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你強辭奪理!不守信用!」心雁憤怒地捉著一隻茶杯就往他身上砸。

仲翔輕鬆地接住茶杯,慢條斯理地注入茶水,再湊近心雁唇邊。「小美人,想喝茶也犯不著這麼激動,說了那麼多話口渴了吧?來,喝口茶潤潤喉。」

「別碰我!」心雁一把推開他的手,「放我走!我只是一個小婢女,根本沒錢!我求你行行好,放我回六家堡吧!」

「為什麼要回六家堡?」仲翔在她對面坐下來,「你的家人住在那嗎?家裡還有什麼人?你今年多大?」

「不關你的事!」心雁氣呼呼地別過臉。

「關!」仲翔捏住她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柔聲問:「你許了人家沒有?」

她的粉頰幾乎紅得可媲美熟透的西紅柿!輕咬朱唇垂下眼睫,「那更不關你的事!」

「很好!如果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也無法助你回六家堡,明天一早你就和我啟程回長安。」

心雁睜大杏眼:「你無賴!卑鄙!我要喊得全客棧的人都知道你強擄民女!」

「你愛怎麼喊就怎麼喊!」仲翔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一靠,「我建議你不妨再大聲一點,好讓全客棧的人都來欣賞咱們小倆口是如何『打情罵俏,恩恩愛愛』!」

一句話又害得心雁桃腮灼灼,她氣憤地緊握拳頭,真恨不得自已有什麼超能力可一掌把這登徒子劈成兩半!

但她知道他是說真的!如果不吐露實情他絕不會放她走。咬咬牙,心雁不情願地道:

「我……在六家堡的柏家當婢女,你知道六家堡有『搶親』的風俗吧?今天早上我和小姐去廟裡燒香的途中遇到搶親的人,他們錯把我當柏家小姐而搶了我,在掙扎中,我不慎摔下山坡才會撞到你,和你一起跌入湖底……」

仲翔專註地盯著她,輕聲問:「你今年多大?」

心雁白了他一眼,「不告訴你!」

「名字呢?」仲翔壞壞地道:「如果這個也不告訴我,我可不保證我會幫你回柏家!」

「你……」心雁杏眼圓睜,仲翔還她一個更瀟洒帥氣的笑容。她絞著手絹,更心不甘、情不願道:

「心……雁……」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心雁……柏心雁,好名字!人如其名,雅緻脫俗。」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可以放我回六家堡了吧?」

「這個呀……」仲翔更意態優閑地喝口茶,才道:「看情形,我有空就會送你回去。」

心雁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發火般地大叫,「你、耍、我——你這個大混帳!說話永遠不算話……」

心雁氣急敗壞地沖至門口,手還沒能去推門,一隻有力的大手就由后攔住她的腰,把她反勾回來。

再也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心雁瘋狂地又踢又踹,粉拳如雨點般捶向那可惡的男人!

「安分點!」她的花拳繡腿根本對仲翔起不了半點作用,他將心雁牢牢按在椅上,俯下身以灼熱危險的語氣道:

「這個房間內只有你和我,你再這樣對我『動手動腳』,等一下我一『捉狂』,可不敢保證不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

「你……大色狼!」心雁下意識地往椅背縮,沒錯,房中真的只剩他們兩個人,(婢女蓉蓉早識相地退出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心雁臉蛋又不爭氣地潮紅一片,連聲音也發抖了,囁嚅道:

「你……你不敢!」

「要不要試試看?」他危險地挑高一邊眉,聲音更低沉性感。

「不……」心雁這下真的怕了!緊緊捉住椅背,「你……別亂來,我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是歌樓的花娘……」

他嘴角擒著促狹的笑意,饒富興味地看著她慌亂窘困的反應,在還沒嚇著她之前柔聲地開口道︰

「乖乖歇息,明天和我回長安后,我會找個時間再送你回六家堡。」

他走至一個較遠的椅子上坐下來。

「為什麼不直接放我走!由這裡回六家堡近多了!」

「不行!」仲翔十指交錯,眼神更複雜深沉,斷然道:「你必須和我回長安!」

「為什麼?你憑什麼?」心雁憤怒地低吼。

為什麼?這也是仲翔不斷問自己的問題。

為什麼?他不是向來最討厭女人的嗎?更何況這女人還害他打賭輸了,不得不同齊孟勛回長安,他沒有必要把這禍水帶在身邊的!

他大可早在湖邊時,就把昏迷的她丟在那裡,或任齊孟勛那隻色狼帶回去……也大可現在就給她一匹馬,再派個人護送她回家……

反正,女人是禍水,千萬沾不得!他記得今天早上還不斷告誡自己。

但……為什麼他就是無法扔下她不管,也不願放她走呢?

沒關係的,自己對她一定只是一時好奇、好玩罷了……仲翔不斷安慰自已,他才不會傻得去對女人動情,拿這種繩來栓住自己……先帶她回長安,過幾天,他自會再派人送她回家。

「喂,你為什麼不說話?」心雁瞪著出神的仲翔,「你自知理虧了是不是?曉得囚禁我是錯的了,對不對?現在立刻放我走我就不和你計較……」

「我不叫『喂』,叫李仲翔。」他又拋給她一個迷死人的微笑,站起來道:「就這麼決定了,你明天和我回長安,六家堡的柏家那邊我會派人送口信去,就說你受朋友之約,到長安的鎮國王府去作客幾天。」

鎮國王府?心雁才不管鎮國王府是什麼鬼地方!她怒氣沖沖地撲向仲翔,「姓李的,你別太過分了!憑什麼我得和你走……啊……」

原本氣呼呼的佳人櫻嚀一聲,旋即倒在仲翔的懷裡。

她被點了昏睡穴!

「抱歉了,小美人。」仲翔低頭看著懷裡清麗絕倫的可人兒,「乖乖睡一覺吧!晚安。」

溫柔地將心雁放在床上,仲翔為她蓋上絲被,再吹熄蠟燭,悄悄走出房間。

※※※

氣死了!氣死了!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心雁氣憤地扯著絲被,一大早醒來,當她發現自己竟還安睡在客棧床上時,真是又怒又惱又氣!

口口聲聲揚言要逃走的人竟還安安穩穩一覺到天亮,睡得跟死豬一樣,丟臉丟大了……

一定是那該殺千刀的李仲翔!他不知點了自己什麼穴?

心雁悄悄地下床梳洗后,又攝手攝腳地走到門口側耳傾聽……大清早,一定還沒有多少人起來,也許現在正是逃跑的好時機!

但當她聽到隔壁房傳來李仲翔和另一男人的談話聲后,她又頹然放棄……唉!他醒了!她知道自己的腳大概還沒踩到樓梯,就會被他拎回來了!

心雁大眼睛骨碌碌地轉,她就不相信她逃不掉……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有了!

心雁沖至銅鏡前,拿一小盒胭脂,胡亂地點在自己臉上和手臂上后,再飛快跳至床上,以棉被蒙住頭。

不一會兒,門上果然傳來細碎的敲門聲,蓉蓉柔聲道:「小姐,你醒了嗎?我為你打來溫水了。」

沒人回答,蓉蓉停了一下后,推門進來。

她將溫水放下,見心雁仍蒙著頭睡覺,道:「小姐?你該醒了。」

「別過來……」虛弱的聲音自棉被裡傳出來,「我……好象得了熱病……全身發高燒又起紅疹,好癢……你別過來,會傳染的……」

「什麼?!」蓉蓉嚇得連返三步,沒有錯,小姐露在棉被外的那一隻手上全是一片「紅斑」……天啊!她真的得了怪病!

「少爺!少爺!不好了!」

蓉蓉花容失色地奪門而逃,不敲門就闖入仲翔房內,「少爺……」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正鞠水洗臉的仲翔拭凈臉后問。

「小姐……小姐她生病了……」

「生病?」坐在椅子上的齊孟勛壞壞地挑起眉毛,曖昧地對仲翔道:「好小子!你昨晚才去那小美人房裡一會兒,人家今天早上就『生病』了,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呀?」

仲翔懶得理他,疾步往外走,「小姐生什麼病?」

「我……也不知道……」蓉蓉嚇得結結巴巴地,「我看她手臂上起滿了紅疹,她還說她全身發熱……不知是什麼怪病?」

仲翔已踏入心雁房裡,只見心雁閉目躺在床上急促地喘氣,兩手全露在棉被外(故意的!)手上果然全是令人觸目驚心的紅疹,為了增加「可信度」,心雁還故意露出一小邊臉蛋……當然,原木細緻無瑕的粉臉上也全是「紅疹」!

「心雁!」仲翔心下一緊,正要衝上去時,被蓉蓉死命地拉住,「少爺!不行!請你保重身體呀!這種熱病……聽說在江南一帶也有人得,患病的人沒多久就死了……沒藥醫的!少爺!千萬不能過去!」

太好了!繼續攔著他!心雁在肚裡偷笑,故意以更虛弱無力的聲音道:

「公子請別靠過來,染上此疾斷無活命機會!前幾天……六家堡也有人得這怪病去世……奴家必定是也染上……病毒了……公子請快走吧……任我自生自滅……這種病是沒藥救的……」

「少爺!我們快走,」忠心護主的蓉蓉緊緊拉著仲翔。

仲翔摔開婢女的手,大跨步地走至床邊坐下來,毫不猶豫地抱住全身「紅疹」的心雁。

「少爺!快放手!」蓉蓉尖叫,「你會被傳染的,快放開她!」

「住口!立刻去請大夫,快去呀!」

仲翔的沉喝,把呆站在門口的蓉蓉給喚醒了,「是!少爺。」轉身跑出去。

「公子,放開我……」心雁在他懷裡掙扎,「奴家己身染重疾了!公子犯不著也跟著賠上一條命啊!」

要命——心雁暗叫,她都演得這麼像了,怎麼有這麼不怕死的人?

仲翔將她擁得更牢更緊,為她拭去額上的汗珠,(躲在棉被裡悶出來的)捧起她發紅的臉,一字一句清晰道:

「你不會死!無論用什麼方法,我也會醫治好你……我不准你死!」

心雁怔住了,有那麼一瞬間,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這是第一次,她在他向來玩世不恭、嘻皮笑臉的臉上看到如此認真專註的凝重神情,動人心魄的黑眸如兩潭深不可測的古井,令她想永遠沉溺下去……

一股奇異的情凄與感動悄悄地由她心底升起……

「公子,你快離開吧。」心雁垂下眼睛,不敢與他正視,「你還有事得趕回長安,別為我這要死的人而耽擱了,你已為我請來大夫……心雁一輩子感激你……」

「別胡說,你絕不會死!」仲翔為她拂去黏在頰上的髮絲,為她倒來一杯茶,緩緩地喂她喝下,「慢慢喝……」一些水珠留在心雁的櫻桃小嘴邊,仲翔伸手為她拭去……

他的目光駐留在心雁唇邊……紅斑!這唇邊的紅斑竟會「擴散」、「變淡」……?仲翔困惑地緊盯著那些「紅斑」……驀地,他的唇角揚起一盎然的笑意!

有意思!

仲翔挑起心雁下巴,似笑非笑道:「小美人,別擔心,你絕對死不了的!」

「為什麼?」還努力裝病的心雁一臉茫然,「大夫又還沒來……」

「不需要大夫來,我已找到醫治你的良方了!」他的臉更湊近她,生輝的黑眸褶褶閃動。

「什麼方法?」心雁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他英氣逼人的臉愈來愈靠近她,她開始雙手發軟,腦中一片空白……

「這個!」

托起她的俏臉,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滾燙撩人的唇舌一口堵住她的小嘴,火熱的陽剛氣息令她的呼吸瞬間為之窒息,心雁渾身一顫,熾熱的熱流「刷」地流竄過全身,血液全化成一團熱火……

不!不行!他在做什麼?殘留的一絲理智提醒心雁快推開他,但……她的手……虛軟而沒有力氣,她的唇……老天……她竟十分喜歡唇舌與他交纏的甜蜜甘醇。

喘著氣,仲翔意猶未盡地稍鬆開她紅腫的小嘴,但仍戀戀不捨地摩挲她的櫻唇,品嘗她唇內的甜蜜芳津,以低沉沙啞的嗓音道:

「喜歡我這『治病』的方法嗎?小東西。」

一句話驚醒了心雁,她用力推開仲翔,羞紅了滿臉道:「你……卑鄙無恥加三級!色慾熏心!連我這『病危』的弱女子也不放過……」

仲翔笑得更加瀟洒燦爛,他大手一拉,又輕輕鬆鬆地將心雁勾回懷裡,撫著她蜜桃般的光滑臉蛋,灼灼熱氣噴到她臉上,「我正是在為你治病啊,嗯?」

他的大手撩過之處,心雁雪白的嫩頰與粉頸全泛起一片誘人的潮紅,仲翔受不了這誘惑,又俯身親吻她滑如凝脂的頸項,吸吮又輕咬……

不!那股奇異而歡愉的熱流又攫住她,她整個人如火在燒……心雁再笨也知道若自己再不阻止他,一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別碰我!」心雁掩住自己的粉頸,星眸盈盈流轉,又惱又嗔地瞪視他,「你……還說是替我『治病』?」

「當然是在替你『治病』,」仲翔誘人的黑眸異常的璀璨清亮,不安分地又慢慢接近她……

「別過來!」無路可逃的小綿羊低呼。

「別怕!我知道……你非常喜歡我這種『治病』的方式……」仲翔低沉的嗓音像在蠱惑她一般,大手滑過她的櫻唇滿意地聆聽她愈來愈急促的喘息聲……漂亮性感的唇角再度揚起微笑,「而且……你這『奇異』的、『遇吻即化』的『紅斑』,普天之下也只有我的吻才治得好。」

「遇吻即化?!」

這四個字如記悶雷般打下來,完了……心雁絕望地閉起眼睛在心底哀嚎……全毀了!白痴!她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全臉以胭脂亂點出來的「紅斑」,怕不早在他又親又吻中煙消雲散、蕩然無存了!

心雁的頭一直低低低……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臉上的紅斑早不見了!「奇異地」痊癒了!她鼓起勇氣,試圖做最後的挽回道:

「公子……你可別掉以輕心,以為奴家已痊癒了,這紅斑是怪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必是難纏之症!公子別靠近我,小心沾染上這奇怪的病毒。公子還是快和僕人回長安吧,奴家的病,交給大夫便成了,就此別過,再見!恕奴家不送!」

匆匆說了一大堆后,心雁慌亂得像逃避什麼的又趕快用棉被蒙住頭,面朝裡面睡了下來。

仲翔好整以暇地看她一個人自編自導自演,演了一大串后,又霸道地一把掀開薄被,不顧她的尖叫抗議將她整個人抱起來,湊近她香甜的小嘴低笑道.

「姑娘不用擔心,在下最喜歡治這些疑難雜症,嗯……而且你臉上的紅疹還有股香味……這個牌子的胭脂不錯!」

假不下去了!全被人拆穿了!心雁惱羞成怒地大叫,「李、仲、翔!」

「姑娘有何指教?」瀟洒漂亮的臉笑咪咪地道。

「反正我就是不和你回長安,死也不和你走!」心雁索性耍賴,整個人又縮回被子里,「你快滾吧!本姑娘不走不走絕不走!天皇老子來也拉不動我!」

仲翔笑得肚子快痛死了!這小美人真有意思,顧頭不顧尾,她只知把頭蒙起來,卻忘了一雙雪白的蓮足露在被外……

仲翔幾乎看呆了,這雙玉雕般的蓮足……小小的,白白嫩嫩中還帶點誘人的粉紅色……真正傾城傾國的美人,根本無需展示那張明艷媚麗的臉,只消小露金蓮,就有勾魂攝魄,令人傾倒的魔力!不由自主地,仲翔伸手捧住那隻粉紅小足……

一徑兒祈求他快點滾蛋的心雁,反應真是有夠遲鈍!過了好半晌她才發現他竟捉著自己的美腳!她在棉被裡大叫:

「姓李的,你好大的狗膽!沒事捉著我的腳做什麼?放手——」

要罵人還不敢探出頭來?仲翔笑得更加俊朗,惡作劇般地,他捉住她的小巧腳踝,用力往下一拉……

「哇——」

尖叫聲中,心雁整個人被拉出被外,她氣得全身每一根汗毛部直立起來,氣憤的紅暈也一路由臉直紅到腳趾頭。「唬」地一聲跳起來,她雙手扠腰道:

「姓李的,你欺人太甚!你到底想怎麼樣?」

仲翔笑咪咪地順勢將她往懷裡一帶,抱她下床后再在她桃腮上香了一下,「真不愧是我未來老婆,臉蛋永遠香噴噴的。咱們該出發啰!蓉蓉,進來伺候小姐梳妝。」

「未來的老婆?!」心雁被這五個字嚇得芳心戰悸、小鹿亂撞!獃獃地撫著他親過的地方,直到蓉蓉進房來,她才驚叫,「不要!我不要……」

「不要蓉蓉服侍你梳洗、換裝?」仲翔笑得更加邪氣,「要我?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這麼『渴望』,我也只好犧牲一下,蓉蓉,將小姐的外衣拿給我。」

黑眸色迷迷地揪著她,大手還故意揪住她衫襦的領口……

「不要!」心雁觸電般地往後退,氣白了臉瞪視他,「你……混帳!算你贏!你們都出去吧,我自己一個人換衣就行了!」

※※※

馬車平穩地駛在往長安城的路上。

仲翔和齊孟勛在前面騎著馬,車廂內只有心雁和婢女蓉蓉。

「蓉蓉姊,拜託你行行好,幫幫我吧……」心雁第一百零一次企圖說服蓉蓉,「實不相瞞,我在六家堡已成親了,上有年逾八十的公婆,下有五個嗷嗷待哺的幼子,我和我丈夫相敬如賓,恩愛逾恆……他一天見不得我就會死!我失蹤快兩天了,他大概也快活不成了……蓉蓉姊,你看起來就是一副心地善良、慈悲為懷的樣子,幫幫我啊!幫我逃離你家公子回六家堡啊……」

心雁捉著蓉蓉的手猛搖,「蓉蓉姊,你就當是做做善事吧,菩薩會保佑你將來嫁個好老公,胎胎安產,多子多孫多福氣……」

「小姐!」蓉蓉啼笑皆非,這個女人編謊話的技術真是……「你幹嘛這麼怕我家少爺呢?少爺人品好、風度翩翩、器宇軒昂、文武雙全、學識淵博……是當今聖上最倚重的大臣之一,多少名門閨秀暗戀我家少爺,一心指望嫁給他呢!」

蓉蓉微笑道:「小姐,你放心,少爺不是個風流花心的人,連主動找上他的定倫公主他都避之唯恐不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對女孩子這麼好。你放心!少爺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我管他虧不虧待我!心雁悲嗚,我只是要遠離這號危險人物呀!

「長安城快到了!」掀起車簾往外看的蓉蓉驚喜道。

唐朝的長安城空前地繁榮熱鬧,民生富庶,一片欣欣向榮狀。先天上它擁有一流的地理環境——秦川浩浩蕩蕩地縱橫千里,孕育出平疇沃野、礦產豐富的關中平原。後天上,唐朝在第二位皇帝唐太宗的統治下,國力強盛,多項的德政令百姓生活無憂無慮,天下昇平。

長安城是棋盤式建築,所有的街道、里坊、市場都是東西對稱,排列異常整齊。有首詩形容得好:「千百家像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窪」。

因皇宮位於長安城東,所以許多皇戚貴族也在東市定居,建立起一座座富麗堂皇的官邸。

「看到皇宮了,咱們鎮王府也快到了。」蓉蓉興奮地對心雁說:「老爺是先皇的親兄弟,當年隨著先皇高祖一起滅隋打出大唐天下,先皇封他為『鎮國公』;新帝登基后,也對老爺尊敬有加,時常召他入宮,共商國家大事。」

馬車在一棟宏偉而氣派非凡的大宅前停下來,仲翔跳下馬,早有一群家僕迎上來為他牽馬,恭敬地對他行禮問安。

仲翔掀開車簾牽心雁下來,對忠心耿耿、行事謹慎穩重的老管家道:

「這位柏姑娘是我的朋友,她要在這裡住一陣子。立刻將『紫藤花榭』打掃給她居住,並多派兩個小丫鬟服侍她。」

「紫藤花榭?」老管家詫異地看著陌生但清麗出塵的女孩,她是什麼來頭?「少爺,可是『紫藤花榭』是……」

「放心。」仲翔沉穩一笑,「乾姊那邊,由我來負責。快帶柏姑娘去歇息吧。我先去拜見爹娘。」

※※※

「紫藤花榭」位於鎮國公王府後花園的最隱密處,傍水而居,木製的清雅小築佇立於盈盈一水間。

它的名稱來自於花榭前那一大片粉紫繽紛的紫藤花榭,它本來是沒有建築小屋的,大約在一年前,鎮國公王府來了一位身分特殊的女客人,同時也是王爺的義女,她第一眼就愛上了這一大片如夢似幻,美得出奇的紫藤花榭。

每當花開時節,紫藤花紛紛綻放,遠望如一串串壯觀的「紫色瀑布」,神秘迷離的氣氛令人無法移開視線;鎮國公便特地在林內築了清幽的小屋,供那位神秘女客偶爾來府里小住時休憩。

這棟小屋全無奢華富麗之感,以水磨磚牆及木材砌成,廊下植滿各色奇花異卉。美麗的紫藤覆住屋宇,垂簡繞柱、榮砌盤階,迎風飄展一串串紫色般的絲帶。好個神仙住所。

至於這位神秘女客究竟是誰呢?各位不妨猜猜看!

心雁隨著丫鬟們踏入屋內,小屋布置得古色古香、清雅怡人。四面的木窗在掛上湘妃竹簾外還覆上一層淡紫色的薄紗布幔,許多幹掉的香花倒掛在屋檐下,迎風送來沁人幽香。屋內擺著古琴、古箏及兩株白海棠,清雅潔凈中,別俱幽情。兩位婢女恭恭敬敬地對心雁道:

「小姐,我叫小芸。」

「我叫小潔,從今天起就在紫藤花榭里伺候小姐,有什麼需要奴婢做的,請小姐儘管吩咐。」

心雁傻了眼……這是怎麼回事?兩天前,她還只是六家堡柏家內的一個小丫頭,每天不分晝夜地服侍怡君小姐。才兩天的工夫,她竟也搖身一變變成眾人簇擁的小姐,還住進富麗堂皇的鎮國公王府來。

還有三個婢女來服侍她?!

喔!不……心雁一陣頭痛,她不要這些亂七八糟的改變,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柏君小姐的安危……

「小姐,你是不是旅途勞累?」一路跟著她的蓉蓉看著心雁微發白的臉色,善解人意道:「奴婢先為你砌壺花茶來,再服侍你入浴,早早休息吧!」

※※※

「不象話!太不象話了!」

府中大廳內,王爺一拳狠狠地敲向紫檀木茶几。仲翔剛剛才過來向兩位老人家請安,同時也丟下一顆大炸彈!

「這小子真是愈大愈目無王法!」王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還兩個月就要成親的人,居然帶個姑娘家回來?還住在『紫藤花榭』,這事若傳出去,咱們怎麼向皇上,還有定倫公主交代?」

「老爺,彆氣,您先彆氣嘛!」溫婉善良的夫人連忙安撫丈夫,「來,先喝口參茶……」

「我怎能不生氣?」鎮國公氣呼呼地大手一揮,「死小子!氣死我了!你看看他剛才那個樣子,拚命護著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孩子,一副根本不想迎娶定倫公主的態度。」

「老爺,別激動。」夫人以香帕為鎮國公拭汗,「還有兩個月嘛!這兩個月的時間,咱們再慢慢向翔兒曉以大義,他也知道這樁婚事是皇上親自賜的婚,他一定會迎娶定倫公主的。」

「不行。」鎮國公劍眉一鎖,「公主畢竟是千金之軀,咱們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豈有她還沒進門,仲翔就有別的小妾的道理?我這就去『紫藤花榭』,把那女孩趕出去!」

「老爺,萬萬使不得!」夫人急急攔住他,正色道:

「你也知道翔兒向來心高氣傲,你手段愈是強硬,他的反抗力就愈大。剛才你也感受到翔兒在言談中對那位柏姑娘的珍視與呵護,他一定很重視她。如果咱們貿然將柏姑娘趕出去,以翔兒那麼倔傲的脾氣,當場拒娶公主不說,還不曉得會引起什麼後果?」

「那我該怎麼辦?」鎮國公苦惱地說:「再兩個月,公主就要過門了,到時如果她發現姓柏那丫頭的存在,一怒之下,哭哭啼啼回皇宮告御狀,咱們怎麼向皇上交代?」

省省吧!定倫公主不欺負別人就好了,誰敢把她欺負得哭哭啼啼的?夫人在心底偷偷地想。

坦白說,她並不是很贊成這一門婚事,對於能有一位皇族公主來當兒媳婦,她也沒有太大的喜悅與榮幸感。翔兒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她希望他的妻子是個溫婉明理,和他情投意合的好女孩,而不是個空有顯赫家世,卻驕縱成性,只會對別人頤指氣使的刁蠻千金。

對那位柏姑娘,夫人感到十分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竟能栓住她那桀傲不馴,原本只想浪跡天涯的兒子?

「老爺,放心吧。這件事交由我來辦。」夫人神秘而胸有成竹地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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