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想知道答案。
我想知道,朝陽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同情我?我和他的相遇、相識、和相知都太過於偶然,連明了彼此的心意都是在龍少俊一手惡作劇之下促成。到現在我都不明白,朝陽為什麼會喜歡我?論相貌,我不美麗;論學識,我不優秀;論家世,我更是一無所有。這樣的我,能配得上朝陽嗎?
我知道,朝陽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只要他願意,他能有比我更好的選擇。他真的喜歡我嗎?抑或……
原來,我的心,一直都在惶恐不安啊!
我想知道,無論結果是美夢,還是噩夢。
「你們來了?」一看見卞朝陽和孟夕陽,坐在門口接待台的卞朝暉就站起來,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
「嗨——卞二哥!」孟夕陽微笑著,好奇地看著進進出出的人群,「你們今天真的好熱鬧哦。」
「那是當然。」聽到孟夕陽的話,卞朝暉得意地挺起了胸膛,「不看看統領群雄的是誰。」
「你也配啊?」站在孟夕陽身邊的卞朝陽撇撇嘴,小小地打擊了他一下。
「朝陽,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卞朝暉翻臉如翻書,立刻露出無比哀怨的神情,「好歹我也是你二哥,偶爾表揚我兩下,也是增添你的面子嘛。」
「少來,我不吃你這一套。」又不是不了解他的性格,想博取他的同情,下輩子吧。視線下落到卞朝暉面前的飯盒,「好像不是大姐做的?」奇怪了,二哥不是一向都帶大姐做的菜嗎?
「不是,我在學校食堂打的。」卞朝暉一邊回答他一邊滿臉笑意地遞宣傳單給後面來的人。
「你轉性了,還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大姐?」摸著下巴,卞朝陽饒有興味地看他。
「我哪有?要不是大姐為了躲龍少俊那小子——」驀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卞朝暉猛地煞口。
「龍少俊啊?」卞朝陽皺起眉頭,「他還沒有死心?」真的有點佩服他了。
「是啊,要那小子死心,除非太陽真的出西邊升起。」卞朝暉心有戚戚焉地點頭。唉,真不知道這場馬拉松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哦。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他們的話說得莫名其妙,孟夕陽聽得如墜雲里霧裡。
「沒什麼——」卞朝暉拿起一張宣傳單給盂夕陽,「好了、好了,你們快點進去吧。」說完還衝她眨巴了下眼睛,「保證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我說——」總覺得他有什麼陰謀,卞朝陽警告地開口,「如果我發現你在玩什麼花樣,親愛的二哥,我保證——」
「你保證什麼?」壞心眼地注意到又有幾個從展覽室出來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卞朝暉笑得很賊。
「我保證,你會死得很慘。」露出森森白牙,卞朝陽無比「親切」地說。
「我可不可以保留上訴的權利?」不理會他的威脅,卞朝暉怞空給孟夕陽拋了個媚眼,「我死了,夕陽會傷心的吶——」
「上訴了也是駁回原判。」卞朝陽硬生生地扳轉他的臉,絲毫不留情面。
「朝陽,你很惡毒哦。」臉被他擠得扁扁的,卞朝暉指責他。
「彼此彼此——」鬆開他的臉,卞朝陽拉起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的孟夕陽,頭也不回地進了展覽廳。
「死小子,下手真重。」柔柔自己的臉龐,卞朝陽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會長,你要去哪裡?」一旁的攝影協會的會員不解地問他。
「逃命唄——」卞朝暉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脖子,「我怕,自己真的會被朝陽給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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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裡面真大!」走進偌大的展覽廳,孟夕陽看著一張張懸挂在兩邊牆上的攝影作品,情不自禁地說。
一旁的卞朝陽則是皺著眉頭看周圍打量他們的人。太奇怪了,為什麼大家看他們的眼神充滿了好奇?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啊。自己和夕陽,除了年齡比大學生小點之外,隨便往人群中一站,也不是什麼引人注目的人物吧?
「你說,哪一幅是卞二哥的作品呢?」專心地看作品的孟夕陽沒有注意到周遭的動靜。
「二哥那個人,臭屁得很,估計這裡面起碼有一半的作品都是他自己的。」被大家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舒服,卞朝陽攬著她快走了幾步。
「是嗎?那卞二哥的技術一定很好了?」被卞朝陽帶到角落,孟夕陽問。
「好?」輕哼了哼,「如果他不是攝影協會的會長,我懷疑他的作品還會不會上架。」想起二哥一天到晚纏著他當模特,他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會的,我看卞二哥拍的那張全家福就很有生命力,每個人的神態都抓得很准。」腦海中閃現的是卞朝暉在聽到這些話之後的失望表情,孟夕陽開口為他辯解。
「或許吧。」這個他倒不能否認。
「咦,朝陽你看——是你呢!」注意到他們對面的一副照片,孟夕陽低呼。
「嗯?」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卞朝陽也注意到對面的照片。
孟夕陽早就忍不住地跑上前去,「居家時刻——」她輕輕念出上面的標題。
那幅照片上,卞朝陽系著圍裙站在水槽旁,雙手死死地按著一尾拚命掙扎的鯉魚。鯉魚跳動時濺起的水花灑在他的頭髮和臉上,讓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一隻眼睛,將臉側向一邊。他的眉頭緊蹙,嘴也微微怞搐,無可奈何的神態展露無疑。特別是作者注意了光線的使用,讓人能清楚地看見他額際和面部的水珠——
「卞朝暉——」看見自己照片被懸挂在這裡,卞朝陽終於明白卞朝暉所謂的模特是誰了。狠狠地盯著自己的照片,他咬牙切齒地狠念卞朝暉的名字,「我要殺了他——他居然我,而且還用36寸的尺碼,太過分了!」
「是他們嗎?」
「好像是呢。」
「是我們學校的嗎?」
「不太清楚。」
孟夕陽終於注意到周圍的人群在竊竊私語,不自覺地往卞朝陽的身邊靠了靠。
「那個——請問,你們是卞朝暉學長的模特嗎?」不一會,人群中終於有人發問。
「模特?我們?」孟夕陽眨眨眼睛,不解地說。
卞朝陽在一旁危險地眯起眼睛——該死的卞朝暉,他連夕陽也了!
「是啊——」人群中走出一個女生,拉住孟夕陽,「你真人比照片上的還要漂亮。」
「謝——謝謝。」被人當眾讚揚,孟夕陽有點不習慣。
「那麼請問,我們的照片在什麼地方呢?」忍住心裡的怒氣,卞朝陽問道。
「哦,那邊——」女生指指不遠處對他們說。
巨幅的照片上,是卞朝陽和孟夕陽在翩翩起舞。背景,是卞家的客廳。
「該死!這是他什麼時候的?」卞朝陽盯著照片,心中把卞朝暉咒罵了一千遍。
孟夕陽沒有注意卞朝陽的話,她的目光,已經牢牢地粘在了照片上面。
朝陽看著她,右手摟著她的腰,左手抬高。她的手被他的手舉高,形成優美的幅度。照片上,她眼帘低垂,腳尖微微踮起,在朝陽的帶領下旋轉著,裙擺也隨著她的轉動蕩漾著。照片的右下角,標著主題——旋律。
她記得,這是她第一次和朝陽跳華爾茲;她記得,那時候,她因為他和她的接近而緊張,甚至腳步還出了錯;她記得,朝陽叫她不要緊張,只要跟著節奏就好……所有的這些,她都記得,不記得的,只有一樣東西——
探出手指,撫摸上了照片上朝陽的臉龐,注意的只有他的眼睛。她怎麼會忽視了這樣的眼神呢?在她低頭不敢看他的時候,他的眼睛是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的,一刻也沒有離開。他的眼神,充滿了呵護與憐惜,還有——一望無垠的深情。她真是傻啊,還要去追問他到底愛不愛她的傻問題。如果她當時再細心一些,不就能發現一直困擾自己的答案了嗎?
這——就是卞二哥叫她看的東西?
「夕陽?」見她久久凝望照片,卞朝陽輕聲喚她。
說實話,他現在有點尷尬。喜歡夕陽是事實,但是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表現得是那麼明顯。照片上那雙眼睛流露出的強烈的獨佔欲,讓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難怪二哥總是別有深意地對他笑。原來,他早就發現了他對夕陽的情愫。
「這算不算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轉過頭,孟夕陽問,有些驚異地發現他居然紅了臉龐。
「我不知道是該狠狠地海扁二哥一頓,還是衷心地謝謝他——」輕咳了咳,掩飾自己的情緒,卞朝陽喃喃自語。
「當然要謝謝他。」孟夕陽毫不猶豫地說,「要不是他,我現在還在猜疑與掙扎中彷徨,永遠都不敢正視你的這份感情。沖著這一點,我就要真心實意地感謝卞二哥。」停頓了一下,看看周圍的人,她踮起腳跟,在他的臉頰邊落下輕輕的一吻,在他驚訝看她的時候,貼近他的耳邊輕輕呢喃:「朝陽——我愛你!」
凝視著她璀璨的眸子,為她突如其來的表白所感動,卞朝陽握緊了她的雙手,視線回落到題為「旋律」的照片上,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別具深意的微笑。
四月陽光下,正在逃命的卞朝暉,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他止住腳步,左右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的狀況,但是就是覺得周身發冷。摸摸鼻子,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他緊緊身上的外套,自言自語:「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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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的夏日在不知不覺中來到,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又是一年一度的大學聯考時間。
「夕陽,我真的好感動。」看著在廚房裡忙忙碌碌的孟夕陽,聞著飯菜飄香的味道,卞朝暉倚在門口,口水差點流出來。在他足足吃了兩個月卞朝陽為他特製的「大餐」之後,拉肚子幾近虛脫到去見上帝,老天爺終於開眼,派了名救贖天使來拯救他了。
「好意思說?」林可心從後面拍拍他的腦袋,「誰叫你夕陽他們的,真是活該。」言語間走進廚房,讚歎有聲,「夕陽啊,你的手藝好得真是沒話說。」
「哪裡?伯母你過獎了。」把切好的雞肉放進鍋里,孟夕陽不好意思地說。
「媽,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卞朝暉不服氣地在旁邊喊道,「要不是我冒著生命危險,讓夕陽了解朝陽的心意,他們倆哪會像現在這麼好?」唉,這年頭,好人真不好當。特別是朝陽,不感激他就算了,還想方設法地來設計他,美其名曰「報答」。想想前段時間基本上一上桌就反胃的噩夢時光,他就想死了算了。
「行了,都是你的功勞還不行?」看看孟夕陽被他的話逗得臉紅,林可心拿起一盤切好的冷盤,塞給他,「喏,幫忙端出去——不準偷吃!」
「知道了!」不吃才怪呢,難道等到朝陽回來和他搶著吃?卞朝暉看看手中的美味,頗為難受地想象卞朝陽和他爭食的壯烈場面,眼珠轉了轉,「我說,夕陽,今天下午是朝陽最後一科的考試,你不去接他嗎?」
「不是說在家裡慶功宴嗎?」孟夕陽仔細裝飾著拼盤,反問他。
沖身邊的老媽擠擠眼,卞朝暉煞有其是地說:「話是那樣說沒錯了,但是你想想,如果朝陽看見你親自去接他,該有多開心啊。」
「是嗎?」停下手上的動作,孟夕陽歪著頭想了想。
「當然了。」卞朝暉手腳並用,幫她取下圍裙,等孟夕陽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卞朝暉推到了大門口。
「可是還有幾道菜沒有做。」孟夕陽有些猶豫地說。
「哎呀,放心好了,老媽會幫你做好的啦。」卞朝暉把包塞到她的手中,沖她擺擺手,「好了,早去早回哦。」他也要趕緊行動了,在朝陽回來之前先把自己最喜歡吃的東西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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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接近傍晚了,夕陽的餘輝灑落在地面,熟悉的路在自己的面前延伸,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雙陽高中的校門前,孟夕陽停下了腳步。看看時間,離朝陽結束考試還有一個小時,現在去考場可能還有些早。低頭思索了一下,她走進了學校。
暑假了,大家都已經放假,整個校園都是靜悄悄的,一路走來,除了她,好像沒有其他人的存在。走到教導室的門口,想起了第一次和朝陽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嘴角微微揚起,那時候,認定兩個毫無交集的人,居然會發展到今天的局面?
離開教導室,在學生會辦公室的門前站定。盯著緊縮的那扇門,回憶排山倒海般湧來。想起朝陽如何勸她進學生會,想起自己在辦公室工作的點點滴滴,想起朝陽和她在這裡相處的日子……手輕輕地撫摸著那扇門,朝陽已經卸下了學生會主席一職,他畢業了,不久之後就會去上大學。她,還真有些捨不得他啊……
雙陽高中,有著太多美好的回憶,靜靜地坐在當初和朝陽一起共進午餐的樹下,任由陽光撫摸她的臉頰,孟夕陽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夕陽?」
略顯遲疑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孟夕陽睜開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
「真的是你?」柯連清驚喜地說。他在經過這裡的時候,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和夕陽見面的情景,不知不覺地走了過來。看見草地上的人影,模模糊糊感覺是夕陽,就直覺地喊出聲來。
面對柯連清,孟夕陽愣了愣。幾個月前蒸發的人,現在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著實驚訝。他——不是走了嗎?為什麼又回來?回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見孟夕陽謹慎地盯著自己,目光中充滿了過多的防備,柯連清心中初見她的喜悅被深深的哀愁所代替。這是他的女兒啊,他有很多的話想要和她說,可是,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兩人默默注視了很久,最終,孟夕陽收回視線,抬腕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了,朝陽也該考完了吧。起身拍拍身上粘著的草屑,準備離開。
在經過柯連清身邊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開口問他:「你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他又回來了,媽媽,她知道嗎?
「你——在問我?」柯連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夕陽,她真的在和他說話,沒有憤怒、沒有不屑,雖然她的眼睛沒有看他,甚至連臉都沒有轉向他,但是她的語調是平靜的,千真萬確地是在對他說話。
「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為自己能夠心平氣地與他說話感到奇怪,孟夕陽搖搖頭,從他身邊走過。他待多久關她什麼事?自己不是在很久以前就發誓,這個人,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嗎?
「不、不是——」眼見孟夕陽與他擦身而過,柯連清對著她的背影叫道:「我這次回來——再也不走了!」
孟夕陽的身子,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微微顫了顫,停下腳步,慢慢轉頭看身後的柯連清。
「我是說真的,回來,我就不會再走了。」看她的眼睛,柯連清再重複了一遍。
不可否認,自己的心跳居然開始加快。孟夕陽在心中暗暗地笑自己傻——孟夕陽啊孟夕陽,你到現在還在期待著什麼,從小盼到大,你的失望還不夠多嗎?強迫地拉回自己的視線,轉頭向校門外走去。
剩下柯連清獨自站在草地上,默默捏緊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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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看,這是誰啊?」才走出校門,一道身影就擋住了她的去向,伴隨著輕薄的手,弔兒郎當的聲音肆無忌憚地調笑她。
閃過意欲摸上她臉頰的手,孟夕陽厭惡地皺起眉頭,「雷鳴時,你幹什麼?」
「夕陽——何必這麼絕情呢?」嘖嘖,看著孟夕陽充滿光彩的臉,和一年前簡直判若兩人。雷鳴時在心中暗暗讚歎。
不理會他,孟夕陽移動身子,打算從旁邊離開。
「我說夕陽,你還真的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了?」雷鳴時張開雙臂攔住她,就是不讓她離開,「我有什麼地方比不上卞朝陽那小子的?」
「你?」輕蔑地看他一眼,孟夕陽的語氣中充滿了鄙夷,「你每一個地方都比不上他。」
「孟夕陽,你不要太囂張了!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要給你點顏色看看才甘心?」被孟夕陽的話激得惱羞成怒,雷鳴時對孟夕陽叫囂。
「讓開!」孟夕陽已經不耐煩了。
「孟夕陽!」被她的熟視無睹所激怒,雷鳴時掏出一把鋒利的摺疊刀,「要我讓開,先問我手上的刀子同不同意吧!」他就不信,憑他雷鳴時,還得不到孟夕陽區區一個女人?
刀鋒在夕陽的映襯下,發出雪白的光芒。孟夕陽只是用餘光微微一掃,「你以為,你可以威脅我?」
兩個人就這樣對峙著。
「你——幹什麼?」從校門走出的柯連清剛好看見了這一幕。心驚膽戰地看著鋒利的刀子離夕陽的臉不到——寸,他忍不住大叫道。
「嘿,夕陽,你的魅力還真的是無人能及。」看著朝他們跑過來的柯連清,雷鳴時有興味地勾起了嘴角,「原來,你還真的是老少皆宜呢!」
「你在胡說什麼!」跑到他們身邊的柯連清恰好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斥罵雷鳴時,「趕快放開她!」
「老頭,走開,跟你沒關係!」雷鳴時沖他揮揮刀子。
「不關你的事,你走吧。」眼睛須臾也沒有離開過刀鋒,孟夕陽開口對柯連清說。
「聽見沒有,人家說不關你的事了。」雷鳴時得意地對柯連清說。
「可是——可是——」柯連清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他怎麼放心將夕陽一個人拋下?
「快滾!」不耐煩的雷鳴時把刀尖指向柯連清。
說時遲那時快,孟夕陽側臉,雙手捏住雷鳴時的手腕一扭。
雷鳴時只覺得手一陣酥麻,接著銳利的刀鋒隨著孟夕陽的動作劃過了他的手腕。
「啊——」疼痛襲來,他一腳踢開孟夕陽。
孟夕陽猝不及防,被他踢倒在地上。頭撞在硬邦邦的地面上,一時間,有些昏眩。
「夕陽——」柯連清想要伸手去扶起她。
「該死的!」看著自己手腕上不斷冒出的鮮血,雷鳴時咬牙切齒道。忍住疼痛,握緊刀子,「你敢傷我,我就要你好看!」說完就持刀刺向孟夕陽。
血,因為刀鋒沒入腰腹而汩汩地流出,紅得讓人觸目驚心。
周圍好像有喧囂聲,還有人的喊聲,但是孟夕陽卻覺得離自己好遠。腦袋昏昏沉沉的,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自己的身上,很重很沉。勉強睜開眼睛,周圍是圍觀的人群,柯連清壓在自己的身上,雷鳴時早已逃得不知蹤影。
有些不習慣與柯連清的接觸,她伸手推他,「你——起來。」
「夕陽——你沒事吧?」柯連清笑得很難看地開口問她。
努力漠視自己心底的感受,孟夕陽推開他,翻身坐起,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校服上有刺眼的血跡。驀然轉頭,看見被她推到一邊的柯連清臉色蒼白,腰間插著一把短刀,只看得見刀柄,雪白的襯衫早已被鮮血染紅。
低頭看自己的手,沾染的全是他的血跡,孟夕陽的身子不可遏制地顫動起來。迅速爬到柯連清的身邊,看他雙目緊閉,她不斷地拍打他的臉,「你醒醒啊、醒醒啊……」
「你們還在看什麼?還不快點叫急救車!」孟夕陽沖著圍觀的人群咆哮。手不敢去碰觸刀柄,只敢在旁邊捂住他的傷口,可是鮮血,好像怎麼止也止不住。
「怎麼大家都圍在這裡——孟夕陽,是你啊!」愛看熱鬧的人左突右進地闖到最前面,發現原來是熟人,忍不住打了個招呼。
「龍少俊!」正在不知所措間,抬頭看見來人,孟夕陽大聲地叫他:「快,幫我送他去醫院!」
看見一旁倒在地上的柯連清,「快點,扶他上我的腳踏車,我們送他去醫院。」檢查一下柯連清的傷勢,顧不上問其他的龍少俊當機立斷,隨即蹲子,和孟夕陽合力抬起他。
「夕陽——」感覺有人輕扯她的袖子,孟夕陽低頭,看見柯連清囁嚅著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將耳朵湊近他的唇,只聽見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對——對不起,我沒有盡到做……做父親的責任,害你這些年來受了太多的苦,這一刀,就、就當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吧。」逐漸失去血色的臉龐,顯示著他說這些話是多麼的吃力。
「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有什麼事情,等你好了再說好不好?」淚水逐漸在眼眶裡凝聚,這些年來,在心中不知道詛咒了他多少遍,但是現在一切成了真的,她的心卻如同刀絞一般。
「夕陽,我……我是真的想彌補你啊,」顫抖的手指想要撫摸上她的臉龐,「我……」話沒有來得及說完,手已經無力地垂下。
睜大眼睛看他閉上雙眼,孟夕陽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醒醒、醒醒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