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只是，賈霸都還來不及跟她算這筆帳，江清芙的叔叔──賈霸最怕的棘手人物已經出現在他們家了。

「哇～～叔，你終於回來看我了。」江清芙興奮的衝進叔叔的懷抱。

賈霸卻看得很礙眼，他可不喜歡自己心愛的女人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的，就算是至親都不行。

所以，雖然很畏懼她叔叔可能會泄漏的機密，卻還是忍不住將小妻子一把抓回來。「幹麼讓別人抱？要抱不會找我！」

語氣中充滿濃濃的醋味，讓江清芙的叔叔不禁多看了賈霸一眼。

「他是我最親的叔叔耶！」江清芙忍不住跟他辯。「我好多年沒看到他了，很想他耶！」

「我是妳最親的男人，妳當然也可以抱我。」賈霸雖然把話說得很小聲，卻還是讓江清芙當下羞紅了一張粉臉，讓她的叔叔為之震撼。

「好啦！」江清芙好伯賈霸會再說出什麼羞人的話，只得推他。「你走開，我要跟叔叔敘舊啦！」

這怎麼行？

賈霸立刻警戒起來，大剌剌的端坐在老婆與她叔叔的中間。「我也要聽！」笑話，他怎能任她叔叔趁他不在場，掰出不利於他的閑話。

雖然還沒思索出該如何面對她叔叔的「手段」，但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他會隨機應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

哼！就從現在這一秒開始，他是不會離開她身邊半步的。

江清芙的叔叔深深瞅了賈霸一眼，兩手一攤，雙肩一聳，對著江清芙說：「既然他硬要當只跟屁蟲，我們只能將就啰！」

江清芙深知她叔叔愛說笑，也從不介意她叔叔對任何人的冷嘲熱諷，但她卻好想糾正叔叔對賈霸錯誤的印象。

「叔～～他不是跟屁蟲，他是我親愛的老公啦！」

賈霸感激的瞥了江清芙一眼，感動於她終於肯承認他是她重視的男人。

江清芙的叔叔更緊盯著賈霸，像是想以銳利的目光將他看穿似的。

「叔～～你們沒見過面，我來幫你們介紹。」江清芙看到叔叔不停的觀察賈霸，誤以為是在審核賈霸，所以趕緊替賈霸說好話。

「他對我好好，又疼我、又寵我……」偷窺了賈霸一眼，發現他一臉滿足的表情，忍不住搗蛋的說：「雖然偶爾會修理我……」

沒想到無心之語竟然闖禍了！

「什麼？！」江清芙的叔叔無預警的自椅子上彈跳起身，直指著賈霸的鼻頭破口大罵。「你居然敢修理她！」

活像是他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似的！

賈霸還沒來得及替自己辯解，說那種修理不過是在床上多疼她一點，並不是動粗，她叔叔能不能不要想太多啊？

但江清芙已經更早一步跳了起來，焦急的解釋著。「叔～～你不要番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是怎樣？」江清芙的叔叔簡直就想把滿肚子的新仇舊恨全都搬上檯面。「哪個男人敢修理我們家的心肝，我就跟他把命拚！」

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只差沒有心臟病發了。

「沒啦～～」江清芙太心急於替心愛的老公辯解，以致說話更不經大腦。「他哪是真的修理我，他只是把我壓在床上、床上……」

總算想到自己差點將兩人的床事拿出來與外人分享，而及時踩了煞車。

「反正、反正……」江清芙的一張小臉已是面紅耳赤。「反正他很愛我，我也很、很霎他……」說了真心話。

聽完她的「告白」，賈霸笑得跟只狐狸般，這下──他不怕她叔叔來搞破壞了。

江清芙的叔叔則是在乍聽到侄女訴衷情的剎那，人差點站不住，他緊張兮兮的衝到江清芙的面前，焦急的詢問。「清芙，妳確定妳不是被他欺瞞，而是真心愛他嗎？」

當下，兩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就要上斷頭台的杷人般，緊張萬分，都在等那個最佳女主角的回答。

「嗯～～」等了足足有一世紀那麼久，江清芙才嬌羞的揭開謎底。「我、我愛他、很愛很愛他啦！」

幹麼要逼她在大庭廣眾下說咩！很羞人的。

「臭小子！」江清芙的叔叔低咒一聲，忿忿的撂下一句話。「跟我到書房來。」

賈霸則是掩不住的歡欣。「哇哈哈哈……清芙，我更愛妳。」說完，還在她的小臉上大聲的啵了一下，這才跟著她叔叔往書房走去。「等我喔～～」

只剩下弄不清楚狀況的江清芙。咦？現在是怎樣？為什麼那兩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要闢室密談？

不懂，但她也沒打算花時間去弄懂，反正現下她只想做個很幸福的小女人。

「臭小子，算你行！」江清芙的叔叔在關上書房門的同時，憤恨的說。

「好說，叔叔，你明知我花了多大的心血。」賈霸雖然勝券在握，卻沒敢得罪江清芙視為親生父親的叔叔。

「哼！這一切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嗎？」叔叔氣得只差沒頭頂冒煙。

「是，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賈霸心知自己還有最後一道難關要過。

「算你識相。」江清芙的叔叔算計著，如今自己已無話可說，只能拿出最後一項殺手鐧。「不過，你該記得有件事你必須得做。」

賈霸面色凝重的望著江清芙的叔叔。「我……非做不可嗎？」

「非做不可，這是她父親死前的遣願。」江清芙的叔叔將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點通融的餘地。

好吧！「那……叔叔會陪我去嗎？」如果不陪，他就能作弊。

「非陪不可。」笑死人，他要是不陪去，豈知這個小子會不會偷動手腳。

「那……好吧！」看來，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那……我們下午就動身吧！」事不宜遲，他決定速戰速決。

當然，另一方面他打的如意算盤是──阻斷她叔叔與她嚼舌根的任何機會，不讓她被她叔叔洗腦。

「臭小子，我才剛下飛機，累得很，你遠不是故意的？」果然，江清芙的叔叔立刻火冒三丈。

「叔叔可以不跟，但我為了表現我的誠意，絕對要在第一時間跟岳父大人懺悔。」賈霸將話說得很誠懇。

「哼！就只有那笨丫頭會上你的當。」她叔叔因為太氣，以致也開始意氣用事起來。「你可別以為我也是你能一手掌控的人。」

「不──」賈霸連忙擺出很謙卑的態度。「我不敢！」

「哼！我今日就捨命陪你這個小人。」言下之意就是──他非跟去不可。

「是。」但他應該能想辦法將傷害降到最小，賈霸開始動腦筋。

「去我爸媽的墓園？」江清芙不解的看著兩個表情奇怪的男人。「為什麼要去？叔～～你不累嗎？」

要去也不急在一時，過兩天再去即可，幹麼要這麼趕？

「嗯～～有重要的事得向妳的父母稟告。」賈霸避重就輕的說。

「嘿嘿！」她叔叔雖是滿臉倦容，卻莫名露出壞壞的笑容。「當然是去讓某人露出狐狸尾巴啰！」

「聽不懂！」江清芙不解的看著眼前莫測高深的兩個男人。「可是既然你們堅持，那我就奉陪。」

於是，一行人便準備去江清芙父母所在的墓園，在車上，他們一路閑話家常。

「說真的，我都不太認識路了說。」江清芙不好意思的吐吐舌。

但其實也不能怪她，她父母發生意外時，她才三歲多，確實沒什麼記憶。

可她這麼說卻勾起她叔叔的傷心往事。「嗚嗚……都怪我，不能一直陪在妳身邊，害妳連找親人傾訴的機會都沒……」才會被這個臭小子騙。

「叔～～我都長到這麼大，也嫁人了，你還在那悲春傷秋幹麼？」江清芙真的沒有傷感的情緒。「我還要對爸媽說，都是叔好心把我拉拔到這麼大，要他們大力保佑你才行。」

江清芙的叔叔一方面是想起注事以致心情激動，一方面也是因為舟車勞累太疲倦，所以嗚咽了一會兒后，便昏沉沉的睡著了。

「叔～～」江清芙還想講不停。

賈霸卻制止她。「噓！叔叔累壞了，妳別吵他，讓他休息一下。」

「哦～～」

「清芙。」快到目的地，賈霸使心機的建議道：「叔叔還在休息，妳要不要陪著他，還是……妳想跟我一起去妳父母的靈位前哭？」

「幹麼要哭？」她最怕看到人哭哭啼啼的，自己也不喜歡掉淚。

他聳聳肩。「通常來墓園不是都得哭一哭，訴說一下感傷的情懷嗎？」

江清芙立刻皺起秀眉，過去她來的幾次經驗的確是那樣，總是看著叔叔對她父母的靈位哭訴著……

啊～～她不想耶！

看出她的不願，賈霸再加把勁。「還是妳就留在車上休息？」

「我留在車上。」江清芙果然中計了。

賈霸很開心的摸摸她的頭。「那我去跟岳父、岳母說說話。」

「早去早回。」江清芙已經準備學她叔叔，在車上假寐。

BINGO，果然世事都如他所料，賈霸充滿自信的出去面對現實。

江清芙的叔叔醒過來時，只見到她睡在後座，卻不見賈霸的人影，氣得當下開罵。「那個臭小子！」

江清芙被吵醒，眨著惺忪睡眼。「叔，你在說什麼？」

「那個臭小子呢？」她馭叔已經打開車門下車。

江清芙趕緊跟上。「叔～～」她糾正他。「他不是臭小子，是我視愛的老公啦！」

基本上，她將叔叔視為自己的父親般，所以她不希望叔叔不喜歡賈霸。

「清芙──」江清芙的叔叔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停下腳步。「妳真喜歡那小子嗎？他有什麼好？」

「他啊～～」她滿懷少女憧憬的說：「我第一眼見到他，就莫名的喜歡上他，之後，每次一看他，我的心就會跳得好快；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就好想跟他在一起；一跟他約會，就好期待他能碰碰我……」

江清芙的叔叔無力的搖頭，知道自己的侄女是真的愛上賈霸了。

羞紅著小臉的江清芙，不知為何在一講到賈霸時，渾身散發出一股濃濃幸福小女人的氣息。「而且……而且……」

她頓了一下，臉色突然變得有點落寞。「而且我還隱瞞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只要他不知道……我就會一直幸福的。」

「什麼事？」她叔叔不解的問。

江清芙其實一併不是個會隱藏秘密的人，她之所以這樣抵死不說，全都是為了不想破壞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幸福。

而現下，她最親近的叔叔就在身旁，她當然會發泄。

「嗚嗚……」她哭得突然，讓她叔叔一時措手不及。

「怎麼了？」他誤以為是賈霸欺負她，立即忿忿的說：「沒關係，不管發生什麼天大的事，叔叔都給妳靠，妳別怕。」

「嗚嗚……」江清芙心底只有一個感覺，有親人在身邊真好。

如果四年前叔叔在她身邊，或許就能替她拿個主意，讓她不會有必須隱瞞秘密的困擾了，所以，她決定對叔叔吐實。

「走，我們去那邊涼亭說話。」叔叔將她帶到較少人的地方，打算說悄悄話。

卻沒想到──

「什、什麼？！」她竟然曾經遭人強暴？！「這麼大的事情，妳竟然一心只想隱瞞？！」還敢動手腳，騙得賈霸團團轉？

「嗚嗚……」江清芙終於能對著親人說出真心話，心底好受了一些。「我也不想，可他不喜歡非處女，而我又不想跟他分手……」

唉！也對，自己的侄女痴戀賈霸的模樣，他可是全都看在眼裡。

現下最好的解決之道，只有來個死不認帳了。

「乖～～都怪叔叔當時不在妳身旁──」害她不敢對監護人說實話。「沒關係，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就順其自然吧！」

順、順其自然？！她不懂。

江清芙眨眨閃著淚光的大眼睛。「叔～～你不幫我想辦法解決嗎？」

她看得出賈霸對叔叔的敬意，搞不好由叔叔出面幫她說話，賈霸會礙於叔叔的惡勢力，而體諒她的隱瞞行為。

「想、想了啊！」她叔叔尷尬的抓抓頭。「可妳現在所用的……嗯～～就是最好的辦法。」

是嗎？江清芙還是有點狐疑。「叔的意思是，我還是得繼續隱瞞這個大秘密？」

「對！」她叔叔說得鏗鏘有力。「而且一輩子都不準告訴他。」

「可他老吵著要我跟他一起分享所有的秘密……」她也想啊！

「別理他。」她叔叔直接作主，想到賈霸自己也隱瞞了她一些小秘密。「妳只要記住叔的話，絕不拆穿這個秘密。其它的，叔會幫妳扛下來。」

最多，日後他對待那個臭小子態度好些，他最好別太囂張。

「哦～～」她會很用力的繼續保有秘密的。

「走，帶妳去看看那個臭……妳的老公。」連稱呼都改了，她叔叔其實心底覺，得有點悲哀，為何自己的侄女這麼歹命呢？

不但從小失去父母，還被壞人給強了去，最後又被一個自小污辱她到不行的男人給娶走……

就算他本來想來搞破壞，不讓那壞小子跟他侄女的婚姻長長久久，但在知道侄女心底的秘密后，他改變心意了。

唉！他不能再讓她失，去現下所擁有的幸福，否則，她太可憐了，他絕對會傾全力替她保住這樁婚姻的。

「妳自己進去，叔在外面等妳。」江清芙的叔叔帶著她來到她父母安息的地方，推著她往前走。「去聽聽妳老公的心聲。」

其實是在打壞主意，讓她知道賈霸也不是太好的人，所以，她擁有自己的秘密也是天經地義的。

「哦～～」她被迫走進門，一進去，就聽到賈霸的低沉嗓音。

「岳父、岳母，就這樣，我會照顧清芙的。」賈霸一直以為只有他一人，故沒壓低音量，就這樣對著江清芙的父母靈位懺悔著。

天！她真是嫁到一個好尢，對著她父母承諾會好好照顧她，江清芙忍不住躲在樑柱后偷聽。

「至於……」賈霸頓了一下。「我十歲時所說過的童稚話語，還請岳父大人息怒，我當時真的沒有太大的惡意。」

咦？聽不懂，他是說過什麼十惡不赦的話嗎？

「我……那時候真的是年幼無知，才會說什麼我不要娶輕浮的女生，可我也自食惡果了。」他懊悔的說：「您處罰我直到她長大成人前，都不準再在她面前出現，我……也算做到了！」

只是，最後那句話說得有些心虛，因為，他曾經在她高中畢業時破了戒。

而對這一點，他可沒膽子在岳父母大人面前坦誠。

「嫌我輕浮？」江清芙嘟起小嘴，可惡！從小她就被嘲笑名字，沒想到原來他也曾經這麼做過。

哼！給她記住。

「而現在，我們兩情相悅，她……不管她以前、現在或是未來做什麼，我都會愛她如昔。」這是他衷心的承諾。

阿～～好感動，他居然說不管她做過什麼，他都會愛她如昔，那……如果她去跟他自首，說她曾經被壞人那個過……

不知道他會不會如承諾所說的，原諒她，不跟她計較呢？

江清芙憑著一股衝動，正想往前撲進他的懷裡，卻被他的下一句話給止住了步伐──

「我要的不多，就是能以誠相待，所以，只要她不騙我，任何事都好談。」其實，他以眼角餘光瞄到江清芙躲在一角，才故意這樣嚇唬她，看她會不會就此跟他敞開心胸，再無秘密。

卻沒想到，竟然收到了反效果。

江清芙乍聽到他所說的話語，心突然一揪。

原來……原來一個男人再愛他的女人，卻還是無法容忍女人的某些缺陷……

她的心莫名的覺得好落寞，好象被利刃割傷了，她難過的心忖：他以為她是故意瞞他的嗎？她也是不得已的好嗎？

試想，當年她剛考上大學，都還沒開學，才是個十八歲的黃毛丫頭而已，突然被「壞人」欺負，當然會嚇得手軟腳軟，哪知道該如何自處？

再加上，她的監護人又跟她不親，她連當時最親的賈明珠都說不出口，怎麼可能知道怎樣做才是最好？

所以，她當然只能當只無三小路用的鴕鳥，說什麼也不敢說！

而他，為什麼要這樣大男人主義？為什麼要非處女不娶？她就不信賈霸在跟她拮婚時是處男，拜託！他在床上那麼有經驗，哪可能從沒做過！

所以，她都沒要求他是個處男，他為何一定要要求她是個處女呢？

一這麼想，她不禁有點義憤填膺起來，小拳頭也捏得死緊。「哼！我就是不告訴你，說什麼也要保守這個秘密。」

「什麼秘密？」

她被突如其來的熟悉嗓音嚇得差點驚聲尖叫。「啊～～是你？！」

賈霸很訝異的看著她，伸手撫上她的嫩頰。「妳怎麼了？」語氣很急切、很不平。「是誰欺負妳，告訴我，我去幫妳把那個壞人擺平。」

聽到他誇張的話語，清芙忍不住笑了。「哪有人欺負我？」要說有，就是他啰！害她想到自己必須終生背負著秘密的十字架，她就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那為什麼流淚？」他不舍的替她拭淚。

她一向是個開朗的女孩，從不會自尋煩惱，不該會莫名流淚啊！

「流淚？」她伸手摸摸，果然臉濕濕的，原來她剛才太自怨自艾，連淚都跑出來了。哼！還不是眼前這個男人害的！

她故意將頭一揚，一副跩跩的模樣說：「不告訴你！」

「好，妳又瞞我，又私藏秘密，妳看我怎麼整治妳。」他假裝惡言相向，乘機將她摟在懷裡，再也不鬆手。

而江清芙雖被他溫柔的摟在懷裡，卻還是在心底暗自作下決定。那個秘密……她一世人都不會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