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涼如水,月明星稀,水府後院傳來細細的交談聲--
「放過我吧,求求你……」
二娘風韻猶存的臉上,淚流滿面,雙手哀求地緊抓著一名粗獷、臉上有著刀疤的男人。
「去,妳這騷蹄子竟敢給我逃跑!如今老子也不跟妳計較,只要妳從水老爺那再拿出萬兩銀子,我這回就放過妳。」
「不行的,我不能再偷拿他的銀子了。」
巴掌聲劃破夜的寧靜,二娘的臉上有著火燒般的掌印。
「敢不拿來,我這就先去宰了那老傢伙,這裡的錢財還不也是全歸於我?」
「是誰在那?翠娘是妳嗎?」
水老爺半夜醒來,找不到妻子,卻在後院聽到聲音,好奇地往這走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我這就殺了這老傢伙。」
「不行啊,老爺你快走!」
水老爺借著月光,瞧見翠娘拉著個男人,頓時一股氣發作。
「你們是誰,為什麼會在這?翠娘,他們是誰?」
大半夜裡,家裡突然冒出三個男人,而且妻子還跟其中一個拉拉扯扯的,水老爺正準備出聲叫人。
「老爺你快走……啊!」
二娘的尖叫聲,響徹雲霄,就見一把刀子從水老爺身後刺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水老爺碰地一聲當場倒地身亡。
「爹……啊!」
水蓮由於明日就要出嫁了,兩姊妹聚在房裡說些體己話,打算就這樣過一晚,卻被尖叫聲給嚇到,匆忙穿好衣裳便尋聲來到後院,沒想到竟看到親爹慘死在眼前。
「蓮兒、荷兒快逃呀!」
二娘激動地喊叫,喚醒了兩姊妹,兩姊妹即使傷痛欲絕,可瞧見兩名兇惡的漢子提著刀朝她們走來,嚇得連忙逃走。
「不要!不要再殺人了,放過她們!」
二娘擋在三人面前跪著哀求,其中一名漢子以腳將她踹開,兩名漢子隨即追著兩姊妹而去。
兩姊妹一跑出水府,為求多個逃生的機會,便分開逃跑。
水蓮直覺地拚命往隔著一條巷子的周府跑去,小手撫著胸口,小口小口地喘氣,知道自己跑得慢,絲毫不敢停下腳步。
好不容易跑到周府,遠遠地即瞧見那抹熟悉的青衫身形,欣喜地正準備喊叫,卻在他轉身之際,瞧見他懷裡抱著一個女子,也聽見兩人細細的交談。
「你可別騙我,娶水蓮全是為了水家的財富,你愛的只有我一人。」
「放心,我絕不會騙妳的。」
宛如青天霹靂,在她頭上劈開,一個晚上接二連三的變故,讓水蓮身心皆受到重大的打擊!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周府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忘憂谷來的。
等她發現時,也同時聽到身後傳來的淫笑低喘聲。
「這兒倒是個好地方,妳只要乖乖的,我會考慮帶妳回去做我的壓寨夫人。」
隨著一臉猥瑣男人的逼進,蓮兒一步步地後退,小臉死白,難道她真難逃此劫?
「不要……放開我!」
水蓮尖叫地躲開男人的狼爪,卻在拉扯之間,腳步踉蹌了下,纖細的嬌軀跌向溪旁的大石,發出一道撞擊聲。
隨著嬌軀滑落,清楚地在大石上看見一抹血跡。
「啊!」
床榻上纖細的人兒陡地被嚇醒,細緻的小臉上無血色,一身的冷汗涔涔。
又作惡夢了。
隨著她恢復正常,這幾天老作著同樣的惡夢,也總是到最後被嚇醒。
「蓮兒,發生什麼事了?」
房門陡然被撞開,陸武衣衫不整,神色著急闖了進來,在瞧見她安然坐在床榻上,這才鬆了口氣。
「表哥對不起,是我作了惡夢,嚇著你了。」
水蓮歉然地看著連續幾天晚上,也同樣睡不安寧的陸武,只覺得深有歉疚。
「什麼?又作惡夢了。」
陸武一臉睡眠不足的模樣,頹然地坐在椅上,徑自替自己倒了杯茶,順了口氣。
為了讓水蓮好好地想一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礙於客棧無法久住,而水蓮又不想回明月山莊,陸武便在鎮外租下一間屋子,讓兩人可以暫時住下,他也好就近照顧她。
只是,這幾天他雙眼下的黑圈與日俱增,脾氣也愈漸火爆,真想將表妹丟給上官痕去照顧,他只想要享受一覺到天亮的滋味,而不是每夜被尖叫聲給嚇得心驚膽跳。
「蓮兒,妳這樣下去不行,明兒個一早,我去趟藥鋪幫妳捉幾副寧神的葯,否則長期下來,對妳的身體和肚裡的胎兒都不好的。」
「好吧。」
水蓮不敢再說出拒絕的話來了,瞧著他一臉精神委靡睏倦的模樣,語帶歉意地道:
「表哥,如果我下回又作惡夢,你就別管我了。」
「這怎麼行,萬一哪天妳真有事,那我豈不完了?」
陸武寧可每晚睡眠不足,也不敢冒著那萬一的危險。否則光是知情不報和照顧不周這兩項罪名,上官痕鐵定饒下了他。
「表哥我沒事了,你快回房去睡吧。」
「那好,我這就回房去了。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妳再睡一下。」
打著呵欠,瞇著快要閉上的雙眼,他慢慢踱步回房去,只希望瞌睡蟲別拋棄他,讓他還可以繼續和周公下棋。
水蓮重新躺回床榻上,卻已經無絲毫睡意,撫著尚平坦的小腹,陷入思緒里。
她今後的路,到底該何去何從?
唉!
瞧著屋前那抹忙碌的纖細身影,陸武差點要落下英雄淚來。
搬到這來已半個月,而蓮兒還沒想出一個結果來,反倒為了替自己排解無聊,在屋前種起菜來,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反觀他自己,習慣浪羈江湖,如今卻不得不被困在這破舊的小屋裡。
他好想哭。
好懷念以往五湖四海任我遨遊,現在則是龍困淺灘,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到上官痕找來,他絕對會先瘋掉的。
「表哥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蓮兒剛澆完水,一走進屋內,即見到坐在木椅上,一臉哀怨的陸武。
「蓮兒,妳打算還要在這住多久呀?」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她到底什麼時候要回明月山莊,他也好早日卸下重任。
「表哥如果待不下去,可以先行離開,我一個人在這沒關係的。」
水蓮朝他溫婉一笑,知道他喜愛四處行走,無法久留一個地方,要他留在這陪她,的確是強人所難。
唉!又是深深地嘆息,陸武整個人無力地掛在椅上,他要是走得開就好了,問題就在他不敢呀。
教他單獨留下她一個弱女子,又是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在這稍嫌偏僻的地方,這種事他怎麼做得出來,何況這人還是他疼愛的表妹。
「算了,妳就當表哥沒問好了。」
「表哥,我在灶房內煮了一些肉粥,你要不要吃,我端來給你?」水蓮見他仍是一副沒力的模樣,想轉移話題。
「不用了。蓮兒,天氣愈來愈冷了,妳別老在外頭走來走去的,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依他所見,他十分懷疑蓮兒有仔細想她和上官痕的事,就瞧她每日顧著她種的菜,連件衣裳也不肯多穿,他還真怕纖細的她染上風寒呢。
「表哥你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不是說酒沒了嗎,要不要去買壺酒回來,我炒些小菜,讓你配酒吃?」
水蓮十分貼心地提醒他,酒也是能令他瞬間振作起精神的一帖良藥。
「對喔,難怪我老是覺得提不起勁,原來是酒癮又犯了!那我就去趟鎮上,妳可別到處亂跑,也別讓人隨意進來,我馬上回來。」
想到他最愛的酒,馬上提神起來,如今這種無趣的日子,也唯有酒能令他稍微排解苦悶。離去時下忘叮嚀,畢竟這附近可只有幾戶人家,而且都相差一小段距離,他實在還是有些不放心。
「知道了。」
水蓮含笑目送他離去,看著他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還真是替他擔心。
表哥真的不要緊嗎?
客棧里,坐在正中央的位子,是位身著青衫的高大男人,男人出色的臉孔添了抹不協調的冷厲,令不小心望到這桌的客人,紛紛嚇得不敢朝這方向瞧去。
而坐在高大男人對面的,則是一名五官端正的男人,瞧他的穿著打扮倒像是個護衛。
由於此刻不是用膳時間,三三兩兩的客人中,就顯得正中央這桌較為醒目,因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來的,即使畏懼那男人冷酷的神色,仍有不少打量的目光往這偷覷過來。
「莊主,我們已經在這逗留太久了,會不會夫人早已離開這丹徒鎮了?」
李義小心地問著隨著搜尋的時間愈久,臉色愈顯陰騭的上官痕。
「不,我猜她一定還在這。若是照你所查到的消息,蓮兒受了傷,不可能立即離開這的;而且我們也查過客棧,的確是有名受傷的姑娘近日住過,只是依他們所描述的,那位送蓮兒來投宿的男人,很像是陸武。」
問題就在這,若真是陸武,為何一直沒和他取得聯絡?照理說以他的性子,蓮兒受傷的事他應會立即通知他,不可能不告訴他。
「掌柜的,來壺上好的女兒紅,馬上要帶走的。」
熟悉的渾厚嗓音,令上官痕黑瞳瞇起,轉身就瞧見倚在門邊的健壯身形。
同一時間,陸武原本閑散的目光,敏銳地感受到一股注視,下意識地搜尋,雙眼陡地大睜,連酒都顧不得了,心虛地拔腿就跑。
「酒來了,客倌……」
掌柜莫名地看著那飛也似的身形,正在納悶不解時,眼前又迅速閃過兩抹身影,以為自己眼花,等他拚命揉完雙眼,才發覺正中央的位子已空,桌上留下了幾個碎銀。
近乎逃離客棧的陸武,心底大呼慘了,可腳下一點也不敢稍停,卯足了勁穿梭在各個巷弄。和上官痕相交多年,他太清楚他的功夫了,雖不確定是否能擺脫他,可他至少也得賭一賭。
健壯的身形幾乎穿遍整個鎮上所有的大街小巷,確定身後並無人跟蹤,這才儘速趕回鎮外所居住的屋子。
等他東躲西藏返回時,早已過了兩個時辰,直到要推開那兩扇斑駁褪漆的木門,他都還小心翼翼地回首望去,直到確定身後無人,這才拭去額上的汗水,吁了口氣,推門入內。
「表哥你回來啦!」
水蓮聽見開門聲,倒了杯熱茶含笑地旋身相迎,清澈的明眸瞧見了陸武健壯的身形,也……瞧見了尾隨於他身後的高大身形。
手中的瓷杯無聲地滑落,隨著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也濺濕了一地。
「蓮兒妳怎麼了?」
陸武驚呼,這才瞧見她微白的小臉,就見她睜著一雙驚慌的明眸,瞪視著他身後。
難……不成,陸武隨著她的視線轉身一看,驚嚇地跳開。
完了,完了!
他早該知道他沒那麼簡單擺脫掉的,這下可怎麼辦才好?蓮兒該不會認為是他帶他來的,而不要他這個表哥了吧?
「蓮兒,不關我的事,不是我……我沒有帶他來……妳真的要相信我。」
陸武急得語無倫次,著急地奔到她身旁打轉,就怕她誤會他。
嗚……瞧他多苦命,自小是獨子的他,僅有兩個表妹可以疼愛,可如今一個下落不明,一個該不會也決定不要他了吧?
「陸武,你還真是我的好友!」
上官痕語調陰沉,說得咬牙切齒,深沉的黑瞳直鎖住眼前的人兒。
「上官你不能怪我,我也很為難呀。」
陸武苦惱地在兩人之間走著,來回瞧著兩人,無奈地低嘆了口氣,此時他還是暫時離開的好。
「你們兩個好好地聊聊,李義,我們喝酒去。」
陡然出手拉住李義,不由分說強拉著他離開,而李義也聰明地未置一詞,選擇暫時退離。
狹小的小屋內,只剩下四目相對的兩人,沉默逐漸蔓延在兩人之間。
水蓮想過無數次兩人再次相逢的情景,可真正相見,她還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能選擇沉默。
「妳……恢復正常了。」
低沉的聲音有絲異樣,似是在壓抑著狂喜,又像怕嚇壞她,俊臉深沉難測,黑瞳專註地凝視著眼前這張一個月未見的容顏。
早在她見著他那一刻並沒有如以前一樣高興地朝他撲來,反倒睜大一雙慌亂的明眸,他就知道他的傻蓮兒已復原了。
「嗯。」明眸微斂,避開他的注視,雙手無措地扭著衣襬。
「聽說妳受傷了,傷在哪兒,要不要緊?」
高大的身形朝她走近一步,關心地注視著她全身上下,卻在瞧見她緊跟著後退一步時,黑瞳狠狠地瞇起,雙拳不覺地緊握。
她怕他,她竟然怕他。
「已經沒事了,是傷在額頭,同之前撞傷的地方一樣,沒想到卻因禍得福。」
水蓮深吸口氣,逼自己不要再後退,由他臉上驟變的神情,和不再朝她走近的腳步,她知道她下意識地後退,定是十分傷人。
她也不願如此待他,可她做不到如同之前痴傻時,開心地撲進他懷抱。
她沒有忘記他待她的好,甚至清楚地記得,可她畢竟已不是傻蓮兒了,有些事情她需要時間來釐清,包括自己是否愛他,能否和他攜手一輩子。
「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
明眸依舊避開他的注視,主動出聲想化解方才傷人的舉動。
「妳放心,不是陸武告訴我的,妳有一個好表哥。」他冷諷。
黑瞳里掠過一抹複雜,細瞧著面前這張細緻的美顏,知道隨著她的復原,有些事也悄悄改變了。
一股強大的失落,毫無預警地攫住他的胸口,令他緊窒得難以呼吸,也令他莫名地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
簡單地述說找尋她的經過,直到最近拆了翠紅樓的事,和在客棧里遇到買酒的陸武,一路跟蹤他,因而找到她,就是不提自己這一個月來,因毫無她的消息,整日擔憂害怕她是否遭到不測。只因不想增加她心裡的壓力,或許兩人都需要時間,來重新認識彼此。
「什麼?你命人拆了翠紅樓!」
水蓮聞言驚呼出聲,想到王嬤嬤對她的照顧,而她卻帶給她麻煩。
「若不是知道她曾善待過妳,我做的不只是拆了翠紅樓,而是殺了她!可她最終還是沒有將妳照顧好,否則妳又怎會受傷,性命垂危。」
在翠紅樓時,李義所探聽到的消息,只說她受傷人跟著失蹤,經他問遍鎮上所有的醫館,才得知在半個多月前,曾有位男人抱著一位頭部受傷的女子來求醫,因傷勢過重無人敢醫。經他們的描述,不論是外貌或是身形,皆像是陸武和水蓮兩人。
當時乍聽之下,心底瞬間浮上的恐懼幾乎將他淹沒,所車最後追查到她已被人救活的消息,且離開客棧,不知去向。
「可是,王嬤嬤待我極好,我會受傷根本就不關她的事,你這樣做豈不害我變成恩將仇報了?」
水蓮輕嘆,嬌軟的嗓音,溫溫柔柔如水般。
上官痕深深地凝視她一會兒,再開口,語氣已無方才的嚴厲:
「我會派人幫她重新裝修翠紅樓,並且再送她一筆銀子,算是答謝她對妳的照顧。」
只要她開口,他能做到的事,他絕不會拒絕。
「謝謝你。」
她輕聲道謝,心底的壓力卻愈感沉重,他未出口的心意,她懂。
「妳打算何時和我回明月山莊?」
上官痕聰明地不提她為何寧可住在這破舊的小屋裡,也不願主動和他聯繫。但不提,並不代表他會任由她住在這,該施加壓力時,他也絕不會心軟的。
清瑩的明眸總算抬起,與他的黑瞳注視良久,從他眼底,她清楚地看出一股堅決,明白他這話絕不是詢問她的意願,無論她是否願意,都得和他回去。
「等表哥回來,我們就走。」
忍不住在心底喟嘆,該來的還是逃不了。
她的話甫落,就見李義和陸武兩人已回來。陸武瞧著兩人的模樣,還以為兩人已恢復昔日的恩愛,高興地朝上官痕道喜:
「你們兩個談開了嗎?太好了,我總算可以將蓮兒丟……不……交還給你,終於可以離開這了。對了上官,我還沒向你道喜呢。」
「表哥……」
「道什麼喜?」
上官痕瞥了眼神情有異的水蓮,再看向明顯搞不清楚狀況的陸武。
「就是蓮兒懷了快兩個月的身孕了,你要當爹了!」陸武開心地朗笑著。
屋內陡然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氛圍,開懷暢笑的他,總算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怎麼蓮兒的表情怪怪的,而上官痕更是睜大雙眼直瞪著表妹,那神情竟有些陰沉。
「怎麼……難道蓮兒還沒跟你說嗎?」
陸武的臉瞬間皺成一團,愈說愈小聲,甚至還後退幾步。
慘了,他該不會是又說錯話了吧?
水蓮低著頭不敢迎視上官痕的目光,除了在心底嘆息外,還是只能嘆息。她可不可以不要承認這個粗線條的人是她的表哥?
「妳懷了身孕,為何不告訴我?」
上官痕俊臉微沉,低沉的聲音里有絲緊繃,腳步朝她逼進。
「我……還沒有機會說。」
水蓮這回不敢再後退了,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逐漸靠近,甚至是包圍住她。
「是沒有機會說,還是不打算說?」
低沉含怒的聲音,在她頭頂落下,也令她驚慌地抬眸,撞進一雙冰冷的黑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嬌軟的嗓音微顫。
「告訴我,若是我一直沒有找到妳,妳會主動回明月山莊嗎?還是就這樣懷著孩子,在這兒住下,不打算再回去,甚至不告訴我妳的生死,還有孩子的事?」
忿怒使他問出原本不打算問出的事來,只要想到她寧願待在這也不願回去,甚至不讓他知道有孩子的事,他就幾欲發狂。
「我……我……」秀麗的俏臉微白,他忿怒的模樣嚇著她了,原先埋藏在心底對他的懼意,全在此刻跑了出來,咬著下唇,顫聲說不出一句話來。
上官痕見她被他嚇得慌亂的模樣,一股不舍揉和著苦楚,想伸出雙臂緊摟住她,卻又怕會令她更害怕。不忍再逼問她的回答,滿腔的怒氣化成一句低咒:
「該死的!」
高大的身形旋身拂袖先行離開屋內,在外頭候著她。
不願從她的眼底看出她對他的畏懼,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他要的是……
雙拳緊握,一道壓抑過的低嘆,緩緩地逸出他唇畔。