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起風了。

燃燒著大地的太陽,降到遠處的山陵后。

天色還是很亮,但溫度開始降了下來,雲彩拉成了絲,顏色變得更加漂亮,像彩色的棉花糖。

替她脫了鞋之後,他在洞外生了火,把蛇肉烤熟。

烤肉的香味充滿空氣中,引人垂涎欲滴。

她咽著口水,發現自己真的很餓。

哭過之後,她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因為逃命而分泌的腎上腺素也退得差不多了,但卻讓她更清楚的意識到身體的疼痛與飢餓。

她原以為他會為如何生火大傷腦筋,卻看到他從褲口袋裡掏出了打火機。

因為怕被人看到火光,他趕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就把食物烤熟了。

響尾蛇的肉意外的不難吃,只可惜沒有鹽巴調味,但對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她來說,只要有食物可以吃,她就很感激了。

「我的廚藝不錯吧?」

看到她在舔手指時,他開玩笑的說。

「嗯。」她羞赧的點點頭。

老實說,剛剛在他面前崩潰哭成那樣,她覺得很不好意思,但他卻沒對那件事小題大做,那讓她的羞愧和尷尬降低了許多。

他笑了笑,走到外頭把火熄掉,然後用他們拿來戴在頭上的外套破布,當作隔熱手套,把先前他放進火堆里燒得熱燙的大石頭,一顆顆抱了進來,靠牆放著。

「沙漠里晚上氣溫降得快,這可以幫助我們保持溫暖。」他說。

直到這時,她才曉得為什麼他烤兩條蛇,卻要生那麼大的火。

吃完飯時,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他在洞里重新生了一堆小火,就著火光,用曠泉水替她清理腳傷。

「我們不應該浪費水。」她不安的說。雖然兩人很省著喝,但今天一下午,他們就已經喝掉了兩大瓶的水,再用掉這一瓶的話,他們就沒水了。

「放心,我剛在外面找到了水源。」他看著她,解釋道:「有蚊子和昆蟲聚集的地方,就有水。前方不遠那裡的岩石接近地面的部分是濕的,那裡有水滲出來,雖然不多,但足夠讓我們喝飽之後,再把所有的瓶子裝滿。」

這個男人,似乎是個萬事通。

恬恬看著身前那正低著頭,小心的替她處理腳上水泡的男人,奇怪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不禁好奇的問:「你在做調查員之前,是做什麼的?」

他把小刀放在火上消毒,然後戳破了水泡,在聽到他的問題時,瞄了她一眼,才回了兩個字。

「醫生。」

她一愣,「醫生?」

「沒錯,醫生。」他握著她的小腿,自嘲的笑了一聲說:「事實上,我的醫師執照還在我房間的某個抽屜里。」

難怪他處理她傷口的方式那麼熟練。

所以他白天在水中,真的是在檢查她的肋骨啰?

這突來的領悟,讓她尷尬的紅了臉,忙把視線拉回,慢半拍的扯著緊貼在身上的背心,開口轉移自己腦海里的胡思亂想。

「我以為你是軍人,海軍陸戰隊之類的。」

他訝異的再看了她一眼,才笑笑的道:「我不是,我沒當過兵。」

也對,他是在美國長大的,這裡是募兵制,不是徵兵制。

可如此一來,卻讓她更加好奇,不覺又將視線移到他的臉上。

火光照亮了他青紫的臉,他早先被毆打的地方,已經從紅腫轉成青紫,有些腫起來的地方消了下去,但那並沒有讓他的狀況看起來好一點。

他已經把她腳上的水泡都弄破了,然後從褲口袋裡,變出了一瓶扁扁的酒罐。

「那是從哪來的?」她驚訝的問。

「和那把槍一起從抽屜中掉出來的。」他打開酒瓶,聞了一下。

難怪她在開車時,一直覺得他在車上東翻西找的,他那時恐怕就已經預料到之後可能的情況,只不過——

「等等!」見他一副打算拿它來消毒的樣子,她忙伸手阻止他,問出心裡的懷疑,「你確定那可以用?不會有什麼細菌感染嗎?」

「這是伏特加。」

他說,好像那就可以解釋一切。

她瞪著他,「不是我要質疑你的醫術,但是會帶這種隨身酒瓶的酒鬼都是直接對嘴喝的吧?」

「伏特加的酒精濃度,從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三十都有,相信我,這瓶的酒精濃度絕對超過百分之七十,那已經可以殺死大部分的細菌了。」

她微張著嘴,安靜了三秒,然後閉上了嘴,跟著卻又忍不住擰眉脫口冒出一句。

「你是酒鬼嗎?」

他笑了出來,低沉的笑聲回蕩在山洞中。

「不。」他不怪她會這樣想,他對酒的知識的確比一般人好,但他仍是忍不住笑,「我不是酒鬼,我會懂這些,是因為我在酒館打工過。」

紅暈浮上了她的臉頰。

「喔。」她不好意思的收回阻止他的小手。

他這才笑著把酒倒在她的傷口上,那換來她另一聲輕叫。

「噢。」

「抱歉,等一下它就會好些了。」

他邊說,邊小心的替她清潔消毒著傷口,然後從口袋裡掏出先前拆下的領帶,他將它沿著縫線拆開攤平,切割成一塊塊的小布,用酒浸濕消毒后,放在她的傷口上,當作暫時的紗布,再把剩餘的領帶裁成長條,替她包紮起來。

他的動作熟練,包紮出來的樣子,漂亮得像是替她穿了一雙襪子。他甚至在上面打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另一邊的布不夠,他解下他綁頭髮的發圈,套在她的腳上。

雖然如此,他對領帶的利用還是讓她大開眼界,在這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原來男人的領帶,竟然用了那麼大塊的布來做。

好吧,他也許真的是個醫生。

她瞅著眼前在收拾東西的男人,不禁脫口又問。

「一個醫生,為什麼會轉行跑去做調查員?」

汗水從她臉上滑落,她伸手擦去,他可以看見她手上的擦傷,和不知在何時斷掉的指甲,但她沒有叫痛,她看起來就像是只迷路的小貓。

他知道,她其實還是有些緊張害怕,所以才會這般喋喋不休,所以他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陰錯陽差吧。」

微風吹拂而過,他把視線從她誘人的領口拉回,眯眼看著遠方的地乎線道:「我在醫院實習時,才發現我其實並不喜歡也不太能習慣醫院裡的體制,當時剛好遇到我現在的老闆受傷住進醫院,說他開了一間調查公司,集合各種不同的專業人才,專門調查各種意外事件。他很努力的說服我到他公司工作,那聽起來挺有趣的,所以拿到醫師執照之後,我就去了。」

「你是到那個公司后,才學會這些事嗎?」她縮起膝蓋,好奇的觸摸腳背上的小蝴蝶結。他綁得很牢,但她活動腳踝時,卻不會覺得很緊繃。

「什麼事?」他好奇的看她。

「在沙漠里求生。」

他再度笑了起來,「不是,那是我爸教的。他是消防員,很喜歡到處跑,我小時候,他常會帶著我一起去爬山露營,那些事情都是他教我的。」

「他也教你拳腳功夫嗎?」

「沒有。」阿南微微一笑,「不過從小他就送我到附近的空手道館上課,那讓我在放學後有點事做。」

她點點頭,在他要把伏特加收起來時,朝他伸出手,「把酒給我。」

雖然有些好奇,他卻沒有多問,只是把伏特加拿給她。

氣溫開始降了下來,阿南原以為她是想藉喝點酒保持體溫,誰知卻見她跪到他面前,拿起剛剛用剩的方塊小布,浸濕后,伸手替他擦拭他眉角上的傷口。

他一愣,卻沒有閃避。

雖然烈酒帶來一陣陣的剌痛,但她的動作十分輕柔。

溫暖的火光映在她疲倦但專心的臉上,那小小臟髒的臉,還殘留著幹掉的淚痕,但她卻在幫他清理那其實已經不怎麼痛的擦傷。

她那不自覺的溫柔,教他心頭一暖。

怕驚擾到她,他垂下眼,任她的手在他臉上游移,享受被照顧的感覺。

「昨晚,我以為你被他們打昏了。」她開口道。

「我沒有。」他勾起嘴角,「有人告訴我,要打人,得先學會挨打,我避開了要害,這些只是皮肉傷而已。」

她沾著酒,替他清理他額上幹掉的血塊和撕裂傷,輕聲再道:「你覺得他們為什麼要綁架你?」

她知道她只是附帶的,那些人一開始只打算綁架他而已。

她的聲音很好聽,輕輕的,軟軟的,可那問題卻讓他微微一僵。

他沉默著,她瞄了他一眼,他臉上沒有表情,卻也沒有開口。

恬恬猜想雖然他之前否認過,但他的確心裡有數,不禁再問:「有沒有可能是為了艾瑪的死?」

「不可能。」

他回答的很簡潔,但她似乎聽到他嘆了口氣。

「不可能?」她挑眉,停下了手中擦拭他嘴角血痕的動作。

「沒錯。」阿南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好半晌才扯著嘴角道:「我想那些人應該和我之前查的另一件案子有關。」

「你擋了別人的路?」

「嗯。」

他應了一聲,卻似乎不打算再說下去,可恬恬卻沒辦法就這樣算了。

「你不覺得我有權利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在追殺我嗎?」

「老實說,他們在追的人是我,至於你,關於那些人,你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

他說這句話時,臉上並沒有一貫嘲諷的笑容,他是認真的,認真的認為無知可以保護她。

她看著眼前盤腿坐在地上的男人,他完全沒有閃避她的視線,只是沉默的看著她。

「你不認為這種事情應該交給我自己判斷嗎?」她應該感到生氣,卻只是覺得好奇。

「恐怕我父親對我的教育,依然是以傳統的大男人主義為主。」他坦率的道:「也就是說,我應該照顧和保護你,而不是拖你下水。」

「容我提醒你,我已經被拖下水了。」她擰眉。

「欸,也是。」他點頭承認,卻還是笑著說:「但那不表示我不能補救一下。」

「怎麼補救?」

「把你平安送回洛杉磯。」

她錯愕的瞪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說得如此簡單,好像他們現在並不在沙漠中,好像洛杉磯市就在隔壁一樣。

但他顯然不覺得這有多困難。

老實說,他的自信的確讓她感到安心。

「好吧。」她繼續清理他臉上的血漬,退一步道:「如果那些人沒再追來,我就不再追問,但如果他們再出現,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OK?」

「如果他們再來,」他定定的看著她,「我會保護你。」

她一愣,雙頰莫名泛紅。

真不曉得這男人為何可以這樣輕言承諾,但那保證還是讓她心口為之顫動。

「無論如何,只要他們再出現,你就得告訴我那是怎麼回事。」

她瞪他一眼,真希望自己的聲音有字面上那般堅定,臉頰也沒紅得發燙。

幸好他沒有針對這點襲擊她。

「好,如果他們再出現,我會告訴你原委。」他可以理解她為何想知道,所以點頭同意,卻加了附加條件。「但是在那之後,你必須一切聽我的,OK?」

那很合理,他已經證明他比她知道如何對付那些傢伙,她點頭答應。

「OK。」

他聞言露出微笑,那在火光下溫暖的笑容,一直殘留在她的心口,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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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替他清完臉上的傷口后,他把剩下的火也熄掉,然後把洞口用一些枯枝之類的東西,稍微堵了起來,只留下頂端透氣,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能從那塊空隙中,看見一小片的夜空。

星光點點在黑夜中閃爍,亮得讓人以為觸手可及。

為了取暖,他躺在她的旁邊,靠洞口的那一側。

他和她一樣,把臨時的帽子當作枕頭。

洞穴里的沙地,雖然沒有席夢思那麼舒服,但能夠躺下來好好睡上一覺,她已經覺得很感激了。

他背對著她側睡著,擋住了從洞口溜進來的寒風,她可以聞到他身上那越來越熟悉的味道,當眼睛適應黑暗之後,她也可以看見他強壯的身體輪廓。

他把他的襯衫讓給她穿,她曾試圖拒絕過,但他解釋沙漠地區夜晚里的氣溫會一路從白天的攝氏三十八度,往下降到攝氏十五度。

十五度對他來說是很涼爽的氣溫,對她來說卻不是,她比他虛弱。這樣下去一定會感冒,到時兩人要想走出這裡就更加困難。她知道他說得對,最後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他裸著上半身,當他呼吸時,他的背肌會因此擴張。

我會保護你。

長那麼大,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句話。

我會保護你。

相較於之前那玩世不恭的調笑,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是如此溫柔而堅定,就像是許諾要為她擋下所有的風雨一般。

這只是因為他所受到的教育,告訴他必須保護女人,她這般告訴自己。

唉,但那還是足以撼動任何鐵石心腸的女人,更何況是她。

縮在他不斷散發熱氣的身後,恬恬忍不住輕聲開口。

「你睡著了嗎?」

「還沒。」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她問出心底藏了好幾個小時的疑惑:「什麼樣的父母會替孩子取名叫劍南?」

他笑了出來,回道:「喜歡看武俠小說的父母。」

她聞言,也跟著揚起嘴角,調侃道:「那諧音真的不好聽,你應該慶幸自己不是在華人世界長大,你會一路被取笑到畢業。」

他低笑著,「我知道,但我想他當初沒想到那麼多。我十歲發現這件事時,曾和他抗議過,但他堅持劍南是很好的名字,有大俠的感覺。」

「大俠?曾劍南嗎?」她錯愕又好笑的問。

「沒錯。」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他都這樣說了,我也只能認了。」

她忍不住笑,不禁再問:「你父親是怎麼樣的人?」

「食古不化的老古董。」

她揚眉,「所以你中文才講得這麼好嗎?」

「嗯。他是第二代華裔,雖然一輩子沒離開過美國,卻一直很嚮往中華文化,所以要求我一定要會講中文。」他在黑暗中回問:「你呢?你中文為什麼這麼好?」

吔沉默了短短几秒,才道:「我是在台灣出生的。」

「留學生?」

「嗯。」

「你還有親人在台灣嗎?」

「算有吧,不過沒聯絡了。」

「為什麼?」

他的問題淡淡的回蕩在空氣中。

她看著他的背影,開口道:「我到美國念書的第一年,我爸生意失敗,心臟病發過世,因為欠了不少債,親戚們便做鳥獸散,我從此沒再回去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他說,也許是因為過去這一整天的患難與共,也或許是因為問的人是他,總之,這些年她從來沒對人說過的話,就這樣輕易的從嘴中流泄而出。

「嗯。」他應了一聲,「我了解。」

「是嗎?」她笑了笑。

「我爸媽也過世了,在我十五歲的時候,他們一起出遊,回程時出了車禍。」

她一愣。

「我年紀太大了,沒有親戚願意照顧一個憤世嫉俗的十五歲青少年。不過我運氣比你好一點,艾瑪的父母收留了我,他們說服了社會局的人,讓我留在湯森家念完高中。」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之前他提到他爸時的口氣,讓她知道他和他父親之間的感情有多深。

恬恬心口一緊,忍不住伸出手,卻又停在中途,怕自己太過逾越了。

「我很遺憾。」她說。

「我也是。」

蕩漾在空氣中的聲音有些沙啞,驀地,她想起這個男人,失去的不只是多年前車禍身亡的父母,還在過去二十四小時,失去了視他如親弟弟的艾瑪。

她看過雜誌,艾瑪的父母在前幾年也已經病逝了。

艾瑪搞不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關心他的人,但她卻被人謀殺了。

黑暗中,他的背影看起來莫名孤單。

她心頭一抽,停在半途的手,不禁又再次攤開,輕輕的撫上他的背。

恬恬感覺到他僵了一下,卻仍是將手心貼在他的背心,柔聲道:「我很抱歉。」

貼在背後的小手有些冰涼,卻莫名暖了他的心。

他沒有開口,但她感覺到他放鬆了下來,她不自覺靠得他更近。

遠處傳來郊狼對月的長嗥,更近一點,她甚至可以聽見響尾蛇游移滑過洞外的沙沙聲,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驚慌害怕。

我會保護你……

他承諾的話語,隨著他穩定的心跳,透過手心傳來,一次次在心底迴響著,環繞包圍著她,直到閉上了眼,沉沉睡去時,她始終沒有將手縮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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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疲倦,她睡得很熟,完全沒有作夢。

但是當她夜半醒來時,她是縮在他懷裡的。

昨天夜裡,不知在什麼時候,他翻了過來,環抱著她。

待在他懷裡的感覺並不奇怪,她也不覺得突兀。矇矓中,她猜想他說了謊,十五度的低溫,對他來說,並沒有他所說的那麼舒適。

他的身體散發著宜人的體溫,長腳跨到了她腿上,她不是很介意被他抱著,那感覺自然得就像他本來就應該在那裡,所以她重新閉上了眼,又睡了好一陣子。

當她再醒來時,天還有些蒙蒙的,風是涼冷的,但他的懷中很溫暖,她的頭枕在他一隻手臂上,他另一隻大手則環過她的腰,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背。

那感覺很舒服,她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睜開眼。

他的臉近在眼前,溫熱的鼻息拂過她的臉。

他也醒了,她可以看見他微張且惺忪的眼。

「嗨。」他沙啞的開口,薄唇幾乎刷過她的。

「早。」她星眸半睜,明知自己該從他懷裡退開,卻貪戀著他的體溫。

他的大手也沒有縮回去,依然緩慢而親匿的撫著她的背。

「我們應該起來了。」他啞聲說著,卻沒有趣身的意思。

「嗯。」她同意,小手卻不自覺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膛。

他的心跳,在她的掌心下,緩緩加快。他的大手不知在何時滑下她的腰,鑽進了她的背心裡,再往上撫過她的脊椎。

她拋開內心深處的羞澀,看著眼前的男人,屈服於自身的慾望,沙啞的開口要求。

「我想和你做愛。」

幾乎在瞬間,她可以看見、可以感覺到他的改變,收縮的黑眸、粗喘的呼吸、躍動的心跳、越來越燙的皮膚……

「你確定?」他不知道自己的腦袋為什麼還有辦法運轉,野蠻的本能,讓他幾乎想不顧一切的摧毀擋在他和這個女人之間的任何事物。

「我不想占你便宜。」

他閉上眼,教自己冷靜下來,但那只是讓他更加清楚的感覺到懷中的女人。

她甜美的香味,柔軟的身軀,又輕又快的心跳,溫暖細緻的肌膚。

他冷靜不下來,只能再睜開眼,卻看見她緊張的舔著唇,慢慢的開了口。

「老實說,我從來沒有如此確定過,當然,除非你不想要我,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笑了。

「不要你?唉,親愛的,打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一直在想,該怎麼樣才能把你那硬挺的套裝剝光,讓你光溜溜的躺在我身下,任我盡情蹂躪。」

她紅了臉,身體卻變得更熱。

她鼓起勇氣,開口問:「那你還等什麼?」

他沒有再等,他低頭吻了她。

那是一個煽情濕熱的吻,讓她幾乎忘了身在何地,等她發現時,他已經坐起身,跪在她的雙腿之間,而且正在脫她的褲子。

當他握著他的熱燙,頂著她濕潤的柔軟時,她早已熱得像盆火。

他讓她控制下降的速度,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自己應該要告訴他,她沒有經驗,但她無法開口,她所有的知覺都集中在兩人相接的地方,那是如此難以言喻的感受。

她慢慢的坐到他身上,一點一滴的容納他。

他的身體滲出點點的汗水,肌肉賁張,全身緊繃。

「天啊,你要害死我了。」他呻吟的舔著她柔白的頸項。

「你太大了。」她垂首,喘息著,貼著他的唇說。

「不。」他揚起嘴角,仰頭吻她,大手伸到她的腿間,揉弄那敏感的點,那閃電般的感覺讓她吃了一驚,腿一軟,整個人往下坐倒在他身上。

「啊。」她抽了口氣,因為那撕裂般的疼,也因為那緊密結合的感受。

「老天。」他捧著她的腰臀,吃驚的瞪著她,完全不敢再動。「你——」

「噓。」她伸手捂住他的嘴,額頭抵著他的,「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說教,我已經——」

他又大又熱,在她身體里顫動,那讓她很難專心,撕裂的感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痛,她不自覺輕喘著。

「我已經成年夠久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微眯著眼,她原以為他會再開口廢話,但他張嘴時,卻舔著她的掌心。他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她,緩慢的舔著她的手,從掌心,到指尖,每一根的指尖,然後含住她的手指,用一種很色情,幾近猥褻的方式。

她感覺到心跳在狂奔,包裹著他的敏感柔軟因為他親吻她手指的刺激而收縮,她不曉得那感覺會那麼驚人,如此親匿而羞人,那是很細微的動作,卻從兩人相接的地方擴散開來。

她羞窘的收回手,知道他能清楚感覺到她的感受。

他笑了,心知肚明的笑。

她又羞又惱的想打他,他卻微微的抬起她,再讓她坐下。

下一秒,他完全釋放在她熱燙緊繃的身體里,帶來另一波無法控制的戰慄和高潮,這一次她喪失了思考能力,只聽到他的低咆在耳邊迴響。

她想她小小昏了過去,當她再醒過來時,他已經躺在沙地上,她則趴在他的身上。

他和她都在喘息,他的心臟緩慢有力的跳動著,她的也是。

她覺得全身濕黏,疲倦,且慵懶。

老天,難怪法國人要說做愛是小死一回。

那真是讓人無法想象的感受。

沙子黏在她的膝蓋上,那不是很舒服,但她一點也不想起來,洞口上那一小片的天空,完全亮了起來,清晨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她可以看見他身上滿布著一層汗水。

「我們會因為在沙漠里做愛,脫水而死。」她喃喃開口。

他笑了出來,低沉的笑聲回蕩在山洞裡。

那真的是很討人厭的笑聲,所以她咬了他胸膛一口,卻只是惹得他笑聲連連,好半天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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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大賤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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