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如果不是這一刻,那麼他會不會像她一樣,錯過很久?
而他剛剛建立的自信,轉瞬被身邊女子一句話又打擊得無以復加。
靳維儀從指間的縫隙里看著她,語氣很彷徨無措,但是帶著乖巧的誠實:「唐嘉,對不起。我對你,應該是沒有感覺的吧?」
又是拒絕他,可是語氣竟然還是詢問!
唐嘉越來越不耐煩,怒火一點點的往上漲,拽下她的手:「你給我說清楚,有就是有,沒有就沒有,這樣算什麼?」
靳維儀終於慢慢收拾了心情,重拾了理智,安靜的和他對視,目光如同水晶,掃到了他挺直鼻樑一側的密密汗珠,不禁微笑。
「唐嘉,其實我知道,我欠你很多謝謝。不算上我爸出事的那些事,還有公司剛成立的時候,我們的訂貨是你們公司成本價做的吧?你不說,可是我都知道……」
唐嘉忽然有些粗暴的打斷她:「我不要聽這個。」
維儀一愣,笑:「對不起,可是你讓我講完好不好?」
「那麼,你先聽我講完。你要拿這些做砝碼,那麼我告訴你,你弟弟從來是個很明白的人。就算之前我幫過你們,後來他給我的訂單也足以回報了。現在我不要聽生意和錢,你說,你到底怎麼想的?」
他微微皺著眉,顯得英俊而執著,那種眼神竟然和維儀記憶深處,靳知遠某刻的神情這樣相似。她若有若無的想起來,原來每次靳知遠用調侃的語氣說起這位花花公子的風流事的時候,自己刻意的鄙夷和挑釁也是顯而易見的——難道,這就是在乎么?
第二天是被開門聲驚醒的,等維儀睜開眼的時候,見到一個小姑娘,好奇的站在自己面前,大聲問她:「你是誰?」
而她身後則是唐媽媽愕然的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然後又把目光移到了另一個沙發還在熟睡的兒子身上。語氣驚喜而帶著疼愛:「哎呦,維儀,你怎麼在這裡?」
唐嘉被妹妹搖醒,一時間還有些摸不清狀況,見到了母親,才有些訕訕的招呼:「你不是下午才回來么?」
唐媽媽只來得對他說一句:「下大雪了啊,怕回不來,就早早的趕回來了。」全副精力已經擺回了維儀身上,心疼的捏了她的手腕:「維儀,怎麼又瘦了?」好幾年沒見,卻依然親昵的像是一家人。
維儀的目光越過了唐媽媽的肩頭,看到唐嘉在捏妹妹的臉,低聲說著什麼。她微彎唇角,揚聲喊住他:「唐嘉,你不是說你家人都在文都趕不回來么?」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回望,三十的男子,竟帶了少年般羞澀的神情,良久說不出話來。
唐媽媽像是明白了什麼:「維儀,今年我們都過來過春節啊,他沒告訴你?」
他本性難改,昨晚痛心疾首的說:「今年估計回不去了,在你家過年好不好?」
維儀揉揉眼睛,窗外光線明亮,飄墜的雪花,更像是晶瑩的點綴。這個冬天,什麼都經歷了,只有此刻覺得溫暖真實。
End
靳知遠的指間夾著一支簽字筆,輕輕的轉了一圈,然後抬起眉眼,熠熠生輝:「姐,唐嘉的新廠選址了,就在這裡。」
「嗯,我知道。」維儀低頭查看一份傳真,「怎麼了?寧遠的電子業就是有優勢啊,人力又便宜,他沒道理不選這裡。」
「哦,這樣啊。」他忽然微笑,瞭然的點點頭。
廠房是在寧遠的郊區,佔地極大,到處是工地的一片喧嘩嘈雜之聲。主幹道已經修好了,路邊還有一些尚未種植起來的大樹,□著巨大的根部,斜倚著地面。
維儀出來的時候穿了新鞋,不知怎麼的,稍微多走幾步路就有些磨腳,於是越來越慢。耳邊聽著唐嘉在對自己介紹,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頭敷衍。而剛才最後的一步,她確定腳後跟上有一塊皮已經徹底的破了,現在每踏出一步,彷彿就有人拿著刀子狠狠的銼了傷口一刀。
她走不下去了,回頭望望那輛車。
唐嘉跟著他站定,順著目光往後看,笑:「哦,大門還沒造好。」又理所當然的拉住她的手:「走,去看看車間。」
「唐嘉,我走不動了,你把車開過來吧。我在這裡等你。」維儀皺皺眉,輕輕把腳從鞋子里踮起來,不讓傷口再被觸到。
唐嘉匪夷所思的看著她,低笑:「怎麼了?」他笑得時候很誘人,連語氣都像在輕輕挑逗。
維儀顧不得形象了,一隻手扶住他,一手把鞋摘了下來:「我腳磨破了。」一邊倒吸冷氣,輕輕咬住了嘴唇:「你看。」
唐嘉有些認命的往回走,又微微帶著笑意的回頭看了一眼:「要不要我背你走?」
維儀知道他在看玩笑,揚眉望向他,安靜的說:「你不嫌累的話,我當然沒有問題。」
而他那樣驕傲而炯炯的看著自己,然後沒有一點猶豫的大步走了回來,輕輕俯下身子:「來。」
維儀駭然,伸手推他一把:「別開玩笑了,去開車啊。」
他準確無誤的找到了她的手臂,然後將她放在背上,直起身子往車子那邊慢慢走去。幾乎不費力氣,因為她的身子很輕,又很柔軟,長發擦在自己的耳側,連心底都像被水融化了。他在心底琢磨著該怎麼開口,走著走著,腳步就緩下來。
唐嘉的父母很著急。他們兒子早早的就到了該結婚的年齡,同齡的連孫子都抱上,偏偏自己家裡沒有動靜。唐嘉想想也是,他們也磨合得夠久了,從相親開始算,彼此之間都把對方看得清清楚楚,再沒什麼可以推脫了。
「維儀,我媽說到目前為止,我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追到了你。想想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再追不到你,就真的老了。」他的語氣帶著笑,一點點的擦進維儀心底,「要是在我年輕有為又風流倜儻的時候還迷不住你,我還真沒指望了。」
然後他深呼吸:「所以,我們結婚吧。」
天氣很好很好,陽光柔柔灑在了交疊的人影上,維儀看見有建築工人從身邊走過,肆無忌憚的看著兩人。她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終於把臉輕輕埋在了男子的肩側,輕柔而美好。然後她乾乾脆脆的點點頭,似乎為了讓他放心,又輕聲說了一句:「好。」
這樣好的天氣里,的確是,過往再斜風細雨,只是往前,不須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