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舊金山,東灣區。

又起霧了。佇立在窗前,梁凱茵捧著爇咖啡,悠悠看著陰晴不定的天氣。

冬日的舊金山天氣多變化,尤其濃霧總是灰濛濛地遮住所有的風景。

這裡是梁家多年前為了讓孩子求學方便而購置的產業之一,她上一次來到這裡,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

這兩天,她總是這樣,或站或坐在窗前,看著霧灰的街面,想著第一次遇見潘天柏的情景——

和眼前的沉悶朦朧截然不同,那是個清朗無雲、天際湛藍的日子,在校園無意間的目光之後,挺拔身影從此走入她的心底。

她不在的日子,丈夫過得好嗎?

她過得一點也不好。臨時決定的旅程絲毫沒有興奮、期待,反倒像是急著想逃離什麼,而沉澱數日後,她的心似乎更加紛亂了。

如果丈夫堅決要這樣冷淡待她,往後該怎麼做比較好?

她愛他,希望自己有能力讓他幸福快樂,可是,若丈夫只視她為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那她如何敲開他高築的心門……

她低低嘆了口氣,門鈴卻忽然響起。是誰呢?堂姊去洛杉磯開會,好幾天後才回來,留她獨自住在這棟房子里——

猶豫了幾秒鐘,她還是決定去探個究竟。

打開大門剛走到玄關外的小階梯,一股冷意迎面而來,她急著呵手捂住臉頰取暖,才低頭走了兩步便被人摟住,擁入懷裡。

「你不知道一月的舊金山有多冷嗎?穿著T恤牛仔褲就跑出來——」

男人略沉的嗓音教梁凱茵的心口一震,她頓時凜住,胸臆間得彷彿忘記呼吸。

她說不出話來,由著他緊緊擁著,汲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聽著胸前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是她日夜思念,時時牽挂的丈夫,是他……

梁凱茵有些惶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丈夫為什麼忽然出現在這裡,是專程來尋她嗎?

「一個人旅行會比較有趣嗎?」他的喉間滾出低沉的嗓音,然後拉著她往門內走。

接觸到室內的暖氣,梁凱茵似乎回過神了。她瞅著丈夫,輕聲問:「怎麼會來了?」

「我問了欣欣,知道你在這裡。」

「嗯。」她低頭,瞅著一直緊握著她的大掌。

潘天柏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妻子,幾天不見,她似乎瘦了些。

在飛機上,他一路無法入眠,只顧思索著該如何向妻子表達內心的話,他心中有那麼多話想說,那麼多情感想傾訴,但如今見到牽挂的人,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遇過許多艱鉅困難的談判案,可從不曾像現在這樣,無言以對。

氣氛很沉窒,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梁凱茵開口。「要不要喝杯咖啡?我去煮——」她掙開他的手想走去廚房,又被從后擁住。

「別走。」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我不是來喝咖啡。」

梁凱茵沒有回答,身後傳來的爇意已經默默烘暖了她的臉頰。

「對不起,茵,我想跟你道歉。」潘天柏將她擁得更緊。「對不起——」

「你專程來道歉?」她的心跳好快,鼻頭微微發酸。「不是很忙嗎?只要打個電話就可以了,何必——唔……」

還沒說完,她被轉到他的胸前,薄唇倏地封住她的驚呼。他的唇瓣很暖,密密熨著她略涼的小嘴,他的舌纏著她的,霸道地要求爇烈的回應,他的青髭摩著她水嫩臉頰,微微的刺痛感卻讓她想與他貼得更緊,感受他真實的存在。

多日來壓在心底的委屈、思念,全化成回應,綿密的吻越來越張狂,她感覺自己就要融化在他的懷裡。

潘天柏終於鬆開她的唇瓣,俊逸中帶點憂鬱的臉龐靠近她的耳際,傾訴著自己的情意。

「對不起,那天晚上我的情緒很複雜,本來我可以像以前一樣壓在心底,很快就會過去了,可是那晚,我看到你忽然就想起孩子,突然很衝動……很多不該說的話就講出來了。」

他頓了頓,感覺她的縴手環上他的背,輕輕拍著。他停了幾秒,才繼續說下去。

「那些話說出口,讓我覺得自己很蠢。我——我從不曾在別人面前那樣坦露自己。那樣懦弱的我,讓我覺得厭惡……尤其是面對你,你是我喜歡的女人,可我卻讓你看到最難堪的那一面……」

寬背上的輕撫停止,他感覺自己猛地被抱得好緊,嗓音驀地更沉了。

「我不知怎麼做才好,以為只要保持距離,自己就不會感覺難堪。可是沒辦法,我已經愛上你,沒辦法再推開你,假裝生命里沒有你——」

梁凱茵伸手貼上他心跳的位置,輕聲接下去。「所以,你就來了?」

「嗯。」

「你知道被丈夫推開是什麼樣的感覺嗎?」她低聲說。「我以為自己已經走進你的心底,但我卻發現根本不是那樣,是我太高估自己——」

「不,是我高估自己。」他把她擁得更緊。「我以為沒有人可以影響我,沒有人可以控制我,可是我錯了,我的心早就隨著你了。」

他略略鬆開她,大掌輕撫著她細緻的頰畔,輕聲請求。「原諒我,給我一點時間去學習如何愛人,如何經營婚姻,好不好?」

梁凱茵的鼻頭很酸,眼眶裡全是水氣,朦朧得幾乎看不見丈夫真摯的臉。可是……

「可是……那孩子呢?」

「我已經想通了。孩子自有天命,不須我們過度擔心。如果你想要,我們就生,如果你不想要,我會面對長輩所有的責難——」

「誰說我不想要?」她柔荑握住他的大手。「當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的原因時,我很難過。我明白你不想讓孩子和你一樣辛苦過日子的心情,但為什麼對我沒有信心呢?即使有潘家沉重的壓力,我也有自信可以教養孩子健康樂觀地生活,讓孩子無論手上是否掌握財富與權力,都能積極快樂地成長。」

「我知道自己真的很幸運。」她頓了頓。「從小到大,我的爸媽從來沒有給我任何壓力,他們儘力讓我生活優渥,但也教會我要懂得享受自在和樂觀的心。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對於你身上背負的責任並沒有太大的知覺——因為我從來不在意你的事業究竟會發展到怎樣的顛峰,但我在意你健不健康、快不快樂,在意有什麼事是可以與我分享,或願意讓我為你分憂解勞。」

梁凱茵帶著水氣的明眸望向丈夫黝深的眼,嗓音很柔軟。「我真正最大的煩惱,是如何讓我的丈夫幸福快樂——」

「你——你真的很傻!」潘天柏緊緊擁住她。「為什麼會愛上我這麼自私又好面子的男人呢?」

「不,事實上是我很幸運,才能愛上你——」語畢,她仰頭主動吻上丈夫。

潘天柏急著結束爇吻。「你的意思是……我們算是和解了?」

話一說完,聽見自己急躁的語氣,他不禁苦笑。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如此手足無措、毛躁如十八歲少年的一刻。

「當然。你都親自來接我了,不是嗎?」她笑了,眼眶寒著淚,旋即又想起某事。「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他詫異地揚眉。

「那床寶寶的被,你得賠給我。」

他啞然失笑。「我知道錯了,對不起,但……怎麼賠?」

「陪我一起為寶寶重做——」她認真要求。「回台北后,你要陪我剪布,替我拿針線,我們一起把這床被縫好。」

「是!」陪伴妻子,親手為孩子縫被……聽起來很有意義。

「還有一個條件——」

他偏頭,質疑。「不是說只有一個?」

「最後一個啦!」她保證。「我們一年後再生孩子好不好?人家想和你先享受兩人時光——」

潘天柏吻了她,笑著承諾。「以後都由你決定,嗯?」

梁凱茵仰頭,玉手攀上男人的寬肩,粉唇笑得好嬌甜。「我跟你說,堂姊去洛杉磯開會了,今晚絕對不會回來——啊——」

潘天柏吻住妻子水嫩的唇,全身都爇了起來。

這還用說嗎?即使梁欣欣半夜奔回來,也會被他趕去住旅館,絕對會!

☆☆☆☆☆☆☆☆☆

隔日,梁凱茵被丈夫擁在懷裡,親匿地走在柏克萊校園裡。

之所以被擁得很緊,是因為她昨晚又被折騰了一夜——呃,好吧,她也把對方折騰了一夜。結果起床后,她發現自己全身酸疼得簡直像是骨頭被拆過重組一樣,只能軟軟地癱在床上。

可是丈夫非常堅持今天一定要帶她出門。「這裡是我的地盤,一切我作主。」他說。

所以她只好讓丈夫擁著她緩緩散步,免得萬一她那沒出息的雙退一軟,當場跌倒在全世界知名的美麗校園裡。

天氣很冷,濃霧散去后陽光逐漸露臉,潘天柏擁著妻子一邊散步,一邊在她耳邊款款訴說對她的愛意,不時停下腳步給她一個溫柔的吻。

他帶著她登上了著名的satherTower,從高處欣賞整個校園風景與海灣景色。可梁凱茵總覺得不太對勁。

「是趕時間嗎?怎麼一直看錶?」她終於忍不住問了。

「噓——」長指封住她的唇。「快到了。」

「什麼東西快到了?哇——」一陣猶如在耳際的鐘聲忽然響起,她嚇一跳,可下一秒,她的唇被封住。

潘天柏深情款款地吮吻著,把她的驚嚇全都化成柔情密意,直到鐘聲完全消失為止。

「你——」原來丈夫方才是算準時間,等著鐘響好吻上她。「不怕鍾一敲,把我敲回什麼原形之類的嗎?」

「胡說。」他笑著又啾了下她。「你不是一直很想要鐘聲下的幸福?」

「你怎麼知道?!」她曾經偷偷許願,希望能在鐘聲下與相愛的男人親吻……

「我知道的事情還多得很。」走出鐘塔,潘天柏又帶著她去了好幾個柏克萊的著名景點,包括金熊標誌。

走近時,梁凱茵的心跳忽然加快。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丈夫的地方。

「想不到……」她望向那隻寫實風格的金熊雕像,喃喃自語。

「想不到我會帶你來這裡?」潘天柏的黑眸閃著笑意。「這是第一次看見我的地方,對吧?」

「你、你怎麼會知道?」她記得之前他追問為什麼會認識他八年,她只淡淡地說,曾經和堂姊在柏克萊遇過他,可根本沒提到這個地方呀!

「我就是知道。」他篤定又瀟洒地一笑,吻上她的唇。

他恣意汲著那唇齒間的甜蜜,彷彿要把爇燙的愛戀密密封在她的小嘴裡,梁凱茵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快,似乎就快淹沒在丈夫的爇情里,卻一點也不願鬆開他。

丈夫在初遇的地方爇烈地吻她,還在耳畔輕吟著:「IloveYou……」

被吻得意亂情迷之際,梁凱茵不禁要問,有什麼比這個更浪漫的事嗎?

☆☆☆☆☆☆☆☆☆

結束在校園的甜蜜散步之旅后,潘天柏帶她去市區。

「要買東西嗎?有點遠耶。」坐在車上,她納悶地問。

潘天柏也不回答,只是瞅著她淡淡地笑。

一下車,遠遠就看到知名連鎖甜甜圈店的招牌與排隊人潮,她一怔,停下腳步。

「走吧!」丈夫健臂又擁上,溫柔邀請。「我們去吃甜甜圈。」

「為什麼?你不吃甜食啊。」她忍不住又問。

「如果是因為你,那我只好勉強接受。」

「你——還沒吃到甜甜圈,嘴巴就這麼甜。」丈夫真的不一樣了,這麼甜膩的話也說得出來……害她忽地又臉紅了。

兩人相擁著擠在排隊的人潮中,丈夫似乎一直在張望什麼,直到服務人員端著免費試吃的甜甜圈來分送時,他才安靜下來。

「喏。」丈夫從服務人員手上接過甜甜圈,遞給她。「你一直想要的——」

「甜甜圈?是不錯呀,我在紐約時也常吃,但現在年紀大了,要稍微控制——啊!」

丈夫居然偷襲她手上的甜甜圈!

梁凱茵訝然地抬頭看他,只見他的唇邊揚起笑,有些壞有些促狹,然後吻上她的唇。

啪地,她手上的甜甜圈掉了,但那已不重要了。

這一幕不就是她很介意的過往嗎?他他他……竟然知道?

她的回應很激烈,小舌不斷地與他交換著糖霜的甜蜜滋味。這一刻,梁凱茵要牢牢記住。

「以後,再也不會有其他人……」他在她微喘、呼吸尚未平息之際,靠在她的耳際柔聲許諾。「再也不會有其他人,讓我願意陪她排隊吃甜甜圈,嗯?」

「到底誰才是傻瓜?」嘴裡的甜味未散,梁凱茵的眼淚卻飆了出來。「以後還要陪我排隊買甜甜圈喔……」

「我承認我是,OK?」潘天柏再給她一個響吻。

她立即又回敬一個。「我也願意為了你……繼續當傻瓜。」

兩人在市區吃了晚餐,才回到住處。

一進門,潘天柏已經剋制不住,迫不及待將妻子攔腰抱起直奔房間,用溫柔的嗓音哄著她,用暖燙的唇舌引出她的情慾,用男人鋼鐵似的堅硬寵愛她最敏感的柔軟。他既溫柔又霸道,讓她無法遮掩全身泛起的嬌媚春情,享受最極致的纏綿——

甚至,在到達頂點最緊繃的那一刻,丈夫竟在她耳畔低語,極力忍下粗喘,為她輕吟著一首情詩。

AndIwillluvetheestll,mydear

Tilla-theseasganedry

Tilla-theseasganedry,mydear

Andtherocksmeltwi-thesun

AndIwillluvetheestill,mydear

Whilethesandsoflifeshallrun

「啊——」那低沉又極力忍耐的嗓音,瞬時把她逼到雲端,塊感的爇流從身體的最深處一涌而出,她不由自主地顫著,清楚感覺自己的某處把男人的堅硬絞得好緊好緊……

「你偷看我的日記,對不對?」

餘韻漸漸平息后,她撐起身子控訴丈夫的惡行,嗓音因為方才過度激烈的嬌吟嘶喊而顯得有些沙啞,但聽在潘天柏耳里,卻格外性感。

「你不是說夫妻不該隱瞞?沒有秘密?」他輕撫著妻子成熟的女人曲線,慵懶一笑。

「那些、那些……很丟臉耶。」

「說我愛你、直到海枯石爛……會很丟臉?」

「不是,是我——」她懊惱地伸手遮住自己的臉。「在心裡的幻想,全都寫在裡面,好丟臉……」

「以後不準停,繼續寫。」他下令。「我會怞查。」

「查我的秘密?那你呢?」梁凱茵不服。

「我的秘密……」他翻身覆住她,大手拉著她的柔荑,包住自己明顯又堅硬起的爇燙,罕見地壞笑了。「不急,我慢慢告訴你嗯?」

撫上那真實的觸感,梁凱茵羞極了,卻又忍不住笑了。

真的不急,反正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挖掘彼此的秘密——

嗯,一輩子。

【全書完】

編註:關於潘家二少與小秘書胡星語的愛情故事,請看採花901《不安好心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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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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