天生的一時,心心相印,並達成完美的肉體結合。
他倆像被捲入激流似的,迅速投入了對方的懷抱。為了保全自己,新見曾想剎住車。他清楚地知道,如果這樣下去,他們就要一起被捲入急流盡頭的深潭之中,而那深潭離他已經越來越近了。
相逢時的慾火燃燒得愈旺,得到的滿足愈多,分離時的寂寞之感就愈加難以忍受。不能永遠呆在一起,思戀對方,什麼事都沒心思干,使他們感到無限煩惱,覺得像要發瘋似的。
正在這個時候,文枝卻突然銷聲匿跡了,她還活著的可能性是相當小的。只要還活著,她一定會先和新見聯繫的。
但也不排除由於受重擊而一直昏迷不醒或是被監禁的可能性。可他想象不出,能有什麼地方把一個負了傷的女人關這麼長的時間,而周圍卻沒有人察覺。
「直美啊!你到哪裡去了?」
周圍沒有一個人的時候,新見不知這樣地呼喚了多少遍。他彷彿聽見她也正從哪個遙遠的地方在頻頻地呼喚著新見。是啊,那確實是呼喚新見的聲音。
「新見,快來啊,救救我!」
這聲音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下傳來的。
「你到底在哪兒呀?直美,快告訴我吧。」
新見緊緊地追尋著那低沉的呼救聲,然而卻找不到蹤影,只聽見那細微、悲慘的叫聲:「救救我吧」。晚上頭一落枕,耳邊又響起的呼救聲,聲音更加悲涼,更加痛苦。求救聲回蕩在新見的耳邊,可就是沒法知道它來自何處,使得新見更加焦躁不安。
「直美,就算你已不在人世,也請你顯個靈,告訴我你所在的地方,你到底在哪兒呀?只要你告訴我,我就一定會把你抱在自己的懷裡。讓你安安穩穩地人睡。」
他將耳朵貼在枕頭上下知反覆他講了多少遍,說著說著就迷迷們糊地睡覺了。對新見來說,找不到直美、真是連覺都睡不安穩的。
※※※
星期天,新見的妹妹與妹夫來玩,這是他最小的妹妹,名叫千代子。五年前千代子到山上去野營時,認識了建築公司的職員魚崎,當時他正在附近的水庫建築工地上幹活,後來結了婚,現在已有一個三歲的兒子,名叫小正,今年起要上三年幼兒園。魚崎最近要出差到巴西去,作為成套設備出口的一個環節,他們公司將幫助巴西建造一個水力發電站。他是個技術員,自然在那裡呆的時間要長些,所以,他們今天來,除了玩,也算是告別的。
「上幼兒園可真不容易,我和魚崎倆人輪流排了三天三夜的隊。好不容易才報上了名。」
新見走進大伙兒都在的那個房間,聽見千代子正在和嫂嫂說話,用詞有些誇張。
「你在說什麼呢?
新見這麼一問,千代子便轉過臉來,又把為給兒子報名上幼兒園,夫妻倆在報名開始前三天就輪流去排隊的情形重複了一遍。這家幼兒園位於成城,由於是「聖費利斯大學的附屬幼兒園」,一旦進入這家幼兒園,將來就能免試升大學,因此從東京都內以及附近縣前來報名的人數竟為招收名額的幾十倍。
「你這個人,怎麼讓魚崎也會幹那種事。」
新見有點感到意外.脫口說了這麼一句。千代子馬上撅起嘴說,「什麼事?難道他就不能去排隊嗎?這可是一件關係小正一生的大事。」
「不就是上幼兒園么,一生長著呢。幼兒園上哪個還不是一樣嗎?不僅僅是你,現在做母親的都把這個問題看得太重。」
新見這話也是有意說給自己妻子聽的。
「哥。你的想法太天真了,現在從幼兒園起就有差別。小時候落後了,一輩子也很難趕上的。現在的孩子可沒哥哥你小時候那麼悠閑。」
「我知道現在競爭激烈。不過人只能益棺定論。所以說在人生剛剛起步的幼兒園、小學哪能有勝敗之分,如今做母親的對孩子的教育大急於求成了。孩子的才能說不準會在什麼時候、什麼方面顯露,不一定從小揍他的屁股,就會像父母期望的那樣成長。父母多都是為了自己的面於和私利才讓孩子去競爭,這些父母還挺得意的。讓孩子從幼兒園、小學起就競爭學習成績,簡直像馬戲場上看耍猴。」
「什麼馬戲場上看耍猴?你這話也大過分了。」
千代子緊緊咬著嘴唇,像馬上要哭出來似的。
「你啊,魚崎難得來一次,你說這些太不好啦。」
妻子見狀出來打圓場。
「不,不,哥哥說得對,我對這種望子成龍的教育傾向也持有疑問。也許由於父母間各方面情況都太平均化了,於是就讓孩子去競爭、體現差別,或者是對孩子期望過高,把父母親沒有實現的夢想全寄托在孩子身上。總之如今這種始自幼兒期的英才教育。確實有過分的地方。」
魚崎十分得意,與新見倆人一唱一和。
「你怎麼也變卦了?你不是也同意與其將來讓他吃苦。不如現在盡我們的能力給他創造條件。送他去個好幼兒園受教育嗎?」
千代子馬上將攻擊的矛頭轉向了自己的丈夫。
「這個嘛,是因為小正的教育部由你負責:所以我只好尊重你的意見嘍!」
「什麼,我負責?你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他可是咱倆的孩子。」
「那,那是我們商量好的分工嘛。」
魚崎望著年輕妻子那天真的樣子獨自一笑。
「什麼呀,還笑呢,真討厭……」
「你看我現在笑覺得討厭,就證明你也討人嫌啦。」
夫妻倆的爭吵莫名其妙地改變了方向。
「看,不管怎麼說還是小倆口親呢。」
新見妻子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表情顯得十分認真。她和新見的夫妻生活中就是缺少這種親熱勁兒。
正在這時,剛才在別的房間里玩耍的小正和新見那念小學的小兒子一起跑了進來。
「還給我,還給我。」
小正一邊喊,一邊在後面追趕,新見的兒子把小正帶來的布玩具搶走了。
新見妻子叫著兒子名字訓斥道:「隆一,別逗弟弟。」
新見無意中瞟了一眼隆一抱著的布玩具,一下子怔住了。這一驚非同小可,猶如觸電一般。那布玩具是個狗熊;而且造型、尺寸、材料、顏色搭配等都和撿到的那隻布狗熊絲毫不差,只不過這個是新的。」
起初,新見還以為兒子是把他撿的那個布狗熊拿出來了,可那隻布狗熊托朋友化驗過血型后,一直鎖在公司的櫥里。
「這,這個布狗熊……是怎麼回事兒?」
新見突然這麼大聲一嚷。把孩子們嚇了一跳。小正一下愣了,獃獃地看著新見的臉色,然後跑到母親懷裡哭了起來,誤以為新見在訓斥他。
「好了,好了,別怕。看你,突然這麼大聲,把小正都嚇著了。」
妻子責怪道。
「不。我不是沖他們,我是說這布狗熊可真希奇啊。」
「這布狗熊不是極普通么?」
「這是在哪兒買的?」
新見朝他妹妹問道。
「不是買的,是送的。」
「別人送的?誰送的?」
「聖費利斯的入園紀念,是幼兒園贈送給入園兒童的。當然不是白給。費用早算在入園費里了。」
「入園紀念?那入園的兒童每人都有嗎?」
「是啊。聖費利斯的『動物玩具』很有名,許多母親都把它作為孩子一生的保護神,即使不上邊家幼兒園的也想得到一件。」
「每年都給狗熊嗎?」
「根據年份,也有給狗、猴子、兔子的。今年是給狗熊,狗熊是最受人們喜愛了。」
「『最受人們喜愛』?這麼說除了今年,還有給狗熊的年份?」
「大概五年一個循環。不過,哥哥你怎麼對這玩藝兒感興趣?」
「這布狗熊做得挺有意思,引起了我的興趣。把這種布玩具贈給入園兒童的只有聖費利斯一家嗎?」
「我想大概是吧。反正市面上沒有賣的,又很吉祥,所以就是舊的也有人想要。」
「每年大約發多少個?」
「有多少入園兒童就發多少個,因為大約每年只錄取50名孩子,所以發的布玩具也應該是這個數。不過,奇怪呀,哥哥以前可從未對那些布玩具感過興趣,怎麼……?」
妹妹倒是對新見的態度感起興趣來。
第二天,新見就去了聖費利斯大學附屬幼兒園。聖費利斯大學位於成城一角,佔地面積廣大,環境幽靜,培養人才所需的各種教育設施完備,孩子們從幼兒園到大學可以受到系統的教育,可為日後成為社會的有用之才打下良好的基礎。
校園內是一片綠色的世界,校舍掩映在樹林之中,房屋四周全是對學生開放的草坪。女學生們三、五成群地在上面玩耍,像花朵一樣點綴著草坪。
學生停車場里有跑車,也有進口車。學生們的穿著也不同於普通學校的學生,給人的一種感覺是,這些孩子都是些富家子弟,其父母有錢、有地位。
在這所校園裡。從未因學費上漲或意識形態問題而引發學潮。學生都是些有錢人家的孩子,不管學費怎麼漲,他們都不在乎。對他們來說,怎樣十分愉快地度過這一去不復返的青春,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偶爾也會由入錯校門的學生帶來學潮的火種,不管他們怎樣向外部求援、或拚命煽動,但聖費利斯的學生卻從不響應。
對這所校園來說,什麼鬥爭與革命,均屬變質。只要有「美好的青春」。在上層社會沙龍那種高雅的環境中。能掌握知識、陶冶情操、增加教養就行了。
這些學生父母的社會地位高,有條件為他們創造舒適的環境,作為子女只要走父母為其鋪設好的道路就行,還有什麼必要去特意改變呢?
如此一來,那些與該校格格不入的東西自然滲透不進來。遍及全國的學潮也只能避此而過。
附屬幼兒園就設在這所宏大的校園內的一角。
令人吃驚的是,這兒也有停車場。而且停滿了來接孩子們的高級轎車。在聖費利斯的盛名吸引下,東京城裡的人自然不用說了,就連城外和鄰縣的幼兒也千方百計地送到這兒來上幼兒園。就是為這些接送上幼兒園孩子的車輛設立的。
憑妹妹夫妻倆的實力,究竟能否讓孩子在這裡上下去還是個疑問。新見竟忘掉了自己來這兒的目的,一下子為妹妹擔起心來。
他來到接待室。遇到一位「教務主任」職銜的男人,他先是對新見拿出來的布狗熊,投以懷疑的目光,但隨即斷定這是聖費利斯幼兒園發給入園兒童的紀念品。
「這『熊』,有什麼問題嗎?」
教務主任越發疑惑不解。
「是這樣的,這隻『熊』的主人被車撞了,兇手開車逃了。」
「撞人後逃跑了?」
「說得確切點,肇事者撞人後,好像把被客人用車運到什麼地方藏起來了。」
新見說的時候把受害人換成了兇手。說事故發生后自己偶然從現場附近經過撿到了這隻「熊」。因沒有其它具體證據,警察也不行出動。這「熊」所沾的血跡肯定是被害人的。
他還說自己雖是個過路的人,但是想哪怕能把這「熊」還給受害人家屬也好,所以才來打聽其身世。他說得像真的似的。
教務主任似乎相信了新見所說的話。
「這是發給昭和33年度(1958年)入園兒童的紀念品。」
「你怎麼知道的呢?」
「我們這兒全部實行三年保育制。每年給新入園的兒童發一種布制動物玩具,有熊、松鼠、兔子、猴子、狗五種,五年輪一邊,熊正好輪到有『3』和『8』字的年度。昭和33年那組熊的鼻子是黑色的。38年那組的鼻子是白色的。」
「怎麼知道是昭和30年代的呢?」
「你看這熊的喉部有三撮白毛,這就表示昭和30年代。我們對每種動物都動了腦筋,在爪子、牙齒、耳朵等處作了記號、以區別年度。」
「哦,原來是這樣。那能讓我看一下昭和33年入園兒童的名單呢?」
「嗯,那……」
「這個布狗熊可能是那個可憐的被害人的遺物,我想把它還給其親屬。如果其辛屬已提出搜索請求,加上狗熊的出現,或許能請動警察。」
「如果這樣的話,那好吧。」
教務主任猶豫不決,聽新見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新見把布狗熊的主人說成被害人的戰術起作用了,如果聽到這是兇手的遺留物,對方肯定會議聖費利斯幼兒園的畢業生中不會有如此兇殘的人,從而閉門謝客,也就不可能看到名單。
昭和33年度入園的兒童有43名,現在的年齡都在19至20歲。
聖費利斯幼兒園不愧為負有盛名的幼兒園,其畢業生從名單來看全都是上層社會人家的子女,父母的職業絕大多數是實業家、醫生、律師、作家、一流的藝術家等等。
43名中,女生佔26名,共有31人免試進入聖費利斯大學。
首先這43人都是嫌疑人,但也可以設想43人中的某人將熊送給了誰。不過據說聖費利斯的畢業生,多都將這吉祥物當作一生的護身符留在身邊,所以從這點看兇手很可能就在這些布狗熊的主人之中。
不管怎麼說,在茫茫的人海之中能把目標縮小到43人,這已經屬飛躍性的進展。新見覺得這是受到文枝靈魂的指引。
「但,再往下就難辦了,因為不可能挨個兒直接問人家布狗熊還在不在。」
新見對小山田這樣說。就算碰到真正的兇手。如果他對你裝蒜,也一點辦法沒有,對沒有搜查權的他倆來說。人家並沒回答義務。
「那怎麼辦才好呢?」
眼下小山田可依賴的人只有新見。儘管將目標縮小到43人,但如果沒法搞清到底是誰幹的,那豈不是和沒找到這43個人是一碼事。
「先暗中調查一下這43個人的車子。如果誰的車與人接觸發生了事故,車子肯定會有損傷。」
「要委託警察嗎?」
「當然,關於布狗熊主人的情況,我們要把所知道的告訴警察。不過現場沒發現任何可認為是撞人車禍的證據,能有多大把握讓警察出動還是個大問題,看來還是缺少能把布狗熊和車子必然聯繫起來的東西。」
「不過,有血跡呀!」
「那還難說是否是因交通事故所沾上的血,只不過是我們的推測。由於血跡很少,只能化驗出血型,還不能斷定這就是你妻子的血,還可能有和你妻子血型相同的人。」
「這麼說,查不出兇手了?」
說到這裡,小山田又絕望了。
「我們盯住布狗熊,兇手的吉樣物反倒會保佑我們的。從『熊』掉在現場的事實和用得這麼舊來判斷,可認為兇手一直把它帶來帶去的。所以只要在這43個人的周圍打聽一下,能找出最近哪個人把一直帶在身邊的布狗熊突然丟了就行了。」
「不過要找43個人的周圍的人,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有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忘了?你追蹤到我的那條途徑?」
「東京企業的森戶嘛!」
「哦……」
「他有獨特的嗅覺,讓他當推銷員我真覺得有點可惜,叫他去也許能查出來。」
「他肯接受這種差事嗎?」
「如果我給他下命令的話,他肯定會接受。實際上我只和你一個人說,你可別說出去,森戶是我暗中搜集企業情報的人,作為回報我買了大量的他所經營的情報管理器材。他搞這種調查是最合適了。」
新見似乎胸有成竹。
※※※
「恭平,恭平!!」
恭平被朝枝路子的連連叫喊聲驚醒了。渾身都是汗。
「到底怎麼了,做噩夢啦?」
「做了個很可怕的夢。」
「最近你常做噩夢。」
「老做夢被人追趕著,好像在一個是山洞的地方拚命逃跑,無論怎麼跑也甩不掉那個追趕的人。雖然決不會被他抓住,但背後總聽見有腳步聲。那步步邁近的腳步聲好像還回蕩在耳邊。可我的腳卻偏偏像是陷進了泥潭動彈不得。」
「你想得太多了,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我也知道,可難以控制。」
「你這樣簡直是在自掘墳墓。對了,下決心我們去旅行吧?」
「旅行?」
「對呀,去國外。離開日本,你的這種神經質就會好的。」
「國外?」
「嗯,不好么?兩個人遠走他鄉、我還沒到國外去過呢。」
「我也沒去過。」
「這不正好么。怎麼樣,親愛的,我們倆去吧。這樣,那件事情就會忘掉,你也不會再做噩夢了。」
路子為自己的主意而感到興高采烈。
「可是父母會同意嗎?」
「到現在你還說什麼呀,你不是已離開父母獨立了么?你現在已是另立門戶、正經八百的戶主啦。」
「到國外去需要錢呀。」
「那點錢讓你媽出嘛,那本使她一舉成名的書,原本不是你寫的么?分一半版稅是你當然的權利嘛。」
「這倒也是,不過……」
「什麼呀,你這人優柔寡斷。如果她不肯出錢。你可以把這公寓賣了。這公寓名義上不是屬於你的么?」
「賣這公寓……」
恭平對這女人的大膽提議感到吃驚。
「是啊.這公寓造得太奢侈了,最近物價暴漲,它的賣價肯定比買價要高得多。有了賣公寓的錢,到國外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
「不過,我去國外的話,母親可就為難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她重要的『生意工具』么。」
「還說這種話啊!看來戀母情感還挺強。雖然你說要有所作為,但還是跳不出媽媽的手心兒。」
「沒那麼回事!」
「那這種時候就沒有必要去考慮母親了,她還有你妹妹可以作為『生意工具』么,已經該將接力棒傳下去了,而且……」
路子說到這兒忽然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而且什麼?」
「而且,萬一警察追來,如果我們逃到外國,就拿我們毫無辦法。」
「你覺得警察會追來嗎?」
恭平的臉上浮現出膽怯的神色。
「是說萬一嘛。你做這種噩夢,不就是由於潛意識中害怕警察么。」
「警察怎麼會追來呢?他們又毫無線索。」
像是要驅除自己的不安似的,恭平提高了嗓門。
「你不用那麼大聲,我也聽得見,熊的事你沒忘記吧,從那以後還沒找到那『熊』呢。」
「熊的事今後別提了。」
「所以說還是到『熊』無法追趕的地方去吧。」
「這倒也是,也許熊不會漂洋過海。」
恭平的神色終於表明他拿定了主意。
※※※
森戶的行動十分迅速,立即將43名嫌疑人調查了一遍。在受新見委託的一周后,很快就送來了第一份情報。
「已經查清了?」
連新見自己都感到吃驚。
「我想把現已查明的情況說一下。」
森戶很自信地微笑著。
「這麼說已經有些線索啦?」
「嗯,算是吧。」
「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為調查這件事,最近我沒幹一點兒公司的事兒,精力全都撲在這上面了。」
「這個我知道,你份內的工作我會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新見苦笑了一下,正因為這個「秘密武器」好使,「傭金」也高。
「我沒有先調查女生,而是先從男生開始調查的。撞死人裝在車裡扔掉,這種行為若是女生乾的,那可就太殘忍了。」
「不要有成見。」
「我知道,先調查男生,然後再查女生。」
「那麼,男生中有可疑的嗎?」
「他們都是些優等生,看樣子挺老實的,可其中有一個人。最近突然去海外了。」
「海外?」
「如今去海外旅行雖然司空見慣,可突然間沒什麼目的地去海外,總覺得有些不可理解。」
「到底是誰?那傢伙去哪兒了?」
「別急。讓我慢慢說。到海外去旅行的叫郡恭平,19歲,是聖費利斯大學的學生。這傢伙帶著個女人於一周前走的。學校並未放假,不過他本人是個有錢人家的浪蕩公子,學校放不放假都對他無關緊要。」
「郡恭平?就是郡陽平和八杉恭子的兒子嗎?」
新見剛一想起這位排列在榜首的嫌疑人的家庭憎況,森戶馬上接著說:
「是啊,他是八杉恭子引以為自豪的兒子,這傢伙可真是個出色的演員,和母親在一起時是模範兒子的形象,然而一到後台就露了原形。他真不愧為放蕩型演員,要母親給他買了幢公寓,在那裡隨心所欲地胡來。現在這傢伙又帶著臭味相投的女人去外國了。」
「他有汽車嗎?」
「他曾開過GT6一2牌子的汽車,聽說前些時候還加入東京一個叫『狂熱使者』的狂車派組織。」
「現在還是該組織的成員嗎?」
「聽說挨了他母親的批評後退出了。這傢伙最近突然不想開車了,就急急忙忙地跑到美國去了,飛機票暫且買到紐約。怎麼樣。可疑吧?」
森戶就像一條將捕獲的獵物奉獻給主人並察顏觀色的獵狗一樣,眼巴巴地盯著新見。
「布狗熊呢?最近是不是還在他身邊?」
「這個么,部長,郡恭平馬上快20的人了,聽說還總把從幼兒園領的熊當作護身符帶在身邊,因此被夥伴們起了個『熊平』的綽號。」
「熊平……那『布狗熊』還在身邊嗎?」
「不清楚,因為他已去了美國,也許帶到海外去了,但這事不追到海外無法證實。」
如果恭平現在還帶著那隻狗熊,就可以排除嫌疑,但如果沒帶,而且又是最近才從其身邊丟的活,那嫌疑的陰影可就大了。
「郡恭平的那輛GT6沒有送到修理廠去嗎?」
「沒有。」
「放在哪兒?」
「不是放在公寓時停車場,就是放在自家車庫。
「能否調查一下那車有沒有和人撞過的痕迹?」
「如果撞了人,就不會毫無顧忌地停放在公寓的停車場。要是放在自家的車庫裡,查起來就有點難了,因為郡陽平身邊總有保鏢。」
「不能想點辦法嗎?」
「部長吩咐哪敢不從命呢?」
「拜託了,眼下重點調查郡恭平,其他人先放一放,等查清郡恭平后再說。」
或許這位浪蕩公子出口旅行是一時心血來潮呢。但在小山田文枝失蹤后不久,恭平卻毫無目的地外出旅行,這一事實新見決不能視而不見,如有必要他可以一直追到紐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