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雖離深情在③
孟舜華衝出了洞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顆心怦怦亂跳,腦子嗡嗡地響著,方才……方才看見的是什麼?只見一個「人」,兩隻眼睛空洞洞地瞪著自己,那牙齒白森森地,像是要咬斷自己的脖子一般。到底是人,抑或是鬼?對了,他怎麼還沒有出來……該不會是……
她越想越怕,按著胸口,挪到洞口處,朝著洞里喚了兩聲:「柱子……傻柱子……」話音剛落,只聽馮瑞年在洞里高聲應道:「舜華,不用怕,不是鬼呀,只是一個骷髏!」
孟舜華聽說只是一個骷髏,反而不那麼害怕了,再一想,難怪呢,那「人」一動不動,雙目空洞,原來是個骷髏。她心裡暗笑自己大驚小怪,大著膽子走了進去,那山洞並不黑,孟舜華尋著馮瑞年的方向走了過去,只見馮瑞年半蹲著,看著坐在地上的一個骷髏。
只見那地上立著兩塊石碑,石碑后,各自微微隆起一個小土包。那骷髏便靠著一個石碑,身上穿著一件褐色的粗布衣裳,一束男子的髻,猶自放在骷髏的頭上,看樣子,這個男子已經死去多年,血肉早已化去。而骷髏身上結了許多蜘蛛網,看來非但死去多年,而這多年來,也未曾有人進過洞中。
馮瑞年指著石碑,道:「你看,上面還有字……」說著,用衣袖擦了擦,念道:「愛妻……月容之墓……之立……」又擦了另一塊石碑,念道:「……友……日……華……晴之墓……之立……」
孟舜華見馮瑞年念得古怪,湊近一看,啼笑皆非,又敲了敲馮瑞年的頭,笑道:「愛妻月容之墓,慎之立,摯友曄晴之墓,慎之立。什麼『之立』,是『慎之立』,什麼『日華』,那個字念作『曄』,便是『樹葉』的『葉』一般讀音。你可真是不學無術、白字先生!」
馮瑞年嘿嘿一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便不太喜好讀書寫字的。」說著,又問道:「月容是誰?曄晴是誰?慎之是誰?」
孟舜華瞪了馮瑞年一眼,嗔道:「你問我,我又問誰呢?」頓了頓,又小聲說道:「不過看這情形么,這死去的男子,會不會便是那個立碑的『慎之』?倘若他不是什麼『慎之』,他為什麼要靠著這塊碑石呢?上面分明寫著『愛妻月容之墓』,想必埋著的便是他的妻子。唉,竟有人臨死前,都要守著他的妻子和朋友。」
馮瑞年點點頭,道:「這人倒是條漢子,對妻子這麼深情,對朋友又講義氣,當真難得!」孟舜華捂著嘴笑道:「你這人往日粗粗魯魯的,說的話倒也有道理。」馮瑞年一本正經地說道:「舜華你放心,日後我也會這般待你好的。」孟舜華啐了一口,嗔道:「呸,你這是在詛咒我么!」
兩人猜想,會不會是這個「慎之」,生前生怕別人驚擾他的愛妻和摯友,這才放出風聲,說這兒鬧鬼,抑或是別人偶然進了洞了,看見了這個骷髏,便以為是鬧鬼?兩人猜測不清,卻感嘆此人的深情義氣,第二日偷偷找個塊大石,用毛筆寫了「慎之之墓」,立在「月容」的碑文旁,又找了罈子,將這骷髏裝好掩埋。兩人走後,便將樹枝野草再次將洞口掩埋,回去也不提隻言片語,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