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近南京城的大街小巷流傳著一個消息,穆王府那個身體羸弱的小王爺在成親之後身體居然一日好過一日。據府中的家僕說,以往必須靠人攙扶才能行走,而且走幾步路就氣喘的小王爺,現在不僅自己可以行走,而且一連幾個時辰都不會覺得累呢。
看吧,看吧,誰說沖喜是迷信的?穆王府的那場婚禮不就真的沖走了小王爺身上的病神嗎?
「說到底,還是穆王爺祖上積德,先人保佑,才能讓小王爺健步如飛啊。」茶樓上,聊得興起的一群人中,有人拍案而起,感慨萬千,沒有注意橫飛的唾沫四下飛濺,令眾人躲避不及。
「太誇張了吧?」眼明手快地將自己面前的茶杯移開,成功地拯救了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品嘗的龍井,顧不了目瞪口呆地看向前方正在豪言壯語的大叔級人物,再瞄瞄自己右邊面色蒼白的男子。
健步如飛?有傳得那麼神嗎?
有人在拍她的面頰,迫使她回神。
「醉——小——公子,」稱呼在舌頭上打了幾個轉,最後在花醉雨的瞪視下終於出口,指指旁邊的穆秋時,顧不了有些不確定地問她,「他們說的,真的是他嗎?」
「千真萬確,絕對沒有錯。」花醉雨點點頭,看向自己對面的穆秋時,「你認為呢——秋時兄?」
剛喝了一口茶的穆秋時被她的這聲稱呼驚得噴出了口中的茶水。
花醉雨適時地打開了摺扇,成功拯救了自己一身光鮮的行頭。惋惜地看著扇面上的茶漬,再好心地看看對面正在乾咳的穆秋時,她嘖嘖出聲:「可惜了,那是上等的龍井呢。」——
不過要是錯過了他臉上此刻的表情,那才是可惜之中的可惜。
她愉悅地想著,嘴角不自覺地泛起笑容。
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喘息的穆秋時面色泛紅,只為她方才喚了自己一聲「秋時」。
醉雨啊,醉雨……
為什麼最近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的時候,總是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呢?
自從與她成親以來,除了有幾夜會夢到不祥的夢境之外,其他的大部分時間,都睡得極其安穩,說不出是什麼原因,每日醒來,胸臆之間有些發熱,氣血
卻暢通無阻,不似往日那般悶得慌。
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在十日前,那日撫琴,忽然想去書房拿幾本琴譜,偏偏如意去總管房拿新置的春衣,而稱心又去了葯膳房,平常總是在亭中吹笛的花醉雨又不知所蹤。思量著近幾日身子還不錯,於是出了寢屋,下了樓,去書房翻了幾本琴譜。待他跨出書房后,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走了百步之遙。
還記得,他當下就傻了眼,手撫上自己的胸口,心跳很平靜;不死心地在自己的面前搖晃手指,眼睛也沒有發昏。
手中的琴譜落在了地上,接著有物體落地的聲音,抬起頭,不遠處站著的是目蹬口呆的稱心和如意。
關於他身體好轉的消息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地在府中泛濫開來,所有的人都在驚喜自己身體的轉變,只有他自己覺得,事情並不是那樣的簡單。二十多年了,看遍名醫都無所獲,突然一下子就強壯起來,太突然了。這樣的奇迹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實在是匪夷所思。
更加奇怪的是,醉雨她——偷偷看了一眼花醉雨,她正在安閑自得地品著杯中的香茗——她不再喚自己夫君,卻改喚自己的名字。說不清為什麼會有這
樣的轉變,但是不可否認,他喜歡她這樣叫自己,儘管她每次用她特有的腔調喚他的時候,他都會有失儀的舉止,可心裡,卻充滿了淡淡的喜悅。
空氣中有各種的味道,不似他離秋苑的鳥語花香;身後是流淌的秦淮河,不若他苑中湖泊的精雕玉砌;手中拿的是南京城中最負盛名的一品茶樓的上等龍井,不是他每日必須三次飲盡的苦口良藥;周遭是熱鬧的歡聲笑語,不像他牢籠中的靜默無聲;身旁還有——妻子陪伴,而不是獨自孤身一人……
這樣的生活,在他夢中出現了多少次啊……
不止一次地盼望自己身子能好一些,能夠正大光明地出府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現在願望成了真,一時間不敢相信。
視線緩緩掃過周遭的人群,方才那些人是怎麼說的?說是祖宗積德嗎?——
他不信。
小時候,曾經看見娘跪在祠堂淚流滿面,他知道,娘在列祖列宗的面前為著他的健康誠心禱告,望著那一排排冰冷的牌位,他也私心希望娘的禱告能成真。可是二十四年來,祖宗保佑他了嗎?
沒有!
如果要他選擇,他情願相信,他所有的好運都是面前這個名叫花醉雨的女子所帶來的啊……
「不喜歡也不用吐嘛。」顧不了狠狠地瞪了穆秋時一眼,連忙抓起面前的茶一飲面盡,最後不忘把茶碗翻過來以示自己不浪費。抹抹嘴,她看向花醉雨,「他不過是比平常能多走幾步路而已,有必要說是健步如飛嗎?」終於見識了人言可畏,當下打定主意今後什麼事都一定要眼見為實。
「比起以前,他現在走路的速度已經算是在飛了。」花醉雨放下手中的茶,恰巧捕捉到穆秋時從她臉上移開的目光。
他的眼神,包含著過多複雜的情緒啊……
看他調開頭,假裝是在看斜後方的秦淮河水,她
乾脆也就正大光明地打量起他的側面來。蒼白的臉色
依舊,只是明顯地不象往常那般沒有活人的氣色,至
少,他的眼睛有了生氣,嘴唇也有些許紅潤。
步子仍然虛浮,可是已經不用人攙扶,還能獨自走上半個時辰而不氣喘,進步已經是算不小了。
他很努力,這一個月來,儘力地在王府中展現自已和正常人無異,所以才能在穆王爺和穆王妃的再三猶豫下得到首肯,出府遊玩。那一刻,他的表情是如何生動,她記得很清晰。
「我說姑——穆公子,你很熱嗎?」又被瞪了一眼之後乖乖地改口,顧不了好奇地看著穆秋時額頭上越冒越多的細小汗珠。才五月天,太陽曬在身上,充
其量也是暖洋洋的,可是穆秋時看起來就像快要在三伏天中暑的模樣——
我當然熱啊!穆秋時在心中暗暗地說。
縱使是側著臉,他還是能感覺到停駐在他臉上的目光,害得他全身都像是著了火似的,耳根也在發熱,老天保佑他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昏厥過去,否則他就真的是沒臉見人了。
「不了,這你就不明白了。」摺扇敲上桌子,引來顧不了虛心求教的表情,「此熱非彼熱,秋時兄——」花醉雨有趣地看他又僵直了身子,「是心熱。」
「心熱?」顧不了疑惑地在腦海中搜尋自己所學的知識,「是指上火嗎?」
穆秋時因為她的話差點兒滑下凳子。
「可以這樣說。」看穆秋時懊惱的神情,花醉雨的聲音中有掩藏不住的笑意,「心熱即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呢,是不是,不了?」
可憐的顧不了在一邊捧著腦袋,思索自己是不是漏學了什麼藥典。
她這算是在調侃他嗎?穆秋時努力讓自己保持一貫的模樣,可是眼角卻不小心瞟到顧不了張嘴扳手指的模樣,胸膛在微微震動,他連忙閉緊了嘴,提醒自己一定要憋住,憋住,憋住——
「哈哈哈——」最後還是沒有忍住,笑聲衝出喉嚨,止也止不住,直到肚子發疼,眼角好像還有淚珠的痕迹。
「他——沒事吧?」顧不了朝花醉雨的方向縮了縮身子,不明白為什麼穆秋時開始對著她狂笑不止。本來呢,笑是沒有什麼了,但是他的笑聲實在是太大,天啊,看看周圍茶客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似的看他們,她就覺得好丟臉。
「沒事。」花醉雨安撫地拍拍顧不了,看穆秋時笑趴在桌上,手還捂著肚子。平常在王府.他的笑容,一貫是淺淺的、溫和的,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過。
「對不起,我……我忍不住……」笑夠了,穆秋時才直起身子,抹去眼角的淚,卻在看到顧不了盯著他的圓滾滾的眼睛時又裂開了嘴,「那個,不了.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看我?」
「不看就不看,你以為我稀奇啊?不就是上火嗎,值得你笑得這麼猖狂嗎?」對他扮了個鬼臉,顧不了把頭轉向一邊,不理他。
鬼臉在他面前一閃而過,呆了呆,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笑二度響起,這一次,他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
這樣大笑,原來如此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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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氣很好,秦淮河一如往常地熱鬧。陽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無數的碎金,晃得人眼睛有些生疼。
「我記得,不久前,樓外樓在這裡出現時,還引起了不小的一番蚤動呢。」坐在畫舫之上,穆秋時有些感慨地說。
「可不是——」掌舵的艄公聽他這樣說,連忙接話,「那我還看見有一道白影上了樓外樓的畫舫,天啊,就這樣『倏』地一下,哧溜溜地踩水過去了。哦,對了,衣服的顏色就和這位小哥的差不多。」指著花醉雨的白衣,他顯然還沉浸在當日的情景之中,「可惜啊,就是沒有看清面容。」
一旁的顧不了聞言想要笑,卻被花醉雨狠狠地捏了一把。
白衣嗎?看了花醉雨一眼,穆秋時若有所思。
不理會他探究的目光,花醉雨執筷夾了一塊盤中的小吃品嘗,彷彿事不關己。過了一會兒,彷彿是吃夠了,她才放下竹筷看他,「你就是那一天被推落水的?」
「你知道我被推下了水?」他有些驚訝,不知她是如何知曉的。
「有什麼奇怪?那一天出外踏青的人並不只有你一個。」掃了他一眼,她隨手夾了一塊點心到他的嘴前。
對於這過於親密的動作,穆秋時遲疑了一下才張開了嘴。那塊點心就這樣順勢滑進他的嘴裡,甜絲絲的,直送到心裡……
「原來你就是那天落水的人啊。」本來對他們二人的舉動有些微詞的艄公聽到他們的對話,頓時恍然大悟道。偷偷看了看他們,一個雖然面容蒼白,明顯是大病初癒,卻全身流露出貴氣;一個面如冠玉,美麗得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兒一樣。
難怪啊,難怪啊……
被艄公曖昧的眼光看得發毛,穆秋時連忙閉上自己的嘴巴,臉燒得就像是一尾煮熟的蝦子。
「就是他了,」還記得他當日落水時的慘狀,顧不了連連點頭,試著拉回艄公的注意,「你還看見什麼了?」
應該看見她了吧,她就站在船頭吶,那是最醒目的位置,她當時還向周圍的人拱手致意了。
「那公子一定看見慕容姑娘了吧?」不理會顧不了閃閃發亮的眼睛,艄公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激動地跨前一步,直盯盯地看著穆秋時。
「慕容姑娘嗎?」第一次見她也不過是在穆王府,「當時並沒有看見。」
「沒看見?」艄公失望地垮下臉,「不會吧?當時你站的那艘畫舫是離慕容姑娘最近的一艘,沒看見可真是可惜了,據說慕容姑娘可是個天仙大美人哪。」咕咕濃噥的,彷彿他錯失了什麼天大的好事。
天仙大美人么,他的身邊不就有一個?
說實話,當時他雖然是離慕容情影最近,但是在紫幔的半遮半掩之下,她的面容若隱若現,不曾窺見全貌;反倒是裡面傳出的另一名女子的聲音讓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掛心。
輕輕柔柔的,好聽得很……
心中幕然一動,眼光移到花醉雨的身上。
「秋時兄,有何指教?」她抬頭對他粲然一笑,明媚的笑臉差點兒晃痛了他的眼睛。
是了,就是這種聲音……
「造孽哦……」模糊間就要抓住些什麼重要的東西,艄公的嘆息卻飄進他的耳朵。
轉頭,看見不遠處的岸邊,一名女子神色惶恐,不住地躲避旁邊男子的毛手毛腳。
穆秋時的眼睛陡然睜大,正要站起來,衣袖卻被人拽住。
「坐下,不要多管閑事。」花醉雨拉著,低聲阻止。
「可是他們——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這,還有王法嗎?」看那女子已經被一幫人逼得無路可退,穆秋時忿忿地說。
「王法,有時候並不管用的。」他上次受的教訓還不夠嗎?世上目無王法的事情太多了,他們不需要去管,也沒有必要去趟這種混水。
「這位小哥說得對啊。」聽花醉雨這樣說,一旁的艄公勸著穆秋時。「公子不要衝動,那是我們本地有名的土霸王,叫胡渺然,仗著老爹有幾分權勢,平時就作威作福,官府都不管他的啊。」
手捏緊了桌角.直到指間泛白,穆秋時一拂衣袖,站起身來。
「你要幹什麼?」像是算準了他會有這番舉動,花醉雨也不攔他,只是將手支在桌上問他。
穆秋時的胸膛上下起伏著,他咬咬牙,看著她道:「也許你們以為我愛管閑事,但是我,我就是不能忍受——」
「站住,你想從船上游過去嗎?」看他撩起衣角,一腳跨出了畫肪欄杆,隨時準備跳船的樣子,花醉雨喝止他。
這人,什麼事情都可以溫吞吞,偏偏該事不關己的時候就開始古道心腸,真的是路不平,有人鏟嗎?
老天在給他一副破敗身體的同時倒是沒有忘記賜予他慈悲的心腸。
「公子——」艄公眼明手快地抱住他。
「算了,就當我多事好了。看他不斷地掙扎,真讓人懷疑那名女子是他的心上人,偏偏她又知道根本不是。
她慢慢立起,對身邊的顧不了說:「不了,幫我照顧他。」
除了顧不了在一旁大打呵欠之外,其餘的兩人都停下動作,不解地看向她。
「你要幹什麼?」看她一直走到欄杆邊與他並立,穆秋時問她。
「幫你完成心愿而已。」斜睨了他一眼,她無奈地嘆息一聲,「不過,下不為例。」
尾音還在她口中迴轉,人已經躍出畫舫,足尖輕點了幾下水面,身形已然是在十丈開外的岸邊。
「就——就是這個——」畫肪上的艄公看得瞠目結舌,不由自主地放開了緊緊抱著穆秋時的雙手。
穆秋時低下頭,看水面上還在旋轉的漣漪,忽然又想起那日她手中的蝴蝶欲飛而不得飛的情形——
她,不是普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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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要過來!」驚慌的女子已經退到了岸邊,無法再向後閃避。回頭看身後的河水,再轉頭顫抖地對眼前猥褻的男子大叫。
「小美人,本大爺勸你還是乖乖地過來好了,不然到時不小心跌進河裡,傷風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胡渺然瀅褻地笑著,步步緊逼,毛手眼看就要摸上佳人的臉蛋。
「啪!」手伸到一半,就被忽然出現的玉笛打了下來。
吃痛地收回手,他惱羞成怒地大喊道:「是誰,是誰敢破壞本大爺的好事?」
飄飄人影降落在他的面前,成功地將女子阻隔在身後:「風月之事,講究你情我願,這位公子強人所難,並非君子所為啊。」
眼前忽然一亮,胡渺然垂涎地盯著面前的人兒。
極品啊,跟先前那個相比,真可謂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縱使她現在一身男裝,但憑他閱女無數的經驗,怎麼會看不出來她是個俏佳人呢?想起來心裡就痒痒的,如此美味佳肴,不吃下去怎麼對得起自己?
心思這樣轉著,當下向周圍的家丁打了個手勢,頓時數人團團圍住了花醉雨。
「這是做什麼?」好笑地看虎視眈眈沖她流口水的胡渺然,花醉雨故作不知地問他。
「當然是為你了。」雙手叉腰,胡渺然笑得很是猖狂,「美人,本大爺要收你作十五房小妾,你是乖乖就擒呢,還是要我們來硬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她沖胡渺然淺淺地一笑,當下勾走了他的三魂六魄,「不如你先把我身後的姑娘放了,我們再慢慢商議如何?」
「行!」胡渺然忙不迭地點頭,伸手指她身後的女子,「那個誰,你可以走了!」既然有天鵝肉,他還要豬肉乾什麼?
先前被非禮的女子慌忙跑開,不敢回頭張望。
「現在我放人了,那麼你就——」他搓著雙手向花醉雨靠近,滿腦袋幻想著抱著她溫香軟玉的身子的感覺,不料一陣亂棍從天而降,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臭娘們,你打我?」他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瞪著面前的人。
「我就是打你,怎樣?」收回玉笛,花醉雨反問他。
「敬酒不吃吃罰酒,哼!」他一揮手,包圍花醉雨的圈子逐漸縮小,「給我上!」
一群人惡狼一般撲上前去,隨著他們的動作,本來立在中間的人忽然掠起。收腳不及的眾家丁先是齊齊地撞了頭,接著眼前綠光閃爍,打得他們渾身散架,倒在地上哀叫連連。
胡渺然見狀,心下驚訝不已,雙腿自動後退,就想落跑,不料腦袋又遭撞擊,「咚」地倒在地上。
眼前是白色衣角,向上看去,是花醉雨的笑容,「公子還想納十五房小妾嗎?」
「不了不了!」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只想快些送走這尊瘟神。
「以後還要調戲良家婦女嗎?」手起笛落,惡棍頭上又挨一擊。
「不了不了!」眼前一陣發黑,懷疑自己會被活活打死的胡渺然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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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都是如此嗎?」穆秋時看著岸邊的花醉雨打得興起,不自覺地咽咽口水,問顧不了。
「只要沒有惹到她,她一向是不管這種事的。」
躺了半天的顧不了伸伸懶腰,估計花醉雨也快打完了,她歪著腦袋看向穆秋時,「她改變了很多,我不得不佩服你。」
「咦?」聽不懂顧不了的話,剛想問醉雨的改變和他有什麼關係,眼前又是白影一閃。他定睛一看,花醉雨已經安然回到畫舫之中。
「你沒事吧?」不知道為什麼,在她出了畫舫之後,他擔心的不是那名落難的女子。
「我以為你要問的是那位姑娘才對。」她微笑地看他,風他耳根又開始發紅。
穆秋時正在腦袋中尋思要找什麼理由來掩飾自己的困窘,岸邊卻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
「敢傷我家少爺,有種的就留下姓名!」受作業的眾家丁抬著已經昏迷的胡渺然,遠遠地沖他們叫囂著。
穆秋時剛要開口,一隻柔荑掩住了他的嘴,心跳漏了半拍,低頭看向花醉雨卻風她臉上居然露出頑皮的神色,接著聽見她大專回答那一幫人:「在下乃飛雪山莊冷傲凡,想自由的儘管來找我!」
顧不了張在了嘴巴,拉拉花醉雨,在她耳邊悄悄地說:「醉雨,你為什麼要把冷大哥牽扯進來?」
「他太閑了,不是嗎?」花醉雨拍拍顧不了的小臉,「有膽和你在離秋苑夜謀,好歹也要承擔一點點風險嗎?」
她果然知道!
冷汗沿著顧不了的額頭一滴滴滑滑落,暗中慶幸自己沒有聽從冷傲凡的建議和他一起落跑。
真想為冷傲凡掬一把同情之淚,在心中默默地為他哀悼——冷大哥啊,照醉雨這樣玩下去,怕你被人砍死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你就是那位白衣姑娘!」艄公突然衝來,力量之猛,使他一下就向前撲進了水裡_
「小心!」花醉雨臉色一變,迅速穩住移秋時搖晃的身子,交給顧不了。隨後玉笛出手,猛地向水中一拍——
「嘩啦啦——」周遭一片水聲。六個人從畫航周圍破水而出,躍上畫妨,團團將他們圍住。
「今天真是多事啊……」顧不了小聲地咕噥著,將穆秋時推到自己的身後。
「誰是穆秋時?」為首的執刀人看著花醉雨和穆秋時,厲聲問道。
聞言,花醉雨眼睛眯了起來——敢情、他們要的人是穆秋時?
「我是,不知有何貴幹?」她還沒有開口。穆秋時已經回話了。
心中低咒了一聲,長袖一揮,她的手,已經擱在了穆秋時的腰間。
「有何貴幹?」為首的人冷哼一聲,接著大刀朝他揮來,「殺你!
刀刃在他面前被眼熟的玉笛擱開,鐵器和玉器相撞發出鏗鏘的響聲。
彷彿不相信一把小小的玉笛能擋住自己的利刃,揮刀的人微微有些錯愕,就是這一瞬間,花醉雨一腳踢在他的胸膛上,直接送他回到水裡。
回頭她看見左右又有人想要夾攻,花醉雨手一提,摟著穆秋時飛出畫肪。兩人見撲了空,正要追趕。迎面而來的銀針卻準確地扎進了他們的胸膛。
「還好,我扔得還算準。」望著倒地的兩人,顧不了怕怕地拍拍胸口。
「穆秋時跑了,快追!」其餘的人見目標被帶走,扔下顧不了,紛紛跨出畫舫追擊。
「喂,好歹給點兒面子,多讓我練練手啊!」見大家忽然丟下她離去,顧不了跟了上去,沖著他們的背影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