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晚上九點,藍沙準時出現在書局裡。

陳純蓉一看到藍沙來到書局,立刻對著他說:「藍先生,雨珊從下午就請假,你不知道嗎?」

藍沙臉色刷地沉下來。「她有說她為什麼要請假嗎?」

陳純蓉看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我以為她是你的女朋友,她該會向你報備才是。」

「陳小姐,謝謝。」沒有再多問,第一次對梁雨珊,他有了無措的心慌。

他竟不知道她的手機號碼,不知道任何可以找到她的方式,以為她天天會來書局,天天會回家,結果……他止不住滿心的懊惱。

沒在書局多逗留,心裡有個聲音催促他趕快回家,或許雨珊早就在家裡了。

回到漆黑一片的家中,他的心情徹底失望。

頹然坐在沙發上。她為什麼請假?她怎麼都沒跟他說一聲?她難道不知道他會擔心嗎?

擔心!正是他的心情寫照。他從來沒有等過門,之前她總是比他早到家,然後就是兩人一起回家;等門,原來是如此令人焦躁和不安。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幾時屋內少了她走動的身影,他竟會覺得孤單和寂寞……

鈴……鈴……

午夜十二點,門鈴聲終於劃破沉寂。

他從沙發上彈跳起來,衝去開門。

看著門外他等了一個晚上的人沒有回來,來的不是他所等待的人。

「曉蕾,-不是在美國嗎?這麼晚了,-怎麼會來?」他掩不住深深的落寞。

鍾曉蕾大方的走進去,喘了一口氣之後才說:「舅舅,雨珊她今晚是和我一起吃晚飯的。」她絕不多說廢話,俐落爽快。

「那雨珊呢?怎麼沒跟-一起回來?」他開始覺得不對勁。

「她被她家裡的人押回去了。」鍾曉蕾還算鎮定,沒有太多的慌亂。

「說清楚。」

「雨珊說,你答應要幫她一件事。」見藍沙點頭,鍾曉蕾繼續說:「她要你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一向沉穩的藍沙此時像是暴風雨罩頂。「沒頭沒尾的,要我怎麼救她?鍾曉蕾,-去了美國一趟,中文能力變差了是不是?叫-說清楚,就是把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訴我,-聽懂了沒?!」

從沒看過舅舅發這麼大的脾氣,還連名帶姓的叫她,鍾曉蕾被他震得差點承受不住。「舅舅,你講話不用這麼大聲,我聽力很好。」

「鍾曉蕾!說重點!」他的心口被事情懸吊著,而她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別生氣啦,我說就是。」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雨珊的爸爸很有錢,是耀榮集團的負責人;雨珊是私生女,她媽媽是被他爸爸養在外頭的小老婆。本來他爸爸對她們母女倆不聞不問的,只是按月給錢,後來……」

梁家擁有的耀榮集團,橫跨金融、保險、建築,在商場上是響徹雲霄的大家族。藍沙當然知道這些名門大老闆至少都是大房二房三房的,有私生子女也是很稀鬆平常的事。

鍾曉蕾從皮夾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了藍沙。「這是她大三那年所拍的。」

他接過相片,那只是張隨意的生活照,照片中的女人,一頭烏溜溜的長發及腰,沒有濃妝艷抹,沒有野艷風情,對不準焦距的眸子,儘是迷惘的神情,像是純真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雨珊當選過我們學校的校園美女,高挑的身材、漂亮的臉蛋,更是各大模特兒公司極力想要網羅的對象。後來她和我就開始業餘走秀,或幫些平面媒體拍照,反正我們兩個有伴,主要是嘗鮮和好玩。」

他專註的看著相片,這跟他記憶中總愛戴著棒球帽的小男生真是天差地遠。

「舅舅,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還是看美女看呆了?」她不得不提醒眼神獃滯的藍沙。

「我有在聽-們當模特兒,跟雨珊被抓回去又有什麼關係?」原來雨珊真的是模特兒,難怪她走起路來的樣子特別動人。

「當然有關係。當模特兒是事情開始的導火線。」

「那就快說。」

「後來雨珊有些知名度了,竟被八卦雜誌爆出她是私生女的事,當時在商界還引起了不小的風波。然後有一天,雨珊的爸爸突然出現在她的生活里,表面上是關心她和她媽媽,事實上則是安排雨珊相親。」

「因為雜誌的踢爆,所以有某大企業的第二代看上了雨珊,要求來個企業聯姻?」藍沙猜測的接下去。

「沒錯,你說的一點都沒錯。雨珊當然不肯,平常她那個爸不來照顧她,現在卻要來利用她。她拖到畢業典禮結束,二話不說,就跑去躲起來。」

「然後?她被抓回去了?」

「她天生的衣架子,走到哪都會引人注目,結果那一次她躲不了一個月就被他爸爸找到了。」

口乾了,鍾曉蕾起身倒了杯水喝,然後才又繼續說:

「那次她爸爸派人守著她,在一次公開場合里,宣布了她和遲威訂婚的消息。」

「遲威是誰?」藍沙問。

「慶東集團的小開,陰陽怪氣的傢伙,據說才看過雨珊走一次伸展台,就對她一見鍾情,寧願奉上整個金控給耀榮集團,也要得到雨珊。」

「嗯,後來她又逃了出來?」知道她是被她家裡的人押回去后,他不再那麼焦躁,她的安全應該暫時無虞,他最需要的是冷靜的分析這一切狀況,他不能亂了頭緒,最重要的是掌握狀況、知己知彼。

「嗯,她假裝順從,讓她老爸疏於防範。後來的事,就是你所知道的那樣,她得四處打工為生,她也不想讓她媽媽為難,更不想再刷她爸爸給的信用卡,她自己租了個小房間,並且狠下心把一頭長發剪短,也把自己當男生在打扮,然後躲在你的書局裡,就是不想再被找到。沒想到,我才剛下飛機,遲威就派人跟蹤我;雨珊就是因為我,才會被他們逮到。」她愈說愈火,整個聲調不自覺的揚高了起來。

他心頭的疑惑都有了答案。難怪她老喜歡戴棒球帽,難怪她可以天天在書局工作十二個小時,難怪她會預料到自己有山窮水盡的時候。

「這次,他們打算把雨珊怎麼樣?」他問。

「押著雨珊上結婚禮堂。」

「什麼時候?」

「依遲威的手段,他上過一次當,這次一定會學乖,我看他應該會速戰速決。」

「-知道雨珊會被帶到哪裡去嗎?」

「他老爸和遲威的私人產業這麼多,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會被押去哪。」

這時鐘曉蕾手機的音樂聲響起,她一看來電顯示,興奮的大叫:「是雨珊!」

藍沙眼露欣喜。「我來聽!」他搶過曉蕾的手機。「雨珊!」

「藍舅舅?!」電話那頭,梁雨珊掩不住的欣喜若狂。

「-的手機沒被沒收?」能聽到她的聲音,他原本急躁的心,緩緩的平和了下來。

「我又不是犯人,他要是連我的手機都敢沒收,我就跟他拚命!」梁雨珊被抓已經很不爽了,要是再限制她講話的自由,她可不會乖乖順從。

從沒有和她在電話中說過話,聽見她聲音里高昂的戰鬥力,他好想看見她燦燦的笑臉。「-知道-現在在哪嗎?」

「陽明山上。」

「陽明山的哪裡?」

「我也不清楚。他們在山上繞了好幾圈,山上又沒有路燈,黑漆漆一片。這個地方我沒來過,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裡。」

「他們有沒有限制-的自由?還是把-關起來?」

「倒是沒有。不過我也走不出去,這間別墅很大,四周都是遲威的人,就算我逃到外面,可能也找不到路下山。」

「雨珊,-聽我說,曉蕾把一切的經過都告訴我了,-不要擔心,盡量順從他們,我會儘快找到-的。」他怕她害怕,安撫著她的情緒。

「我知道,我不會意氣用事,我會假裝順從遲威的。」

「-自己要小心。」想起她曾經差點被色狼主任,他又害怕她會淪入那樣的處境當中。

「藍……」她把舅舅兩字收進嘴裡。

她這柔柔一喊,喊得藍沙的胸口像悶上了一團棉花。

「雨珊……」

「你一定要找到我,這是你欠我的,我不要嫁給遲威,我不要當商業聯姻下的犧牲品,你聽到了嗎?」或許之前她不知道他有這個能耐,但經過了今晚,她相信以他的背景,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放心,我不會讓-嫁給遲威的,我一定會找到。」他承諾著。

「藍……」

透過電話線,她飄忽的聲音帶著幽幽的感傷。

「嗯……」

感情就像看不見的漩渦,一旦墜入其中,想要怞身而退已是難上加難;她已經掉進了無邊無際的感情洞里,前頭明亮的方向就是他。

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知道自己很喜歡他,卻一直說不出口,若有似無的情愫在他們之間擺盪著,她真的好想知道他對她的心意。

「曉蕾有沒有告訴你,說我喜歡你?」鼓起勇氣,她終於說出口了。

「不用她告訴我,我也知道-喜歡我。」他緊繃的神經因為她的突然告白而有了笑意。

原來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呀,幸好他看不見她臉紅的蠢樣。「那就好。」看不見他,深藏許久的話,她才得以說出口。不知道是想給自己信心?還是給他勇氣?

「雨珊……」這個傻女人,在這個時候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卻來向他告白,不過這讓他感到非常的愉悅。

「嗯……」

「那-知不知道,我也很喜歡-?」設想了很多羅曼蒂克的場景,讓她明白他的心意,就是沒想過會是在最不浪漫的電話里。

「我……不知道。」聲音卡在喉嚨里,她茫茫然的話愈說愈小聲。

「那-現在知道了,就乖乖等我去找-,別慌張別害怕,隨時和我保持聯絡。」他等了三秒鐘,等不到她的回應。「雨珊,-還在嗎?雨珊……」

他差點要驚慌的大喊出聲時,她及時的發出聲音:「在,我在。」她只是還震驚在他的回應里嘛。

他鬆了一口氣。「先套出遲威的計畫,至少得知道他下一步的動作。」

「嗯,你快來找我,我好怕遲威,他那個人像個活殭屍,講起話來一點溫度都沒有。」

「-放心,我明天就可以查出-的下落。」以百勝討債公司的徵信能力,他相信很快就會有她的消息。

兩人捨不得掛斷電話,就這麼把鍾曉蕾晾在一邊,自在的聊起天來。

從她小時候,講到她離家出走;從他的高中生活,聊到他的輝煌事迹;像要補足之前的不足,話匣子一打開,競有如滔滔之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原本還提吊著心的鐘曉蕾,一看到兩人如此喃喃細語,乾脆連手機也不要了,來個自動閃人。看來這兩個人談情說愛就夠了,可以不吃不睡。她可不行,女人怕老,她還得趕緊回家去睡美容覺,

早上六點被電話鈴聲吵醒的火氣,讓關海和秦天的臉色都像被卡車輾過般的難看。

不冷不熱的三月天,睡覺的舒服度剛剛好,尤其關海還正抱著老婆和女兒丫丫在睡覺,卻被藍沙的急電召來辦公室;他的一張壞人臉,正無聲無息的張揚著。

「你最好給我們一個好理由,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同學。」秦天撂下話,眼尾瞪著擾他清夢的藍沙。

藍沙、秦天和關海,從國中開始的死黨同學,三人有著革命般的交情,有架一起打、有苦一起吃、有樂也必定同享,三人患難與共下,共同創立百勝帳款管理公司,亦即俗稱的討債公司。

從念大學時的草創階段,到後來的漸入佳境,到現在的開花結果,一路走來,三個男人將所有心力都投注在百勝上。

秦天挂名總經理,因為他是出資的老闆,掌管百勝上上下下所有事。藍沙是業務副總,許多大筆的銀行合約都是他千辛萬苦勤跑銀行才簽定。關海念的是法律,目前正努力在考律師執照中,所以他是負責法律和徵信部門。

從債權協調、債務追討、法律諮詢、財產調查、工商徵信等,都在百勝的業務範圍內。

「沒半夜把你們挖來,算你們走運了。」藍沙一夜未睡,青髭的鬍渣已經在下巴冒出,他將連夜從電腦里搜尋到的資料扔到了關海和秦天面前。

同學十幾年又不是當假的,關海和秦天都察覺到了藍沙那份陰霾嚴肅的嘴臉,兩人接過資料,同時翻看著。

第一頁是由彩色印表機印出的相片,場景應該是某場的記者會上,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在麥克風前說話的鏡頭,照片的下方寫著:

慶東集團第二代接班人--遲威。

「遲威,這次我要徵信的主角。」藍沙一邊解說著。

兩人繼續翻開第二頁。是關於慶東集團的股東會、組織結構、董監成員、關係企業、子公司等等的詳細資料。

第三頁是慶東集團和耀榮集團近期結盟的相關新聞報導,當然還包括兩大集團結為親家的消息。

藍沙接著說:「我還要清清楚楚的知道慶東集團和耀榮集團之間的利益糾葛。」

「藍沙,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遲威吧?」秦天自以為玩笑的話,立刻換來藍沙的怒眼。

沒辦法,這三個男人從國中鬥嘴斗到現在,一言不合常吵得凶,不過他們是愈吵感情愈好。

「為什麼要查他?而且還查得這麼急?」藍沙的樣子透露著不尋常,關海得先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說來話長。」藍沙神色疲憊,終於嘆了口氣。

昨夜和梁雨珊講完電話后,他繼續埋首在電腦前,用搜尋引擎查出了一些初步的資料。他強忍到六點才打電話挖關海和秦天起床。他一向搞業務,對於徵信這方面,不在他的專長範圍內。

「那你慢慢說,反正時間多的是。」秦天很不給藍沙面子的打了一個大呵欠。

藍沙只好長話短說。「遲威,昨夜押走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你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我和關海怎麼都不知道?!」秦天很吃驚,這種事藍沙也保密得太好了吧。

藍沙和前一個女友分手至今已經兩年了,這兩年來,他把重心全擺在百勝上,讓感情呈現真空狀態,不強求,不積極,不努力,一切讓感情隨緣。

「秦天,讓藍沙把話說完。」關海打斷秦天的嘲諷。

藍沙沒空和秦天鬥嘴,繼續說:「資料上的梁雨珊就是我的女朋友。」

「藍沙,資料上是說,兩大集團結兒女親家,耀榮順便迎娶慶東的金控回家,是雙喜臨門的大事。遲威和梁雨珊已經訂婚了,她又怎麼會成為你的女朋友?」關海在看完長長一堆資料后提出疑問。

「雨珊根本不想嫁給遲威,她是被她老爸硬逼的,後來她為了躲避這場利益婚姻,才選擇離家出走:這段時間她都住在我那裡,她喜歡的人是我,我不能讓遲威把她軟禁,更不能看著她去嫁給遲威。」

「好小子,偷偷藏了人家的未婚妻,你比我還行嘛!」秦天以花心聞名,沒料到藍沙的作風比他還要大膽。

「我沒有偷偷藏別人的未婚妻,我也是直到昨夜才知道雨珊已經訂婚了,不過那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她是被強迫的。」他義正辭嚴的聲明。

雨珊昨夜告訴他,她爸爸要她參加兩大集團金控合併案的慶祝酒會,說是要讓她見識場面,沒想到她爸爸在酒會進行中途卻和遲威的爸爸聯手宣布她和遲威訂婚的消息,她就這樣成為隔日財經版上意外的女主角,也莫名其妙成為遲威的未婚妻。

「藍沙,你要我們幫什麼忙?」關海從沒看過藍沙這樣失去分寸,再難搞的事情,他一向都是從容不迫中有著自信。

「查出遲威的所有一切,包括他名下的所有房地產。雨珊說她現在在陽明山上,我要知道確切的住址。」

「這簡單。」這對關海來說輕而易舉。

「不用麻煩了,我認識遲威。」秦天蹦出的這句話,讓藍沙和關海都有些吃驚。

「認識到什麼程度?是點頭之交?還是能說上幾句話?」藍沙問得很實在。

「這世界真小,怎麼轉來轉去都是熟人。」秦天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

藍沙和關海對看了一眼,還在等著秦天的下文。秦天也沒打算賣關子,他繼續說:「他是我表哥。」

「哪一號的表哥?我們怎麼不知道?!」從國中到現在,三個人至少有十幾年的交情,該知道的身世背景,大家都一清二楚,關海才會有這樣的疑問。

「我們家族這麼龐大,連我有時都會忘了誰叫什麼名字,誰又該是怎麼稱呼,你們怎麼可能全都知道。」秦天不想細數他的家族背景,因為連他都不想要牽扯其中的利益糾紛。

光是秦天的爺爺就生有四女三男,還有爺爺小老婆生的二女一男,開枝散葉下,整個家族可能已經有上百人以上。

「那你到底跟遲威熟不熟?廢話這麼多!」藍沙只想知道重點。

看在藍沙女朋友被搶的份上,秦天不跟藍沙的壞口氣計較。

「我三姑姑的小兒子。不算熟,不過還是可以談上幾句話。」

「幫我約他,我想登門拜訪。」

「藍沙,你不是會意氣用事的人,你得先想想你要用什麼立場約他?而你約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秦天直指重點。以兩邊的交情,雖然他和遲威是親戚關係,但他肯定是站在藍沙這邊。

「我只是要登門拜訪,了解整個狀況,又沒要跟他硬碰硬。」

「藍沙,遲威做人做事只講求一個利字。他不擇手段、奸詐狡猾,連自己的大哥,他都可以把他逼出慶東集團,你最好摸清他的狀況再做打算。」秦天勸告著。

「我不想知道遲威這個人有多難對付,我現在只想找到雨珊,只想確定她安然無恙。遲威再強也不會笨到妨礙他人自由,雨珊既然不想嫁給他,他就不能逼她、強娶她。給我陽明山山上的住址,否則我直接報警處理,把事情轟轟烈烈鬧到檯面上:不然我也會聯絡媒體,我想八卦雜誌對這種豪門恩怨,或者強娶模特兒的事一定很感興趣。」比手段比狠勁,藍沙可不會輸給任何一個人。

「我先把遲威的資料查出來。」徵信是關海的拿手,他走出會議室,準備去找相關資料。

秦天也知道藍沙的人脈和能耐,尤其藍沙擅長躁縱媒體和運用政黨的力量,這才能讓百勝的知名度在短短几年內大量的累積及提升,並在黑白兩道上呼風喚雨。

「好吧,我幫你查清楚慶東集團和耀榮集團之間的關係,為何遲威非得娶梁雨珊不可。不過,你得答應我,稍安勿躁。」

「秦天,限你今天下班前給我答案,否則我會以我自己的手段找回梁雨珊。」

愈具挑戰的事愈難不倒藍沙,更何況這是他答應梁雨珊的;就算先前沒有欠梁雨珊一個幫忙,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梁雨珊嫁給別人。

昨夜和藍沙熱線到半夜三點,熬夜的結果,就是讓梁雨珊一沾床就沉沉睡去。

雖然身在陌生的環境,但在藍沙的安撫及開導下,她聽話的讓自己的心情保持平和,不去東想西想,更讓自己好好的睡上一覺,以便有好體力來做長期抗爭。

日上三竿,門上的敲門聲咚咚咚的,敲門的人都不耐煩了,門內的她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這讓門外的人以為她房間里發生了命案,而匆匆跑去向遲威報告。

遲威讓管家拿來鑰匙,在射門前還一度繃緊神經,他可沒有想要鬧出人命。直到房門打開,看見床上睡得呈大字型的她,他才鬆了一口氣。

「雨珊,」他輕拍她的臉頰。「雨珊,-醒醒。」

明明冬天已經過了,為什麼還有一道冷風直灌進她的耳朵?梁雨珊潛意識裡將棉被拉高至耳朵,好阻隔那道冷空氣。

「雨珊,-睡夠久了,再不醒來,別怪我拿冷水潑。」遲威一把拉開她抱緊的棉被,他可是說到做到。

那樣的語調極冷,加上懷抱里的棉被落了空,她的寒毛被嚇得根根豎立。她一張開眼睛,就看見那張陰森森的大臉。

「你想幹什麼?!」她被活生生的嚇醒,整個人縮到了床邊的角落。

「-說呢?」陰騖的眼微-,遲威像頭惡狼,打算撲羊。

「你別想動我,我要見我爸爸!」她刷地一聲站了起來,修長的個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床沿的遲威。

虛張聲勢。他勾起唇角嗤笑,人也跟著站起來,眼神輕蔑的掃過她胸前。「-最好聽話,否則我不保證我不會動。」

右手掌按著狂跳的胸口,他犀利的眼神讓她毫無招架之力。「你若敢動我的話,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就是喜歡-這股辣勁。」

「你--」其實她發軟的雙腿已經泄露她嚇得半死的事實,只是嘴巴上仍在做最後的掙扎。

「-爸爸在樓下等-,-動作快一點。」說完,就走出她的房間。

她運勢真的不好,怎會被這種男人看上?

匆匆刷牙洗臉,她仍舊穿著昨天那身寬大的T恤和牛仔褲。她知道遲威有讓人幫她準備許多衣服,可是她不愛穿,也不想穿,她根本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再待下去,她一定得想辦法說服老頭子,讓她離開這裡。

她走下樓時,梁蒼雄已經在豪華的客廳上坐定。

環視整個冷色係為主調的客廳,後現代的設計,大理石的地面,黑色為主體的牛皮沙發,整體感覺就跟這個房子的主人一樣--沒有一絲溫度。

她勉強讓自己的唇角彎起弧度,在梁蒼雄正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見到我不用打招呼嗎?」梁蒼雄的口氣和臉色一樣嚴肅。

她一點都不認識眼前這個她要叫爸爸的男人。

從小到大,他出現在她生活里的次數屈指可數,反而是在電視上看見他的機會還比較多。

她對他說不上喜歡或討厭,因為在她的認知里,他只是一個陌生人,只是這個陌生人的稱謂剛好叫爸爸而已。

她寧願和媽媽就這樣相依相偎過一輩子,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這個稱呼對她來說太過陌生,她含在嘴裡的「爸」怎麼都吐不出口。

藍沙要她別意氣用事,她也知道自己的身段要放柔放軟,可是當她面對這個無情無義的爸爸時,她還是無法違背自己的堅持。

見她不說話,還凝著一張臉,梁蒼雄忍著氣說:「-看-是什麼樣子?!不男不女,連個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還是我梁蒼雄的女兒嗎!-這個樣子不怕丟了梁家的臉?!」

「你不必生氣,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願意當你的女兒。」

梁蒼雄的思想是舊時代的大男人,哪容得下子女挑戰他的權威!

「-翅膀硬了,敢跟我頂嘴?!-媽媽是怎麼教-的?!竟敢三番兩次跑去躲起來!」

「別扯上我媽媽,要不是我媽媽儘力的照顧我、教育我,你今天根本沒有機會見到我。」

「-吃我的用我的,好歹我也把-養這麼大,-竟然連個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梁蒼雄奮力拍桌,氣勢凌人。

「我以後不會吃你的也不會用你的,你最好現在就讓我離開這裡。」一再告訴自己要假裝順從,可她怎麼會反而吵了起來?

「雨珊,別惹伯父生氣。」遲威牽起她的手,以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

梁雨珊想掙脫遲威親密的舉動,無奈他的大手卻是牢罕緊握住她的手。

「下個月十號,-就乖乖嫁給遲威,別想再逃,否則我就斷絕-和-媽媽的經濟來源,也會收回-媽媽現在住的別墅。」

「你想做什麼儘管去做,別威脅我,我不會嫁給遲威的。」她堅決的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有什麼不好嗎?」遲威眼神里有著輕佻的邪惡。

梁雨珊吞了吞口水。「你很好,只是我高攀不起。」

第一次看見梁雨珊,是在一場名流淑媛的服裝發表會上。遲威很難解釋那種初見她的悸動。她稚氣的笑顏,像朵綻放的太陽花,勾引著他心底最深層的暖意。那或許是一見鍾情,也或許是他想找個不同調調的女人。

他的世家背景、冷峻霸道、億萬家產,讓他對女人有著手到擒來的魅力;倒追他的女人,可以用絡繹不絕的誇張程度來形容,唯獨梁雨珊。

他透過模特兒公司介紹,終於和她認識:他開口約她吃晚餐,她卻笑著拒絕他的邀請,讓他首次吃了敗仗。

他開始送上女人最愛的玫瑰花,她依然沒答應跟他約會。

一而再、再而三,梁雨珊的倔強、不領情,他以為是她假裝的矜持,於是他以他的霸道強吻了她,她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讓他的顏面盡失,也讓他高傲的自尊受創,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下定決心非得到她不可。

在他設法調查她的身家背景時,剛巧八卦雜誌爆出了她是梁蒼雄的私生女。這下可好,梁蒼雄妄想要和慶東集團的金控合併,以便讓耀榮集團能在金融市場上呼風喚雨。加上他對梁蒼雄這個老狐狸瞭若指掌,所以下惜以手中的金控為餌;在他的計畫里,他是以退為進,最終是要人財兩得。

沒料到梁雨珊果真不喜歡他到不惜離家出走的地步。

她第一次離家時,竟還傻傻的去住飯店,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她。

而這半年來,她躲得很好,他動用了很多關係還是查不到她的下落;她沒有動用到信用卡,也沒有用她的名字在任何地方消費,甚至狠心剪掉一頭飄逸的長發,把自己裝扮成小男生。

難怪他會找不到她,於他只好從鍾曉蕾身上下手。

她誰都不會聯絡,但鍾曉蕾她一定會找。前三個月,鍾曉蕾很小心,沒跟梁雨珊見面,他耐心的等到鍾曉蕾遊學回來,守株待兔的終於讓他找到梁雨珊。

「既然我很好,那-就嫁給我。」他說得深情款款,她卻被他的眼神嚇得直冒冷汗。

「我--」她用力一甩,甩開他的箝制。「我又不喜歡你,我不會嫁給你的!」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只要-給我機會,我相信-很快就會愛上我。」

「我不可能會愛上你的。遲威,你放過我吧。」

她討厭這種狂妄又自以為是的男人。想起曾經被他強吻過,她就覺得噁心到想吐!他以為每個女人都喜歡壞男人嗎?

「-不嫁也不行,全世界都知道耀榮和慶東這兩大集團的金控將合併,而遲威和-的婚事也勢必得如期進行。論條件、論人才,很多千金小姐想攀上慶東集團這門親事都攀不到,-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梁蒼雄的話鏗鏘有力。

梁蒼雄也不知道遲威為何偏偏非拿雨珊來當成合併的條件之一不可,他還有兩個長相面貌完全不輸給雨珊的女兒,可是遲威誰都不要,點名一定要雨珊。

慶東金控原是耀榮金控最大的競爭對手,這次的合併案是以耀榮金控為存續公司,而慶東金控為消滅公司,這麼好的合併案,梁蒼雄無論如何一定得和遲威談定這筆生意。

「我是你的私生女,你從小到大有關心過我嗎?要不是我有利用價值,你會坐在這裡跟我說話嗎?難道你為了要成就你的利益而犧牲我的幸福嗎?」尖銳、諷刺,她一點都不想這樣,她應該像上次一樣,忍著氣順從他們,這樣她才有逃脫的機會,可是心還是不受控制。

梁蒼雄一揚手就是重重的一個巴掌。沒有人敢對他這樣說話,只有眼前這個孽女。

她的左手撫上又痛又辣的頰邊。

遲威明明可以阻止梁蒼雄的,卻沒有阻止。「雨珊,相信我,我會給-幸福的。」

幸福?她只覺得眼前一片見不到光明的黑暗,幸福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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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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