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批儒館老官受閑氣 美燈郎扶救落難人

第五十一回 批儒館老官受閑氣 美燈郎扶救落難人

且說胡大人知娘娘最嫉恨鮮花美女,便發布號令,將昆明池畔的花草樹木一律剷除,池沿岸半山坡果樹全部砍了改種糧食,百姓田裡的莊稼長出了苗,不合他意也要翻了重種。胡大人發令,明天早晨,各村老少一齊出動上山砍樹,百姓們畏其權勢不敢不從。第二天天剛亮,婆娘女子老婆老漢年青小伙手拿钁頭斧頭一齊聚集在昆明池畔,大人站在高處高聲理論一番,說這是他治理昆明池最好的方案,是破天荒的創舉。理論畢,命眾人齊上山去砍樹。大家動手七手八腳將那大樹一個個砍倒。這果樹栽培不易,正在掛果,老百姓怎不心疼?但畏於權勢不得不行,有個別心存顧慮遲遲不忍下手動作稍慢者,被大人看見,走過去大聲責罵一番,順手奪過他們手中的斧子,親自動手大砍起來。還高聲喝叫:「誰若再遲緩就是故意與本縣作對,就要捆起來吊打!」眾人不敢言語。正在這時一位五十來歲的老漢扛著钁頭蹣跚走來,大人丟下斧子,上前喝問因何來遲?那人說他近日泄肚,大人盛怒,大罵「放屁,拉肚子也不看個時候!」上去一個耳光打在這人臉上,這人忙用手去護臉,钁頭失手正好砸在大人腳面上,大人負痛,喝令將老漢吊起來痛打,直打得老漢呼爹喊娘吱哇亂叫。

眼看日已偏西,樹林才砍去一小半,大人心焦,派人將附近學堂里正在念書的娃娃也叫來砍樹,一位老先生趕來爬下哀告:「娃娃們正在上課,這種作法不妥!」大人大罵道:「他爸媽都在烈日下砍樹,卻讓他們都坐在涼房下念書,如此教出來的學生,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不背棄父母才怪。」先生們只得把娃們的課都停了,帶著孩子們吱哩哇啦一齊來這裡砍樹……。

且說胡大人在昆明池一味胡整,猶未盡性,他清楚娘娘十分憤恨宋大人,便想盡千方百計折磨他,以換取主子的歡心。他指使一些人無中生有地搜羅了宋大人一大灘所謂罪狀,指責宋大人提倡勤勞致富,是引導百姓朝錢看,是把百姓引向斜道。並說社會上的不良風氣,諸如賭博、偷盜、賣淫、嫖娼、搶劫、謀財害命、拐賣婦女、綁架兒童。市場上短斤少兩,坑蒙拐騙、弄虛作假、巧取豪奪、欺行霸市、車匪路霸。官府里吃拿卡要、索賄受賄、硬性攤派、排擠賢能、殘害忠良、貪污盜竊、虛報冒領、欺上瞞下、搜刮民財、吃喝玩樂、遊山玩水、等不良風氣的泛爛都是由於宋大人引導百姓朝錢看造成的,必須徹底推倒全盤否定。叫來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對宋大人進行圍攻,在他耳邊大聲斥責叫罵,向他身上灑尿吐唾沫。還讓身邊那一群橫行不法的潑皮無賴,變著法兒欺辱宋大人,給他歪戴帽子翻穿衣,臉上抹黑,頭髮剪亂,脖上掛牌,頭上頂磚,跪在刺上,高聲向行人低頭請罪,或敲鑼遊街,不給吃不給喝不讓睡覺,稍不隨意又劈頭蓋腦招來一頓拳腳,大人身心受到極大摧殘,但他卻死也不肯寫悔過書。

再說宋大人受到虐待,被關在馬廄里,睡在柴草堆中與牲畜為伴,連餓帶氣帶痛,生命奄奄一息,燈郎蠟女聞之心酸,他們趁無人之時偷偷的給他送點吃的送點葯,這才保住了大人一條活命。

筆者著書至此,不說幾句實在憋不住。為官者,官場風險也太大了,不管愚賢智不肖,不管清濁,只要官場失勢,其境況若此,這世事也太殘酷了,人言鳳凰落駕不如雞,如是也,不亦悲夫。

再說宋大人被罷官,原來他手下的一幫人也跟著帶災,其中有一老吏姓石名誠,生得一表人才,滿腹才學有儒雅之風,又寫得一筆好字,因而甚得同僚敬重,本人因此也自視清高而剛直不阿,宋大人在任時愛惜他是個人材,常很有禮貌的對待他,從未以主子的身份欺壓他,二人相處很融洽,石誠便盡心竭力扶佐宋大人,出了許多勤政愛民的好主意。胡正到任以後大談三性說,石誠內心就很不悅,二人關係疏遠,胡大人故意讓他寫揭發宋大人在任時不清廉的事迹材料,又遭他拒絕,因此二人不睦。胡大人有事沒事便給他難堪,這人遭不平待遇怒氣難消,知此處已非久留之地,早已心寒,果然不出月余,便被胡大人尋了個錯處將他逐出衙門,石誠丟了飯碗,衣食住行便沒了著落,又無顏回鄉見家中之妻兒老小及父老鄉親,怕他們不了解、不理解自己反而會招惹更大的責難,因此到處飄泊流落街頭。

再說燈郎蠟女見宋大人罷任,自己一個小小百姓能有何法?只好嘆一口氣埋頭經營自己的產業。店鋪是辦不成了,沒奈何挑個擔兒沿街叫賣自己製作的燈籠玉器,這一日晌午,來到斗門鎮上,腹中又飢又渴,便尋了一家普通的小飯館進去吃飯,見裡面就餐的人不多,桌凳碗筷也稍乾淨,便尋一處坐了,不一會店小二跑過來客氣的打招呼:「客官要什麼飯菜?」燈郎道:「不要酒菜,一大碗臊子面就可以了。」小二應聲而去,不一會就端來一大碗熱騰騰的臊子面,上面油潑辣子,看起來真香。燈郎拿起筷子攪了攪,就動口吃了起來,正在這時,從門外走進一個人來,看此人有五十上下年紀,身材修長,黃白清瘦麵皮,三縷長髯,面色憂鬱,也尋一處坐了,等了半晌無人理睬,這人不耐煩,高聲呼喚店小二也來這裡給他上飯菜,小二笑嘻嘻的跑來問道:「客官可是讀書人?」這人覺問得奇怪,躁道:「為人豈能不讀書?」小二轉身去了,等了半天仍不見動靜,這人著急,拍著桌子叫道:「為何只賣給別人卻不賣給我?」小二跑過來笑嘻嘻的道:「客官進來時可曾留意,本館原名迎賓飯館,接待八方來客,只因近日官府有令,只准接待工、農、兵、商,不準接待讀書人,故用黑麻紙將招牌糊了,因此改名為」批儒飯館「,只賣給作工、務農、經商、當兵的,不賣給讀書人。適才見先生讀書人模樣,一問果然不錯,故不敢賣給你。」這人聽罷肺都要氣炸了,吼道:「讀書人怎樣?難道讀書人吃飯不給你飯錢?」小二聽罷把眼一瞪道:「你厲害啥?讀書人一不會作工,二不會務農,三不會經商,四不會戍邊,自恃清高,滿身酸臭,不思為朝庭儘力,為百姓謀福,個個膽大妄為,專與官府作對,象這樣又酸又臭又硬的人,縱然有好飯菜也不能賣給他!」這人聽言嘴都氣歪了,怒吼道:「你們都中了邪了!讀書人雖不作工、務農、經商。戍邊,但他們修歷史講科學,作學問正視聽,講道德說真話教育後代,勞力費心,也在勞動,難道說無益於國家百姓?……。」儘管此人再喊,把嗓子都喊啞了,小二哪聽?只以官府命令為由,仍不肯賣給。燈郎見此人可憐,想將自己的飯端來給他吃,又恐他不肯吃這嗟來之食,正在為難,這人怒氣沖沖已離開了飯館,只聽小二背後指著脊樑罵道:「讀書人又臭又硬,滿肚子壞水水,沒一個好東西!快滾,快滾,滾得越快越好,遲了我還擔心弄髒了我這店呢!」燈郎見此人餓著肚子出了店門,心中不忍,便暗自隨在他身後,見這人又在和住店老闆爭吵,原來是店主人不肯讓他住店。燈郎看四下無人,悄悄將他拉到背處,脫下自己的衣衫讓他換上,道:「眼下壞人得勢,好人受欺,你何必與此等人爭執,你換上我這身衣服,便可以住店吃飯了。」誰知此人脾氣倔,死活也不肯,道:「我縱凍死餓死也不改節!」燈郎無法,猛然想起有位朋友就住在附近,好長時間也沒有去他家看望,今日不妨順便去看看他,也為此人找個吃住之處,便拉此人往朋友家中來。

燈郎這位朋友姓楊名波,就住在池邊,平日以捕漁為業,其母為人極慈祥善良,見燈郎領著個生人來家,急忙熱情招呼,端來茶水,還讓揚波去池中抓幾條鮮活漁來,楊波領命出去,過鎮上又沽了三斤《昆池濃香》好酒,揚母搭鍋現炒,不一會,幾碟好菜就端了出來,揚母招呼二人吃飯,二人推來讓去,正在這時,忽從門外昂昂走進一個人來,山民裝束,肩上鋼叉挑著一隻狐狸,楊波急忙起身相迎。

道:「林兄來得正好,快坐下一塊用飯。」林森笑道:「諸位不必客氣,飯我已經用過了。」放下肩上的狐子道:「我在山上種了片林子,每日看護,不想昨日碰見只狐子,被我打中,看這傢伙毛色不錯,我想送給嬸嬸作個皮褂,因此今日送來。」揚母聞言笑的合不攏嘴,放下飯碗道:「我要那東西做什麼?快坐下吃飯。」林森坐下。楊波問道:「最近咋不見李牧?」林森道:「他在山上辦了個養鹿場,忙得走不開。」楊母見今日人多,叫楊波跑去把就住在附近以種田為業的田耕也叫來一起用飯,揚波跑出去一會兒就把田耕也引來了。

大家一塊入席用餐,楊母在灶房忙碌,楊波來回端菜,五人坐下邊吃邊談,石誠年長,眾人特別尊重他,楊波道:「請問這位仁兄在哪裡供職?」石誠道:「在下姓石名誠,祖籍山東,原在宋大人手下當差,只因朝庭最近派來一位胡大人,這胡大人到任,將原先的事都要翻個過兒,我不順著他,大人看我一切都不順眼,昨天他又讓我寫誣陷宋大人的材料,被我拒絕,他就找個借口將我辭了,害得我有家難歸有國難投,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提起這胡大人,大家一個個都滿肚子怨氣,田耕道:「朝庭不知為啥重用這種人?打擊清官,殘害百姓,歧視讀書人,殘害鮮花美女,看來是皇上昏了?」

石誠道:「不關聖上的事,最近由於娘娘主政,這些人不附和她,以致如此!」林森道:「我看娘娘作的也實在太有點過份,大家何不寫狀告她?」石誠道:「娘娘現在掌權,誰敢惹她,告也無用!」楊波一邊端菜一邊道:「現在正經的人日子越來越難過了。」石誠道:「可憐我跟隨宋大人時,一心只替百姓辦好事,不願討好胡大人,如今丟了官,連個吃住的地方也沒有了。」說罷老淚縱橫。燈郎道:「大哥不必憂傷,小弟自辦了個燈蠟作坊,養家糊口,仁兄如不嫌棄,不妨暫住我家,跟小弟一塊謀生,暫且躲過這一時如何?」石誠絕處逢生,感激不已。眾人邊吃邊談,酒喝的多了,這話也就多了,各自把積壓在胸中憤憤不平之氣掏將出來,對發生在身邊的人和事大聲議論起來,有褒也有貶、有贊也有罵,慷慨激昂。楊波見大家談興正濃,道:「難得諸位今日聚在一起談得如此投機,我看池上風和日麗,咱們不如把席搬到船上,一邊欣賞風景,一邊暢談如何?」眾人齊聲贊同。不知眾人又說出何等話來?且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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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女燈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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