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綺龍看看手錶，分針剛劃過勞力士的皇冠標誌。

現在時間是下午三點，再過兩個小時就下班了，很好！

坐在客戶的會客室里等著他們的負責人，花綺龍打算待會跟負責經理先做個簡介，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可以在晚餐跟消夜之間的卡拉OK成交這筆生意。

這個案子並不難談，花綺龍很有信心。

事前已經打聽好負責經理的喜好，射將先射馬，男人談生意只要有酒跟女人，就已經成功了一半！產品的好壞固然重要，但是好的人際關係才是致勝的關鍵，在這點做得好就是一個成功的業務天才。

而花綺龍當然是其中翹楚。

中法混血的他，有著外國人的輪廓跟咖啡色的頭髮，卻蘊含東方人的氣質跟一雙會電人的桃花眼；雖然身高只有一七五公分，但是三比五的八頭身比例，腰高腿長的看起來高就有型，穿上淺灰的西裝自有他瀟洒的味道。

身為高科技產業——伍氏科技的超級業務人員，花綺龍經手的案子大多是數以百萬計或是上千萬的專案程式設計，而且戰果幾乎百發百中，只要他出馬，同行都有不跟他搶的心理準備。

花綺龍談判的手段一流，他的顧客沒有不被他收得服服貼貼的，所以在同行內也被尊為「殺手級」的業務天才。

低頭啜了口開水，今天的工作已在他的掌握之中，花綺龍並不著急，反而是跟著他來學習的新人不耐煩起來。

「花桑，怎麼他們要我們等這麼久!」跟著來的新人皺眉道。

同事都稱呼花綺龍為花桑，一來是因為花綺龍姓花，二來是他不喜歡人家叫他花經理，所以就乾脆讓人家叫他花桑。

「要有耐性，如果急著想得到什麼，反而會失掉更多機會！」花綺龍輕鬆地說。「一般來說，客戶只有兩種。」

「哪兩種？」新人不明就理。

「買或不買的這兩種。一旦客人肯看貨，只要有談判空間就表示有想買的意圖，我們要做的就是抓住這個點！至於他要擺架子要我們等，也無所謂，反正我們做業務的重點就是有耐心，不怕磨。」花綺龍說。

「喔！那還有沒有什麼重點呀？請花桑提點一下！」原本不耐煩的新人開始虛心求教了。

花綺龍看著他，笑容可掬。「做業務有三大要件要遵守，除了笑、微笑，還有一項你知道嗎？」

新人搖搖頭。「不知道。」

「除了笑，微笑，還有要『陪笑』。」花綺龍咧出一張笑臉，但眯起來的眼睛卻沒有笑。

「那不就跟酒家女差不多？」新人皺眉問。

花綺龍連忙否認，手一搖：「不不不，此言差矣，要正名，就像原住民不能叫山地人一樣，別亂叫，不然會被人打。人家叫做女公關，我們叫做業務員，雖然工作性質……差不多，呵呵。」

「呃……」新人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答案，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好愣愣看著他。

「話又說回來，考你一下，業務員還有五大精神，你有沒有概念？」花綺龍還是笑。

「哪五大精神？」新人想都不想，直接問。

「唉，連大腦也不動一下，真是敗給你。這個秘方我只傳你一次，你可要仔細聽好喔！咳咳!」花綺龍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才在新人求教的眼神下開口：「吃、喝、嫖、賭、騙，此乃業務五大精神。」

「呃……」新人又聽得啞口無言，想了半天沒想透。「這又是什麼，吃喝嫖賭騙，那不就跟地痞流氓沒兩樣嗎？」

「Nonono，寶貝，你可別想歪了!」花綺龍搖搖手，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所謂『吃』，就是吃定客戶，要把客戶的弱點咬住才好下手；至於『喝』，是呼喝的喝，可不是喝水的喝，要懂得阻喝、恐嚇同行，不給他們機會搶我們的客戶；至於『嫖』嘛，就比較接近原意了，嘿嘿。」

「什麼意思？」新人馬上拿出筆記抄寫。

花綺龍堆起笑，溫和地說：「很簡單，也就是投其所好，如果是女人比較容易做到這點，畢竟女人有天生的武器，她們只要懂得嗲兩聲、撒個嬌，客戶就酥麻了，你沒看見那麼多保險經紀都是美女嗎？」

「喔哦！」才剛頓悟的新人隨即又想起事實來：「但是我們都是男人耶！又沒有身體當武器，又不見得有那麼多女人當高層……」

「說你笨還更是連竹本兩個字都不會寫，想一想吧！我們是男人更好說話，只要懂得把他們帶去找你剛才說的酒家女，兩杯黃湯下肚不是一樣的道理嗎？大哥！」花綺龍真是拿他沒轍。

「花桑你好神哪！」新人馬上以崇拜的眼光看著花綺龍。

「這些都還是小事而已！」花綺龍兩手一攤。

「那其它兩點呢？」新人繼續做筆記。

花綺龍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道：「至於『賭』跟『騙』嘛，就要看你怎麼用手段哄人啦；這我就沒得教了，得看個人修為，如果你有交過兩個女朋友以上的經驗，那就不用我提點了。」

新人還想再問下去，這時會客室的門打開了，走進來的客戶讓他們停止交談，專心實踐業務的終極目標。

笑、微笑、要陪笑。

吃、喝、嫖、賭、騙。

然後就是拐到客戶簽約，大功告成！

這就是花綺龍的人生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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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把勝仗成績單交上，伍氏今年度的業績又多了一千萬的進帳。雖然花綺龍只是伍氏分公司的營業經理，但是他替伍氏拉到的生意，已經可以讓他有機會坐上總公司的大位子。

但是他卻回絕了公司的提議。

因為花綺龍不喜歡花太多時間在公事上，遊刃有餘是他的生活哲學。爬得愈高，壓力就愈大，他又不缺錢用，更討厭管人，那對他而言大麻煩。

能做他喜歡的工作又能得到充分的休閑，這樣均衡的生活就很足夠了。

「怎麼還不下班？」花綺龍看見程式設計室的燈還亮著，走前一瞧，原來是好兄弟伍瑞琛跟程彥泛。

「我們在做防火牆，最近一直有駭客進來踩線，我跟小伍正在想有什麼法子可以堵死這些蟲。」程彥泛抬起頭看著花綺龍說道。「老二，聽說你今天拿到一張千萬訂單，看來我們的年終花紅就全靠你了！嘿嘿嘿。」

「什麼老二，亂叫什麼鬼呀！沒大沒小!」花綺龍笑罵道。

「哪裡有鬼？我沒看到呀？」伍瑞琛這時才抬起頭來四目張望。

「對呀，有鬼在亂叫嘛！哈哈哈，恐怖喔！看看是不是剛從螢幕里爬出來的花子喔！」程彥泛開心地大笑著。

「不對呀，花子是在廁所里的，從螢幕里爬出來的應該是貞子才對！」伍瑞琛正經地說。「七夜怪談我看了好幾遍，所以我可以確定爬出來的是貞子不是花子！」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再說下去，我怕那個花子真的會爬出來給你兩拳啦！哇哈哈哈！」程彥泛壞心地指著花綺龍大笑道。

伍瑞琛這才明白他所說的「花子」，並不是蹲在廁所里問人家要不要衛生紙的女鬼，而是站在一旁吹鬍子瞪眼睛的花綺龍。

「我咧!你們真是……敗給你們了！」花綺龍生氣地看著抱著肚子的程彥泛，拿他們沒轍。

「好啦，不跟你開玩笑了。大哥打電話來問我們待會有沒有空，替小霍開個餞別會，他後天要走了。」程彥泛正色道。

「喔，好，應該的。」花綺龍點點頭。

「好久沒一起聊天了，小霍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程彥泛拍拍伍瑞琛的肩，有感而發。

「還好啦！大哥過一陣子就要結婚了，到時我們全是伴郎，還不是照樣一齊，怕什麼？」花綺龍笑，沒有程彥泛的感傷。

「這倒也是！時間差不多了，小伍，可以走了嗎？」程彥泛說。

「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再來改，走吧！」伍瑞琛起身，三個人一同離開公司。

他們口中的大哥和小霍，跟他們三個人加起來正好是五兄弟，同是鄰居跟同學的關係，由年紀依序排下來是——大哥甄浩泱，老二花綺龍，老三霍爵霆，老四程彥泛，第五個就是伍瑞琛。

他們都在伍氏科技上班，只是甄浩泱在總公司，霍霆則是要去美國開發新客源，而花綺龍他們則是在分公司打拚，不過今天為了要送老三霍霆，五個人才有機會聚在一起。

到了酒吧，五兄弟又是一陣寒暄，互相交換了彼此的近況，談起公事、道起私情，幾巡酒下來，大家都有點醉意，氣氛也更為熱絡。

「乾杯，祝你一路順風。」花綺龍舉杯祝賀。

「謝謝！」霍霆也回敬。

「這回去美國要多保重喔！」甄浩泱也敬了一杯。

「會的會的，我知道！」霍霆感動地說。

「小霍，這是我們送你的禮物！」花綺龍塞了一個打上粉紅緞帶的粉紅包裝紙盒給霍爵霆。

「這麼客氣？」霍霆接過禮物，有點感動。

「你們送什麼？也沒通知一聲，我也好準備一下。」甄浩泱好奇地問。

「拆開來看看不就知道嘍！看看合不合用。」程彥泛建議道，回頭跟花綺龍交換了個賊賊的眼神。

「合用？」霍霆拆包裝的手停了一下。「你們送我什麼呀？」

「很適合你用的東西呀！二哥跟小彥兩個準備很久……」伍瑞琛才要開口，又被花綺龍堵住。

「你就拆嘛，反正是送你的禮物！」花綺龍嘿嘿笑。

「什麼東西？神秘兮兮的，嘖！」霍霆這才打開禮物，裡面出現一堆亮澄澄的金幣。「嘩！怕我去美國沒錢花呀，999純金這麼凱？」

「NOnono，仔細看。」花綺龍快忍不住了，憋笑憋得好痛苦。

「不就是夏威夷你們去，金幣給小霍的金幣嗎？」甄浩泱這時好奇地拿了一枚出來。

不偏不倚，「condom」這幾個英文字正好一排問過。

「哇靠！你們這幾個淫賊，竟然送我這種玩意兒！」霍霆大叫。

「這個由S到XL都裝得下，放心用吧！」花綺龍拍拍霍霆的肩，笑得快說不出話來了。「不過我想你大概只有M的size啦！」

「去你的，！我哪像你是亞，用塊OK綳貼住就看不見了！」霍霆哇哇叫，一點也不顧形象。

「想要來比一比嗎？寶貝，我怕你會自慚而死哪！」花綺龍還是笑，隨手就拿了一個金幣拆開來吹氣球。

霍震霆沒想到他還真的吹起氣球來：「喂！好啦，我怕你了！省點用!這些不是要給我的嗎？吹完了我還用什麼呀！」

把保險套氣球放在手裡，掂掂重量，輕飄飄的在他掌心浮沉，趁著酒音一放浪起來的花綺龍嘿嘿笑著打起排球來。「接招！」

「嘿！看我的厲害！殺球！」霍霆一個反手，結果球太輕，竟然拍到正在喝果汁的伍瑞琛頭上。

「喂！你們幹嘛玩我的頭啦！還你、還你！」伍瑞琛抗議，手一揮又回到花綺龍手上。

「人身攻擊，恭禧小伍得一分！」程彥泛開始做起裁判來。

「哎呀！反正這玩意兒本來就是拿來套頭的，別太介意，寶貝，套哪個頭都一樣！」花綺龍壞心地佔伍瑞琛口頭便宜，手一揚，氣球又往霍霆身上飛去。「發球得分！」

「喂！喂！不公平啦！你們人多欺負我人少呀，大哥你也幫幫忙嘛！」霍霆手一偏，氣球又飛到甄浩泱頭上。

不過甄浩泱沒伍瑞琛拿頭接球的勇氣，他拿起調酒棒把球往花綺龍身上撥，一臉不以為然。「別玩小孩子遊戲啦！都幾歲的人了。」

「是是是！」花綺龍吐吐舌，就要接過球結束遊戲，沒想到氣球太輕不受控制，往他身後飄去，他沒來得及接到。

才想到要轉頭去撿，沒想到尖叫聲先響起。

「啊！」

尖叫聲音幾乎要把他的耳膜震破，還好花綺龍還能從那種毀滅性的聲音中醒覺，只是有剎那的空白。

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花綺龍看著尖叫聲的來源——是一個女人。

「抱歉，你沒事吧!」昏暗燈光下看不清容貌，不過由穿著打扮可以看出這個女孩……不，是女士，花綺龍暗自更正，因為她身上那套上班女郎的制服已經很有年代了。

年輕女孩是不會沒事把自己打扮成歐巴桑的，更別說是貌美的青春美人了，不展露天賦本錢真是有違上天恩賜。但若是年華老去的女士，花綺龍很能體諒她們把自己包得像肉粽一樣的心情，這樣才不會妨礙市容，有礙觀瞻。不過基於他花桑的個人風度，他還是彬彬有禮地向她彎身致意。畢竟事出有因，先不論對錯，先道歉先贏，至於人家是不是淑女他管不著，但是他是紳士的事實可無庸責疑。

「抱歉，你還好吧？」見她沒反應，花綺龍又說了一次。

「你說呢？」那女子的聲音蘊含怒意。

「看樣子是還可以。」程彥泛跑來插話。

「你們在公共場合玩鬧倒無所謂，但是拿這玩意兒出來我可以告你妨害風化的!」她生氣地說。

「你說的玩意兒，是什麼呢？」花綺龍氣定神閑，就不相信她有膽把保險套三個字說出來。

「你……」沒想到他會這麼厚臉皮，但她支吾了半天就是說不出那三個字。「就是那玩意兒呀！」

「女士，如果你要告我們的話，首先你得告訴法官我們拿了什麼玩意兒出來妨害風化呀！」花綺龍笑著說。

「對呀！如果不說清楚，你要怎麼告我們呢？」程彥泛跟著起鬨。

瞪著他們兩個，她一咬牙：「好，算你們行！」

「沒試過怎麼知道我們行不行呢？」程彥泛不忘虧人，喝酒之後是沒理智可言的。

聽到他的話，這群男人開始大笑。

「你們……」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你們別笑了！」花綺龍回頭阻止，再轉向她道歉：「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惡意!」

「這叫做沒有惡意？」她的火氣很大，不接受他的道歉。

「抱歉，不然你的帳我們代你付了，算是賠禮好嗎？這是我的名片，有空可以聯絡，沒事可以聊天！做個朋友如何？」把名片遞上，花綺龍的標準業務姿勢一氣呵成。

「免了，我又不是沒錢!」儘管手裡被塞了名片，但她還是不客氣。

「呃……」沒想到有人這麼不懂轉圜，花綺龍呆了，但還是拉出笑臉絕招，扯起嘴角：「那就謝謝你大人大量，不打擾你了！」

一刀兩斷，速戰速決。

不能談的客戶也不要死纏不放，對方沒有意思也不能勉強，這是業務的終極秘招之一。

花綺龍欠了欠身，又回到兄弟群中喝酒。「來來！再來干一杯！」

當然，他沒有忘記把那妨害風化的「玩意兒」順手撿回來，免得再生干戈，他不會蠢到留下把柄。

瞪著這群男人，還呆站在原地的女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但是他們根本不理睬她，繼續他們的哄鬧，這讓她的火氣更旺，低頭看著手裡的名片，「花綺龍」三個字映入眼帘。

「是他？」

那女子愣了一會，再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才轉身隱沒在暈黃燈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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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家，花綺龍才把手機開機。

才剛打開電源，電話就響起來。

「喂！龍龍在不在？」千嬌百媚的聲音隨即傳來，嗲死人不償命。

「我就是，寶貝。」對女人，花綺龍一律統稱「寶貝」，這樣他永遠不必擔心記錯名字。

「龍龍你好壞，都不開機，人家好想你哪！Call你都不回，是不是忘了人家啦？」女人還繼續發嚀，膩死人不償命。人家人家，到底是哪個人家呀？想不出這個來電者是誰，但是花綺龍還是甜甜的回道：「寶貝，你也知道我工作忙呀！」

「忙也要抽點時間陪人家嘛，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不管，你不陪莉莉，莉莉就不睡覺!」終於說出名字了。

原來是女友二十一號，富家美少女——莉莉小姐。

「乖嘛！你知道嗎？不睡覺就會有黑眼圈，如果有黑眼圈就會變得像熊貓一樣。其實也不要緊，就算你變成熊貓也沒關係，反正我還是一樣喜歡你，寶貝！」花綺龍半恐嚇半哄地說。

「啊！不會吧？莉莉不要變熊貓……」美女最在意的就是容貌，聽花綺龍一恐嚇，馬上花容失色。

「所以嘍！你看現在都幾點了？」看看手錶，正指著十一點三十，花綺龍又說道：「早睡早起對皮膚好，懂嗎？」

「可是人家跟你才沒說到幾句話耶，這麼快就要掛電話，你一點都不想人家呀？」莉莉還不死心。

「乖，你又何必急於一時呢？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講話呀!寶貝。」花綺龍笑著說。

哄女人要懂得拖，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最有用，不一定要承諾什麼，但一定得導引想象，就像現在。

「對喔！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呢！龍龍你好壞喔！」嘴裡嚷著壞，但心裡卻是甜蜜蜜，莉莉這才滿意了，光聽到「一輩子」三個字，她就自動產生了無限的想像。

但對花綺龍而言，他沒有說謊，人本來就有一輩子，他又沒啞巴當然能跟人講話，組合起來就是「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講話」，但是別人怎麼去解釋，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他只是陳述事實，而不是做出保證。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不是嗎？寶貝!」花綺龍笑。

他從來不說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是就是有女人吃這一套，想讓他這個花叢浪子改邪歸正，從此成為她們忠心不貳的裙下之臣。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男人除非自己想改變，不然就算女人再怎麼愚公移山，也是枉然。

不過就是有那麼多不怕死的女人，認為自己有辦法改變男人，希望自己成為終結花綺龍的最後一個女人。

莉莉也是其中之一。

只聽她嬌嗲的笑起來，像只滿足的小貓咕噥著：「龍龍你真壞，不過只要你對莉莉好就行了！」

「當然，不對你好，我要對誰好呀？寶貝。」花綺龍的博愛自有道理，人家對他好，他不回敬似乎有點失禮。

基於禮貌的原則，跟對於美女的尊重，花綺龍只好犧牲小我，完成她們對他的期望，反正人間有愛嘛!

自詡為花叢里的蜜蜂，只要能造福這些美女，就算再辛苦也值得。

「親個！」電話里傳來熱情響吻一記，莉莉這才滿意地掛電話。

好不容易才解決一個，新的電話又響起來了。「鈴……」

「喂——」還是女人的聲音。

「嗶，你好，這裡是0204電話專線，想要斯文帥哥請按1，想找性格猛男請按2，想要一夜七次郎請按3，若有其它需要請按9，由總機為您服務，請在嗶一聲之後開始……」花綺龍正經八百地說。

「變態！」

電話斷了。

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個沒看過的號碼。「誰呀？這麼沒幽默感！才講兩句就掛電話了！」

等了一會沒再打來，花綺龍判定這個女人肯定跟他不熟，不然就是打錯電話了，也不以為意。

「好熱……」花綺龍脫掉西裝外套，臉上有著暈紅的酒意，揉亂頭髮，扯掉領帶解開襯衫，半裸的躺在沙發上發獃。

對他而言，生活就是遊戲。

但是玩久了也會累，畢竟一直重複著相同的戲碼，一點新鮮感也沒有，反而變成一種負累，沒有刺激，他就沒有感覺。

他討厭悶，更討厭被束縛，但是他最討厭的是沒有感覺。

現在對他而言，工作也好，女人也好，無不是手到擒來，但是他卻一點勝利的快感也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已經老了嗎？

忽然羨慕起好友的遠行，他有突破現況的勇氣，以及開創新世紀的機會，但是他呢？

花綺龍忽然茫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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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掛掉電話，葉麗鳳瞪著它好一陣子。

「變態!」她恨恨地又擠出這麼一句話。

看著手裡的名片，她生氣得把它揉成一團，用力丟進垃圾筒，但過了一會，又把它從裡面撿出來。

攤開名片，「花綺龍」三個字正在凹凸不平的紙上起伏著。

葉麗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他，但是她的手就是不聽使喚，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這個人是不是當年救她一命的男人。

但是她現在卻寧願他不是。

不是沒被男人品頭論足過，但大多都是尊重的眼神，沒想到今天被這花綺龍一看，讓她覺得自己活像木乃伊似的。

「可惡！他一定是眼睛有毛病！」葉麗鳳一點也不覺得她的打扮有問題。

年方二十三，穿著標準套裝、扎著馬尾、戴著厚重的塑膠框眼鏡，這樣的裝扮看起來最安全，也不會讓人起歪念，因為她希望別人注意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她的工作能力。

「算了！天下間姓花的又不只他一個人！」葉麗鳳把名片放下，躺回床上，心思亂轉。

如果不是在她十九歲那年，有一個好心人捐贈骨髓，那麼就沒有今天的她。而她千方百計打聽，花費無數心血才得知那個好心人的名字——

花綺龍。

雖然得到這個消息，但她找了那麼多年卻一點下文也沒有，好不容易今天遇到一個機會，但是現在她又不那麼確定了。

畢竟在她的想象里，那個救她的人應該是個好心的王子，而不是像那個噁心的痞子。

想起剛才在酒吧里的情形，葉麗鳳是一陣怒火攻心。

幾個大男人像個小鬼似的追著氣球跑，還把「那玩意兒」丟到她身上，以為她是三歲小孩不懂事嗎？

「那玩意兒」她在醫院見多了，上衛教課程的時候，護士小姐還示範過正確的使用方法，所以葉麗鳳可以很確定那個被他們玩在手裡的氣球就是「那玩意兒」沒錯！

「低級！無恥！無知！」想起來還是有氣，葉麗鳳覺得這輩子沒那麼討厭一個人過。要不是他有幸跟自己的救命恩人同名同姓，沾了「花綺龍」的光，不然她才沒那麼容易放過他呢！

想到之前的畫面，葉麗鳳又火了起來。

當她生氣地回到座位，還被一起來玩的女同事以羨慕的口吻調侃：「哇！你真好運，他們那一桌全是帥哥耶！你真是賺到了！」

「賺個鬼呀！你要是那麼有興趣可以跟他們喊價，說不定談得攏就做得成生意！」葉麗鳳不客氣地說。

「啊！原來他們是牛郎呀。」女同事失望了一會，又興奮地問：「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呀？還是你知道行情呀？」

「看他們那群雞毛鴨血的，不做牛郎難道還有什麼出息？別看了，好女人不受誘惑，你下次也別約我到這種鬼地方了，沒事來這裡喝酒幹嘛？」葉麗鳳白了同事一眼。

「偶爾要換換新口味嘛！每次都是約在餐廳吃飯，一點也不好玩，有點刺激不是很好嗎？」同事笑。

「免了，我怕刺激過度心臟病發，你要玩請自便，我要先走了，我的份在這裡！」葉麗鳳放下酒錢，轉身就走。

「喂喂！你太沒義氣啦！這樣就走？」同事在她身後嚷嚷，卻喚不回葉麗鳳的腳步。

但在離開酒吧前，葉麗鳳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那群男人一眼。

花綺龍正在其中笑鬧著。

把手伸進套裝外套的口袋裡，摸到裡面的名片，葉麗鳳忽然升起一個詭異的感覺，卻還不太清楚那個感覺到底是什麼？

不過現在她懂了。

葉麗鳳瞪著電話，做了個鬼臉。

「黑心的男人！我呸！」這就是她現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