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他忙躲開。他是個大男人,她卻老是拿他當絨毛娃娃。

他警告地橫她一眼。

她卻只是呵呵笑。「好啦,我不吵你了,你慢慢吃,我回房換件衣服。」

十分鐘后,她換好衣服走出來,他正在廚房洗碗。

她瞥了一眼流理台,見每一盤都被颳得乾乾淨淨,心下好滿足,笑著坐上沙發,搽指甲油,

洗罷碗盤,他一一擦乾,收進碗櫥里,泡了兩杯綠茶來到客廳,眸光掃過她身上那件盡顯曲線的短洋裝。

「你要出去?」

「嗯。」她漫不經心地點頭。「等下有個約會。」

約會?他喝茶的動作凝住。「男的女的?」

「男的。」

沉默。

她察覺到氣氛怪異,抬起頭。「怎麼了?」

他一震,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愣住,他清清嗓子。「你不是已經跟那個律師分手了嗎?」

「是啊。」

「那怎麼又會——」

「喔,這個人是我剛認識的啦。我不是告訴過你,前幾天我在布拉格跟人聯誼嗎?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你不是說那次聯誼很無聊?」他奇怪自己的聲調還能如此冷靜。

「是很無聊啊!不過人家都已經表明要追我了,我看他人還不壞,就當給他一次機會嘍。而且今天曉夢跟靜都有事,你也跟客戶有約,我待在家裡也沒事做,跟他去看場電影也好。」

為什麼她身邊的男人總是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她天生就是一株桃花樹嗎?桃花日日開!

歐陽眯起眼,右手緊扣住馬克杯,指節泛白。

「你好像很不以為然的樣子。」她敏感地看出他沉鬱的眼色。「你覺得我太隨便了嗎?」

他傷了她嗎?

他懊惱地蹙眉。「我只是……怕你太快投入另一段感情,這樣不好。」

「只是約會而已,我又沒說要跟他談戀愛。」

約會,不就是為了要戀愛嗎?他不吭聲。

「你不高興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一凜,忙搖頭。「怎麼會?你好不容易放假,出去走走也好。」儘力擠出一個微笑。「記得早點回家就好。」

「嗯,我知道。」見他笑了,她一顆心也飛揚起來。搽完指甲后,她伸出蔥蔥十指,在他面前晃動。「好看嗎?」

他瞪著那不安分的手指,看不到指甲上穿的是何種彩裝,只覺那一根根手指,如最狡詐的靈蛇,纏住他。

「……不錯。」

得他讚美,她喜悅地綻開笑顏,幾秒后,笑意忽地褪去。「啊,我這笨蛋!」

「怎麼了?」

「我忘了先塗腳趾甲了。」她懊惱,微微拾起小腿,秀了秀透明乾淨的腳趾。「唉,算了,只好等手幹了再塗了。」

他恍惚地望著那一根根可愛的腳趾頭,不禁衝口而出。「我幫你塗。」

「什麼?」她怔住。

「我幫你。」他曲腿坐上地板,捧起她纖纖裸足,擱在自己大腿上。

童羽裳愕然注視他的舉動。「你、你做什麼?」

「幫你塗指甲油啊。」他淡淡地應,抓起桌上一小瓶粉紅色的指甲油,旋開瓶蓋。「這個顏色嗎?」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玉足不安地扭動,想抽回去。

「別動。」大手穩穩地扣住她腳踝。「我會塗到別的地方去。」

「可是——」她好尷尬。「從來沒有男人幫我塗過趾甲。」

「你那些男朋友呢?」

「誰像你這麼無聊啊?」她故意吐槽。

他卻不以為意,定睛研究了一會兒指甲刷,然後慢條斯理地,將粉色油彩刷上那一扇扇貝殼般的趾甲表面。

他認真地刷著,動作很專註、很輕柔,捧住她裸足的大手將一道道純男性的暖流,從她腳掌,一路直送進她心窩。

她無語地望著他低低垂斂著、彎長濃密的睫毛,心韻似搖滾樂,在胸口放肆地狂飆。

搽完一隻腳,他換另一隻,同樣專註而輕柔的動作,她全身虛軟,無力抗拒,粉頰如盛開的丹芙蓉。

「歐陽,你不適合做這種事啦。」吞吐了片刻,她只能細聲細氣地拋出這句評論。

他置若罔聞。

她無助地望著他,感覺一顆心彷佛也像那白嫩的足,被他托在掌里,由他擺弄。

「好了。」搽完指甲油后,他像完成了一項大工程,滿意地吐了一口氣。

她卻是猛然彈跳起身。「謝啦,歐陽,那我……先走了。」

語畢,她抓起皮包,也不管指甲油還沒幹,就匆匆忙忙想套上涼鞋。「等等!」他喊住她。

她動作一凝,怯怯地旋過身。

「裙子太短了,去換一件,換完以後我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去換衣服。」他語氣平淡,不由分說。

「喔,好吧。」不知怎地,她不敢與他爭論,許是氛圍太曖昧了,她只想快點逃離現場。

她乖乖回房。歐陽目送她略顯倉皇的背影。

他果然,還是嚇著她了。

他垂下頭,攤開空空的手掌。那裡,剛剛還躺著一隻纖細的、可愛的、女性化到令他傷透腦筋的足踝。

從十五歲離開輔育院那天,他便一直渴望有朝一日能捧在手裡感受其肌理的足踝……

眉葦懊惱地揪住。

他不該強要幫她搽指甲油的,他該好好克制自己的慾望。

只是一想到,她今日打扮得漂漂亮亮,是要去赴某個追求者的約會,他一下子忽然把持不住理智。

歐陽苦笑,手指圈住指甲油瓶蓋,慢慢地旋緊,關住瓶里流動的顏彩,也關住自己不安分的心。

幾分鐘后,童羽裳走出來,果然換掉那一身過分性感的短洋裝,取而代之的,是海軍藍條紋休閑衫與白色七分褲,歪戴一頂靛藍鴨舌帽,帽上兩條細繩鎖著一顆錨形銀鈕扣,肩上側背一個帆布波士頓包,十足俏麗的水手風情。

他微笑。「這樣很好看。」可愛極了。

她臉頰溫燙,故意白他一眼。「還用你說!」

他護送她下樓,坐上一輛休旅車,MazdaTribute,宛如一頭行動矯捷的黑豹,穩穩地,將她送到美麗華購物城。

「他約你來這裡?」

「嗯,好像他們公司就在附近,他早上先開完會才過來。」

科技新貴。歐陽冷峭地撇撇唇。連約會地點也是毫無創意。

他開車門,自己先下車,然後繞到另一邊替童羽裳服務。她下了車,對他淺淺一笑,明眸流轉。

「啊,他已經到了。」她揮手,對一個等在噴水池旁的男人打招呼。

他順著那方向瞧去,犀利的眼光如手術刀,將那男人上上下下、里裡外外解剖一遍。

長得不帥,卻也不難看,不聰明,但也不笨,穿著不花俏,還算穩重有品味。

至少不是個遊戲人間的浪蕩子。他不情願地下結論,朝童羽裳點點頭。

「你去吧。」

「嗯,拜啦!」她眨眨眼,朝那男人走去,倩影娉婷,姿態優雅,一步一蓮花。

歐陽目送她,直到那背影淡了、薄了,成了點上心口的一顆血痣,他才悠悠地收回視線。

他回到車裡,忽然覺得好疲倦,俊臉停憩在方向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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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也要格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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