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驚弦心(2)
皇上共有十四位皇子,已經成年的皇子有八位,但能封王的也屈指可數。十四位皇子中被封王的僅有三位王爺,嫡長子「納蘭祈皓」於剛出生就被封為皇太子,七皇子漢成王「納蘭祈佑」均為皇后所出,很顯然,他們的婚事定為皇后所操縱。
三皇子晉南王「納蘭祈星」為明貴人所出,她向來心高氣傲從不屑與他人打交道,這可能與她的兒子晉南王常年領兵在外,手握重兵有很大的關係吧。況且她原本就出身高貴還是第一個為皇上產下小公主的妃嬪,皇上對她的寵愛更勝過任何一位公主。
五皇子楚清王「納蘭祈殞」為袁夫人所出,他的母妃是皇上最為寵愛的夫人,然袁夫人福薄,二十年前在產出五皇子后薨逝,獨留下剛出生的他於世上。皇上在悲痛之餘竟不依祖例「凡未滿十六成年之子不得封王」的規矩,封這位幼嬰為王。
這次的選妃讓原本都該居住在自己府邸的他們又重新回到宮中居住,只為到時選妃方便行事,聽說五皇子與七皇子於今日就被宣入皇宮留宿,唯獨三皇子依舊在邊關與卞國的軍隊交鋒,怕是十日之內趕不回來,婚事怕也就只能讓明貴人為其著手操辦了。
也不知自己在窗口沉思了多久,只覺夜幕漸漸低垂,被分配來伺候我的宮女雲珠在案上為我點亮燭火,微暗的亮光填滿了整間屋子。我轉身望著這位嬌小的身影在屋裡來來回回的忙著,削肩細腰,腮凝新荔,榴齒含香,纖腰楚楚,一雙水靈的雙目看似乾淨純潔卻又藏著一閃而過的憂傷,她的年齡應該比我小上一歲,為何會有這般目光?
一想到此我就自嘲的一笑,宮裡的奴才,有哪一個不是經歷過痛徹心扉的往事才淪落到此,不然有哪個人願意進這皇宮為奴為婢呢。
「姑娘,該是晚膳時辰了,李壽公公有吩咐下來,今夜姑娘們須同桌進食,相互熟悉認識以增情誼。」她恭敬卑謙的我在身側用低潤的嗓音細語。
我微微頷應允,舉步往妝台前坐下,任雲珠纖細的巧手為我挽髻梳妝。玲瓏金鳳,環佩瓔珞,名貴飾皆一樣樣的加諸於我身上。望著鏡中致雅高貴、嬌媚柔膩的自己我再次楞神。
共進晚膳以增情誼?多麼可笑的一句話。我們這些人進宮是為選妃而來,在某種意義上可說是情敵,要我們如何放下心與彼此相處增加情誼?而我又將以何種姿態在這弱肉強食的皇宮生存下去。
「姑娘真美!」這是雲珠在為我梳妝時唯一所說的話,不論在什麼地方,都有人稱讚著我的美貌,我已經分不清楚他們是假意奉承為謀得私利來讚美我,還是真如他們所言。久而久之我已經不願再費神去猜想其真假,現如今我對雲珠的話又起了猜想,她這句話彷彿另有深意,待想細問,終是未開口。她只是一個伺候我的宮女而已,我不想與她有過多的糾纏。
不出半個時辰,雲珠已為我挽好柳髻,細心傅粉施朱,還挑選了一件名貴的紫菱金絲綢裁剪而成的衣裙為我披上。多次對著銅鏡上下打量自己,總覺得很是不妥。
立即將耳上搖曳生光的金寶翡翠耳墜卸下,然後將梢上的花鈿珠翠取走,最後脫下那身耀眼眩目的赤紫百褶鳳裙。
雲珠則是用奇怪且複雜的目光深鎖著我的一舉一動問,「姑娘這是何故?」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拾起被我遺落在地的衣裳,后將妝台上散落那零零碎碎的飾珠釵收進妝盒內。
「太引人注目。」我走至衣櫃,取出一件普通淡緋色的小褶素裙穿上,一件飾也未佩帶,只是拿起一枚小巧的百蝶花鈿斜別於髻側,再次打量鏡中的自己才安心的離開妝台。我只是個蘇州鹽運使的女兒,在這些重臣家千金面前應該自持身份不要逾越為好。
轉身那一刻對上雲珠讚賞的目光,原來這個雲珠也非池中之物。微微朝她露出一笑,她先是愕愣,隨後也回以我一笑。我才現她笑起來真的很美,美得動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