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聶魄,你等等!」嵇言冷放著話,卻見到在前頭的黑影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吸氣,縱身掠了過去,擋在一身黑衣的聶魄面前。
兩個人就這麼面對面站著,誰也不先開口說句話。
盯著聶魄比往日更見消瘦的身形,嵇言冷不太明白是為什麼。
在送游春回房后,他本也想回房就寢,但是卻聽到了異動,追出來一看,方知是聶魄深夜造訪。但,他既然知道他在凌霄庄,為何不現身想見,更是見了他掉頭就走?
他們,還是朋友吧?
「聶魄,回答我,為何不想見我?」如果不是他警覺,也許他就這麼打算走了,那為何還要來?!
聶魄不發一語地盯著夜色中依然出色的嵇言冷,在他身上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聶魄!」嵇言冷加重了語氣,顯見他的擔心。
是啊,擔心。聶魄此時看來,消瘦了不少,而且眉宇之間似乎有著濃重的哀痛,而,這世上如果說還有讓他能哀痛的人,那就是——
「是不是她出事了?」除了辛小戀,他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會讓一向無表情無心的聶魄有那樣沉沉的哀傷?
聶魄驚訝,沒想到嵇言冷的心思依舊如此細膩,眼神那麼犀利,轉眼之間就看出他改變的原因所在。但,他不會讓他知道小戀的事。
「沒,她沒事。」終於,聶魄開了金口。
「你騙我。」嵇言冷絲毫不放過他每一個表情與動作、眼神,「她出了什麼事?我能幫上什麼忙?」
他能幫忙嗎?他不這麼認為、畢竟,他身上的變化也不小啊。在昨天之前,他還只是知道游春是他的未婚妻,現在,他必須更正,加上一點,游春不但是他的未婚妻,也已經成功地攻破了他的心房,成了他的心上人。
「她沒事!」聶魄加重語氣,「只得了風寒,」不讓嵇言冷開口,他繼續道:「倒是你,你好像有事!」渾身充滿了祥和的氣息。
「我哪裡有什麼事,你看到了,我好奸的。」嵇言冷知道再怎麼問他,他也不會跟他說實話,也就沒再追問。但是,那並不表示他信了聶魄的謊話——他從不撒謊,所以手段不怎麼高明,仍然有著彈指的小動作——他不信,這次他會讓於蕭煙去查。
聶魄也不反駁,卻突然聽到了一點聲響,他警覺地側身——
「游春?!」嵇言冷傻眼,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會跟著他來。
在嵇言冷叫出那一句時,聶魄突然縱身,飛掠了開去,所以游春並沒有看到他的臉,因她正努力地攀爬上屋頂,但是很可惜——
「啊,啊……」七手八腳地,眼看快要到達屋頂的游春,想要對正蹲子笑看她的嵇言冷打個招呼,卻一時之間沒有抓穩,「咚」的一聲滑了下去,摔在地上,「痛……」真的好痛!
嵇言冷驚了驚,立刻躍了下去,將她扶起,「你還好嗎?」看她疼得齜牙咧嘴的,看來這記摔得不輕。
「還好……」就是一句:痛啊!
「那就好。」稍微放心了點。
「可是,我……」
「怎麼?」不會受內傷吧?
「痛啊……我好痛!」柔著幾乎摔成兩瓣的婰,游春秀眉擠在一起,臉也變了形。
真那麼嚴重?那為何她說沒事?嵇言冷發現自己非常擔心,「來,」他拉過她,「走幾步讓我瞧瞧。」如果走來沒事,那就好。
「哦……」依言而行的游春,一手撐著腰,一手柔著婰,歪歪扭扭地走了幾下,讓嵇言冷搖頭再三。她沒事!他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沒關係,你只是摔倒了,不會有問題。」
「只是摔倒?」游春抗議,「你試試從屋頂上摔下來看?」他講得簡單哦。
「我不會。」因為他武功好啊……說到武功,他記得她的功夫也不錯的,「你不是會功夫嗎?為何要爬著上屋頂?」
「……」游春顯然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項能力。
「你不會是……」望著她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撥著頭髮的樣子,嵇言冷無語問蒼天。她果然率直!
在舉步回屋的路上,嵇言冷很好奇游春怎地會跟來——
「你怎麼知道我剛才在外面?」當時,他幾乎是立刻跟著聶魄走,沒有在她房外多停留半刻,而她居然會知道?!
「哦,那個啊……」想了會,游春才道:「我本來是想要去你屋裡找你的。」因為有問題想要得到解答。
「找我?有事?」她難道還不想睡?都呵欠連連了。
「嗯。」游春點頭,「我是突然想起來,有問題要問你,才找你的。」她是那種不問清楚就睡不著的人。
「什麼問題?」
「我是想到,那個過分熱情招待我們的林逐霄,好像他會武功哦。」
「他會武功?」以他看來,他的舉止並不像有武功的樣子,她是從哪裡看出來的?而他知道,她的功夫實在是……
「你記不記得剛才我們在用晚膳時,他身邊的小丫頭在倒酒時,將他的酒杯碰倒了?」
嵇言冷搖頭,他當時注意的是猛吃菜的她,沒有空去注意別人。而且,檢查過菜沒毒,他才放心地不去過多地關注林逐霄。
「那時,他勾起酒杯的樣子,顯示出他的功夫不錯。」她雖然功夫不好,但是眼睛不弱,那可全歸結到老爹身上,他教導有方。
他想,他開始有點佩服她了。
「你的眼力似乎不錯。」他輕贊。
「似乎?」游春站定,瞧著他。
「好,是非常不錯!」嵇言冷舉手更正。游春才繼續走——
「喂!」
「嗯?」既然他會武功,那為何他看不出來?!是他在刻意隱藏,還是別的原因?
「你說,那個林逐霄是什麼人啊?」
「一個生意人。」那是他自己的說法,而他現在並不這麼看。
突然之間,話題轉到林逐霄身上,兩個人都沉默了,靜靜地並肩步回他們相臨的廂房。
正要到達時——
「什麼人?!」嵇言冷突然吒道:
就在他出口后,一個慌慌張張的影子飛快地跑離。
「你一個人行嗎?」嵇言冷低頭問。
「沒關係。」游春回他一個嫣然笑靨,看他施展絕頂輕功,飛身追人。
站在原地,看著嵇言冷的身影消失在她眼裡,游春的心沒來由地感到空空的,似乎少了什麼東西,而方才他在要追人之前,居然先問她……
紅暈再次光臨游春的臉,她撫上微微發燙的頰,眼中幻出迷離的神采,那微醺的光彩,十分醉人。
在嵇言冷拎了一個黑衣人來到她面前之前,她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沒有動過,像是在等待——等待嵇言冷的歸來!
嵇言冷在看到游春的一剎那,也怔住了——
她,好迷人!
也許她自己並不知道,可是嵇言冷清清楚楚地看到,嘴角噙著痴笑,頰如桃花、眼眸醉人的游春,是如何地吸引住他的目光,還有……
「砰!」嵇言冷不客氣地一拳轟掉第三者礙事的視線,
聽到拳聲后,游春終於發現了他的歸來,以及,他手上多出來的東西……哦,不,不是東西,是個穿著黑衣的人!
「他是誰?」游春迎了上去,站定在嵇言冷身側,歪著頭,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搓著下巴,發言:「這個人,好像見過。」眼熟得很,而且見面的時間還不長。
「想知道?」嵇言冷朝黑衣人的臉抬了抬下巴,意思是:掀開他的蒙面巾就知道了。基於某種不必贅述的原因,他在抓到這鬼鬼祟祟的人之後,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原先的地方,生怕他還有同黨去找游春的麻煩。
「也對。」與其猜測,不如行動。於是,游春悠哉地解開那個似乎想要躲藏的臉上的蒙面巾。然而,面巾下的臉卻讓她嚇了一跳——
「是你?!」他居然在自己家裡做賊?!是不是昏頭啦?
「誰?」一直將目光放在游春身上的嵇言冷,一頭霧水地發問。聽她口氣,好像認得這人,而且似乎他的身份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你自己看。」將嵇言冷的臉扳過來讓他自己瞧瞧,也等著他與她同樣的吃驚。可惜,在看到他的臉后,嵇言冷只是淡淡地道:「是他啊。」好像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早知道?」游春納悶。
「沒。」
「可是你說『是他啊』……」游春學著他的口氣,而嵇言冷也明白她的疑問。但是,他卻只是神秘地笑過,順手解開林逐霄被他點住的袕道,準備來個審問——哦,不能叫審問,畢竟,這裡還是他的地盤,如果林逐霄他想要晚上穿著黑衣服,蒙著一塊黑得不能再黑的面巾出來亂逛,他也沒辦法,個人嗜好嘛,誰能管得著呢!說過了,這裡是他的地盤,他愛怎麼就怎麼。當然,也有例外的,譬如——
「林莊主,深夜造訪,不知有何指教?」不錯,他愛怎麼著是他的事,但是如果他胡亂晃到他與游春的廂房內,可就得好好弄清楚了。
「……」沉默,是林逐霄的回答。
「我看,他好像不太合作喲。」游春湊了上來,涼涼地建議:「我看,不如用刑吧?」
「不,」嵇言冷制止,「你怎麼可將林莊主當成犯人,畢竟他好心招待咱們,豈有如此對待自己的恩人的。」要懂得分寸!
「是是是。」游春受教,「那,我們該怎麼做?」
「來,你應該這麼問……」嵇言冷決定好好給未婚妻上一課。他見林逐霄站在一旁冷冷地不搭理他們,大有視死如歸的架勢,眼珠一轉,「游春,你知道世上哪種人最蠢嗎?」
「啊……」他們好像在討論的是眼前的人吧?
「你看,世上最蠢的人就是想要作案也不找對地方,明明是自己家裡,怎麼可以在自己的地盤上辦事呢?」話是對游春說的,指的卻是第三者。
「對呀對呀。」
「哼!」林逐霄終於開尊口,卻吐出這麼一個字。
「林莊主,你很生氣?」游春好心地問,也對,他是該生氣,「你是不是在氣我們恩將仇報?」
「游春!」嵇言冷無法再聽下去。
「什麼?」
「我來問。」
「哦。」換人,嵇言冷上,游春退。
「這麼說吧,林莊主,你留我們是有意圖的是不?我很想知道,你為何要夜襲我們?」
夜襲?他有嗎?林逐霄發現自己被弄混了。
「唉,既然你想要殺我們,何必這麼費力,說一聲,我說不定會自動送上門的,那樣子,豈不很省力?」嵇言冷繼續發言,也沒看到林逐霄的臉有多臭。
「你這樣問要問到什麼時候?」游春疑惑,她對他的能力是很有信心啦,不過,好像效果不明顯哦:而且,她突然覺得情況十分地怪異,他們做的是不是過分了?居然在人家的房子里對主人嚴刑逼供!
「嗯?你是說沒效果?我想,過一下他就說出理由了。」其實,他有些猜到他那麼做的原因,如此問,僅僅是因為好玩。
「我是想殺你!」林逐霄終於忍不住開口,而嵇言冷回給游春一個勝利的眼神。
「哦?」嵇言冷正色,想知道他說的是否與他想的一樣,「我與你素未謀面,她也是從沒見過你,你居然想要殺我?」誇張了點哦。
「哼!」又是一記冷哼,嵇言冷摸摸鼻子,繼續聽他說:「你不可能不知道江湖上的規矩!」那是他要下手的原因。
「江湖規矩?」嵇言冷輕笑,「江湖規矩如此之多,我怎知道你說的是哪一條?」
「殺了你,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武功排名江湖第二的高手。」那麼凌霄庄,自然也可在江湖中一舉成名,成為人人巴結的對象。
「原來如此……」嵇言冷斂了笑,因為這個可笑的規矩,他與游春差點命喪於他?
「你也想那麼做啊?!」游春有同感的。真巧,在聶魄殺了喪坤,而她以為是自己的不小心后,也曾想到了這個問題。
嵇言冷聞言,卻是不敢相信他未來的妻子居然也想上《江湖月言》。「你想成名?」
「是,我想成名,日夜夜都在盼望著這一天!」林逐霄說到這個話題,顯得有點興奮。但,他問的可不是他啊,搞錯了沒有?他斜眼盯著低下頭,好似不好意思的游春。呵,她還有什麼奇怪的念頭,一次性全來好了,以免以後他經不住。
「成名了又如何?」他得到的可是一堆的煩惱,早知如此,當初就不因為好玩而參加那個什麼武林大會,即使參加,也混個幾十名好了。失策啊——
「成了名……」林逐霄腦海中幻想著種種畫面,「成名之後,會有很多的人崇拜我,想要拜我為師,想要巴結我,而我,將會十分威風,我的名字將響遍江湖,我要每一個人都知道林逐霄!而這凌霄庄也不會是個默默無聞的莊院,它會成為江湖中人人人嚮往的地方,那麼,林家在這個城裡不再只是一個商家,它會成為這個城的驕傲!」
嵇言冷掏掏耳,十分無聊地打著呵欠——他,口乾不幹啊?
「你猜,他還要講多久?」游春小聲地問著。
「可能,到天亮也講不完。」受不了!
「那……」
「我們睡我們的,他說他的。」嵇言冷拎了游春就走。
然而,林逐霄似乎意猶未盡:「成名好啊,成名后我就不用為了做成一樁生意而對人低聲下氣,不會再讓人看扁,我……咦,人呢?哪裡去了?」環顧四周,早已沒了他要殺的人,此刻除了他,只有風動樹葉的沙沙聲。
哎,他還沒講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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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兩人離開了凌霄庄,進入了另一個小鎮。
「做名人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哦……原來,挺好玩的。」游春用指敲著小巧的下巴,瞭然地說道。
「名人?誰?」這裡有半個名人的樣子嗎?
「你呀!」手指改指向他。
「我?」他是嗎?
「『儒俠』嵇言冷難道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嗎?!」他謙虛啊!凡是江湖中的人,不論是初入江湖的菜鳥,還是打滾了幾十年的老江湖,論誰都聽說過震動江湖的大俠嵇言冷,仰慕者也不知凡幾。而她,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不好意思和他說而已啦!
「你認為?」經過林逐霄的事,她居然得出這麼個結論?好玩?他當了「名人」至今,似乎沒察覺到有哪一點好玩,相反的,是感覺無窮無盡的煩惱。
「不是嗎?你看看……」她幾乎是興奮地說著,「不但有人好心地請你吃飯,而且還免費奉送冷箭一支。」卻差點將她也帶了進去。
「……」她開玩笑的吧?他們差一點就要進鬼門關了,她的感覺竟是興奮?有沒有搞錯?!
「喂,你傻啦?」經過這兩天的相處,游春已經將嵇言冷當成熟人看待,動不動就推他一下,拍他一掌。
「呃?」愣自回神,嵇言冷被游春搞糊塗了,「名人在你看來有什麼好處?」
「好處?沒有啊?哪裡來的好處。」跟這位名人相處這兩天,沒感覺到一點好處啊。「你什麼意思?」
「不然你怎麼會認為好玩?我們只差一點點就要被謀殺了。」
「嘿嘿。」游春傻笑,回她一個狡黠的眨眼。
隨即,嵇言冷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這個小丫頭,有話就明說,何必拐著彎呢!」若不是他有點了解她,恐怕兩人意見相左,要打起來。
「我是明說呀……」
「你是在關心我嗎?」他可不打算放過她。
「我哪有,你少臭美了……不說了,趕快找吃的要緊,我餓了!」游春裝傻,加快步子,走在前面。他們正準備去填飽肚子。
是不是,大家心知肚明。嵇言冷含笑望著她靈活的背影,那迎著朝陽的身段,玲瓏一如她的心靈。她的意思他豈有不知之理?她是在暗示,這江湖規矩的荒謬,暗示他即使當上了江湖第二大高手,也沒有別人來得輕鬆自在。是啊,她說得不錯,若不是由於他的緣故,她或許也不會碰到家林逐霄這樣一心只想要成名的瘋子。
「啊,找到了,你說這家怎麼樣?」游春站在一家客棧的屋檐下,仰首望著那匾額,上面寫著「食客居」。
「好。」聽名字,有些俗,但俗的店名並非沒有不俗的菜。「就這家吧。」
「那麼,我們進去了……」游春剛要跨出一腳,又回過頭來朝懶懶落在後面的嵇言冷道:「這回,你不可以再無緣無故地走掉了!」她嚴肅地道。上一回,他就是說要去見一個人,然後沒有回來,害她不幸被老爹逮個正著。老爹也真夠神通廣大的,她才溜了兩天,就被抓到,無趣得緊。
「放心,不會了。」昨日與今日都沒有人跟上來,相信他未來的岳父大人是看到了他留在桌上的水字,並且相信他會安然將游春帶回。
「我該相信你嗎?」游春沉思著。
「你——」正要答話說她太過多慮,卻教她搶過了話:「沒關係,這回你就算要放我走我也要跟著你!」說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游春的臉猛地燒紅起來,因為嵇言冷以不可思議的眼神詢問著,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走……走了……」忙不迭用雙手遮住緋紅的臉頰,生怕嵇言冷將她的話想歪。但捫心自問,她的意思里,難道真沒有包含她微微對他動心的事實嗎?騙人的吧,連自己都騙不過,怎麼去騙別人?何況是大名鼎鼎的嵇言冷?甩甩頭,游春發現自己的心亂了。
「等一下,」嵇言冷在她衝進客棧之前拉住了她,「你真的要跟著我?」他的眼裡有著一小撮火苗,以至游春壓根不敢看向他。
「沒有!」游春飛快否認,「我是怕你丟下我來付賬,我沒有多餘的銀子!」話完,她掙脫他的手,大步沖了進去。
任由她逃走的嵇言冷沒有追上去的打算。因為他知道,如若此刻硬是逼著她承認她對他有那麼一點點女兒心事,她一定死不承認,也必定要惱怒,更有可能因為面子薄而在他眼前消失。他若想要她將她的心放在他身上收不回去,就該放長線釣大魚,遲早有一天,她會為他展現她的風情。
不急,不——急——
「客官,是用膳呢,還是住店?」人手不夠,掌柜只好親自上場。
「用膳。」她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啦。
「幾位?」
「兩位。」游春伸出兩指,然後,朝還慢吞吞的嵇言冷勾勾手指。他是慢郎中?怎麼總是優哉游哉的,好像天塌了也於他無關似的。
「客官,先請用茶。」掌柜殷勤招待著,等到嵇言冷坐定,他立刻招呼:「客官,不知要吃些什麼菜?本店最出名的是烤鴨,客官是不是要嘗嘗?」
「烤鴨?」腦海中立時浮現光禿禿的鴨子被串起來燒的可憐樣,「好好,好像很好吃……咦,掌柜的,你那是啥表情?」有那麼盯著嵇言冷看的嗎?不住打量不說,還很有架勢地研究著——
等一下,難道又是一個林逐霄?!
「我們不吃了。」
「冷衍?!」這一句,將游春抬高的腳硬是晾在半空。
她沒聽錯吧,冷衍?這名字好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放下腳,還是打算走人,但是嵇言冷卻拉住她,「坐下。」
知道她小腦袋裡在想什麼。然而,在聽到掌柜報出自己的名字后,他愣是呆了會,才將目光拉到掌柜身上,不知怎地,有游春在的地方,他總不會注意到其他人。然後,他心裡猛地一驚——
巧,這世上可真是巧,他怎麼會料到竟然在這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鎮上碰到兩年前他無意識中救下的人。而他,也終於明白於蕭煙要約他在這裡等消息的原因是什麼了。那人存心是要他麻煩嗎?
「恩公?!」像發現了天大的喜事,掌柜再三確認后,也沒看清嵇言冷欲反駁的話,徑自朝後頭大喊——
「小敏,快來,恩公來了!」嗓門之大,幾乎嚇住了一半的客人。但他執著於眼前之人,也不去管有幾個客人因為他的大嗓門而離去。
「恩公?」游春現在是自己坐下來了,因為她開始好奇,好奇嵇言冷如何做了人家的恩公,而那個掌柜口中的小敏又是誰!
「唉……」嵇言冷突然有不好的預感,望著游春好奇的眸子,他實在不打算再呆在這裡,但是讓人認出來,他要是想走,而且走得輕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何況,現在小敏也知道了……
「什麼事,爹?」伴隨著一道清脆婉轉的話音,一個著鵝黃衣衫,嬌俏玲瓏的女孩子出現在游春面前,令游春瞪大了眸,視線轉向嵇言冷。而,女孩子也自然看到了苦悶的嵇言冷,「冷大哥?!怎麼是你?我們好久沒見了!」小敏笑逐顏開,沖了過來,拉住嵇言冷的手。
「是我。小敏,好久不見。」事實上,能不見盡量不見,尤其是在現在。他偷瞄眼游春,果然見她的臉色變了又變。
「來來,恩公,這回你可不能再推辭了……小敏,領恩公上雅座去,我去準備些好酒好菜,要好好招待一下恩公。」掌柜的笑呵呵地去準備了。
「冷大哥,我們上雅座,走吧……」小敏也不管嵇言冷是否願意,忙拉了他就走,更是當那群盯著她的食客不存在,當然,游春自然也沒有人她的眼呢。
知道多說無益的嵇言冷從遇到他們的那一刻起就三緘其口,任她去,但他並未忘記拉過游春的手,將她一塊帶了過去。
神色不佳的游春,在他拉了她后,卻神秘地微笑起來,乖乖地跟了過去,她發現自己對這個叫小敏的女子和她的爹與嵇言冷的關係越來越感到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