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下了班,一來最近忙著做方案,忙的要死,神經長時間拉緊,現在方案已經結束,剛好可以放鬆一下。二來也的確因為自己辛苦做出來的東西沒被錄用,心情不太好,需要發泄一下。高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離公司很近的一家小酒館里吃點東西,喝點酒。

點了幾個小菜,叫了酒。一個人越喝越吃越覺得心情越發的沮喪。人喝不醉其實也是一件挺痛苦的事。人家能借酒澆愁,他卻只把酒當水,根本就是浪費錢。

「沒想到你還真的很能喝。」就在高軌鬱悶的半死的時候,一個人影一晃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是你啊,經理。」發泄里被人抓個正著,高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不打自招的說,「其實,方案的事我也沒想太多。只有一點點鬱悶,不過一個人吃飯越吃就忍不住越難受了。」

「可以理解。」戴清脫下外套掛好,叫來菜單點了一碗面,放下菜單問他,「要不要我陪你喝幾杯?」

「不用了,我們倆都不容易醉,達不到效果的。」高軌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方法挺笨,戴清的建議也沒什麼建設性。

「看來把酒量練得太大,也有壞處。」

「誰說不是呢。」

有人陪著說說話,感覺就是不一樣。高軌忍不住笑了起來。把喝得差不多的酒瓶扔到了一邊,也叫了一碗面。

「這家店雖然小,不過東西挺好吃的。」戴清看了看四周,「等天再冷一點,還有麻辣燙賣。能吃辣嗎?」

「能吃。」高軌好奇的看著戴清,他總是會讓他有意想不到的感覺,戴清外表長得相當貴氣,沒想到他居然是那種經常光顧這種小店的人,而且還能吃麻辣燙這種刺激性口味的東西。

「經理也能吃嗎?」

「我祖籍是湖南人。湖南人吃辣是出了名的吧。」戴清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湖南人是很潑辣的那種呢,沒想到經理很溫柔啊。」高軌連連搖頭,對自己的眼光簡直沒信心到了極點。

「是嗎?」

話題到這裡,兩個人點的面送了上來,於是大家都不再說話,開始吃飯。

在給麵條加胡椒的時候,高軌發現戴清拿著瓶子的手指非常的漂亮。很長,雖然很瘦,可是關節骨架卻不明顯。和他的人一樣,他的手也長得相當的津致。每一個手指甲都剪得很短,很乾凈。非常有藝術美感。而且他的衣服袖口也十分的乾淨,看得出來他是一個相當有品味,也相當注意細節的人。

「你也要胡椒?」發現高軌盯著他的手看,戴清把胡椒遞給他。

「不是,我是看經理的手。」高軌舉起左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大,關節也比較粗,手掌部分還有點臟髒的東西,袖口工作了一天,也灰不溜秋的,「和經理比,我真是太邋遢了。」

戴清微笑著沒說話,拿出消毒濕紙巾遞給他,「擦一下手吧,病從口入。」

高軌接過紙巾,三兩下紙巾就黑了,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果然是太髒了。經理沒吃不下飯吧。」

「還好。如果可以的話,洗一下手比較好,對身體好。」

「是不太好的習慣。」高軌乾笑了幾聲。

差不多的話,第一次聽的時候,就覺得相當的不順耳,甚至覺得戴清有點娘娘腔。不過第二次聽,高軌已經完全不同於第一次時那麼反感了。仔細想想其實戴清對他說的話都是為了他好。戴清亦師亦友的提點他,關心他。偏偏他還不領情。活該他摔跟頭。想到這裡,高軌抬頭叫住戴清,「經理!」

「嗯?」

「謝謝!」

「謝什麼?」

「謝謝你一直在提點我,也謝謝你錄用了我。還有謝謝你這陪我一起吃飯。」

「錄用你是因為你有實力,提點你,你做得好我也有好處。一起吃飯,剛好我肚子也餓。沒什麼好謝的。」戴清低下頭繼續吃面,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非讓高軌感謝的事情。

「以後也請你繼續關照我了哦。」高軌不理會他的太極拳,直奔主題。

「應該的。」

目的達到。高軌心滿意足的繼續大口大口的吃面,心情變得燦爛了起來。三下五除二解決掉碗里的面,活力十足的大叫了一聲,「再來一碗。」

結束了晚飯之後,兩個人一起走出小酒館。十月份的天氣乍暖還寒。特別是到了晚上,風吹過來多少還有一些涼意。高軌連著打了幾個噴嚏,身邊的戴清遞了張餐巾紙給他。

「經理你真的什麼都有,真仔細啊。」

「一個人住習慣了。」

「經理有女朋友嗎?你要結婚一定是好老公。」

雖然高軌交不過少女朋友,不過他也很清楚自己並不是那種擅長哄女孩子,懂得關心照顧她們到無微不至的類型。正因為自己性子的不定性,所以高軌交女朋友的習慣就是要找那種溫柔可愛,善解人意又細心的類型。要是戴清是女人的話,真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另一半人選。

「我打算獨身。」戴清抬起頭看了高軌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那很多女人肯定要哭死了。」高軌哈哈大笑,戴清也跟著一起笑。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路口,高軌剛準備伸手攔車,戴清叫住他,「要不要,我送你一程?我有開車來。」

「我都忘記經理自己有車了。」高軌想起上次聚會戴清是因為喝了酒才坐計程車回去的,「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了?」

戴清笑著轉身,「走吧!」

兩人坐進車裡,高軌報出自己的住址,然後坐著等戴清開車,等了一會兒,戴清只是看著他。

「怎麼了?是不是不順路?要不然我還是下去打的好了。」

戴清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你怎麼像小孩子一樣?系安全帶這種小事還要別人提醒?」說完,他彎下腰跨過半個身子替高軌拉過保險帶扣好。

高軌一臉無辜的看著戴清。他低下頭的時候露出纖細雪白的脖子,一股淡淡的香味從戴清身上散出來,不是香水,有點類似肥皂或者沐浴露的香味,淺淺的,但是很好聞。他抬頭的時候,柔軟的黑髮無意掠過高軌的鼻端,有點癢,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

「沒有!」高軌忍不住笑了起來,「經理的頭髮碰到我鼻子,好癢。」

「對不起了。」戴清微笑著看著前面,發動車子。

兩個人在車裡不說話,感覺有點奇怪。於是高軌沒話找話說。

「經理,你用什麼沐浴露呀?你身上好香哦!」

「很香嗎?」戴清勾起嘴角,說了一個牌子。隨後又加了一句,「那個味道很淡的呀,你狗鼻子。」

高軌哈哈大笑,解釋說,「是挺淡的,不過蠻好聞的。我用肥皂身上不知道有沒有味道。」說完聞了聞自己的手臂。

戴清轉頭看了他一眼,替他回答,「有!」

「什麼味道?我怎麼聞不出來?」

戴清但笑不答。

「耍我!」高軌坐回位置。大概戴清比他大,人又很好脾氣的關係。雖然是上司,可是在他面前,自己絲毫不會覺得緊張,反而常常會有點孩子氣的表現。想到這裡高軌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一笑,戴清就眼尖的看見了,「笑什麼?」

「沒什麼。」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搖了搖頭。

「聽音樂嗎?」

「也好。」

戴清伸手打開CD,音樂在車廂里迴響。是一首英文老歌《昨日重現》。

「經理明明還很年紀,可是愛好卻像老頭子一樣的。」

「我是老了。怎麼可能和你們年紀人比。」戴清跟著音樂輕輕哼了起來,「你們年輕人,做什麼事都只想著向前沖,我們老人家就喜歡回憶往事。所以聽聽《昨日重現》這種歌最合適不過了。」

「經理到底多大了,老是說老老老的。」高軌奇怪的看著戴清,怎麼看他都還是相當年輕的。

「問別人年紀可是不禮貌的哦。」戴清說的話是指責,可是語氣里卻聽不見一點點指責的味道,明顯是開玩笑。

「到底多少?」高軌不死心的追問。

「三十二。」

「一點也看不出來,我還以為經理只比我大兩三歲的樣子。」

「比你大多了。沒想到我這麼老吧。」

「八歲其實也還好,不過我有個遠房表舅只比我大六歲,我這個人輩份小。還有個大五歲的阿姨呢。真慘!」

「是嗎?」戴清握緊方向盤,看著前面默默開車不再說話。

車廂里安靜下來,只有卡朋特乾淨而獨特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唱著,

「Whentheygettothepartwherehe-sbreakingherheart

Itcanreallymakemecryjustlikebefore

It-syesterdayoncemore…」

*

到家之後,高軌剛拿出鑰匙,就聽到客廳里的電話在響,開門進去剛好來得及接。

「終於找到你了,怎麼這麼晚才回家呀?」這種說話沒頭沒腦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以前的老同學肖善。也就是S公司面試因為緊張的結巴被刷下來的那位。

「找我幹嘛?」高軌沒形象的把腳擱到茶几上,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惡狠狠的問他。

「有個同學聚會,你來不來?」

「真無聊,離開學校才幾天呀?聚會?虧你們想得出來。」對於肖善的建議,高軌簡直就是不屑一顧。

「你這個怎麼還是這麼冷血呀!」肖善對高軌的態度相當的不滿,「很多同學剛離開學校,還不是很適應社會嘛,聚聚頭,交流一下經驗也好呀!」

「你不是已經找到工作了嗎?怎麼還這麼婆婆媽媽的?別人怎麼樣關你什麼事呀?你狗拿耗子的毛病怎麼還是改不了?」對於肖善太過頭的爇心,高軌一向不滿。要不是隔著幾層有那麼點親戚關係,他才懶得關照他呢。這都什麼社會了,善良爇情有個屁用。做人就要靠自己。

「反正,我給你寄請柬了。時間地點都寫得很清楚的。你要是沒事就來玩玩好了。黃伊莉也來的。她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嗎?也許你們還能重續舊緣也不一定呢。」

這真是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話。高軌簡直忍不住有點懷疑肖善的智商。想他是吃回頭草的人嗎?破鏡重圓這種事在高軌看來,根本就是童話故事。當初他甩了黃伊莉就是因為受不了她的大小姐脾氣。他是喜歡美人,可是光長得漂亮有什麼用。

「別胡說八道了,那根本不可能。」

「別怪我沒事先通知你,黃伊莉可是有向我問過你最近的情況的哦。你雖然沒這個意思,可是人家似乎還對你念念不忘的樣子。」

「你腦子少根筋啊,告訴她幹什麼?」

「那我怎麼知道你沒想和她合好呀?我還以為你們只是普通鬧彆扭嘛。」

「白痴。」高軌握著電話,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黃伊莉老爸很有兩把刷子的,我還是覺得如果你們在一起,你最起碼能少奮鬥個五年,十年的吧。」

「我雖然現實,可是還沒有到把自己賤賣的地步。」高軌看著自己的手掌,自信無比的說,「就算我要找機會往上爬,也不準備把自己擺在奴隸的位置上。我可受不了那樣大小姐的脾氣。我喜歡溫柔的美人,光長得漂亮,任性的要死的那種,敬謝不敏。」

「那你當初幹什麼還要和人家談?」

「關你什麼事?」高軌才不想告訴肖善,那只是因為虛榮。的確有個那麼漂亮的女朋友在身邊相當有面子。不過……高軌搖了搖頭,前任女友的面容和她的壞脾氣是完全成正比的。交往了一個月,吵了三十天。吃不消!不分手才叫奇怪。

「切。那同學聚會你來不來?」

「再說,有時間就去,沒時間就算了。」

話題開始重複,說明兩個人已經沒有話可說了,高軌不客氣的說了再見,就把電話給掛了。關於前任女友的事,高軌絲毫也不覺得有什麼迴轉的餘地。因為出眾的外表和相當不俗的實力,十六歲之後向高軌示好的人就相當的多。

可是也因為他性格的關係,他很難和別人長時間的交往。他喜歡美女,而且還要脾氣溫柔的美女。這年頭,漂亮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是被人寵著捧著用心呵護著的。他又不是那種喜歡陪小心的人,遇到女朋友不講理,也沒有耐性妥協。有時候對方只是說氣話要分手。他就真的分了。就算對方有意思重修舊好,他也不覺得有和好的必要。

當時法國導演呂克·貝松的《這個殺手不太冷》相當流行,於是很多人都戲稱高軌是「這個殺手相當冷」。這個綽號一直跟著高軌,到他畢業。

其實,高軌也覺得有點冤枉,從來沒覺得失去誰有什麼大不了的,自然也不會死巴巴的捨不得放手。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沒有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所以理智相當清楚,戀愛不昏頭還叫什麼戀愛?

打著呵欠高軌走進浴室,脫了衣服把水溫調得高一點。因為租的房子沒裝浴缸,所以,只能站著淋浴。打肥皂的時候,高軌想起戴清說他身上也有味道,又聞了聞自己的手臂,不過,還是什麼也沒聞到。想到戴清脖子里那股淡淡的味道,實在很好聞。高軌決定自己也去買那個牌子的沐浴露。

回到床上,頭剛一挨到枕頭,高軌就睡著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因為是休息天,所以高軌難得的想睡個懶覺。卻被電話吵醒了。抓著頭,高軌沒好氣的拿起電話,「喂!」

似乎是被他的口氣嚇了一跳,電話那頭稍微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戴清的聲音才慢慢的傳過來,「吵著你睡覺了嗎?」

「啊,是經理!」聽到戴清的聲音,高軌睡意消了一大半,「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我同學呢。今天休息……所以,我睡晚了一點。」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那你繼續睡好了,我掛了。」

「不要,不要。我已經醒了。」開玩笑,怎麼可以給上司留下自己懶洋洋的印象?高軌急忙開口,「經理找我有什麼事嗎?」

「上次你的方案公司沒有錄用,所以,我問問你休息的時間有沒有其它安排。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可以去看一些產品推廣宣傳之類的……」

「真的嗎?太好了。」不等戴清說完,高軌迫不及待的連連點頭。吸取前人的經驗比自己一個悶頭游水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

「可以等我五分鐘嗎?我馬上刷衣洗臉,換衣服。我們在哪裡碰頭。」

電話那頭的戴清輕輕笑了起來,「你不要急,慢慢來。我開車去接你好了。半個小時左右到好嗎?時間還早,接了你,我們先去吃早飯,然後再去。你慢慢弄,我等你。」

剛想說,早飯就不用了吧。想起戴清對早餐的重視,高軌還是乖乖的閉了嘴。客氣了幾句掛了電話,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進浴室,刷牙,洗臉,刮鬍子的時候,因為太快了,還不小心把下巴劃出了一道小口子。

因為挺小的,他也不太在意,胡亂把血擦乾了,就回了房間,換了一套休閑裝。米色外套,深咖啡色褲子。檢查好皮包手機。雖然時間還有剩,總不能讓上司等著吧。於是匆匆忙忙的下了樓。

剛走出大門,就看見戴清的車子正停在不遠的地方。離約定時間還有十幾分鐘,看著他手上拿著手機,高軌頓時明白了。

敲了敲他的車窗玻璃,戴清搖下玻璃,「這麼快?」

「經理早就到我家樓下了吧。怕我來不及所以說半個小時過來接我是吧?」坐進車裡,高軌一語道破天機。

戴清看了他一眼,轉過頭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否認。反而問他,「去哪裡吃早飯?」

「我不挑的,早餐這種東西你也知道的,我不在乎的。」

戴清瞪著他,眼神里有責備也有無可奈何。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吃的。」高軌舉手投降。

「別嫌我羅嗦,早餐對人很重要的。我怕你時間久了,身體吃不消。」說完戴清眼尖的看到高軌下巴上的傷口,「下巴怎麼了?」

「這裡嗎?」高軌摸了摸傷口,「刮鬍子不小心劃了一下,小傷口。」

戴清搖了搖頭,車子轉了一個彎,在一家小藥局門口停好,下了車。

高軌奇怪的看著他,看著他跑進藥局,大約過了五分鐘,拎著一個小袋子從藥局里走了出來,重新坐回車上。

「怎麼了?」

戴清沒說話,打開袋子,拿了消毒藥水小心的塗到高軌的臉上,最後拿出邦迪仔細的貼在高軌下巴上。然後把袋子遞給他,「小傷口也別大意,裡面有消炎藥,萬一要是覺得不舒服記得吃。」

高軌摸著下巴,雖然心裡覺得戴清有點大驚小怪,不過,被人這樣關心著,還是忍不住有點高興。

「謝謝。」

「以後當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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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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