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139章
番外胤禩白羅
一個人的時候有兩樣東西我經常拿出來看,一個白玉平安鎖和一隻玉戒指。平安鎖是小時候額娘就給我帶在身上的,自從額娘去世之後我怕不小心弄壞便取了下來用錦盒裝好,想額娘的時候會拿出來看。玉戒指放在平安鎖旁邊,我經常只是看看它,並不拿在手上把玩,戒指是白羅的。
她是白羅也是顏紫蘿,跟額娘一樣,我習慣叫她白羅,雖然白羅這個人不過是她一時興起創造出來的。
老九說她牙尖嘴利,老十說她膽大包天,老十四說她捉摸不定,其實她一直都是個很簡單的人,認認真真地生活。我時常想,如果沒有蘭桂坊的白羅出現,顏紫蘿會一直簡簡單單地在四哥的園子里快樂地終老,就像她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樣。可是命運就是這樣,她以一種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現了。
她出現的時候只露著一雙眼睛,一雙看起來清清爽爽的眼睛。在蘭桂坊那樣的地方是不該有這種眼神的,於是留心多看了兩眼。她的歌聲讓老十倒戈,也讓我又多看了她兩眼。當大阿哥向瀲灧問她姓名的時候我竟然有一絲期待,有些好奇這樣的女子該有一個什麼樣的名字,瀲灧說她叫白羅,沒有人相信,可是我覺得這個名字實在和她相配。不經意間看到四哥眼神里一閃而逝的光芒。
她不叫白羅,她又創造出一個吉祥。
終究她不是白羅,也不是吉祥,她是顏紫蘿。一個在四哥園子里獨自帶著女兒默默生活了五年的顏紫蘿。當她是顏紫蘿的時候她素顏見駕,眼睛里害怕少而無奈多。那一刻不禁猜想難道她竟是不喜歡被識破身份的嗎?那個牽著她手的孩子像是她的縮影,相似的容貌、只不過她的眼睛里現在多了些謹慎。她的孩子叫傾城寶貝。
隨駕走出園子,兄弟們在一邊小聲羨慕著四哥,大阿哥費盡心思想得到的人是四哥名正言順的格格。
再見時她成了四哥的側福晉。
自從她成了側福晉,老十、老十四常喜歡提起她。老十說她厲害,訓得高麗郡主收斂了許多,他也不用頭疼了。老十四說以前去園子里傳口諭給敏芷,她帶著敏芷和傾城做糕點給敏芷慶生,臉上被奶油塗得花貓一樣,所以害得他後來見著白羅的時候沒認出來。
自從她成了側福晉,時常我會多看四哥幾眼,偶爾會看到四哥眼裡一閃而過的喜悅和微微扯起的嘴角。不過她沒有回去四哥的府里,她仍舊一個人住在園子。那年的八月十五在四哥的園子里她和瀲灧酩酊大醉,她說自己偷了幾年逍遙日子,她說自己是孤魂野鬼,心微微地酸了一下。
終究她被四哥接回了府中安置在那個據老十四說是著人收拾了好多天的院子,成了四哥眾多妻妾中的一個,以後便少有她的消息,我猜她一定變得小心翼翼了。後來她入宮陪伴敏芷,誤打誤撞她來到額娘的院子,額娘是個很淡的人,對誰都很好,喜歡的人卻不多。可是額娘卻喜歡她,額娘聽她的話不再修剪花枝卻常常搬了搖椅看花開花落,額娘說她是寵辱不驚、去留無意的人,於是我知道額娘為什麼喜歡她,因為她們是一類人。只不過額娘的淡不僅在骨子裡也在面上,她的淡卻只在骨子裡。呈給別人看的是她隨時、隨地改變著的表情。
敏芷受傷她著急地對著太醫大吼大叫,不惜拿自己試毒,然後昏迷著去陪伴敏芷。聰明也笨。醒了說的第一句話是「餓」,她喜歡吃我府里的粥,從那以後我也喜歡吃粥。她傷好了被四哥接回去,四哥從來沒有當眾抱過女人,她是第一個。我也從來沒有當眾抱過女人,她也是第一個,只不過是為了救敏芷。
她仍舊陪伴著敏芷,她高高興興地帶著格格、宮女們講笑話,可是四哥的臉色卻不好看。敏芷出嫁,她回去了,老十四說她終於勝過了年氏成了四哥最寵愛的人。四哥動心了,她呢?她歡歡喜喜地接受著四哥的寵愛,然後也一心一意地愛上四哥了嗎?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娶了瀲灧入府,其實額娘說的對,是應該多娶幾房媳婦添些子嗣。既然想得到的得不到,娶誰、娶多少也無所謂。於是我又答應娶她的妹妹,那個與她有些相似的十四歲女孩。可是我沒想到四哥竟然沒有反對娶她另一個妹妹入府,那時候我是真的不明白四哥的心思了,只是擔心她會怎樣。
她打扮得風情萬種登台祝壽,眼神嫵媚地在空中游移,我卻看到她的眼睛里其實什麼也沒有,那嫵媚亦不過是假象。當她和瀲灧在前排經過去謝恩的時候,我看到了四哥緊握的拳頭,既不願她展露於外人面前為何又要傷她?心裡只為她不值。
她流產失憶了。我難過也高興,她終於不會記得傷心的理由了。她雖然大病初癒,但仍舊神采奕奕地跟著出巡塞外。她下水抓魚、她在比武時興奮得大喊大叫、她把西瓜摔碎了直接吃掉、她和其木格針鋒相對,然後帶著勝利的笑看其木格氣得青青紫紫的臉,我知道她在為瀲灧出氣。
十八弟病了,她像照顧自己孩子一樣照顧他,帶著他去抓螢火蟲,給他講螢火蟲的故事,給他做螢火蟲燈籠。螢火蟲燈籠微弱的光芒照得她的臉很柔和,蒙著一層淡淡的憂傷。不過她仍舊是笑著陪在十八弟身邊。
忽然有一天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走起路來飄一樣,像一個遊魂。她飄到十八弟停靈的帳篷,流著淚唱歌,幽幽地說話。她這麼傷心也許不僅僅是因為十八弟的死。她讓十八弟永遠離開這兒,似乎在說她自己,她的心被四哥傷透了嗎~~~~
回京之後忽然而來了許多變故,皇阿瑪革了我的爵位,將我交給議政處,我不在乎,只是怕額娘忽然受了驚嚇承受不住,這些年來她已經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東西。那天晚些時候額娘宮裡有人偷偷傳來了消息,額娘無事,因為她在。於是我便安了心。
等到十月底皇阿瑪恢復了我的爵位放我回府,九弟、十弟、十四弟給我壓驚。席間偶爾提起她,幾個弟弟都有些唏噓。九弟說她失寵了,十弟說她跟四哥擰著呢,十四弟說沒聽說過女人敢跟四哥頂嘴。我拿著酒杯的手微微一動,她終究愛上了四哥,所以才會失落會難過。
十一月的時候瀲灧去看她,回來有意無意地跟我說她在看天參道、在苦修。愛上了也不會妥協嗎?在這樣的府第里為何不學會彎腰低頭,為何還要這樣倔強。
忽然有一天老十三請兄弟們賞雪,優哉游哉地說是跟她學的,心裡便放鬆了些,即使苦修她依然還是會認真過自己的日子,這才是她。席間,四哥的臉色不是很好,更加少言寡語,臉上更是冰冷的可以。忽然想到,四哥也在擰著嗎?
年後她的女兒晉封了和碩公主,一步登天。她卻離開四哥府里搬回了西郊的園子。此後便沒有任何她的消息,我常想她還會回到以前的快樂生活嗎,她的心還會像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牽挂嗎,也許她會的,因為她是去留無意的白羅。
再見她是在皇宮裡,她踹掉了鞋底,坐在地上,皺著眉頭。快步走過去扶她,她拒絕了,自己掙扎著起來卻又一個趔趄,還是這樣倔強。看著四哥抱著她遠去的背影,我轉身欲走,其木格在旁邊說道:「那個真是四爺嗎?」是啊,那個真是四哥嗎?
二月的時候瀲灧去看她,說她摔斷了腿。其木格被她馴服了,還給她剝橘子吃。我聽了想笑,她這個人似乎是天生的欺負公主、郡主的毛病。不過她還真的是很開心很認真地生活著。四哥搬去西郊了,風雪無阻。不多時日她被稱為狐狸精。這個稱號讓老九、老十、老十四哈哈大笑,他們說沒見過這麼沒有風情的狐狸精。我微笑,在愛她的人眼裡她的風情勝過狐狸精。四哥當眾拒絕了皇阿瑪的指婚,為了她。四哥說她跳樓摔斷了腿,眾兄弟都驚訝不已,我卻知道她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以死威脅別人,因為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她都會努力笑著活下去,因為她倔強,笑給別人看也笑給自己看。
去四哥的園子接瀲灧,本不必親自去,卻剋制不住想看看她的想法於是便去了。之後常常後悔為何當時要去那裡,如果不去就不會聽到她的心裡話,就不會知道她的心裡只裝得下四哥一個人,就可以接著自欺。可惜,凡事都沒有回頭路。
她成了妒婦,萬壽節她來宮裡跟額娘訴苦,不小心摔了額娘心愛的茶具。當額娘輕聲說想看看我們被女人揍的時候老十的茶杯掉了,我的茶杯傾斜了些灑出些茶水。額娘說她沒想明白在鑽牛角尖,那一刻我居然希望她永遠都想不明白,這不應該是我的想法,我是溫厚而善良的人,不應該有這樣不良的想法,也許我真是她所說的混蛋,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畢竟是聰明人,雖然用了半年多的時間,不過她還是想明白了,當她眾目睽睽之下對四哥說「下輩子」的時候,入口的酒嗆得心微微疼了。她自然不會知道這些,她的眼睛里、心裡只有那一個混蛋。看見四哥滿臉笑意我只覺得刺眼。
敏芷過世,她一身縞素,面色平靜卻掩不住眼睛里深深的悲傷。四哥陪她出塞避暑,便時常看見她和四哥並排或坐或立或行的身影,轉身不想去看,卻還是想知道她的傷心有沒有少一些。
瀲灧走了,說要去想想清楚。瀲灧一直都知道的,卻聰明的不說一句,想清楚嗎?我想的清楚,可是卻沒有力氣將那戒指拿起來扔掉。瀲灧曾寫過這樣一段話,只看了一遍便熟記於胸。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候。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當你走近,請你細聽: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瀲灧是那棵樹,可是我無能為力,因為我和瀲灧一樣,都是長在別人必經的路上。從我身邊經過的是那個叫做白羅的女子,她經過的時候只留下婉轉的歌聲,卻從不曾回頭看一眼。
番外康熙五十四年顏庄
百合、暗香等人在院子里來來回回走著,眼睛不時看向黑乎乎的窗戶。
「百合,主子這回慘了,闖大禍了。」暗香小聲地說道。
「是啊,自四十八年以後我就沒見過咱們爺這麼難看的臉色。」疏影接話了。
「好了好了,說這些有什麼用?老天爺可保佑咱們主子吧!」百合說道。
「我看——難啊,主子老虎嘴上拔毛,難怪爺生氣。」暗香說道。
「拔都拔了~~~」百合說道。
屋內。
~~~咕嚕嚕~~~
~~~咕嚕嚕~~~
「要打要殺給個痛快話吧,就算要餓死我,也說明一下,這樣我會死的比較瞑目。」某個豁出去了聲音,不行了,她餓得都反酸水了。
沒聲音。
「到底要怎麼樣啊?」從中午坐到現在晚上九點,她的腿啊~~
沒聲音。
「唉呀~~我不就是出去走了一走嘛,至於反應這麼大啊~~」顏紫蘿接著說。
沒聲音。
「拜託,求求您,弄出點動靜行嗎?」顏紫蘿翻眼睛,就說他應該出家當和尚去,打坐肯定沒問題。
~~砰~~~
有動靜了,茶杯扔在地上了。
顏紫蘿「啊」了一聲之後小聲囁嚅地說道:「我說的不是這種動靜,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用您高貴的嗓子發個聲音~~」嚇死她了。
「哼!」高貴的嗓子發了個聲音。
「唉!」顏紫蘿長長嘆了口氣,然後趴在桌子上,鐵樹堅決不肯開花給她看。可是不開花就算了也不用裝鐵樹妖嚇唬她好不好?
「坐好!」終於,鐵樹妖——不,鐵樹開花了。
顏紫蘿馬上坐直了身板,他的視網膜上肯定裝紅外線了,什麼都能看見。
「您打算怎麼罰我?說吧,能接受的我會接受的,最好不要太過分。」顏紫蘿說道。
「理由。」胤禛說道。
「理由?這要什麼理由啊,如果因為這麼件小事你要餓死我,那我可不幹,太過分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顏紫蘿說道。
~~啪~~~炕桌上的硯台跳了一下。
顏紫蘿咽咽口水。
「你也知道,所謂江湖險惡、人心不古嘛,我閨女才十四,天真浪漫不諳世事分不清好人壞人,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活呀,她可是我的獨苗苗哦~~」顏紫蘿說著說著想笑,覺得自己應該披頭散髮然後呼天搶地,這造型和台詞才能搭配,「您生氣不派人找她,我怎麼放得下呢,所謂母女連心,最近老做惡夢,心神不安,所以~~所以我想出去找找她~~」
「瞎掰!」胤禛仍是甩給她兩個字。她閨女不諳世事?她閨女天真浪漫?連他都忍不住要笑。
「那我說什麼理由您會信啊?」顏紫蘿也不抒情了,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口氣。
「想。」這回更環保,只一個字。
「我~~年妹妹有孕我生氣。」顏紫蘿說道。這個理由還不錯吧?
「編。」胤禛說道。她生氣?他仔細看了好幾天都沒看出她生氣,反倒是經常眼睛閃閃發光,貌似在算計什麼,所以他讓人多留心了一下,結果她居然敢離家出走。
「唉喲,您這可是冤枉我了,我是大名鼎鼎的妒婦嘛,您上了別的女人的床辛苦耕耘,我怎麼不嫉妒啊?我是氣得心疼肝疼肺疼,再氣下去就得胃穿孔啦,所以我想先出去走走消消氣再回來呀~~」顏紫蘿說道。
「哼!」胤禛哼了一聲。
「您就看在我是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女流之輩就別跟我計較了,成不?」顏紫蘿說道。
「做夢!」胤禛又賞她倆字。
「算了算了,沒理由了。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顏紫蘿放棄。
「說實話。」胤禛總算長進了,居然說了三個字。
「大爺,我就是想出去玩,這回是實話。」顏紫蘿說道。
「嗯。」胤禛發了肯定性的鼻音。
「我都說實話了,大爺,坦白從寬,您能不能行行好能給口飯吃啊,大雪封門好幾天家裡都揭不開鍋了~~」顏紫蘿說道。
~~砰~~~硯台又蹦了蹦。她怎麼不唱蓮花落~~
「禁足。」胤禛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個字。
顏紫蘿撇撇嘴,禁足?他這麼容易就饒了她,真是不像他的風格。她被禁足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還會怕這個?嗬嗬~~
「多久?」顏紫蘿順嘴問道。她被禁足了那麼多次,從一個月到四個月不等。
胤禛輕聲笑了,顏紫蘿忽然覺得周圍鬼氣森森。
「傾城回來。」胤禛說道。
「你~~」顏紫蘿張大嘴,「你要關我一輩子~~」她女兒自己離家找丈夫了,嫁了人還回來個鬼啊,天哪,她用自己一輩子換她女兒的幸福——她好蠢哪~
「那要看傾城。」胤禛說道。慫恿女兒離家,兩筆賬一起算夠關她兩輩子的了。
顏紫蘿鬱悶,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她告訴傾城找到合適的私定了終身再回來,可是那個死丫頭很有可能樂不思蜀,根本就忘了找丈夫的正事,那她要怎麼辦~~~~完了完了,她當時應該給她個期限才對~~~
「要去哪兒?」胤禛忽然問道。
「江南。」顏紫蘿說道,半晌抬頭,「陰險。」
「過獎。」胤禛說道。「來人!」話音剛落,丫環們就悄無聲息進來了。該掌燈的掌燈,該傳飯的傳飯。
燈亮了,胤禛看看女扮男裝的顏紫蘿搖了搖頭。
「我都女扮男裝了,為什麼你還能認出來?」顏紫蘿坐起身,拄著下巴問道,看看有什麼毛病,下次一定改進。
「你~~」胤禛又笑了,顏紫蘿又感覺鬼氣森森,「滿京城就沒有你這麼矮小的男人。」
「這是天生的殘疾!」顏紫蘿翻翻眼睛,「下次穿個高底靴子應該會好一點~~」
~~啪~~
「你最好先把路認明白。」胤禛提醒道。
「多謝提醒哦!」顏紫蘿假笑著說道。
胤禛眯眯眼睛:「不過~~永遠沒有第二次了。」
~~~砰~~~石獅子鎮紙跳了跳。然後顏紫蘿開始揉手,用的勁兒太大,拍麻了。
番外康熙五十五年顏庄
顏紫蘿一臉不可置信:「太醫,你沒看錯吧?你能確定嗎?你真得確定嗎?你是專看婦科的嗎?~~~」
「重賞。」胤禛說道,馬上就有丫環去執行了。
「我看還是再找別人看一下好了,怎麼可能啊~~~」顏紫蘿撇撇嘴,上次太醫都暗示她沒希望了~~~~
「太醫,明兒起到府里去,照顧顏主子。千萬小心。」胤禛說道,聲音有些顫。
「是,下官知道了。」太醫起身退下去了。
傾城跑過去摸摸自己老娘的肚子,半天說了一句:「額娘,老蚌生珠啊~~~額娘,您給我生個弟弟和妹妹吧?」
~~~啪~~~~~
「我是豬嗎能生那麼多?」顏紫蘿翻眼睛,「我看這個太醫是騙子~~」
「福晉,我看是真的,剛才碰著您的手,發現熱得很呢,有了身孕就是這樣的。」陳夫人笑著說道。
「啊?我還以為自己著涼了呢?」顏紫蘿小聲嘀咕道。
「一會兒就回府,百合,收拾東西。」胤禛說道。
「不回。」顏紫蘿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聽說孕婦心情不好會動胎氣的,我不回去,回去我壓抑。」
「好!」胤禛說道,然後看百合:「派人回府要十個丫環、四個產婆、把園子里的廚子調來。~~~~」
「停!百合你站住。」顏紫蘿插嘴,轉著眼珠子,「四爺,借一步說話。」
「你最好別胡鬧。」胤禛看她一眼,然後被顏紫蘿拉走了。
到了廂房,顏紫蘿小心地關上門,嘴角持續咧開狀態,眼睛都不能用發光來形容了,晚上看見都得以為是狼來了。
「四爺,咱商量一件事怎麼樣?」顏紫蘿笑眯眯地。
「說!」胤禛有不好的預感。
「我想去杭州,您覺得怎麼樣?」顏紫蘿問道。
「不怎麼樣!」胤禛說道。果然不是好事。
顏紫蘿微微皺眉,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雙手撫了撫還平原一樣平坦的肚子:「可是,他想去啊~~」
「胡說!」胤禛說道。
「我也不想離開四爺您哪,可是~~他要是不高興了,不肯出來怎麼辦?」顏紫蘿挑挑眉毛。
「你威脅爺。」胤禛瞪她。居然拿孩子威脅他。
「哎喲喲,您話不要講的這麼難聽嘛!」顏紫蘿撲進他懷裡,臉靠在他胸前,右手輕輕拍他的心臟位置,「兩口子說什麼威脅不威脅,我這也是為了您好啊,您想想,江南山清水秀多養人啊,將來小傢伙長得水水嫩嫩的您看著也高興不是?再說,老頭子都說我是敗家的女人,要是再加上這個,咱府里可要入不敷出了,現在陳牧風肯娶傾城,他家又那麼有錢,不如讓他養好啦!」
「不行!」胤禛在她論證了一堆之後給了個零分。
「不行?」顏紫蘿接著拍,「不行啊?真的不行啊?唉呀~~您說,我要是天天心情不好,他會不會不健康啊?要是生出來是個小笨蛋可怎麼辦啊?」
「有恃無恐了?」胤禛問道,拳頭狠狠地攥著,直想揍他懷裡的這個女人,可是~~捨不得。
「雍王爺,您就看在我時隔十五年才又有了身孕就答應了吧,啊?」顏紫蘿說道,有恃無恐,嘿嘿,她就是有恃無恐了。
胤禛低頭看她的腦瓜頂,她在提醒他他欠她一個孩子。
「好。」胤禛說道。就讓她去玩兩年再回來。
「既然您答應了,來來來,字據為證。」顏紫蘿迅速從他懷裡跳出來,走到桌邊,親自磨墨鋪紙,毛筆蘸好了墨然後笑盈盈地遞給胤禛。
「你~~」胤禛深吸口氣,她居然不信任他的人格。
「唉喲,你們這些王公子弟說話最不算數了,我可得防著點兒。我念一句,您寫一句,準備好了吧,我可要念了。」顏紫蘿拄著下巴在屋子裡慢慢地走:「側室顏氏自入府以來驕橫跋扈、妒忌成性~~」然後停住了,看胤禛:「七出之條都是什麼?」
胤禛捏著毛筆的手更加用力,指骨節都泛白了。
「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多言;竊盜。」胤禛的聲音里隱忍著怒氣。
「哦,我犯了兩條呢,呵呵,夠休兩次了。」顏紫蘿笑著說道,忽視胤禛頭上突起的血管,顏紫蘿接著念到:「七出之條已犯其二,估念小女年幼不令其去。然,顏氏不知悔改,近年更變本加厲。實不堪再留於府內,今斥其去。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顏紫蘿念完,看看胤禛已經變得鐵青的臉,拍了拍胸口,然後不自然地笑了笑,「寫完了?」走到桌邊拿起來看了看,雖然前面都是照著她念的寫的,可是最後的他改成了:「今令其居於杭州別院,顏氏不得另行婚嫁,一切供給如舊。」
「不太公平,不過,也不算太吃虧。」顏紫蘿說道,「還有,雍王爺,我的孩子以後都隨母姓,您沒意見吧?」
毛筆終於沒保住「晚節」,被掰折扔在了地上。
「哎喲喲,不要生氣嘛。以後我不能再嫁,您就當在外面養了個小老婆啊!您有空就來坐坐、住住。我花著您的錢當然不能把您往外推嘍!」顏紫蘿笑眯眯地說道。
「閉嘴。」胤禛說道。
「呵呵,這個就不用一式兩份了,我自己拿著這一份就可以了。」顏紫蘿笑著說道。
「顏紫蘿,你這個女人~~」胤禛很想拍掉她燦爛的笑,太刺眼了。
「雍王爺,我記著去年的時候您說我離家出走永遠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是不是?」顏紫蘿站到他面前,歪著頭,手摸摸人家的帥帥的臉:「可是您看看,老天爺不跟你一夥了,失望吧?氣憤吧?沒想到我顏紫蘿也有招老天爺待見的時候吧~~」話沒說完就被抱得緊緊的,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胤禛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在杭州好好的。」
顏紫蘿點點頭,沒說話。
兩人再回到客廳,眾人就見顏紫蘿神采飛揚,胤禛一臉鐵青。
過了幾天,顏紫蘿命人收拾東西。胤禛上朝還沒回來,她自己跑到茅草亭下坐著。
「顏紫蘿,你真狠得下心要走?」胤祥的聲音,顏紫蘿回頭看看,難得見到他這麼正經的表情。
「十三爺,你看到天上飛的小鳥兒了嗎?」顏紫蘿指指天。
「這個家、這個人比不上那一無所有的天?」胤祥說道。
「那種小鳥只能在天氣好的時候飛一飛,而且永遠也飛不高,暴風雨來得時候也沒有能力去抵抗,可是雄鷹可以,雄鷹可以面對任何風雨。」顏紫蘿說道。
「四哥會護你周全。」胤祥說道。
「可是他會被束縛手腳。安逸的日子久了雄鷹會忘了在風雨中搏擊的本事,也許就會被風雨打倒,所以,既然是雄鷹就應該永遠記得他的本事,做他該做的事。」顏紫蘿說道。
「也許那隻雄鷹不會去招惹風雨了,只想和小鳥一起飛。」胤祥問道。
「小鳥不能那麼自私,不能折了雄鷹的翅膀。」顏紫蘿說道。
「明白了。只不過,雄鷹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胤祥說道。
「再不簡單也只有一雙拳頭,十三爺,他累的時候請您出手相助,讓他能休息一會兒。」顏紫蘿說道。
「我?」胤祥的口氣又變得正常了:「您高看了不是?我也是飛不高的鳥兒啊!」
「十三爺,以這種借口掩飾自己懶惰不想高飛是很可恥的。」顏紫蘿很肯定地說道。
「顏紫蘿,可恥這個詞你是在形容十三爺我嗎?真是大膽哪!」胤祥笑著說道,難道他該活動活動筋骨了嗎?
「十三爺,您知道我被休的理由嗎?多言、嫉妒。」顏紫蘿笑著說道。
「犯了兩條?早該休了。」胤祥也笑著說道。
半個月後,京城外,幾輛馬車。
顏紫蘿抱抱眉瀲灧,「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保重。」眉瀲灧說道。
等馬車走遠了,眉瀲灧小聲說道:「終於你還是要自由。」
回到蘭桂坊,夏至說幾位爺在攬月廂,眉瀲灧點點頭往攬月廂來了,掀開帘子進去,四個正喝酒的人都抬頭看她。
「眉嫂子,顏紫蘿真走了?」胤誐問道。前些日子他四哥上的那個摺子太震驚了,他四哥居然休了顏紫蘿。說她嫉妒,可是——不是他四哥讓她變成妒婦的嗎?而且瞧瞧他四哥這幾年就快把顏紫蘿寵上天了,怎麼說休就休了。
「當然真走了。」眉瀲灧說道,淡淡一笑。
「四哥行事還真是難以捉摸啊,說休就休了?」胤誐喝了口酒說道。
「老十,顏紫蘿是四哥的心肝寶貝,四哥休了滿府的女人也輪不到她。」胤禟說道,這個老十想問題就是不夠深度。
「可是,那寫了休書不是假的吧?」胤誐問道。
「十哥,這休書是不假,不過,您想想,那休書就一定是四哥寫的?」胤禎問道,他十哥想問題就是簡單。
「那總不能是顏紫蘿休了四哥吧?」胤誐說道,然後抬頭掃了一圈,看看其餘三人的神情,自言自語說道:「不能吧?那可是親王府的側福晉~~」
「老十,那個側福晉如果是顏紫蘿就什麼可能都有。」胤禟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接受這個現實。
「她為了什麼呀?」胤誐看了一圈:「四哥對她可是有目共睹,她到底為了什麼呀?」
「這得問眉嫂子了。」胤禎笑著說道。
眉瀲灧又是淡淡一笑,給他們重新斟了酒才說道:「家禽要飛。」
「家禽?」胤誐疑惑。
眉瀲灧放下酒壺,「各位慢用,我出去照顧一下。」
她掀了帘子出去,胤誐看他八哥。
「八哥,眉嫂子的話什麼意思?」眉嫂子和他八哥也越來越像,說話讓人猜不透。
「心上長了翅膀永遠會想飛。」他八哥說道。
「這麼幸福的家禽還不滿足。」他九哥說道。
「唉,狠得下心。」他十四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