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莫恬恬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棗紅色的長裙，上衣則是一件米色的毛衣，一向畫淡妝的她也特別加強兩頻的腮紅，嘴唇則點上粉紫色的口紅，一身行頭顯然與平日有相當大的不同。

「天啊！恬恬！你這回又怎麼了？昨天鬧自殺、今天變裝，你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棠紗伸出掌心探探莫恬恬額上的溫度。

「我沒問題，我好得很，今天是駱總接掌聖華的日子，會有很多媒體來，當然要穿漂亮一點。」

莫恬恬露出一抹淺笑，努力維持淑女風範。

「拜託！」棠紗翻了記白眼。「如果你真聽過駱天雲的事，包準你嚇得馬上辭職回家。」

「哪有這麼誇張，駱天雲可是難得的好男人，有錢多金不說，談吐優雅，長相斯文，放眼望去有哪一家企業的總裁長得像駱總這麼帥的。」

莫恬恬兩眼浮出大大的「心」狀，眼神漾滿彩色的期待。

駱天雲本人比她在雜誌上所看到的還要勁瘦很多，也比較帥，現在又接掌台灣聖華，他就跟她在同一間辦公大摟上班。

天啊！這是多麼美好的事，可最，如果沒有發生昨天那件事就好了。

莫恬恬忍住懊悔的眼淚，努力說服自己忘了昨天的辛酸往事。

忘記！忘記！說好要忘記了，深呼吸、深呼吸，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切都很美好。

棠紗瞧見莫恬恬喃喃自語的模樣，趕緊出聲安撫。

「恬恬！別發神經了。根據我昨天向同事打聽來的消息，駱天雲是個不講人情的人。他作風相當強硬，說一就是一，沒人能違背他所決定的事，只要做出他不滿意的事，二話不說馬上請你走路，即使請來立委、民意代表說情都沒屁用，你看，這人可怕吧！」

棠紗話一說完，努力盯著莫恬恬，看她有沒有嚇得驚慌失措。她可是她們當中最怕丟掉聖華職務的人。

莫恬恬懼怕的理由，棠紗自然不知情，莫恬恬花了那麼多心力進聖華，怎麼可能輕輕鬆鬆就被超出去。

莫恬恬眨眨特意裝上的假睫毛。「不會啊！這樣看來駱總更是難得一見的領袖人才，在他的領導下，咱們台灣聖華的業績鐵定能提升。」

「你喔！對了，亞民說工程部最近盯他盯得很緊，可能不能再來找你聊天喝茶了。」

「沒關係啦！認真一點總是好事。」

正當莫活恬與棠紗談話之際，秘書室的小吳哭著跑回辦公室。

「嗚嗚……竟伙證我臉大，我不幹了！」

小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開始動手收拾自己的物品。

「小吳！怎麼回事啊？」莫恬恬好心地遞上一張面紙。

「還不就是——」

「秘書室還有沒有人自願？」執行經理陳奇苦著臉走進秘書室。

陳奇在駱天雲身邊待了十多年，這次駱天雲要回台灣之前，早已將陳奇從歐洲總部調了回來，好讓他回來之前，陳奇已經能掌握台灣聖華的動向。

駱天雲與陳奇在長期的合作下，兩人之間早已產生相當的默契，對於駱天雲的性格，陳奇更是瞭若指掌，除非找到一個讓駱天雲完全滿意的秘書，否則他絕對是不會罷休的。

「陳經理！自願什麼啊？」

「駱總需要一名貼身秘書，所以我才來秘書室調人，沒想到連去了三個，駱總部不滿意，一個是嫌臉大，一個是嫌聲音難聽，一個又是嫌沒有氣質，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貼身秘書？」莫恬恬眼底透出興奮的光芒。

那可是她夢寐以求的職位啊，而且還可以每天同駱天雲一塊上班，天啊！她快昏了。

「我去，陳經理，讓我試試。」

莫恬恬話一出口，隨即聽見秘書室內發出低低竊竊的笑聲，連哭得慘兮兮的小吳也硬聲潑了莫恬恬一盆冷水。「我這32D、22、38的身材，駱總都嫌臉大了，何況是你這40、40、40比例一模一樣的身材。」

「沒有全部加啦！我的腰才35而己啦！」莫恬恬小小聲地為自己辯解。

看好友受人欺負，棠紗也不甘示弱地回了幾句。「你憑什麼笑人家胖，你自己又多好？」

「小紗，別說了，大家都是同事嘛！」莫恬恬趕緊拉拉棠紗，示意她別再把氣氛弄得這麼僵，畢竟大家都在同一間辦公室上班。

陳奇左顧右看望了整個秘書室，人不是被罵光了，就是不敢去伺候那個脾性大的總裁。「好吧！反正也沒人了，恬恬就你去吧。」

「陳經理！謝謝你。」

莫恬恬感激萬分地瞧著陳奇，只差沒送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恬恬，你該不會真要去送死吧！」

莫恬恬看著棠紗一臉哭喪的樣子，活像是在替她哀悼。「當然不是！現在可是我大展身手的時候。」

她至要把握這個機會，讓駱天雲見識到她的工作能力，讓他對她刮目相看。

「恬恬走吧！駱總在等人呢，不過走之前，我還是要給你一個良心忠告，隨總可是嘴下不留情的。」

陳奇眼看駱天雲連擁有模特兒身材的小吳都不滿意了，他實在沒理由相信駱天雲會留下莫恬恬。

「嗯！我知道了。」

莫恬恬一邊哼著小調，一面編織著與駱天雲一同上下班的美好未來。

太好了，她總算出運了。

莫恬恬跟著陳奇搭電梯到15樓的總裁專用辦公室，一踏出電梯，莫恬恬忍不住驚呼出聲：「哇哇——好漂亮喔！原來總裁辦公室這麼漂亮。」

整間辦公室是用上等木材裝潢，連牆上貼的壁紙都和其餘的辦公室有很大的不同，在進入辦公室的門前，裝著一大塊的透明玻璃，再配上天藍色絲質的窗帘，一點也沒有總裁辦公室的嚴肅氣氛，反而讓人不自覺放鬆緊捆的心情。

「恬恬，總裁就在裡頭，你自己進去吧，萬一……唉呀！反正如果總裁不滿意你，你就先回去秘書室吧。」

陳奇為莫恬恬即將遭遇的嚴苛考驗掬一把同情淚。打死他也不相信駱天雲會任用莫恬恬擔任貼身秘書。

「陳經理，謝謝你。」

莫恬恬笑咪咪地送走陳經理之後，轉身面對即將進入的總裁辦公室大門。

「呼呼，不要緊張，沒事的。」

莫恬恬深呼吸幾口，仰起頭，目光平視前方，雙手緊貼在大腿兩側，腳上路著第一次穿上的高跟鞋，努力表現出秘書優雅的氣質。

「小紗說先抬右腳，臀部要跟著步伐擺動，走路腳步要輕。」

莫恬恬背誦著棠紗教她的口訣，深呼吸后莫恬恬極有自信地邁開步伐。

駱天雲，我莫恬恬來了。

莫恬恬內心依舊處在狂喜階段，腳步忍不住加快起來。

而在辦公室里的駱天雲，遲遲等不到秘書，對著電話筒那一端的陳奇發標。「陳奇！秘書人呢？我不是要你去找人嗎？！」

「咚！」猛然一聲巨響，吸引住駱天雲的目光。

駱天雲抬起眼眸尋向聲音來源，湊巧看見一張臉整個兒擠在他的玻璃門前，眼睛、鼻子、嘴全都擠成一塊，臉上的妝早已糊得一塌糊塗，樣子慘不忍睹。

「怎麼回事啊？見鬼了。」

駱天雲狐疑地走向玻璃門，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見鬼了。

莫恬恬撫著額頭，跌坐在地。「啊！好痛，痛死我了，我撞到什麼？」

駱天雲狐疑地拉開玻璃門，瞧見躺在地上呻吟的莫恬恬。「喂！是你啊，你沒瞧見這裡有門嗎？」莫恬恬驚見駱天雲出現，顧不得自己撞得頭昏腦脹，趕緊起身整理儀態。「駱總，我是莫恬恬，是秘書室的……」

莫恬恬忍著眼角因撞疼而流出的眼淚，努力揚起一抹「秘書式」的專業笑容。

「進來吧！」

駱天雲看見莫恬恬強顏歡笑的模樣，險些大笑出聲。

辦公室的地板鋪上一層地毯，而在駱天雲的辦公桌后，還有一大片的落地窗，整間辦公室窗明几淨、寬廣舒暢。

莫活恬怯生生地坐在駱天雲桌前的椅子上，準備接受駱天雲的審核。

「你就是莫恬恬？」駱天雲看著莫活恬的人事資料，公式化的詢問。

「是的，進來聖華兩年半。」莫恬恬羞怯地紅了臉。

如果他知道她進公司全是為了他，不知道駱天雲會不會因此感動而將她留在身邊？

莫恬恬嘴角不經意綻出一朵笑花，眼角則是偷偷地瞄向駱天雲，然而莫活恬卻意外瞥見駱天雲眼角強憋的笑意。

莫恬恬頓時如泄了氣的汽球般無力。「駱總，如果你想笑就笑吧！憋大久對身體不好。」

「哈哈哈！」駱天雲果然極其配合地大笑出聲。「我看你還是補個妝吧，人胖就算了，妝還糊成這個德性，活像一隻狒狒坐在我面前，我怎麼問得下去。」

咻！一隻夾著火花的利箭，直接貫穿莫恬恬的心口。

「是！那我先去補妝。」

莫恬恬慘白著一張臉，捧著重傷的心泣血，腳步蹣跚地走出路天雲的辦公室。

莫恬恬一踏進女廁，迫不及待地到鏡子前，看看自己傷重的程度，不然為何駱天雲會說她像狒狒？

「嗚……只有肥紅糊掉、口紅散掉、眼睫毛掉一邊而已啊！怎麼會像狒狒？」

莫恬恬忍住落淚的衝動，努力安慰自己。

有人說話總是誇張一點，沒關係，她還是有機會，只要讓駱總看到她的工作能力，一定會對她另眼相看的。

「我只要把妝補好就可以了。」

莫恬恬拿起眉筆、粉撲開始補妝，暫時將那件不愉快的事擱在腦後。

突地，廁所里響起有人對話的聲音。

「朱朱！你剛剛有沒有聽見一聲轟然巨響啊，嚇死人了。」

「我剛剛經過總裁室，就看到秘書室的那個庫斯拉，整個人往總裁辦公室的玻璃門撞去，玻璃門差點讓她撞破了。」

「哈哈！那個庫斯拉走起路來驚天動地，五百里遠就可以聽見她的腳步聲，笑死人了，胖的銀球一樣，還想當駱總的秘書，不自量力，哼！」

廁所里的人聊得相當盡興，絲毫不擔心閑言間語會落入當事人的耳中。

庫斯拉？

原來她們在背後都這麼叫我……

莫恬恬緊握著手上的眉筆，心頭掠上從未出現過的自卑感，眼淚也隨即滑出眼眶。

從以前胖子、大胖妹、大象妹、巨人、大圓球這些跟體重有關的綽號就一直跟著她，聽久了也逐漸習慣，也慢慢學會不要去在意。

可是，現在即使她努力以能力來獲得大家對她的重視，甚至是一份人格上的尊重，大家還是一如往昔，只在她的身材上做文章，對於她的能力依舊視而不見。

莫恬恬以前對自己的身材會走樣成這個德性，並不是十分在意，下心希望用她的能力來獲得大家的肯定，而不是靠一張臉四處行騙，然而她也靠自己的努力進了聖華，打破非美女不得進聖華的流言。

自此，莫恬恬更加確信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彌補她外表的不足，內在最重要不是嗎？

上完廁所的兩人乍見莫恬恬就在廁所里，險些嚇得魂飛魄散。「啊！庫、不！莫恬恬，莫小姐你也在這兒啊？」兩人虛偽的陪起笑臉。

「是啊！原來我的綽號就是庫斯拉？」莫恬恬皮笑肉不笑地逼近兩人。

「不不，莫小姐你可別自己對號入座，是你自己說你是庫斯拉的。」

「駱總最重視的應該是員工的能力表現，而不是嘴上功夫吧？有空在那亂嚼舌根，還不如去做事。」

莫恬恬狠狠地訓了兩人一頓，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廁所。

沒錯，能力一定比外表重要，駱總需要的是有工作表現的秘書，而不是一隻花瓶，絕對是這樣的。

莫恬恬瞬間又恢復了百倍的信心，有自信能讓駱天雲肯定她的能力。

莫恬恬補妝完畢再度回到駱天雲的辦公室，莫恬恬這次帶著淺笑，神情也多了分自信。

「你，嗯！這個——」

駱天雲的兩道濃眉在看見莫恬恬出現后，聚攏深鎖了起來。

原以為莫恬恬會因為自己那幾句話而知難而退，沒想到人還大剌剌地出現，好像一點都沒受到打擊。

莫恬恬瞧見駱天雲面有難色，趁著他還沒開口，率先搶了白。「駱總！請您放心把工作交給我，我莫恬恬一定是駱總最適任的秘書。」

莫恬恬展現強大的企圖心，勢必要將駱天雲的貼身秘書一職拿到手。

「哦！你對這職位這麼有興趣啊，不過我醜話可是說在前頭，我這人一向有吹毛求疵的怪癖，所以我要求可是很嚴的。」

「駱總請放心！恬恬一定全力以赴。」

莫恬恬眼見事快成了，芳心竊喜不已。

駱天雲望了莫恬恬圓圓的身材幾眼，黑眸不由自主多了些嫌惡。

「老實說，我需要的秘書不僅是工作能力要強，至少帶出去要能賞心悅目，莫小姐體積不小，總不能一帶你出去，電梯就響個不停吧，這樣我會很沒面子的。」他就是無法忍受身材不完美的女人。莫恬恬臉色瞬時慘白。胖？莫恬恬明顯地聽出駱天雲口中的嫌惡。

原來她的外表在他的眼中是個極大的負荷，莫恬恬咬緊唇辦，努力壓抑內心不斷翻騰的情緒，好不容易壓制住的眼淚似乎又有崩落的跡象。

莫恬恬滿心的期待在聽到駱天雲的奚落後消失殆盡，只剩下受創甚深的心房。

不會的！隨總能一手領導龐大的聖華集團，絕對有他的過人之處，他應該不會用外表去評鑒一個人才對。

莫恬恬努力說服自己，只要讓她證明她的能力，駱天雲絕對會對她刮目相看。莫恬活雖聽出駱天雲口氣中的拒絕，不過仍是硬著頭皮決心再請求一次。

「駱總！請你給我機會展現工作能力，到時候我會證明工作能力絕對比外表重要。」

莫恬恬豁出去了，不管如何，她都要極力爭取，尤其要以她的能力讓駱天雲信服，外表並不能決定一切。

駱天雲再次感受到莫恬恬旺盛的企圖心。她就這麼想要這個位子嗎？這女人似乎挺好玩的，光看她前兩次的表現，就夠他笑破肚皮了，或許留她下來自己會有看不完的笑話。

能力比外表重要是嗎？呵呵，他駱天雲就要讓她仔細看清楚，就他而言，女人的外表就可以決定一切。

駱天雲夾著看笑話的心理，一改初衷決定留下莫恬恬。「嗯！既然你這麼有自信的話，那你明天就到總裁辦公室上班吧。」

「真的嗎？」莫恬恬驚喜不已。「駱總！恬恬明天一定準時上班。」

太好了，真的太棒了，太好了。

「嗯！你出去吧！」

駱天雲嘴角勾起一抹笑痕，看笑話的意思十足。

「是！謝謝駱總。」

莫恬恬幾乎是一蹦一跳地離開總裁辦公室，莫恬恬更是迫不及待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好友棠紗。

「小紗！小紗！好消息。」棠紗遠遠地就聽見莫恬恬得意的歡呼聲。

「又怎麼了，瞧你高興成這樣。」

「駱總任用我當他的貼身秘書了，你看，我就說吧，外表絕對不是一切。」

莫恬恬得意洋洋地宣示自己的大成功。雖然這個成功是她心中兩箭換來的，不過她相信未來的日子一定會相當美好。

「不會吧！這怎麼可能，難道駱總是以體重決定秘書資格？」一旁被嫌臉大的小吳怪聲怪叫地為自己抱不平。

「喂！我警告你啊，你再欺負恬恬，我就戳瞎你的雙眼。」

棠紗惡言恐嚇，一張艷麗的小臉因怒氣而漲得通紅。

「好啦！小紗，駱總會任用我，就表示他不在意我的身材，有沒有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莫恬恬好聲安撫棠紗，不願同事再因她的體重而起爭執。

小吳懼怕棠紗兇惡的模樣，識相地縮回位子上，不敢再說酸話。

「活恬，別理她們，她們是嫉妒你讓駱總錄用了，這些人就是雞腸子小心眼，別聽她們廢話。」

棠紗一凶起來，可是無人能擋，就是因為性子太烈，即使有很多辦公室同仁聞艷而來，也不敢貿然下手追求母獅子棠紗。

「對了，駱總的資料，我幫你查出來了，有關他個人的喜好都列在上面了，你就帶著吧，這樣你在他身邊當秘書，也就不至於手忙腳亂。」

莫恬恬深知棠紗心思細膩，沒想到她連這一點都幫她設想到了。莫恬恬感動地摟住棠紗，拚命道謝。不紗！謝謝、謝謝你，我一定會讓駱總對我們秘書室刮目相看。」

「嗯！如果他敢欺負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棠紗義氣十足。

「小紗！謝謝你。」

經過棠紗這一番鼓舞，莫恬恬更加有自信了，她相信她絕對會是駱天雲最得力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