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她怔愣數秒,「你又罵我了。」輕輕嘆息。聽來不像是抱怨,倒像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無可奈何與寵溺。
他一窒,「我……我當然要罵你!我看不慣你這麼畏畏縮縮的樣子!」
「你不懂。我不是畏縮,也不是膽校」相對他的憤慨,她神態顯得平靜,「我只是突然明白了,元朗對我而言,就像偶像一樣,我很崇拜他,很仰慕他,也很喜歡他,但我不愛他。」
「你不愛他?」他傻了,「難道你愛上別人了嗎?」
「我……」她的臉又紅了,這一次,甚至蔓延到細膩的頸部。「總之,我不愛元朗。」她宣稱,「而且我要繼續來看你。你也不準太快出院,譚梨已經替你向總部請過假了,你就安心在這裡養傷吧。」
「可是……」
「你不要跟我爭辯。」她打斷他的話,「我……我不聽。反正你乖乖待在醫院就是了。
他愕然。
這是怎麼回事?她命令他?
雖然她說這些話時雙頰染紅,嗓音輕細,卻毫無疑問是命令的口氣。
她竟也有如此霸道的時候?
他眨眨眼,心頭忽然五味雜陳。
原來當一個女人想要時,她是可以像個公主的。
可他從沒想過眼前這軟弱的祈晴娃娃有一天也會像公主一樣對他下令。她的命令,聽來好溫暖,好可愛。
想著,他不覺笑了,笑聲清朗。
『你笑什麼?』她微微噘起嘴。
他比了個手勢,正想說些什麼時,手機鈴聲忽然響了。他接起。
『修一?是你嗎?』
『譚梨?』他微笑,『有什麼事嗎?你已經回到英國了吧。上頭怎樣?有為難你嗎?』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N口訴我,盼晴還好嗎?」
「她?很好埃她現在就在我身邊。」
「那就好了。」譚梨彷佛鬆了一口氣。
他不禁皺眉,「怎麼回事?」
「我又看到了,修一。」她嚴肅地說。
他神色一變,「看到什麼?」
「是盼晴。我看到她飄浮在空中。」
「什麼?」
「還有,關於周盈潔,我那個網友查到一些資料。」
「什麼資料?」
「他說周盈潔來過英國,而且曾經跟一個男人交往密切。」
「誰?」
「是你跟我都認識的人——」
【第十章】
「究竟怎麼回事?」葉盼晴蹙眉,驚疑不定地望向身旁開車的男人。「為什麼急著出院?」
一掛斷譚梨的電話,他像是發了狂似地拉著她就往外跑,不肯多待醫院一分一秒。她再遲鈍,也明白事情有異。
「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們要去哪兒?」
「我不知道。」握著方向盤的指節泛白,「如果是『那個人』要抓我們的話,我們是無路可逃的。」
「那個人?誰啊?」
他沒回頭,只是忽然瞥她一眼,目光急切,「盼晴,你告訴我,那天究竟是誰告訴你我的真實身分的?」
「那天?」她一怔,「是一個老人。」
「老人?」
「一個老紳士。」她偏著頭想,「嗯,穿著很筆挺的三件式西裝,頭髮有些泛白了。他看來風度很好,可眼神也很銳利。」
他聽著,俊容逐漸蒙上暗影。
她注意到了,「怎麼?你知道他嗎?」
「我知道。」他咬牙,「除了告訴你我的身分,他還說了些什麼嗎?」
「他……只說你是為了『公主的願望』才接近我的。」
「然後呢?」
「然後他就走了。」
「走了?」他揚眉,似乎有些意外老人的反應,陷入沉思。
「怎麼了?修一,告訴我怎麼回事?他究竟是誰?」
他沒回答,謎樣地看了她一眼。
她呼吸一顫,「究竟……有什麼不對嗎?」
「盼晴。」他喚著她,嗓音低沉,「譚梨告訴我,你的母親曾經去過英國,而且跟一個男人交往密切,那個人……似乎就是將藍鑽送給你母親的人。」
她聞言:心跳一停,身子緊繃,「誰?」
「ICSR的所長,EdwardChang。」
「ICSR?」她驚怔,「是你們的所長?」
「沒錯。」
「他……他……」十指緊緊抓住椅墊,「他是我的……」
「這個我們還不能確定。」石修一明白她想說什麼,「因為我們現在搞不清楚他的目的。他警告過我不準動『公主的願望』,也警告你遠離我,我想上次那兩個黑衣人也是他派來懲戒我的,可是……」
「可是什麼?」
「譚梨看到你有危險。」
「她『看到』我有危險?」她不敢置信,「是不是就像她上回感應到你有危險一樣?」
「是的。」他點頭,「那是一種預知能力,就像一般人說的『第六感』。」
「第六感?」她迷惑地眨眼,回思一想,水眸忽地銳亮,「難道是因為那個男人?是他要……對付我?」
不!她不敢相信!如果那個老人真是她親生父親,他為什麼要傷害她?又或者他不是,他的目的是為了想奪回「公主的願望」?
這到底怎麼回事?她的母親跟那個老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們真的曾經是情人嗎?
「別害怕。」察覺她的驚慌,石修一伸過一隻手,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不論怎樣,我都會保護你的。我不會讓你有事。」他堅定地說,宛如立誓。
她心一緊,「修一?」
他不語,眯著眼直視前方,將方向盤轉了個彎,開離市區。
他的下頷緊凜,面部線條比平日更為剛硬,深邃的眸底似乎孕育著某種風暴,那像是一種決心,一種不顧一切的決心。
為了她,他打算跟那個老人抗爭嗎?那人是帶領ICSR的龍頭,他的能力想必卓爾不凡。
他也會有危險吧?
她急了,「不,修一,你別這樣,他可能也只是想要我身上這顆鑽石而已,給他就好了。沒關係的。你千萬不要為了我冒險……」
「如果他敢傷害你,我絕不放過他!」他打斷她的話,語聲凌銳,「任何人敢傷害你,我都不會放過。」
「你……」她怔然,似喜似憂的滋味傾壓過胸膛,好半晌,她才尋回說話的嗓音,「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什麼?」他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擰眉望她一眼。
她心跳一亂,「我是說……我是指……」
「說啊!」
他又開始不耐煩了。她想,唇角不禁一揚,鼻尖卻微微一酸。
「修一,你……」老天,給她勇氣問出來吧。「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你說什麼?」他驀地扭頭瞪她,一副不敢相信她說了什麼的模樣。
這樣的反應幾乎擊垮她好不容易堆砌的勇氣,事實上,已經坍落得差不多了--
「我說……我是說……」
「我聽見了。」他再次打斷她的話。
她感覺全身虛軟,「那……怎樣?」
他沒說話,良久,良久,幾乎讓她全身冰凍那樣久,才緩緩搖了搖頭。
她全身一凍,這一瞬,失去所有知覺,宛若跌落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