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該怎麼辦?龔家能有今日都是爺爺和爹畢生的心血，可是她不答應恆弟就有生命的危險。龔輕雲煩惱至極。

看來她也只能答應李伯的要求，錢再賺就有了，而她得保存龔家唯一的血脈。

突然，有東西覆上她的唇瓣。濕濕的、熱熱的，還會她的唇……

老鼠?不會吧!

不可能，老鼠不可能有人類的唇，是鬼!想來也只有這個可能。

她的心跳忽然加遽，因為她感覺到身體被觸碰，這個色鬼竟敢對她上下其手!

這時貼在她唇上的東西離開了，龔輕雲一能開口說話就氣急敗壞的問：「你到底是堆?是人還是鬼?」

「我現在是人，死後若升天就成仙，下地獄就成鬼，不過常有人說我長得太過妖艷。」聲音的主人似乎很興奮。

是冷青夢!可惡的冷青夢，她已經很害怕了還這樣嚇她。「瘋人!」

「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的對話，可見你一定時常想著我、念著我。」

「誰念著你了!我討厭死你了，就會欺負我……」

聽得出龔輕雲哽咽的聲音，冷青夢連聲安慰。「對不起，是我不好!」

「本來就是你不好，我手腳都還綁著呢，也不曉得要幫我鬆開。」她的口氣就像在撒嬌。

「是，我馬上就幫你鬆開。」冷青夢摸黑幫她鬆開繩索。

都是他一時心急，但這也不能怪他，聽到她失蹤的消息時，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顆心脆弱得像是隨時要停掉一樣。

好在他看見總管跟他兒子爭執的那一幕，等總管露出馬腳，再尾隨著他。

果然不出他所料，輕雲真的是被他綁來了。

「青夢……」龔輕雲雙手得到自由，便在黑暗中緊抱住冷青夢。

冷青夢欣喜的抱著她，終究是個女人，遇上這種事還是會怕的。

「我恨你!你竟然一走了之，不管我的死活……」龔輕雲握緊拳頭，氣憤的捶打他。

冷青夢就知道事情沒想像中的美好，看來想要她做個凡事倚靠男人、性情婉約又柔情似水的女人，難吶!

龔輕雲發泄完氣也消了，她又覺得後悔了。「對不起，我不該對你說那些過分的話。」

詫異她會提起那晚的事，冷青夢想想后又笑了笑。「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反正我也忘了!而且我沒有告訴你實情，你會生氣也是應該的。」

「對了，李伯要的是龔家的一切，為何連你也被李伯給綁來了?」

「云云，你真的把我看得如此不濟?」那些殺手都不是他的對手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者能奈他何。「我是趁他開門出去時乘隙溜進來的。」」那你是來陪我的嘍!」

「你一猜就中。」

龔輕雲很感動，「可萬一出不去……」

「那我們就一塊兒作伴到天上做對神仙眷侶。」」你想我可不想，我很清楚，死了什麼都沒了，所以我已經決定要答應李伯的要求。」

「絕對不行!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就照我說的做……」

*****

第二天，李伯同樣帶著一盞燭火來到密室里。「大小姐，你考慮得如何?」

「在那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李伯沒耐性地道：「要問就快問!」

「我爹娘是不是你殺的?」

「沒錯!當年是我派人在途中，製造你爹娘的馬車墜落山谷的意外。」」這次我遇上的黑衣人也是?」

「對!都是我安排的。」李伯大方的承認，反正到了這地步，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沒想到你命大逃過一劫，不過我已經沒時間再等個三五年，再說，就算我殺光了龔家人，龔家的財產也不會是我的。所以我就出了險招，只要你把龔家的一切過繼到我的名下，你和小少爺都可以逃過死亡的命運，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太好了!雖然殺人是要償命，但我會叫縣大人讓你吃一輩子的牢飯。」冷青夢邊說邊鼓掌。

事情的真相知道了，龔輕雲想到爹娘的枉死，她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李伯沒想到密室里還有別人，而原本被綁著的龔輕雲也站了起來，他這才驚覺事情不妙!

李伯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計了，冷青夢會出現在這裡，他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可能了。

他把手悄悄的伸進衣襟里，拿出以備不時之需的小刀。

然而，在李伯還未能有下一步動作時，他就感覺到有東西架在他的脖子上，冰涼涼的很像刀劍的東西。

「還不束手就擒，否則休怪刀劍無眼!」

這個聲音李伯並不陌生，是縣衙里的嚴捕快，還有五、六名的衙役，自知寡不敵眾，他只好丟下刀子投降。

眼看雙手被銬住，李伯問道：「為何嚴捕快會在這裡?」

「是冷青夢安排的，別說我們冤了你，方才你親口坦誠的罪行，我們可都聽得一清二楚。一個下人做這種天理不容的事，還想瞞天過海；想做主子夢，今後就到牢里做吧，帶走!」

李伯怪自己太心急了，明知道冷青夢的來歷還不把他當一回事，只為了能早日實現自己的夢想，才會露出馬腳讓人逮著機會。

「云云，太好了……」冷青夢替龔輕雲高興著，但龔輕雲受的打擊很大，身子搖搖欲墜，他趕緊扶著她。「云云，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她靠著冷青夢將他緊緊的抱住。

爹娘在天之靈是否感到欣慰了，只因為李伯一個不該有的念頭，卻造成爹娘的慘死、親人的永隔。

不知是否她過度哀慟，淚水竟流不出來，她一直堅強的面對這一切變故，但如果沒有這倚靠的肩膀，也許她會有輕生的念頭。

「這下抓到真兇，你可高興了吧。」冷青夢安慰著她。

真兇雖然抓到，但卻令人高興不起來。「惡奴欺主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再加上爹娘也不可能活過來，有什麼好高興的。」．

「說得也是!對了，我們快離開這裡吧。」冷青夢只想快點離開這令人討厭的地方。

他們兩人出去后聽到下人說李伯和李建譚在前院爭吵，因此急忙跑了過去。

*****

「這件事是我跟恆少爺一同決定的，只是萬萬想不到是爹您做的!」李建譚指的是請冷青夢當保鏢一事。

「我這是為了李家、為了你啊!」李伯看著兒子，神情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爹!你只是為了你自己，不要把罪過推到我身上，我承受不起。」李建譚傷心的大吼，他覺得自己對不起龔家老爺和夫人，爹為了一己之私竟想謀財害命。

頓時李伯啞口無言，任憑嚴捕快把他帶走。

他的貪婪、他的野心、他的不滿，終於劃下了句點，結束了!

「大姐，為什麼……為什麼是李伯?他就像是另一個爹一樣，為什麼他會狠心殺害爹娘，嗚……」龔之恆傷心欲絕的抱著龔輕雲。

龔輕雲下定決心不會流一滴眼淚的，但被他這一聲痛徹心扉的哭喊，讓她再也忍不住與他好好大哭一場。

*****

「三哥，你是喜歡她的吧，否則你怎麼會對普通女子下手?」紅蟬娟沒想到那似男子的龔家大小姐，竟能抓住三哥的心。

「雖然她的樣貌中等沒有天仙之姿，但看遍百花嬌俏艷麗之後，也想換換口味。但那種情況下我也沒得選，你也知道一對男女乾柴烈火，一點就燃，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還死不承認，紅蟬娟也跟他鬧了起來。「就是說啊!三哥在京城裡可是人稱風流的三當家，只要是女人沒有不被你俊俏的外表所吸引，只要三哥想要的女人絕沒有不手到擒來的。」

「你把話說錯了，雖是風流卻不下流，如果姑娘家不願意，我是不勉強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們是在你情我願的情況下很自然的發生，所以你並不是真心喜歡她嘍?」紅蟬娟戲謔的盯著他瞧，她早就見到龔輕雲往這兒走來。

如果三哥又被拋棄的話，就怪他自己死要面子吧!

「沒錯!」

紅蟬娟一個細小的動作冷青夢察覺到了，他在她的瞳孔里看見龔輕雲，心知大事不妙，很快地話鋒一轉；「我不是真心喜歡她，我是真心愛她的，雖然云云不是天仙絕色的美人，但我頭一次對一個女子動了真心，而且決心要跟她自首偕老。」冷青夢使了個眼色要紅蟬娟幫忙。

紅蟬娟明白他發現了龔輕雲的存在，回給他一記了解的眼色。

「你在京城的那些紅粉知己，恐怕要為你傷心。」紅蟬娟惋惜的說。

「沒關係，只要我不讓云云傷心就成了。」

「云云、云云!瞧你叫得多噁心，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還真不習慣，不過效果已經達到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客棧去。」

紅蟬娟丟給他好好努力的眼神后，便識相的離開。

「青夢!」龔輕雲見紅蟬娟走遠了才敢現身。

她知道偷聽是不正當的行為，但聽他們談著她的事，她就忍不住。起初冷青夢的話讓她氣憤、傷心、難過。

但她沒料到他會毫無預警的告白，此刻她心中不斷翻飛著溫暖的情熾。

「雲，你來多久了?」

「我都聽見了。」

「你都聽見了，真是難為情!」冷青夢尷尬的笑著。

「你說的都是真的，要和我攜手共度一生?」

「再真不過了!我知道以我以往的行徑，可能會令你難以相信，但我可以發誓……」

「夠了，我相信!」龔輕雲投人他的懷抱，他能做到這樣她就很滿足了。

冷青夢無比憐愛的將她摟進懷裡，感受到兩人的身心竟是如此緊緊相系。

雖然他使了點詐，但能讓她相信他是愛她的，那又何妨呢!

*****

江岸邊。

浪花捲起，雁鳥飛離，引人離愁!

「紅妹，我不能跟你回去了。」

想到三哥這一去不知多少寒暑，心中滿懷感傷之意，她還以為寨里又可以辦喜事，沒想到……

「那去之前先把你賺到的二十萬兩拿來，我回去也好有個交代。」紅蟬娟伸出手來，卻被冷青夢打了一下。

「你幹嘛打我?」她嘟著唇滿臉怒氣。

「你真笨!我這一去少說也有個三五年，二十萬兩我還得留著做盤纏用。」

「二哥-定會氣死，不僅少了這筆豐厚的酬金，往後還少了你幫他賺錢。」

「少了我他又餓不死，每次有委託案子都是我們出寨為他賣命，他只要喝茶、啃瓜子、等著坐收銀兩，所有的好處都被他佔盡。」

「你的分紅也不少啊!」跟他吵起嘴來，紅蟬娟已經忘了離別的傷感。

「此一時彼一時，之前我只獨身一人當然無所謂，如今我有妻兒，從現在起我要過我自己的人生。」

「青夢，我看你還是拿你該得的部分。」龔輕雲勸著。

「放心!自個兒的兄弟不會計較這麼多的。」何況他就是故意要氣氣二哥。

紅蟬娟聽了不以為然!算了，反正她尊重三哥的決定。

就這樣，她目送冷青夢和龔輕雲離開，一直到船駛離到海的另一邊，這時眼角才滴落著豆大的淚珠。

三哥真過分，說走就真的走了!

望著汪洋無際的大海，龔輕雲心裡明白，紅蟬娟是強裝笑臉為他們送行的。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因為我的夢想，讓你得離開故鄉。」

「錯!你這麼做正合我意，區區一個揚龍寨哪能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

「你這麼說不怕傷了你們兄弟的感情?」

「反正他們又聽不到，而二哥想找我算賬，氣還不曉得要往哪兒出呢!哈哈……」想到二哥氣炸的臉，冷青夢忍不住要大笑。

龔輕雲不禁替他的二哥感到可憐，竟有這樣的結拜兄弟。

區區的揚龍寨不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他的眼中卻只容得下她，她是不是該感到高興呢?

至於龔家，有李建譚在，相信恆弟會是個比她還出色的商賈。

*****

揚龍寨今日傍晚熱鬧得很，出現了兩位長輩，就是冷青夢的爹娘——冷宇生和蘇菲菲。

知道雲遊多年的冷宇生夫婦回來，眾人聚集在大堂，唯缺冷青夢還未歸來。

而看著多年未見的冷宇生夫婦，嘯天虎熱情的招待他們。「冷叔伯，這幾年過得如何?」

「雲遊四海，還算不錯!幾年不見，你怎麼從年輕小夥子變成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見到晚輩們都很好，冷宇生也很高興。

紅蟬娟雀躍地跑到蘇菲菲的身邊。「冷伯母，你還是跟印象中一樣的漂亮。」

蘇菲非認出她是誰，不可思議的說：「你是紅妹!都長這麼大了，人也變漂亮了。」

被人稱讚的紅蟬娟有些害羞的說：「真的嗎?三哥常說我丑。」

青兒!已經過了這麼久，怎麼還沒見到兒子。「青兒不在……」蘇菲菲瞄到嘯天虎身邊的美佳人，好奇的問：「這位姑娘是——」

「我都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君衩娘子。」嘯天虎摟著柳君衩的肩，幸福又得意的笑著。

柳君衩有禮的上前問候：「見過冷叔伯、冷伯母。」

蘇菲菲驚喜的說：「沒想到天虎能娶到這麼位美人，真是好福氣!」

「哪裡!要說美還不及三弟呢!」

「你一個千金小姐，嫁來揚龍寨有沒有被天虎欺負?你別看他個兒長得高大，其實心地很善良，一點兒都不可怕的。」

說到相公，柳君衩臉上充滿幸福。「相公對我很好，侄媳嫁進來一年多，寨里的人都很好，侄媳也和寨里的人都相處得不錯。」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蘇菲菲柔柔的一笑。

「冷伯母，你們怎麼會突然想回來?」紅蟬娟問著。

「回來瞧瞧你們啊!否則我就不曉得紅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冷伯母真是愛說笑。」

「紅妹，你三哥呢?到底何時會回來?」

不僅是冷宇生夫婦想見多年未見的兒子，嘯天行更想見到他，看他到底完成任務了沒。

「這……」紅蟬娟也是昨日才剛回來，還來不及跟嘯天行說。「三哥留了封信給二哥。」她小心翼翼的拿出冷青夢交代的信。

「信!」那傢伙從不寫信這玩意兒的。

當嘯天行打開信后沒多久，臉色隨即大變。

眾人心知不妙紛紛往門邊移動，知道實情的紅蟬娟溜得最快。

二哥：

小弟尋得今生唯一的摯愛，願意隨她行走天涯。

小弟房裡還有一千兩，先抵押給你，二十萬兩就讓小弟當盤纏用，改日再歸還。茫茫大海無處尋，若有萬一便與小弟天人永隔。

就這樣了，保重身體，勿念!勿念!

「誰會念你啦!」嘯天行把信丟在地上，用力的踩、用力的踏，信馬上變成一團碎紙。「誰會念你了……可惡、可惡，還我銀子來!」

*****

六年後

「娘!」

「乖，要叫爹。」冷青夢寵愛的摸著女兒的小腦袋。

「不是，你是娘，太郎說娘是世上最漂亮的人，所以你是娘。」

「雲，你也說說雪兒。」冷青夢向愛妻求助。

「雪兒說的也沒錯，比較漂亮的是娘，平凡的我只好當爹。」

他真是招誰惹誰，長得漂亮又不是他的錯。「雪兒，瞧你玩得滿頭大汗，快去洗把臉。」

「好!」冷如雪天真的應道，繼而又想起某件事的轉向冷青夢，拉著他的手搖晃著。「爹!隔壁的西岡志子說他爹是很厲害的忍者，雪兒就很驕傲的說我爹的武功比他爹的忍術還要厲害，而且還是你的手下敗將，然後志子就氣呼呼的說他要勤練忍術，總有一天要打敗爹爹。」

冷青夢聽著她的童盲童語實在覺得好笑。「雪兒，人家比漂亮的時候我就變成娘，比武功的時候我就變成爹。那我到底是爹還是娘?」

「有什麼關係?雪兒當你是娘的時候你就是娘，當你是爹的時候你就是爹嘍!」

「我是爹是娘，你最清楚了不是嗎?」冷青夢曖昧的看向龔輕雲。

龔輕雲當然知道他的意有所指，臉一紅罵道：「貧嘴!」

「說真的，你看我們是不是該再生一個給雪兒作伴?」

「好哇好哇!我要弟弟，這樣我就可以好好的欺負弟弟……喔．不是不是，是疼愛弟弟……嘻……」

雖然冷如雪及時改口，但她那鬼靈精的心思，早被她的爹娘看穿。

龔輕雲和冷青夢相視而笑，不過龔輕雲仍不打算告訴一直想再添一子的冷青夢，因為她想晚一點再說，也許等他自己發現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