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寒仲書、寒仲玉和寒仲祺三人一塊兒鬼鬼祟祟地摸到老二仲亭門口停住。仲書輕輕敲了兩下門,門便咿呀一聲開了,三人隨即閃身進人,門又咿呀一聲合上了。

「如何?」寒仲祺首先迫不及待地問。

寒仲亭臉色凝重地在窗前的半圈椅上坐下,緩緩掃視分坐各處的弟妹一圈,看到的俱是急切期待的神情。

「鐵血樓。」他沉肅地宣布答案。

雙胞胎立時倒怞一口氣,寒仲祺更是直接驚叫:「鐵血樓?那個武林四大霸主之一的鐵血樓?」

「沒錯。」

三個少年人頓時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寒仲亭亦是濃屈深鎖,無計可施。良久之後,寒仲祺才——開了口:「那那三姊怎麼辦?她已經,二十二了耶,再不嫁就沒人要了咧。」

冷不防地,寒仲祺剛說完,後腦勺便被爆了一記。

「你在胡扯什麼!沒人要?想娶三姐的人多的是咧,怎麼會沒人要!」寒仲玉怒氣沖沖地罵道。「是三姊眼界高,東挑西選才中意上這麼個人,對方也對三姊滿有心的,彼此也算情投意合了。大家才想著趕快讓他們定下來,免得拖久了事情有變」

「早就變啦。」寒仲書翻眼道:「他們還在談情說愛呢,無端端又跑出個什麼李芙蓉也看上未來姊夫。雖說未來姊夫本身並沒有變心改意,但未來姊夫的父母可就三心兩意啦。」

「這也難怪耿家躊躇啊,」寒仲亭嘆道。「雖然人家只是鐵血樓四道金首領的閨女,卻還是比我們這小小寒玉山莊的小姐要強上多多了。想想,在四道金首領上頭也就只有他們的樓主、大司衛和五道金首領而已,身分已經相當高了。」

「那又怎麼樣?」寒仲玉不以為然地撇嘴道。「身分地位再高也得講道理吧?人家不喜歡他的女兒嘛,憑什麼讓人家一定要娶她?」

寒仲亭直搖頭。

「你當然這麼說,也不先想想人家可是在鐵血樓的勢力範圍之內過生活,要是不小心得罪了鐵血樓,你叫人家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啊?」

寒仲玉不由得窒了窒。

「那那叫他們搬到別處去啊,到我們這兒也行嘛。」

寒仲亭哼了哼。

「越說越不象話啦,人家是幾代祖先流傅下來的營生,那能說搬就搬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麼樣嘛?」寒仲玉一聽,不由惱火地叫道。

「難道叫三姊讓步?人家喜歡的是三姊耶!」

寒仲亭沉思了會兒。

「老三呢?」

其它兩人不約而同朝寒仲祺望去,寒仲祺攤攤兩手。

「我叫過她啦,可是她根本不理我,只顧在房裡發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想」寒仲書突然說道:「我們何不告訴大哥,讓大哥去設法把婚事先定下來,其它問題慢慢再來討論?」

他這一提議,寒仲祺首先嗤之以鼻。

「拜託!連我都知道這件事要是讓大哥知道了,他準會叫我們躲得遠遠的,不要去跟鐵血樓爭什麼了,還想讓他去把婚事定下來?下輩子吧。」

「就是嘛!」寒仲玉也說。「大哥做事一向瞻前顧後、畏東懼西的,女人家都沒他這麼怕事,他怎麼可能冒著惹火鐵血樓的危險去搶這門婚事呢?」

「那就我去吧,」寒仲亭接道,同時一一看過其它三人。「老四和我一起去,等大哥一出門,我們後腳就跟著離開。剩下兩個在這兒陪老三,等大哥從岳陽回來時一定會問我們到哪去了,你們必須幫我們掩護,懂嗎?」

「留老么一個人就可以啦,我為什麼不能去?」寒仲玉抗議。

「因為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寒仲亭冷笑道。「除了找麻煩之外,你啥也不會,你去幹嘛?」

寒仲玉立刻跳起來大叫:「我抗議!人家哪有那麼差勁!」

「抗議無效。」寒仲亭說完,便不再理會那張氣唬唬的臉,轉而朝寒仲書吩咐道:「快點準備,大哥明天一早就要動身了,我們頂多晚半個時辰就得出門。」

然後又轉向寒仲祺。

「還有那些大哥交代我們對的帳簿,記得拿去和三姊對一對,免得大哥又要嘮叨了。」

一聽,寒仲祺也想抗議,寒仲亭及時用另一句話堵住他的嘴。

「下回找機會帶你去蒙古,可以了吧?」

寒仲祺滿意地閉起了嘴,寒仲亭忽又想起什麼似的猛拍一下。

「對了!得去藏珍樓找樣珍品去當定親信物才行哩。」說著,他站起來往外便走,同時招呼著寒仲玉:「走啦,老五,女孩子家比較喜歡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就由你來選好了。」

岳陽的鋪子傳來虧空的消息,所以寒仲軒才特別跑這一回;可一到這兒,才發現是手腳不幹凈的夥計被趕走後,心有不甘地誣賴掌柜老闆一回。

與掌柜的打過招呼后,寒仲軒頂備到岳陽樓用過午膳就直接趕回寒玉山莊。

每回都這樣,一離家他就膽顫心驚。雖說二十四歲的寒仲亭已是成熟許多,但狗改不了吃屎,那傢伙不但外表跟過世已久的父親極為相似,連思想行事也是一般莽撞。平日少惹事、有模有樣的像個大人似的,可一惹必惹大事,非搞得人雞飛狗跳不可。

最後十成有九成九還是得勞他這個做大哥的出馬解決問題。運氣一點就賠笑、賠禮、賠銀兩,事情鬧太大了就得幹上一架。而他們那幾個混蛋傢伙卻仍是全然不懂得體貼大哥的辛勞,也不懂得何謂慚愧,更不懂得歉疚為何意,只顧在一旁研究討論大哥的功夫是否進步了?下一回是否可以惹更麻煩一點的對手?

有時候他真的忍不住要憂心,要是哪一天他真的被他們搞死了,以後誰去替他們擔待那些麻煩呢?

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

主樓三層三檐的岳陽樓建築精巧、氣勢雄偉,純木結構未用一鉚一釘,造型奇特、堅固異常。鳥瞰八百里洞庭,煙波帆影、極目瀟湘、天水一色、風景如畫。主樓兩側還有兩座輔亭,一稱三醉,一喚仙梅,都因美麗動人的神話而得名。

銜遠山、吞長江,浩浩蕩蕩,橫無涯際;朝暉夕陰,氣象萬千。

可寒仲軒卻完全無心戀棧銀波浩渺的湖光山色,只急著趕緊吃飽好上路,免得趕回去時,不是一堆麻煩等著他,就是整座山莊已變成破檐殘瓦一堆。

太誇張了嗎?

以過去的紀錄來看,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咧。至少,老么在八歲那年冬天就曾經為了替馬兒取暖,而把整座馬廄給燒得一乾二凈,當然,所有的馬兒也真的從此不再怕冷了。

一想到這事兒,寒仲軒不自覺打了個寒顫,隨即又安慰自己弟妹已長大了,該不會再做出這等模事來,一邊也無意識地抓起茶杯來喝了口,可茶水才剛進口,卻又急著從原處、呃、還有鼻子里跑出來。

寒仲軒劇烈嗆咳著,兩眼則不敢置信地瞪著就坐在對面桌上偷笑的美姑娘莫筱蟬。

天哪!那個女煞星怎麼又冒出來了?

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他的臉已經紅得不象樣了。

一直以來,他忙於克盡撫養弟妹和打理生意的職責,除了庄中幾個年輕婢女,他根本沒有什麼機會去接觸年輕女性,而木訥老實的個性更使他拙於面對女孩子,所以一見到姑娘家就會不由自主地臉紅起來。

特別是這個「仇家」,一想到他曾經「不小心」去摸到人家的香腮、玉肩、翹婰、豐胸,他的俊臉就更旺盛地燃燒了起來。

而雙手托腮盯著寒仲軒直瞧的莫筱蟬卻是愈來愈喜愛那個老是臉紅的男人。

許是跟他那位書香門第的母親比較相似,他沒有弟弟們那種方正豪放的長相,也沒有妹妹們那般爽朗大方。挺拔頑長的個子,俊逸秀氣的五官,配上高雅脫俗的氣質,他反而比較像是一位斯文書生哩。

夥計將大滷麵放在寒仲軒面前,寒仲軒卻仍不知所措地呆在那兒左瞧右看,就是不敢再望向她,彷彿只要不看她,她就會自動消失似的。

當然不會,不但不會,莫筱蟬還索性移到他右側坐下,寒仲軒怞了口氣,忙向左邊移了移。

「姑姑娘又要找我打一場嗎?」

莫筱蟬有趣地歪了歪腦袋。

「你想打嗎?」

「當然不想!」寒仲軒脫口便否認。「最好都補藥再打了!」

「那我所受到的恥辱怎麼辦?」莫筱蟬頗不以為然的瞟他一眼。「就這麼算了嗎?」

恥辱?

寒仲軒啼笑皆非地看著她。不過就是弄髒了她一件白裘、不小心捶了她一下下而已,怎麼會演變成一樁恥辱呢?或許,他真是「不小心」去給她摸到了不該摸到的地方,可那明明是她自個兒湊上來的嘛。

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嗎?

寒仲軒嘆了半天氣,終於無奈地說:「其實如果姑娘願意,早就可以把我打個半死了,有什麼恥、什麼辱,也都早該雪洗得乾乾淨淨了。但是姑娘打一開始就是在耍我不是嗎?我真的不明白姑娘到底打算如何?」

他早就看出她的落敗都是刻意的,從她每次飛身離去的身法就可明了她的功夫至少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再從她刁損頑皮的性子上,他也可猜測她應該是某武林世家的子女,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撿上他來玩弄。

莫筱蟬卻是一臉的無辜。

「喂,你這人很奇怪喔,我輸了就是輸了,到底哪裡耍你了?你以為我喜歡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嗎?那很丟臉的耶。」

寒仲軒再嘆。

「好吧,那姑娘究竟認為應該如何才能了了這樁事?」

「問我啊?」莫筱蟬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寒仲軒頷首,於是她就裝模作樣地低頭慎重思考起來了。

「這個嘛嗯,我得仔細琢磨琢磨才行」

瞧她那副樣子,寒仲軒不由得又開始膽顫心驚起來了。

她又想玩什麼把戲了?

就在寒仲軒心中七上八下地暗暗向上蒼禱告,希望這位女煞星莫再生出什麼稀奇古怪的點子來捉弄人之時,莫筱蟬似乎已做出了某種決定。她倏地抬頭,臉上是朵大大的笑容。

「好,就這麼決定!」

她笑得愈開心,寒仲軒心裡就愈發毛,他很困難地咽了口唾沫,才小小聲地問:「如何?」

「你娶我。」

寒仲軒楞了楞,隨即猛一下張大了嘴。

「這樣一來,夫妻之間就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了,你說對不對?」莫筱蟬無視於寒仲軒震驚的神情,徑自把打好的算盤撥出來給他瞧。

良久,良久,寒仲軒才把錯愕吃驚的表情收了起來,換成一副慘兮兮的苦笑。

「姑娘,你到底要耍我到什麼時候呢?」

我就知道!莫筱蟬忍不住翻了個眼,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會信我的話!

這回換她嘆氣了。

「我說的是真的啊。」

寒仲軒蹙眉凝視她片刻,繼而搖頭道:「姑娘,請你不要再耍我了好嗎?我真的很抱歉弄髒你的白裘,我答應你,再過兩個月我就有空到長白山去,我會幫你弄件銀貂回來賠你;如果找得到,我再另外買件黑貂或紫貂,算是對姑娘不敬的賠禮,這樣可以嗎?」

「不要!」莫筱蟬很乾脆俐落地拒絕。

「銀貂比白裘名貴耶。」

「不要!」

「好吧,那就賠姑娘一件白裘。」

「不、要!」

寒仲軒忍耐著。

「姑娘到底要什麼?」

「我剛剛不都說了讓你娶我嗎?這麼快就忘啦?」

寒仲軒又擠眉注視她半晌,然後又低首沉思片刻,最後才抬起頭認真地說:「這樣吧,我看得出來姑娘很、呃、活潑,或許姑娘會想要只海東青?」

莫筱蟬不屑地嗤了一聲。

「我要那個做什麼?」

呆了呆。「姑娘不喜歡打獵嗎?」寒仲軒——道。

「不喜歡。」

「啊」估計錯誤!

「還啊什麼?」莫筱蟬不耐煩地說:「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想要的是什麼了不是嗎?你幹嘛還-嗦這些有的沒有的?」

「可是」

「沒有可是!」莫筱蟬斷然道,繼而又戲謔地眨了眨眼。「何況我全身幾乎都讓你摸過了,我不嫁你還能嫁給誰?」

兩句話立時又說紅了張俊臉。「那那是是」寒仲軒——不能成語。

莫被蟬狡猾地笑笑。

「雖說那是比武時不小心碰到的,怛是摸了就是摸了,怎麼也賴不掉的。」

寒仲軒怔楞地盯視著那張美得如此懾人心魄的臉蛋兒好半晌,終於還是赧然垂下眼囁嚅道:「姑娘還是別玩我了吧。」

老天,這人的腦筋還真拗耶!

暗自嘀咕不已的莫筱蟬正想再鼓動如簧之舌繼續說服對方,眼角卻很不幸地給她瞄到一個熟悉身影。

咦?他又來幹什麼?

莫筱蟬不由皺起了遠山般的黛眉,隨即便站了起來,同時說道:「好吧,既然你不肯,那就等著我再去向你挑戰好了。」

話落,不等寒仲軒有所響應,便匆匆迎向樓梯口的人,偕同下樓去了。獨留寒仲軒一人面對一碗涼了的大滷麵,無奈的淚滴兒險些墜落湯汁里。

她到底要玩我玩到什麼時候啊「什麼事?」

「院主偕夫人在張家界等小姐。」

「咦?」莫筱蟬訝異地睜大了眼。「他們來做什麼?」

金六沒敢說話,莫筱蟬斜睨他片刻。

「我不曉得是不是爹娘不讓你說,可你最好老實告訴我,否則我是不會跟你去見爹娘的。」

早知道會這樣!金六暗嘆。

「是院主和夫人提起你許久未曾回去,所以房少宮主便建議院主和夫人出來走走,順便看看小姐。」

莫筏蟬驀地挑高了雙眉。

「那個無聊的小白臉?好,既然如此,我就去讓他們看,順便教那個傢伙以後再也不敢打我的主意了!」

而又被丟下無限期戰帖的寒仲軒自然是連一口大滷麵也吞不下了。他直接一路快馬加鞭趕回家,與聞訊來迎的寒仲琴、寒仲祺一塊兒踏入大廳后,雖然對山莊依舊完好如初感到安慰不少,卻仍習慣性地問:「其它人呢?又跑哪裡去了?」

寒仲琴和寒仲祺互覷一眼,而後各自展開一個特別誇張的笑容。

「這個嘿嘿,二哥和四哥跟朋友去逛西湖了。」寒仲祺邊「搶」過包袱邊說道。

寒仲琴也忙著送上一杯冷茶。

「是啊、是啊,老五也跟著去了。」

才剛接過茶杯的寒仲軒立刻敏感地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他慢慢坐下來,邊啜飲著茶邊仔細打量那兩個臉上寫滿了心虛不安的弟妹。只要寒仲軒的視線一掃到誰的臉上,那人就立刻乾笑兩聲或是打個哈哈避開眼。

這,明擺著就是有鬼!

終於,寒仲軒收回視線,也放下茶杯。

「老實說吧,他們究竟上哪兒去了?」這真的沒有什麼了不起,他早就習慣、不、麻痹了。如果他們哪一天不出紕漏,他還會擔心他們是不是生病了呢。

寒仲琴與寒仲祺兩人互覷著,並以眼神手勢互相推託,最後,基於身為事件起因,寒仲琴吞吞吐吐地開口了:「那個呃、他們到長安去了。」

長安?唔那也沒什麼,也不過就是長安嘛,不打緊,只要不是跑到蒙古去就好了。

寒仲軒暗自安慰著自己,同時又問:「好,那麼他們又是到長安幹什麼去了?」

這回寒仲琴就赧然垂下腦袋說不出口了,寒仲祺只好替她說了:「去替三姊提親。」

聞言,寒仲軒不由大大一楞!

「替老三提親?跟誰提親?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是長安東市華清綢緞莊少東耿秋同,三姊跟人家認識好一段日子了,彼此情投意合,所以二哥就急著去把婚事定下來。」寒仲祺小心翼翼地說。「你也知道三姊年紀不小了,大哥,再拖下去就很麻煩了。」

「嗯,沒錯,」寒仲軒連連點頭贊同。「我也一直在替她擔心,可又不願意勉強她,總希望她能自己找個中意的人,將來生活才會美滿。現在既然她找著了,的確是該趕緊定下來才是。」

寒仲祺立刻得意地笑了起來。

「瞧,我們這次就做對了吧?」

寒仲軒笑笑,繼而又將視線鎖定在小弟臉上。

「那麼你們為什麼不先告訴我一聲,而要自己偷偷摸摸去辦事呢?」

笑容頂時僵在臉上!

「偷偷摸摸?呃我們哪有、呃、偷偷摸摸,只是」寒仲祺偷覷二姊一眼。

「只是大哥那麼忙,所以所以就想想」

「替我分擔?」寒仲軒替他說完。

一聽,寒仲祺忙不迭地點頭。

「對啊對啊,替大哥分擔!替大哥分擔!就道么回事!」

寒仲軒不置可否,轉向寒仲琴。

「老三,你老實說吧,這樁婚事到底有什麼麻煩?」

寒仲琴躊躇了好半晌,終於老老實實地吐實了:「秋同和我兩情相悅,並已互許終身,但另有一位小姐也喜歡上他了,所以二哥才急著去把婚事先定下來再說。」

寒仲軒沉思片刻。

「是哪家的小姐也看上那位耿少爺了?」

這回寒仲琴就遲疑了好久才囁嚅道:「鐵血樓四道金首領的閨女。」

有好一會兒,寒仲軒只是僵直地坐著,不言不動,就只獃獃注視著寒仲琴。而後突然間,他猛地跳起來搶回寒仲祺懷中的包袱轉身就往外沖。

「該死的你們這些笨蛋!」

張家界又稱青岩山,地貌奇特非凡,山勢像奔放的馬群,景勝泰山之雄、黃山之奇、廬山之秀、華山之險、桂林之柔,而茂密的森林中,更有各種奇花異卉四季常開,編織成「四面有山皆如畫,一年無日不看花」的奇景。

此刻,在那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險的黃司寨山巔上,一雙老少分坐平石兩旁對弈。

年長者四旬多年歲,面圓如月白哲無須,體型高大魁梧,一雙鳳眼精芒四射閃閃如電,懸膽鼻、方嘴,顧盼之間凜凜有威,氣度高華,雍容神儀自見。年輕者大約二十左右,一身金袍閃閃生輝,英挺俊美,就是一張嘴唇太過削薄了些,還有神色之間的倨傲也令人頗為不爽。

在他們身側不遠,金六和另一位院仁的貼身院使——冷凝深沉的舒倉,肅身侍立。而美姑娘莫筱蟬則與一位面容與她極為酷似的中年美婦人並坐綠林間品茗,前邊矮石上還有幾盤小點心。

中年美婦人——莫筱蟬的娘親夏潔遠眺雲靄中霧氣騰騰,一手端茶飲啜,邊似漫不經心地開了口:「你不喜歡他?」

「不是不喜歡,」莫筱蟬也淡淡道:「是很討厭他。」

「為什麼?」

莫筱蟬聞言,怪異地瞟娘親一眼。

「娘啊,你們不會是想利用聯姻來提升浩穆院的聲威與力量吧?」

「當然不是!」夏潔嗔怪地瞪她一眼。「你是我們唯一的寶貝女兒,我們怎麼可能利用你來做這種事呢?何況」她哼了哼。「咱們也不屑做這種事。」

莫筱蟬也懷疑地哼了哼。

「那為什麼以前只要我說一聲不喜歡,你們都是問也不問一聲就把人家請走了,而這一回卻要追根究柢?」

夏潔輕嘆。

「因為你快二十啦,也因為這一個房慕極是截至目前為止最出色的人選,家世好、人品佳,手底下更不含糊,最重要的,是你爹喜歡他。」

莫筱蟬聳聳肩。

「那就叫爹自已去嫁給他嘍。」

「瞧你這說的甚麼話!」夏潔笑罵。「讓你爹聽了,非打你屁股不可。」

「唐伯虎的名畫嘍。」

夏潔無奈搖頭。

「你這孩子真是的,我們為你躁那麼多心,你卻是一點兒也不領情。」

「可我都說了我討厭他嘛。」莫筱蟬斜眼打量對弈中的年輕人,房慕極。

「瞧他那副德行,鼻子長在頭頂上,活似天底下人都該被他踩在腳底下似的。」

夏潔放下茶杯,也跟著瞄了一眼。

「那也難怪啊,他有這個條件嘛,何況他對你就不是這樣了,不是嗎?」

莫筱蟬不覺翻了翻眼。

「才噁心呢,他總自認是潘安再世,老是擺出一副自以為瀟洒的神態,認為姑娘家見了他都得尖叫昏倒,然後窩到他懷裡去討歡心,哼,我看了都想一腳踢他去吃屎哩。」

夏潔掩嘴輕笑。

「他、呃、好象是這樣沒錯。」

「那就是啦」莫筱蟬端起茶來喝了一大口。「連看了都討厭,嫁給他過一輩子不是很慘?而且瞧也那德行,肯定不會是個專情的人,將來恐怕是妾侍二房一大籮筐。告訴你,娘,我可不是那麼大方的人哦。」

夏潔聞言,不由輕擠眉。

「嗯這點我倒是沒想到。」

「事實上,傳言若是無誤,他身邊早有兩位侍寢啦,還有」莫筱蟬再下重葯:「跟他有過私人交情的姑娘也不少,聽說還有孩子了喔。」

「孩子?!」夏潔雙眉高高挑起。「老天!他的私德品行真有這麼糟糕?」

「那可不。」莫筱蟬暗暗竊喜,邊忙著應和:「其實,娘啊,你該知道家世人品都不重要,私德為人才是根本,我寧願嫁個平凡老實的丈夫,也好過一個人品家世一流,卻亂七八糟的丈夫。」

「那怎麼行?」夏潔不以為然地說:「憑你的家世容貌,嫁個公侯卿相都不為過,怎能真的去配一個平凡的丈夫?」

莫筱蟬張嘴就想辯駁,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她懶懶地瞟娘親一眼。

「不跟你說了,反正我最好是去嫁皇帝,否則你們都會不滿意的。」說著,她轉首瞥向別處去。

夏潔若有所思地審視女兒片刻。

「你有中意的人了嗎?」

「這你們不用管,」莫筱蟬淡淡道。「反正我自個兒的婚事我自會安排,不用你和爹躁心就是了。」

夏潔考慮半晌,終於點了頭。

「好吧,但是你別忘了,我們還是你的爹娘啊。」

莫筱蟬失笑。

「知道了啦,我一定會先通知你們,一切依照禮法程序來進行,提親、下聘等等都按規矩來,這樣可以了吧?」

夏潔這才滿意地笑了。

「別讓我們等太久啊。」

「是,是,總不會讓你們等到頭髮發白就是啦!」莫筱蟬受不了地說。

夏潔搖搖頭,而後轉眼望向對弈中的兩個男人。

「半年多不見你回家,這回該總陪我們到處逛逛吧?」

莫筱蟬聞言,不由直嘆氣。

「娘啊,怎麼你還是不肯死心嗎?適才不都告訴過你了,那人是個」

「你自己都說了是傳言不是嗎?」夏潔打岔道。「你自己都不是初出江湖的人,該知道江湖傳言多不可信。傳言不也說因為我無法生兒子,所以你爹又娶了多少位侍妾,而事實上呢?根本沒有這回事啊。」

莫筏蟬忍耐地閉了閉眼。

「那請娘告訴我,你們到底要我怎麼樣?」

「盡量試著去和他溝通認識一下,如果還是不喜歡,我絕不會勉強你,這樣可以嗎?」夏潔雙眸朝莫問天那兒瞥了一眼。「沒辦法,我跟你爹講過你不會喜歡他的安排的,但是房慕極實在很懂得如何討你爹的歡心,你就勉為其難試試吧,就算是為你爹忍耐一下,嗯?」

莫筱蟬下意識朝房慕極那邊望去,可巧他也回過頭來,瞧見她在看他,立時露出一個帥氣的笑容唔!莫筱蟬險些把適才吃下去的點心全給嘔出來了!

看樣子,伴著爹娘這幾天她最好不要吃東西,免得爹娘誤以為她在害喜。

另一方面,趁著大哥不在,乘機落跑的寒仲亭與寒仲言才啟程一天便被隨後追來的寒仲玉給趕上了,寒仲亭一見家裡的大嘴巴居然也跟來了,不由氣得跺腳。

「你,你怎麼也來了?」

寒仲玉滿不在乎地把背在肩頭的包袱拉好。

「我想來就來啦!」

「唉,老五啊,這是正經事,不是好玩的遊戲,拜託你回去,不要跟來搗蛋了好不好?」寒仲亭幾近哀求地說。

「當然不好!」寒仲玉斷然拒絕。「我是跟來幫忙的耶,誰說我要去搗蛋了?」

寒仲亭不覺嗤一聲道:「你又能幫什麼忙?」

「若是他們怕事,我可以幫忙說服他們啊!」寒仲玉理直氣壯地說。

「噢,天哪!」寒仲亭不由撫額哀嘆。「你那張嘴巴不闖禍就算我們燒了高香、祖宗有庇佑了,還想幫什麼忙?」

寒仲玉蹶起了嘴。

「不管,我一定要去!」

好吧,軟的不行就只好來硬的了。寒仲亭深吸了口氣,而後板起臉。

「老五,你立刻給我回去!」

寒仲玉卻是甩也不甩他那一套,她眼珠子賊溜溜地轉了一圈,隨即冒出一個奸奸的笑容。

「好嘛,既然你們不讓我跟,我就自己去好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寒仲亭在一楞之後,忙追上去抓住她。

「你——」他長嘆,認輸了。「你要跟去可以,但是我先警告你,沒有讓你開口,你的嘴巴最好給找閉緊一點,懂嗎?」

寒仲王立刻舉起手。

「我發誓!」

發誓?寒仲亭苦笑。寒仲玉最愛發誓,可她哪次遵守誓言過了?

一次也沒有!

但是他也不能任由妹妹自己晃到長安去,所以只能滿心忐忑地帶著她上路。然而,還不到陝界,猶在鄂境地面上,寒仲亭所擔心的事果然「如願以償」地實現了。

有「三峽門戶,川鄂咽喉」之稱的宜昌是長江航運的重要市集,這種市集不但熱鬧,而且龍蛇雜處,無論黑白兩道都想分一杯羹、撈點油水。在此種情況下,只要稍稍有點不對勁便會燃起戰火,每個人都想找借口除去分油水的人。

明眸皓齒的漂亮姑娘是男人就愛看,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但是悍姑娘寒仲玉她就是不爽;更不幸的是,她指著鼻子大罵不要臉、瀅徒的正是鐵船幫幫主,於是一路沒命趕來的寒仲軒只來得及聽到人們的議論紛紛,談論適才發生在酒樓內的打鬥事件。他真的很希望不是他的弟妹們,但是在他詳問之下,他只能再一次認命了。

雖然明知拼不過鐵船幫,但是他更不能不管弟妹,所以問明鐵船幫總舵位置后,他就直接闖過去了。

鐵船幫幫主古松實在不怎麼好看,不但童山濯濯、獅鼻海口兼虎背熊腰,那一雙精閃凌厲的牛眼更令人聯想起殘忍、寡情等字眼,只讓他瞧上一眼,全身雞皮疙瘩就全體肅立,難怪寒仲玉要忍不住破口

大罵。

此刻,那雙令人起毛球的犀利目光就在寒仲軒身上上下下迴旋。

「你是他們的大哥?」

寒仲軒冷靜地直視對方。

「是。」

古松右手支頷,懶懶地說:「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被我抓回來嗎?」

寒仲軒依然鎮定如常。

「我明白,舍妹年幼無知出口辱及大幫主,舍弟魯莽成性出手不敬於大幫主。」

古松冷笑著正要開口,寒仲軒卻又立即接下去說:「然而大幫主畢竟是名揚兩湖一帶的魁首,聲威震天、氣度海容,想當然爾不會與無知小輩計較,否則若遭江湖人士知曉,恐伯才真的會辱及大幫主清譽。」

幾句話立即堵住了古松的口。雖然鐵船幫算不得什麼真正的大幫大派,但在兩湖一帶也的確有不小的聲名存在,這種欺負小輩的事若真傳了出去,還真會遭武林中人恥笑。

然而若就此罷手,也的確是心有不甘。

古松眯著眼注視寒仲軒好一會兒,終於慢慢浮起一抹陰險的笑容。

「當然,與這種小輩計較還真是有失我的身分,但是」他頓了頓。「我若就此罷休,恐怕人家也會以為我怕了他們呢。」

一踏入鐵船幫心中就隱隱浮現的不祥,此刻陡然竄升上最高點。寒仲軒咬了咬牙,隨即毅然道:「不管大幫主有什麼懲處,寒仲軒接下便是。」

「其實也談不上什麼懲處,只是有個名目好放了他們而已。」古松用手背撫了撫下巴。「我曾聽聞神手書生在兩湖一帶也是頗有名氣,這樣吧,你若能接下我三掌,那三個不開眼的小鬼立刻讓你帶回去,如何?」

寒仲軒聞言,一顆心立刻沉落谷底。

既然都是在兩湖道上走動的,他們兩人都很明白神手書生的名號幾乎是蒙來的,唬唬小角色還可以,若要擺上檯面根本就沒資格。而古松霹雷手的名頭卻是名副其實,一掌便足以開岩裂碑,何況是三掌!

然而寒仲軒暗嘆。

「好,若寒仲軒接下大幫主三掌,希望大幫主能遵守諾言放了他們三個。」

「放心,我絕不食言。」

於是,一刻鐘后,鐵船幫總舵前的廣場上,寒仲軒和古松對峙兩邊,寒仲軒面無表情地接下雷霆萬鈞的第一掌后,不但臉色立轉蒼白,同時也倒退了三、四步。

第二掌,寒仲軒慘白著俊顏踉蹌倒退十幾步。

第三掌,寒仲軒一觸及掌勢便被擊飛出丈外砰然落地,但他灰敗的臉龐上依然是毫無表情,吃力地爬起來后,他直視著古忪。

「大幫主,寒仲軒接下了。」

古松凝視他片刻,而後冷笑著揚起手來揮了揮,立時有手下人去帶來狼狽不堪的三兄妹,寒仲玉首先尖叫著衝過來抱住寒仲軒。

「大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們!」

其它兩人則是慚愧地垂首走過來,寒仲軒卻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僅是向古松抱了抱拳。

「多謝大幫主。」

而後轉身便走,連招呼弟妹一聲都沒有。三兄妹臆測這回真的惹毛了大哥,也不敢多說什麼就急忙隨在他後頭離去。直走到再也見不到鐵船幫總舵之後,寒仲軒才突然停下腳步。

寒仲玉立刻靠向前,準備道個歉、撒個嬌讓這件事矇混過關。以往無論大哥再生氣,總是這樣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

「大哥,我」

「我們要立刻回家,不能在他們的地盤上逗留。」寒仲軒聲無高低地打斷她的道歉。

哇!大哥真的火了!

三兄妹看著大哥的背影暗忖,接著就彼此使起眼色打起手勢來了。好半天後,還是由寒仲玉開口道:「大哥,既然你也來了,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去」

她還沒能把話說完,寒仲軒平板地截斷她的話——

「我們要立刻回家,不能在他們的地盤上逗留。」

寒仲玉一聽,習慣性地眼一瞪、嘴一蹶,又想使出耍賴招式了。

「我不管!大哥,三姊她」

可這一回她說一半就自動噤言了,看到寒仲軒遽然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所有的話全都變成一聲驚恐的尖叫吼出喉嚨。

「大哥!」

寒仲亭也同時驚呼著搶向前,剛好接住寒仲軒倒下的身軀,而即將失去意識的寒仲軒卻仍掙扎著吩咐弟妹:「回、回家不能在他、他們的地盤上逗、逗留」

重慶府,依山建城,享有山城之稱,又因冬春兩季多霧,亦稱霧都,是長江上游水路的交通樞紐。

房慕極一路識途老馬地帶莫筱蟬等人來到有小峨眉之稱的縉雲山,在最高的獅子峰上登高遠望,群山疊翠、林木蔥薯,大江碧流、蜿蜓曲折。在太虛台上觀日出,更是綺霞煥彩,蔚為奇觀。

可再光輝燦爛,也是-那即逝。

莫筱蟬很快地瞄一眼另一邊猶在指指點點嘉凌江和北碚景緻的父母,而後不耐煩地踱開兩步,希望能離身邊的討厭鬼越遠越好,同時心中也暗自嘀咕著他們到底要欣賞到什麼時候去?看來看去不都大同小異,值得這麼仔細地一看再看嗎?

而房慕極卻是寸步不離地緊跟了上去,莫筱蟬厭惡地再踱開更遠。

如果「不小心」將淘淘宮的少宮主一腳踢到山下去,不曉得會不會引起淘淘宮的反彈呢?

「你不喜歡我。」這是肯定句。

「對。」這是認同語。

「為什麼?」這是疑問句。

「因為你很討厭、很噁心、很不要臉。」這是——傷人句。

「我有那麼糟糕嗎?」房慕極懷疑地再問。

「不只那麼糟糕,」莫筱蟬很認真地說:「還要更糟糕百倍。」

「喔。」房慕極默思片刻,還是忍不住又問:「為什麼?」

莫筱蟬腦袋一歪,非常奇怪地上下打量他一眼。

「請問房少宮主,你又有什麼地方值得人喜歡的呢?」

房慕極呆了呆。她怎麼這麼問?他自然是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讓人喜歡的啊。過去那些纏繞在他周邊的姑娘家就可證明這一點了,但是他當然沒有愚蠢到如此坦白告訴她。所以,有好一會兒工夫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終於——

「你不認為我長得不錯嗎?」他試探著問。

「那又如何?」

那又扣河?

房慕極又呆住了。好吧,就算她不重視容貌好了,「你不覺得我有常人難及的瀟洒氣質與高雅風範嗎?」

「有嗎?」

有嗎?有嗎?房慕極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好吧,就算她也不在意這此怞像的形容詞。

「我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我也有。」

房慕極窒了窒,而後不死心地再說:「我很溫柔體貼。」

莫筱蟬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房慕極不太了解那是什麼意思,只能猜測她不甚贊同他的話,於是他只好繼續努力。

「我很能幹盡責。」

懷疑的眼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我將來會接掌淘淘宮。」

美目不屑地翻了翻。

「我很專情。」

這一回,莫筱蟬大大哈了一聲,回身就朝父母走去。

難道她聽過他過去那些風流事迹?嗯,有可能,准竟能有那麼多輝煌紀錄的人並不多。人多口就雜,很容易就會被流傳出去了,女人最討所男人風流,她大概就是針對這一點而有所不滿吧?

房慕極杵在原地暗忖著。

無論如何,知道原因就好辦了。他會讓她了解只有她才能令他專情,也會讓她明白他能有多疑心。總之,只有這個女人的傾國之貌才配得上他;何況,還有整個浩穆院作陪嫁呢。

基於以上兩點,這個女人絕封值得他不擇手段去爭取。

秋風吹刮著白頭蘆葦,而蘆葦輕咽著,一片片、一地不規則擺湯著,發出了呼簇簇的聲響,配合著官道上的得得馬車聲,更覺哀哀凄凄、愁愁惻惻。

端坐在車轅上駕車的正是寒仲亭,他雙手抓緊了鞍繩,車內不斷傳出的痛苦嗆咳聲一陣陣揪緊了他的心,也令他原本就愁郁深鎖的臉孔更是怞搐不已。他想快車趕回山莊,可又知道大哥傷重之軀承受不起劇烈的顛簸震動,只能咬緊牙關讓馬車保持慢行。

突然,前簾掀起,雙目紅腫的寒仲玉探出腦袋來。

「怎麼辦?二哥,大哥一直在咯血,始終沒有停過,這樣恐怕連家裡都撐不到他就」她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了。

「該死!」寒仲亭雙眼潤濕。每到一個市鎮我們都會讓大夫替大哥診脈,可他們卻只會搖頭,連試也不試一下,他們他們算什麼大夫啊!」

「二哥」

「都是我!」寒仲亭痛苦地自責著。「如果我不自作主張去幫老三提親,就不會出這種事了,是我害了大哥,是我!」

「不,是我!」寒仲玉哭叫,「一切都是我!如果我不硬要跟著你們,如果我不要那麼衝動,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是我害了大哥!是我天哪!我竟然害死自己的大哥!辛辛苦苦把我養大的大哥!我還算是人嗎?該死的是我啊!」

「別再說了!」寒仲亭禁不住淚下如巾!我們都一樣,大哥從十六歲開始就獨力撐起照顧這個家的責任,而我們卻到現在還要仰賴大哥來照顧,除了替大哥添麻煩之外,我們什麼也沒做到。現在連大哥的命」

他怞噎了聲。

「我希望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只要大哥能活下去,我發誓,從此以後我絕對不再違逆大哥的意思,我一定會盡心儘力輔助大哥,我」

他仰頭合眼誠心禱告著:「老天爺,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房慕極很聰明,他不但想盡辦法去改彎莫筱蟬對他的不良觀感,同時也從她父母那邊下手。只要有她父母的支持與配合,他相信勝券必定在握。

而後,在爹娘的要求下,莫筱蟬陪著他們一路口遊山玩水到了「川境西部」的打箭爐。在那兒,她終於確定了一件事:他們正住淘淘宮而去。

很好,既然爹娘夥同他人來拐她,就別怪她也擺他們一道。

於是,游罷貢嘎山後,房慕極建議到海螺溝泡溫泉,莫筱蟬完全無異議。然後,留下一張簡單字條給爹娘,便從窟坪溜之大吉了。

而且,她把爹爹的寶貝馬雷魄也給順手「偷」走了。

活該!

莫筱蟬暗罵,同時馬不停蹄地趕回寒玉山莊。

不知道那個獃子這麼久沒見到她,會不會以為她不會再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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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臊大俠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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