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縱黑幕黑妖施淫威 放異彩紅燈斗群魔

且說燈郎蠟女站在台下看戲，台下人多，靠近前台看戲的人坐在小凳子上或磚頭上，最後邊的人都站著或站在高凳子上，形成了一道人牆，擋住蠟女的視線，使她看不見台上的表演，燈郎找了一塊石頭，墊在蠟女腳下，自己站著讓她扶住自己的肩，尋人牆的縫隙聚精會神的看起戲來。演員們表演的真精采，二人都看迷了，戲正演到膠結處，忽然從西北方向刮來一股狂風，將掛在前台的燈籠刮的東搖西擺，一個墜落地上，當時就息滅了。眾人一陣慌亂，蠟女覺得冷風刺骨，打了一個寒顫，「哎呀！」叫了一聲，急忙讓燈郎快扶她回去。燈郎將自己的上衣披在她身上，匆匆扶她回到家，看她氣色漸漸緩了過來，方才放心。

原來過春節時，眾黑妖到昆明池各家去搗亂，因家家門前懸挂著紅燈籠，不能入內大敗而回，黑煞神滿肚子的火無處發泄，今聞正月十五元宵節晚上眾鄉親又在昆明池舉辦燈會觀燈賞燈，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於是，他親自率眾黑妖一齊奔出洞來，要攪散這場燈會，讓燈郎蠟女不能如願以償逍遙自在。風婆以為這又是一次向燈郎蠟女尋釁報復的大好機會，便自告奮勇充當急先鋒，隨著群妖急如星火般的朝昆明池撲來。適逢鄉親們正在台下看戲，便將那台前掛的燈籠刮落地上，將搭戲台用的蓬布木杆刮的東倒西歪到處亂飛。台下頓時大亂，黑煞神圓睜怪眼，張口吐舌，從鼻孔里噴出一縷縷濃霧狀的青煙，這黑霧四處瀰漫，一剎時籠罩住整個昆明池，弄得燈火昏昏星月無光，頓時陷入昏暗的世界中。群妖在黑幕的掩護下，一個個露出猙獰的面目，使出那卑劣的伎倆，干出那骯髒的勾當。台下忽然有一婦女厲聲高叫，有人在她身上亂摸，眾人環視四周，見一小偷正想溜走，眾人氣憤，一擁而上，抓住小偷一陣亂打，混亂中，一小伙腹部被刺了一刀，頭上也挨了一磚頭。台下更加混亂，黑暗之中只見兩幫人互相廝打，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台上的戲因此也演不成了。

且說燈郎和蠟女正在家中，忽聞一人在街上高喊：「老人、婦女和孩子留在家中，小夥子都到場上抓壞人去！」燈郎聞言不敢怠慢，留下蠟女急急忙忙跑出家門，蠟女不敢阻擋，燈郎來到池畔，見眾鄉親抓住幾個壞人正在痛打，這些黑妖招架不住，一個個現出原形，那猙獰可怕的醜惡面目嚇得眾鄉親魂飛魄散。正在危急關頭，只見數條金光閃閃的活龍從外而入光芒四射，上下翻騰直朝黑妖撲去，眾黑妖東躲西藏，原來這是小夥子們手撐竹桿舞的龍燈，這條條活龍張著大口瞪著環眼盯著眾黑妖上下翻卷左右盤旋咬住不放，小夥子們身穿綵衣頭裹黃巾一個個精神抖擻煞是英俊！黑妖們東躲西藏招架不住，接著場子上又跑來數拾只金毛獅子，搖頭晃腦左右旋轉纏住黑妖，嘴裡噴出陣陣火星濺在黑妖身上，燙得它們「吱哇」亂叫，這是鄰村小伙舞的獅子。眾黑妖抵擋不住，頓時化作數點鬼火在場子上空來回浮動，只見紅、黃、粉紅、褐、棕、紫、玫瑰、蘭、青這些光點在獅子和龍燈頭上上下飄舞飛來飛去，龍燈和獅子失去目標，急忙退場。倏地數百個身穿黃衣，頭裹黃巾，抬著大鼓，手拿鑼、鐃、鉸各種樂器的年青小伙列隊進入廣場，領頭一聲令下，鑼鼓傢伙齊聲敲響，小夥子一個個情緒激昂，指揮棒指揮他們朝東，眾人便一齊朝東，指揮他們朝西便一起朝西，擺成衝天鑼鼓陣。這震天動地的聲音把黑妖們的耳朵也震聾了，心也震碎了，頭也震昏了，指揮者將手勢一變，小夥子們又擺成一個降妖伏魔陣，人人掄起手中的傢伙，放開猛敲，這鐃鉸猶如神仙手中降妖伏魔的兵器，這聲音恰似將士衝鋒陷陣殺敵時的怒吼，此時，池面上的燈籠彷彿也有了靈性，紛紛現出原形撲向黑妖，山坡上獅子燈、猛虎燈、黑熊燈張牙舞爪，錦雞燈、白鶴燈、孔雀燈、鳳凰燈飛向天空，牛燈用角羝，鹿燈嗷嗷鳴，羊燈咩咩叫，鼠燈鑽地宮。池面上青蛙燈、河蚌燈、金魚燈躍出水面，蓮燈花開合，柳燈迎春風，猴燈掄木棒，龍燈舞長空，天上人間形成了一個共同對付黑妖們的戰場。眾黑妖見寡不敵眾，不敢逗留，夾著尾巴逃回洞府去了。

黑煞神見眾黑妖敗陣，仍不死心，它立在昆明池半空，張著血盆大口，伸著長舌，眼睛里閃著貪婪兇狠的綠光，伸出那罪惡的魔爪，露出那荒淫的狂態，發出沙啞的聲音，昆明池家家都能看到，它轉過身來要抓蠟女，蠟女在家中鎮定自若，毫無懼色，當黑煞神將魔爪伸來時，她操起撥火棍就是一下，黑煞神負痛直叫，窮凶極惡的長開血盆大口，要將蠟女一口吞掉，正在危急關頭，只見門前懸挂的紅燈籠倏地呼嘯著離勾飛向天空，滴溜自轉，體積逐漸增大，變作磨盤般大小，發出耀眼的光芒，放射出萬道金光。這光芒就如萬根金針刺向黑煞神的眼睛，使它疼痛難忍，睜不開眼，十分狼狽。紅燈籠滴溜溜一轉，將自個兒身體縮小，忽然變作小燕子般大小沖向黑賊，撞在它的臉上，撞在它的眼上，撞在它的身上，黑煞神被撞得吱哇亂叫，紅燈籠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上下穿梭左右盤旋飛來飛去，黑煞神躲又躲不及，防又防不住，被撞得鼻青眼腫、醜態百出，一點威風也沒有了，躺下裝熊。

紅燈籠見黑賊不再囂張，樣子十分可笑，便丟下它，獨自一個在空中戲耍起來，它歡樂得象個孩子，一會兒在空中滴溜溜自轉，一會兒繞著一個大園圈不停的旋轉，在夜空中留下一個紅色的大光環；一會兒吹泡似的從體內生出一個子燈，如拳頭般大小，母燈在前子燈在後，如母雞引著小雞；一會兒體積變大，母燈如磨盤般大小，子燈如碗口般大小，子燈繞母燈旋轉，象月亮繞地球旋轉的樣子；接著母燈體內又接連吐出九個子燈，形狀一樣都是園形，但大小不一，這九個子燈先是跟在母燈後面排成一長串，猶如一個長尾巴慧星，在場子上空來回盤旋飛舞，忽上忽下忽高忽低，成波浪狀，如蛇行進；一會兒九個子燈又一字兒排開繞母燈旋轉，猶如九大行星繞太陽旋轉模樣，一側一正如碟狀，煞是壯觀。黑煞神在紅燈面前喪失了魔法，萬般無奈垂頭喪氣，只好灰溜溜的逃回洞中去了。

黑霧散盡，地面上又亮起了萬盞紅燈，光芒四射，照得大地如同白晝。鄉親們又敲起了鑼鼓，扭起了歡快的秧歌，池岸上各種節目也一齊登場，有舞龍的、舞獅的、有戴各種動物頭盔、面具、身穿皮甲作百獸率舞的；關中大鼓、安塞腰鼓、陝北秧歌，大頭娃娃、高蹺、旱船、芯子、嗩吶在萬盞華燈的照耀下一齊作著精彩的表演；何家營的古樂、雙泉村的老腔、鳳翔的泥人、戶縣的年畫也大展風姿，昆明池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之中！天上的紅燈籠追逐戲鬧更加歡快，數量越來越多，如天上的星星數也數不清，它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堆，一會兒聚在一起，一會兒忽又向四面散開，一會兒似向外噴射，一會兒又似紛紛下墜，盡情的戲耍，一會兒又三五成群擺成一個三角形，擺成一個五角星形，擺成一個梅花型、蓮花型……，有的象蜜蜂一樣沿著邊線追逐飛舞，把整個夜空布置成燈的星空，煞是好看！鄉親們仰頭看去象朵朵鮮花在天空開放，分外賞心悅目。

夜已經很深了，鄉親們清點人數準備回家，一查發現眾人都在，唯獨不見了燈郎，眾人心中發慌，不知他跑到哪裡去了？讓人生疑，欲知詳情，請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